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全靠同行襯托
幾年過去,當年一起玩樂的人,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們之中很多人,都在暗地裏說過周子轶的八卦,也在悄悄看周子轶的笑話。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又去圍住周子轶,和他聊天。
周子轶拿着酒杯,在自助餐前來來回回,同時地應付着每個來搭話的人。無論其他人和他說起過去的事,還是問起現在的生活,甚至有意無意提起當年他家裏突發的遭遇,周子轶都回應得游刃有餘。人們設想過的尴尬、黯淡,或者打腫臉充胖子、刻意炫耀,好像都沒出現在這個青年身上。
他像當年那個游走在人群中的周子轶,和每個人都能搭上話,但不想親近的人從來得不到他的更多關注。可他又不是當年那個年輕人,那些明槍暗箭、不懷好意的打探,都被他成熟、得體地……反彈了回去。
沒辦法,誰讓華皓集團的“總裁夫人”名號這麽好用呢?
周子轶今天雖然是風流潇灑的男團C位打扮,但他手上戴着婚戒,揣着嚴修濟買的墨鏡,手上還有楚家給的結婚禮物——一支百達翡麗手表。任何人來看,都不會覺得他在嚴家吃了苦。
于是就有人在角落裏感嘆:“這個周子轶,真是命太好,跌這麽慘都能爬回來,看來嚴家是真的對他不錯。”
但也有人反駁:“誰知道是不是在假裝過得好?嚴文武都不承認他,他怎麽可能輕松?”
還有人道:“就是啊,嚴家那麽大個産業,嚴修濟還是獨生子,怎麽可能連個後人都不留?”
然而,無論這些人是羨慕是嫉妒,忽然現身的周子轶是今晚的焦點,毫無疑問。
但很快,有一小撥人就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讨論着什麽。然後,他們就看向了周子轶,臉上帶着明顯的戲谑。
周子轶沒注意,可唐世榮看了個一清二楚。唐世榮很快跑到周子轶身邊,走近打小報告:“有幾個混球用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你,我懷疑在搞事,你小心着點。”
周子轶偏過頭,垂眼問道:“搞什麽事?”
唐世榮搖搖頭:“沒去聽。”
“行吧。”周子轶輕笑一聲,“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随機應變了。”
唐世榮道:“也是,你背後畢竟還有嚴修濟,量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過了小兩刻鐘,周子轶和唐世榮終于知道,這波人在使什麽壞了。
“操……”
周子轶看了一眼正在走進大廳的男人,忍不住轉身咒罵一句:“……怎麽是他!”
唐世榮也驚了,立馬到了周子轶邊上:“這群人,是真的要看你笑話啊!居然把謝菲爾德叫來了!”
是的,那個當年各種撩撥周子轶、搞些煩人花招和瞎話的謝菲爾德,來了。
他穿着一套深色的休閑西裝,發型梳上去,嘴角眼梢一挑,風流盡顯。和幾年前比起來,他稍微成熟了一些,但在周子轶看來還是當年那個煩人鬼的模樣。
身為有夫之夫的周子轶,可不想和這個難纏的家夥沾上。
不過,周子轶不去找事兒,不代表事兒不找他。
“嘿,蘇利文!”
謝菲爾德只進來五分鐘,還是很快找到了站在角落裏的周子轶,并且到了周子轶面前:“好久不見,你依舊這麽迷人,我真是太想你了!”
他說着就展開了雙臂,像是要抱上來。周子轶一挑眉,直接後退了兩步:“好久不見,謝菲爾德。抱歉,我不怎麽想你。”
謝菲爾德愣了一下,低笑道:“我知道你結婚了,蘇利文,但你難道是那種有了愛情就抛棄友誼的人嗎?”
周子轶掃他一眼,淡淡道:“我和你好像也沒什麽友誼。”
“這些話真是令人傷心。”謝菲爾德笑了笑,然後忽地兩步湊近,“我聽說你現在欠債很多,很困難……怎麽不來找我?”
周子轶再後退就要被逼到牆角了,他只得戰術後仰:“這和你沒關系。”
“可以有關系。”謝菲爾德低笑道,“你老公已經幫你還債了嗎?如果沒有,或許你可以考慮換我來幫你。”
周子轶眯了眯眼。
“而且,我不需要你用婚姻來換。”謝菲爾德道,“只需要當情人,或者說,令人快樂的床ban就可以。怎麽樣,是不是很輕松?”
“不怎麽樣。”周子轶冷臉道,“注意你的言辭,謝菲爾德。”
“這沒什麽,蘇利文,你應該是個很開放的人,不是嗎?”謝菲爾德笑了笑,“我以前不知道你會出櫃,所以只是用開玩笑的語氣和你說這些。現在,你既然願意為了錢和一個男人結婚,那我也可以認真和你說。”
男人壓低聲音,循循善誘:“做我的情人,一年一百萬刀,怎麽樣?”
“不怎麽樣。”周子轶冷聲道,“你在侮辱我,謝菲爾德!”
謝菲爾德不以為意:“這怎麽是侮辱?蘇利文,你要知道,很多人都想當我的情人……”
“滾開,離我遠點!”
周子轶冷冷抛下這句,轉身走開。
所有人都關注着周子轶和謝菲爾德的動靜,當周子轶冷臉走開的時候,大家心裏都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之前就不少人聽說謝菲爾德對周子轶的婚姻大放厥詞,現在看來,謝菲爾德很可能大膽到當面說了這件事。
看來,謝菲爾德真是連嚴修濟都不放在眼裏啊。
唐世榮看周子轶果然和謝菲爾德不歡而散,趕緊溜過去問情況:“怎麽說,子轶?那家夥又跟你逼逼啥?”
周子轶氣得不行,但又不能爆發,一張臉冷成霜:“他居然敢把那些話當面說出來!”
唐世榮一下還沒聽懂:“什麽話?”
周子轶:“一百萬一年。”
唐世榮:“……操?!”
他跟着就炸了:“他怎麽敢……怎麽敢?!我他X……!”唐世榮簡直想動手打人,但他知道現在很多人盯着周子轶這邊,動手動粗都很不明智。他狠狠剮了幾眼謝菲爾德的背影,然後湊近周子轶道:“怎麽說?要不我們走吧?”
“不。”周子轶冷笑,“憑什麽我先走?搞得像我怕了他一樣。他再不要臉,我就跟他直接撕破臉,我在自己地盤上還能怕一個外地人?!”
唐世榮聽他的發言,感覺他已經怒火攻心了:“你确認?我怕你還沒回家,就被氣死了。”
“那也得留。”周子轶道,“嚴總可說過,不能丢他的臉。”
“……”唐世榮感覺周子轶氣得走火入魔了,連嚴修濟都擡出來了。
然而事實上,周子轶并不是這會兒才忽然想起嚴修濟的。
剛才謝菲爾德提起他的婚姻,他腦海裏就閃過了嚴修濟的那張臉。然後不知怎麽的,不管謝菲爾德說什麽,周子轶也總是不自覺地把嚴修濟放在這個環境裏假設、比較。
謝菲爾德說“你老公幫你還債”,可事實上,嚴修濟除了在打錢的時候會說一聲,平時并不會提起周子轶要還債這件事。
謝菲爾德說“你為了錢和男人結婚”,可結婚合約簽下去後,嚴修濟從沒用類似的話侮辱過周子轶。
嚴修濟不會把周子轶看做一個身負巨債的可憐人,也不會站在施恩者的角度對待青年。他用平等的态度看待周子轶,相處之時保持正常尊重。甚至有時候周子轶自己開玩笑,說到自己就是“為錢賣藝”“帶薪秀恩愛”的時候,嚴修濟也會用不太贊同的表情看着他。
過去,周子轶為找到了三千萬的來路而感到慶幸。
現在想想,他應該為“既能得到錢,又能維持基本的尊嚴”而深感慶幸。
這種“能維護尊嚴”的重要因素,就是嚴修濟對他的尊重。
縱然周子轶不愛聽,但他自己也知道,別人會怎麽想自己和嚴修濟的這場婚姻。出身平凡的人和豪門結婚尚容易被诟病,何況身負巨債的周子轶?周子轶不傻,他明白別人看他的目光多少帶着譏諷、不屑和侮辱。而謝菲爾德,不過是将其他人的态度具現化,同時加上了他自己的那些欲望。
周子轶之前對嚴修濟就很欣賞、也很感激,當謝菲爾德說出那些令人作嘔的話,就愈發襯托出嚴修濟的難能可貴。
相比起人模狗樣的謝菲爾德,嚴修濟才是真正強大、正直的人。
在周子轶看來,在謝菲爾德這個“同行的襯托”下,嚴大總裁這個人真是厲害到閃閃發光。
謝菲爾德怎麽能比得上嚴修濟?
就連嚴總平日裏那些冷臉、不近人情和嚴肅,在周子轶眼裏也算得上可愛之處。
周子轶的腦海裏甚至劃過一個念頭:退一百萬步來講,就算為了錢不得不和男人買可樂……那也是寧願選嚴總啊!
嚴總的顏值,能打,不虧!
……
周子轶腦子裏的想法亂竄的時候,唐世榮還在以為他是賭氣留下的。
“好吧,那就留着吧。”唐世榮嘆道,“總之,哥給你看場子。他敢弄你,我們就一起套他麻袋,不怕!”
***
事實上,謝菲爾德在之後并沒再次來騷擾周子轶——大概是為了展示他所謂的紳士風度。
就是時不時路過,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周子轶。周子轶要是注意到他這一眼,那真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了。
好不容易到了聚會快結束的時候,有人提出了第二趴——去打桌球玩玩。
這個提議一出,謝菲爾德露出了“憶當年”的表情,并且攔住了想要離開的周子轶和唐世榮。
“以前想和你打球,從沒打成過,這次還不行嗎?”
周子轶瞥他一眼,冷冷道:“不行。”
“不白打。”謝菲爾德笑道,“以前說一千刀你不打,那五千刀一局,好嗎?無論輸贏。”
旁邊的唐世榮簡直要趁酒勁打人了:“謝菲爾德,我X……!”
周子轶卻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問道:“單挑斯諾克?那我要是贏了呢?”
“哈哈哈,你從不跟我打球,是不了解我的實力吧?”謝菲爾德道,“你要是贏我,一局給你一萬刀!”
周子轶其實大致記得他的桌球水平,但并不提,只是道:“輸了五千,贏了一萬?”
謝菲爾德一副随意揮霍的潇灑模樣:“是的,你可要加油啊!”
“……行吧。”周子轶插着口袋輕笑,“走着。”
唐世榮驚掉下巴,湊到周子轶耳邊低聲道:“不是吧,你真和他打啊?”
“有人送錢,我為什麽不要?”周子轶嗤笑一聲,垂下眼,眸子裏劃過一閃而逝的光芒。
“我能……把他打破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