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早戀的煩惱
寒洲第一次代表宗門參加大比,宋齊遠當然去了。
他隐身在雲層中,盤腿端坐,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各宗各派弟子。
在一衆弟子中,他的小弟子依然是最顯眼的,起碼宋齊遠一眼就看到了他。
寒洲和他的小夥伴待在一起,神色平靜,看起來胸有成竹。
宋齊遠心裏喟嘆一聲。
他的小弟子成長得很出色。
如果不是天災人禍幸運度E,他的小弟子根本不需要被擔心。
寒洲初到靈天宗內門講堂時,顯現出了修為,小小年紀就擁有築基期修為這件事,讓別人對他成為仙尊弟子心服口服。
而後來,宋齊遠就讓他用法寶掩蓋了修為。
除了沒事不瞎顯擺修為之外,也是為了其他人的身心健康着想——天賦太妖孽也會打擊到別人的。
所以在別人都不知道情況下,寒洲已經是金丹期了。
這還是宋齊遠讓他壓着修為,畢竟結成元嬰會容貌定型,不如意就只能等到大乘期重鑄剖神了。
寒洲的天賦極好,太好了,過好了。
宋齊遠在雲端之上看着他的小弟子,漂亮的丹鳳眼微微彎起。
秘境的入口出現了,空氣中泛起一層層透明的波紋,參賽的各宗門弟子們都看了過去。
在負責主持大比的長老一聲令下,無數弟子向着秘境沖去。
Advertisement
寒洲也和小夥伴進入了秘境。
看着小弟子進了秘境,宋齊遠閉上眼睛,在雲端打坐修煉,等待着小弟子出來。
一個月後。
秘境重新開啓,參賽的弟子們都出來了。
寒洲和小夥伴們也出來了。
大比的結果毫不意外,又是靈天宗取勝,寒洲和小夥伴們取得了格外好的成績。
寒洲是第一名,他得到了一塊玉佩。
握着玉佩,寒洲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
等袁煙兒他們過來了,他才擡起頭,将玉佩收起來。
這一次的遠途出門非常順利。
寒洲怎麽去的,就怎麽回來,沒有負傷也沒有遇到什麽突發事件。
宋齊遠早早回到了大殿等待。
果然,靈天宗的隊伍剛回到靈天宗沒多久,寒洲就已經到了大殿外。
“師父。”
雖然在門口他遲疑了一瞬,但還是進來了。
走到師父身邊,寒洲講述了秘境裏遇到的一些事情,然後沉默了微不可察的片刻。
他拿出那枚溫潤的通白玉佩,送給宋齊遠。
“這是比賽的獎勵,送給師父。”
宋齊遠笑着收下了,随手系在腰帶上。
寒洲的眼眸低垂,好像在看着那枚腰間的玉佩,又好像沒有,他只是單純的看着地面。
“師父。”
他擡起眼眸,漆黑的眼睛裏一片平靜。
只有他聽得到的鎖鏈聲,在身體裏響起,捆緊不該有的東西。
他在秘境裏暫歇的時候,想了很多。
寒洲不明白的事情很多。
可是,他知道該怎麽去做。
師父曾經告訴他,什麽事情都可以和師父說。
寒洲記得師父的話。
在秘境擡頭看見滿天繁星,身旁的樹葉被風吹動的時候,他記得師父的話。
現在,漆黑的眼睛看着師父。
他想伸出手,拉住師父雪白的袖子,問一問師父怎麽辦。
師父,該怎麽辦?
可是師父又對他太好。
于是鐵鏈猛地收縮,扯着人往後退去,讓跪地伸手的人,只能用手在地上刻出抓痕。
後退、收緊。
于是寒洲只能看着師父說:
“師父。”
“我好想你。”
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身穿白袍的影子,像是黑夜裏一灘黑色的湖水,倒映着路過無辜的影子。
宋齊遠失笑,擡手揉了揉他的頭。
小孩子一樣。
也是,在寒洲的視角裏,他們分開了一月有餘。
第一次和家長分開那麽久,是會不安的。
以後習慣了就好。
“為師也想你了。”
宋齊遠摸着他的頭說,清冷的聲音帶上了溫柔,流淌的春溪卷起了花瓣。
寒洲有點發愣地看着宋齊遠。
突然之間,被鎖鏈困住掙紮的人停下了動作。
少年露出了笑容,是很好看的笑容,讓人想到春天裏從鳥籠飛出去,飛到高遠的藍天的鳥兒。
“師父。”
少年忍不住撲到師父懷裏。
被撲了滿懷的宋齊遠懷裏是暖烘烘的小弟子。
宋齊遠有點懵,小弟子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抱過他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來着?
宋齊遠低下頭,看見滿是歡喜的小弟子。
宋齊遠好像看見了一只春天的小熊。
春天的小熊得到了蜂蜜。
小弟子抱着他的師父,開心得不得了。
被擁抱的師父,眉目間不自覺的柔軟了幾分。
可能是分開太久,小弟子太想家了。
宋齊遠任由小弟子抱着,擡起手揉揉他的頭。
待在熟悉的懷抱裏,寒洲開心極了,他深吸一口淡淡的清香,擡起頭看着師父。
“師父,我喜歡你。”
他說的很認真。
回答的人卻很随意。
“為師也喜歡寒洲。”
“嗯。”寒洲漆黑的眼睛微微彎起,終于像一個活潑的少年郎。
在師父懷裏待了一會兒,寒洲往後退了退,不端正地坐在師父對面。
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被鐵鏈困鎖的人安靜地閉上眼睛。
怎麽會痛苦呢?
明明為師父做一點事情,那麽快樂。
“師父,你教我吧。”
坐在對面的少年,漆黑的眼睛還在微微彎着。
明亮活潑又歡快。
“教我怎麽做一個獨立自主的大人。”
少年這樣問,尾音帶了一點上翹。
活潑極了。
沉溺在師徒情深、我的小弟子真粘人啊的宋齊遠回過神來。
丹鳳眼眯了起來。
他看着眼前的小弟子。
快速長大也不是這麽快速法的吧?做人要講究基本法吧?這個有點活潑的少年你是誰?
宋齊遠很想拎起少年的衣領,将他搖晃一下。
不對勁。
人怎麽可能一下子換了性格,搖晃兩下能把原先的小弟子搖出來嗎?
“師父?”看到師父久久不出聲,少年疑惑的問。
宋齊遠皺眉,凝眸看着他,心裏勸告自己小弟子已經長大了,不能拎起來搖晃,也不能捏臉拉過來打屁股。
“是我不太好教嗎?”
少年歪了歪頭,疑惑的問,漆黑的眼睛裏的明亮好像減少了一點。
檢查過幾百遍小弟子的确沒有被奪舍,宋齊遠一把扯住小弟子的衣領。
小弟子睜大了眼睛,活潑的少年驚訝極了。
做作。
宋齊遠是這麽評價的。他一把拉過小弟子,薅到懷裏。
他早就發現了,小弟子對抱抱不能拒絕,被抱着也更容易說真話。
時隔多年,宋齊遠把養得好好的小弟子,再次塞到懷裏了。
少年安分下來了,眼眸垂落看不見神情。
只有他聽得見的鐵鏈聲,開始轉動作響。
“發生什麽事情了?”宋齊遠冷着臉,一副你不說我就敢、就敢……反正後果很嚴重的樣子。
寒洲沉默着沒說話。
他不明白為什麽失敗了。
……向着一個很好方向發展不是嗎?
活潑開朗的少年郎,應該很好。
困在鐵鏈裏的人可以消失,重新生長出來一個人就好了。
慢慢的,慢慢的……總會好的。
把他自己消失。
不是很好嗎?
一點一點摧毀不好的意志,長出一個好的意志,不好嗎?
師父為什麽不開心?
他擡起眼眸看向師父。
鐵鏈捆住的人睜開眼睛。
漆黑的眼睛裏滿是迷茫。
宋齊遠冷不下臉了,他只想扶額。于是,他只能告訴小弟子正确的人生觀:
“不用去做別人,做你自己就好。”
寒洲安靜了一會兒。
“哪怕很醜惡也可以?”他的聲音很小,好像是從什麽密密麻麻捆住的地方透出來的。
宋齊遠看了一會小弟子。
“可以。”他這麽說。
他相信小弟子不會是什麽醜惡的人,而且,不是還有他看着小弟子嗎?
小弟子又低下頭沉默了。
宋齊遠耐心地等待着他。
很久,他擡起頭,漆黑的眼眸帶着一種幽深的光。
“傷害最喜歡的人也可以?”
宋齊遠茫然啊,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小弟子就早戀了?
小弟子還在等他的回答。
“唉。”
宋齊遠嘆了一口氣。
“為師會好好教你怎麽愛一個人。”
寒洲沉默了。
很久,他才重新開口說。
“可是我不想。”
宋齊遠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百依百順的小弟子說了什麽?
“我不想。”寒洲垂下眼眸。如果是師父教他,師父一定會遷就着他。師父一直對他很好很好。
“師父。”
小弟子擡頭,漆黑的眼睛裏好像有一點淚花。
“我也想要為我喜歡的人做些什麽。”
只有師父一直遷就着他。
他想為師父做些什麽。
在師父的懷裏,小少年寒洲訴說着自己的內心。
“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貪婪了。”
“師父,已經喜歡到貪婪了。”
師父,該怎麽辦?
宋齊遠抱着自己的小弟子,眉頭皺起,他看着遠處出神。
怎麽回事啊?
青春期的家長煩惱終于被他碰到了嗎?
怎麽辦?
他該找個戀愛導師嗎?
“師父。”
寒洲在他懷裏蹭了蹭
“好喜歡好喜歡。”
“真的很喜歡。”
寒洲很喜歡師父。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