第56章 水濕宮鞋
“榭兒姑娘，可讓我好找了！”正當那黃公公預備說話時，遠處亭子上又有一位公公招手朝着這邊嚷道。
他們一群人同時望那邊兒瞧去，來人正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老太監金公公。
金公公年歲頗大，原是跟在太皇太後身邊的，後因皇後娘娘初入宮時身體不好，太皇太後疼她，便把金公公撥至皇後宮裏使喚。金公公在後宮中，借着太皇太後和皇後兩個得臉面的主子，頗有些地位，再者為人和善，也得下人尊敬。
“金公公，可真巧，有禮有禮了。”黃公公連忙一堆谄笑打了個千兒。
“黃公公，怎麽？你也在這兒。”金公公稍稍回禮，仰臉疑問道。
“這不，桐妃娘娘讓我請了榭兒姑娘去。”黃公公答道。
“呵！這可真巧了，老奴也是奉了皇後娘娘口谕，傳榭兒姑娘去坤寧宮談談。”金公公爽朗笑道。
“啊？”黃公公面色驟變，心想這桐妃主子再怎麽嚣張也不敢當面和皇後搶人，只得怏怏不快道，“榭兒姑娘可真是炙手可熱之人呵，那就先請榭兒姑娘随金公公去吧，小奴這廂先回了……失陪失陪……”
黃公公一臉不悅地走了，走至一半，還欠了個身回旋過頭，陰冷冷地看了榭兒一眼，像是告訴她，以後桐妃娘娘有你好果子吃。
“榭兒姑娘，請随老奴去吧。”金公公手臂往旁一遞，給榭兒讓出路來。
“榭兒，你自己小心點兒。”柳娈一臉疑惑和擔憂地看着榭兒。
“嗯，你快回去吧，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的。”榭兒朝柳娈點點頭，便随了金公公往坤寧宮去了。
柳娈見榭兒遠去，一時心緒缭亂，思及方才婉禛拿錢收買黃公公一事，頓覺悵然，自入宮以來，為了救阿瑪早日脫罪，不惜以自己這樣無才無能的柔弱之軀，乞求借榭兒之智慧，千方百計騙得皇上對自己的青睐。只不過多日以來，終究還是明白了，不是自己的永遠都不會長久地屬于，還是會有風吹紙破的一天……
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這樣想着，她便心下不能平靜，心不在焉地信步走至荷塘邊上，卻不知身後突然蹿出一只黑影，趁她不備，“撲通！”的一聲，竟将她一把猛推進去，水花四濺。
“救命！啊！”柳娈驚吓得四下撲騰着身子，卻不覺越沉越快，“啊……救……救……”
過不了一會兒，便沒了聲息。塘水似乎一下子又恢複了平靜，映着月色皎潔。
“皇後娘娘，榭兒姑娘帶到。”翠環低聲在皇後娘娘耳邊說道。
“請進來吧。”皇後正倚在繡榻之上，用杯蓋撇去浮着的茶渣，細細啜了一口。
“榭兒姑娘，皇後娘娘有請。”翠環這便出門來，迎了榭兒進殿。
“奴婢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吉祥。”榭兒恭順地福了一福。
“榭兒姑娘，快起來吧。”皇後娘娘依舊是那副慈穆和善的神情，讓人頓覺心中一暖，“榭兒姑娘，請座吧，不用拘謹，不過和你閑話一番罷了。”
“是，謝皇後娘娘。”榭兒這便入了座，又上了茶。
“榭兒，你也別怪本宮說話太直，這大選結果已然出來，經皇上與太皇太後徹看過，并無問題，只是……”皇後娘娘有些不好出口，面色稍有尴尬。
“皇後娘娘不必為難，您直言便是。”榭兒連忙接口道。
“嗯，真也是個知心知意的人兒。”皇後滿意地颔首，接着道，“只是，榭兒姑娘大選表現不錯，本該占得頭等封賜，但皇上只将姑娘名字劃去，卻也無法。本宮恐衆人非議，故特請了榭兒姑娘來，意欲将榭兒姑娘收為己用，這一來堵了衆人口舌，說本宮看容不看才，辦事不力；二來，也免了榭兒姑娘淪為低等宮女的命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皇後娓娓道來，字字句句溫和達理，榭兒直聽得心頭裏去。
“既如此，真是再好不過了，奴婢謝過皇後娘娘大恩大德……”榭兒便起身跪去，卻忽而嗫嚅道，“只是……”
榭兒突然想起自己承諾過柳娈的話，不願做皇上的女人，只願留在柳娈身邊做個宮女……這廂，自己竟又跟了皇後，倒像是個攀高枝的主兒。也不知柳娈作何感想……
“怎麽？還有何難處……”皇後也起了身來，微笑着牽起榭兒的手，緊握在手裏輕輕拍道，“榭兒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哪個姑娘入宮不願做妃子，誰願意一輩子伺候人，做個宮女……你放心，本宮會給你找做好的太醫，醫治你臉上的烏痣，等你好了，本宮一定把你舉薦給皇上……”
“不不，娘娘，您誤會了。”榭兒忙擺手否認道，“榭兒自知貌醜，絕無攀龍附鳳之妄想，只願早早做完幾年宮女，放回家去。奴婢方才擔心的是，先前已然答應了柳選侍，以後願留在她身旁伺候左右，只因我倆姐妹情深，望娘娘……”
“榭兒姑娘……”皇後娘娘微微笑着，心想，這個姑娘心意實誠，竟因為姐妹情深，不願跟從皇後，而只願留在選侍身邊。這般心眼兒實在，坦言直率的姑娘，留在身邊也是好的，這下皇後心裏便更喜歡她了，本想放了她去，這下思來想去卻不放了，便稍該嚴肅口吻道，“本宮已然啓奏太皇太後，後日聖旨已然拟定，難道榭兒姑娘要本宮此時去一一奏請後，修改了去麽？”
“奴婢不敢。”榭兒眉頭緊鎖，深知皇後心意已決，不可改變，若要抗了懿旨，恐對柳娈和自己都不利，便屈身叩謝，“奴婢叩謝皇後娘娘恩典，今後定盡心盡力伏侍娘娘……”
“嗯，這便是了。”皇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起榭兒，“好了，皇上也該來了，時候不早了，榭兒姑娘先回吧。”
“是，皇後娘娘。那奴婢告退了……”
正當榭兒預備退去時，金公公匆忙慌張地快步走近，說道，“皇後娘娘！”
“何事？這般慌張。”皇後問道。
“小福子剛才來過，說皇上今晚不過來了……”金公公忙接着道。
“怎麽？”皇後隐隐感知了什麽。
“柳選侍碧月潭落水了！皇上正趕過去！”金公公急忙道。
“啊！”榭兒一驚，不管不顧地沖出了坤寧宮，直朝碧月潭奔去。
“榭兒……”皇後阻攔不住，只得回頭再問金公公具體情況，她深知柳娈現在對聖上的重要性，故心裏也萬分焦急，“現在怎麽樣了？人有事麽？”
“老奴也不大清楚，只說椴太醫恰好路過，跳水裏救上來了。人有事沒事，倒不知了。”金公公低頭道。
皇後聽罷，心思凝重，轉頭道，“扶本宮去拂眸別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