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松平亮被廖鵬揍折了鼻骨, 臉上多處擦傷青紫,鼻血橫流,此刻正在楓酒居內休整。
甘橘替他用碘伏和棉簽消毒傷口,整條手臂都在抖, 松平亮不太方便說話,只能輕輕的拍着她跪在榻榻米上的膝蓋以示安慰。
楓玉鬥站在一旁抽悶煙, 尋思着這幾天他們楓酒居是不是犯太歲了,這時他聽到松平亮疼的“哎喲”一聲, 那邊兒甘橘頓時心疼的眼淚“啪叽啪叽”掉。
一個傷兵一個哭包,屋子裏充斥着凄風苦雨的味道,楓玉鬥揉了揉眉心道:“我說你倆的婚禮要不然就往後推吧, 這樣子還怎麽結婚哪?”
“不必不必,我挺好的。”松平亮緊緊的握着甘橘的手,甕聲甕氣的安慰道:“我不疼, 你別哭了,我真的沒事。”
他越安慰甘橘哭的越厲害了, 楓玉鬥覺得他們倆可能需要單獨的二人空間, 便非常識相的退出了房間。
他走到小院兒裏, 擡頭對着天空吐出一道煙圈兒,忽的若有所感, 從重重疊疊的大氅裏摸出了一塊懷表。
那是一塊很舊了的懷表, 金漆脫落, 指針走動時帶着一些崩壞的雜音, 跟光鮮亮麗樣樣精致的楓玉鬥是那麽的不般配, 表面一隅刻着一個不甚明顯的“P”,楓玉鬥用拇指摸索了一下那刻痕,瞅着表上的時間,恍恍惚惚的嘆息:“都這個點了.”
這時他看到兩個人影從他高高的裝滿了高壓電網的圍牆上頭翻了過來.
楓玉鬥氣的額角青筋跳動。
“我說你們二位能不能給我的高壓電網一點面子!”他迅速将懷表塞進裏襟,揮舞着煙鬥咆哮:“從大門進是會死還是怎麽樣?”
“大門關着。”寧随遠落地後先顧着撣衣襟:“後門也關着。”
“敲門會嗎?敲門會不會!”楓玉鬥怒吼:“我裝了門鈴的!”
寧随遠擡眸:“我們敲了。”
楓玉鬥:“。”
寧随遠這小子說話的時候那一臉的無辜迷茫啊,就有種叫人有氣也不好意思沖他撒的本事。不過楓玉鬥剛才的确發了會兒呆,此刻略感心虛,只好在心裏重複了好幾遍“小寧崽子是被那個當兵的Alpha給帶壞了,他們當兵的Alpha都是這副德行,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季珩飛快的笑了一下,對楓玉鬥道:“松平隊長呢?”
“在裏面呢。”楓玉鬥沖廂房比劃了一下,不滿道:“我說季處長啊,您能不能管管您的手下?知道你們中央軍校的長官大人們都身份尊貴,但也不能強搶民O吧?”
“誤會。”季珩望了眼廂房的門,口氣沉斂:“我的手下廖鵬跟甘橘小姐認識,他們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那也肯定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楓玉鬥肅然道:“小甘橘和松平隊長在一塊兒已經兩年了,是我看着過來的,兩個人關系非常好,再過幾天就要結婚了。這種時候再竹的馬都是局外人。局外人就應該有局外人的覺悟,您明白嗎季處長?”
季珩低聲道:“我明白。”
楓玉鬥哼道:“那就好,希望您回去跟您的下屬好好的做一做思想工作,別再幹這些不上路子的事兒。”
季珩點頭應下,他在這些事上沒有一點兒架子,該認錯就認錯。
“我能進去跟松平隊長聊聊嗎?”季珩問。
“你問小甘橘吧,松平是她家的人。”楓玉鬥說。
季珩轉眸,這時廂房門拉開,甘橘揉着一雙腫的跟桃子似的眼睛走出來。
“甘橘小姐。”季珩道:“請問現在松平隊長方便說話嗎?我有些事想問他。”
“方便,方便的。”甘橘吸了吸鼻子說:“季處長您進去吧,就是阿亮他現在說話可能不太利索,您不要太心急了。”
“好,謝謝。”季珩颔首進了屋。
寧随遠立在門外,他歪了歪頭,輕聲道:“小甘橘,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他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甘橘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廂房門,輕輕嘆了口氣道:“好。”
寧随遠:“楓老板。”
楓玉鬥趕鴨子似的揮手,不耐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跟我彙報,反正現在也不上班,早點回來就成。”
寧随遠和甘橘并肩沿着道路走,熙熙攘攘的六區住民人來人往。
帝國住民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推進着。
吹了吹風,甘橘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寧随遠道:“你是不是喜歡廖鵬?”
甘橘被他直白的問話驚到,連着腳步也一塊兒停了,石化在草坪邊,寧随遠跟着駐足,他輕聲道:“要給廖鵬做思想工作,總得知道事情緣由吧,不然你準備一輩子都跟他當仇人?”
甘橘咬着嘴唇搖頭。
“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她小聲說:“但是.我真的不想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怎麽說?”
“知道他考上中央軍校的時候,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六區和一區離得多遠啊,而且聽說一線的士官死亡率好高,我那段時間天天都睡不着覺,一閉上眼就夢到他犧牲了.”甘橘說着說着眼眶又紅了:“我又不是什麽特別愛慕虛榮的人,非要家裏有個什麽很厲害的人好出去炫耀,我就只想好好的過日子.”
“那你究竟——”
“所以不要再問我喜不喜歡廖鵬了!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反正我過幾天就跟阿亮結婚了,我要跟阿亮一起在六區買房子,然後辭掉楓酒居的工作,廖鵬可以繼續做他想做的事啊,他當大官賺大錢那都跟我沒有一點關系。”甘橘用力地搖頭。
寧随遠翕動嘴唇,他眸光閃爍了一下,越過了甘橘的肩頭向後。
甘橘喘了兩口氣,淚花複又克制不住的往外湧,她不停地用手擦着眼角道:“明明是廖鵬先做出的選擇,是他在我和軍隊之間選了軍隊,我能怎麽辦?難道讓他現在就留在六區主城哪兒都不要去嗎?這怎麽可能呢!”
“是不可能。”廖鵬輕聲說。
甘橘的身體僵了僵,她木讷的回過頭去,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廖鵬。
嬉皮笑臉的小胖子難得有如此正經的表情,嚴肅得反倒讓人覺得有幾分滑稽。
不僅是寧随遠,街邊的楊潇也是滿臉的無奈,人在緣分際遇跟前就是這麽的無話可說,怎麽帶着廖鵬随便逛了逛就又跟甘橘撞着了呢?還恰好聽到了這番話。
廖鵬抓了一下支棱的頭發,低聲道:“對不起。”
甘橘沒說話,呆呆地望着他。
廖鵬又道:“我.我不該對松平動手,我只是一下子.一下子接受不了。”他飛快的抹了一下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我不會再亂發脾氣了,只要他對你好,我就祝福你們!”
楊潇沖寧随遠使了個眼色。
寧随遠會意,悄無聲息的跟着楊潇一塊兒離開。
楊潇将頭頂高高的馬尾拆了,散開了一頭海藻般的秀發,她頗為感慨的活動了一下筋骨道:“你知道麽?其實廖鵬可喜歡這個青梅竹馬了。每個季度,哪怕再忙廖鵬都會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給她寄禮物,廖鵬嘴上不說,應該還是想着有朝一日衣錦還鄉去跟她求婚吧。”
寧随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輕輕的“嗯”一聲。
“但是實在是太忙了。”楊潇嘆息說:“每次以為要安穩一陣子,現實都要給我們毒打。”
這幾個人不像是尋常的兵種,批量被地方政府調配,寧随遠忽而好奇:“你們跟季珩跟了多久?”
楊潇竟然沒覺得他這麽喊季珩的大名有什麽不對,想了想道:“我最久,有四年了吧,廖鵬兩年多,高德一年。”
“算雇傭兵?”
“不是,是特級偵查小隊。”楊潇笑着說:“不過呢我們管自己叫季家軍,差不多就是季處親衛隊的意思。”
“為什麽給他當親衛隊?”寧随遠問。
“那當然是因為拉風了。”楊潇笑嘻嘻起來:“男神季的心腹唉,頂着這個名號在一區辦事都能順好多。況且帝國津貼吃一份,長官的私人津貼再吃一份。這工資水平,連小高都準備在一區買房了。”
寧随遠眨了眨眼。
“開玩笑的啦,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個人魅力。”楊潇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個人,那麽強又那麽勇敢從容,他就像是神,無論遇到多危險的事他都能擺平,好像只要有他在,帝國就能穩穩當當的,在他身邊也始終會覺得很安心。”
“是他挑選的你們?”
“算是雙向選擇吧,我們長官很民主的。”楊潇說:“不過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跟着他混的,整個帝國能帶特級偵查隊的只有他和姚處長,固定名額就三個。去年高德還沒來的時候,多少人為着這個名額争破頭啊,要知道高德和廖鵬都是他們那屆軍校生裏的佼佼者。”
寧随遠若有所思的“唔”了聲。
“當然了,辛苦是肯定的。”楊潇雲淡風輕的說:“任何情況哪怕再危險都得沖在最前頭,不能怕,長官讓幹嘛就得幹嘛。從某種角度來說,時間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楊潇輕輕笑起來:“這種生活狀态,能找着對象才奇怪吧?”
“你們都沒處過對象?”寧随遠問。
“沒有。”楊潇搖頭:“開玩笑,長官自己都是天字第一號大光棍,我們哪敢率先脫單。”
要素過多,寧随遠飛快的扯了一下唇角。
“你呢?”楊潇問:“你不是在納落堡軍校工作嗎?怎麽有功夫出來了?”
“說來話長。”寧随遠聳聳肩說:“我被開除了。”
“這樣啊。”楊潇不以為意的說:“你也別難過,現在的軍校跟我們當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那就是一坨屎,一個個的能力不大架子挺大。”
寧随遠:“。”
楊潇繼續說道:“像你這樣的Beta不在納落堡也好,脫離了條條框框說不定有更好的去處。”
寧随遠想起了季珩先前同他說的話。
“是啊。”他輕聲喃喃:“季珩的确給我提供了一個更好的去處。”
楊潇倏地瞪圓了眼睛。
“不是吧?”她難以置信道:“我們頭兒真的決定帶你回家了?”
寧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