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 45
陳硯家離這裏并不遠,但開車的話要繞個大圈子。
湛柯一言不發地将車發動,血色盡褪的嘴唇微微發顫,他緊緊盯着前路,将速度穩定在不超速的最大值。
陳硯閉着眼睛,呼吸有些重,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腦袋一下一下脹痛的頻率逐漸一致。
還剩大半瓶水的礦泉水瓶被他虛虛地捏在手裏。
湛柯騰出手将瓶子接過放在一邊。
“是不是發燒了?”湛柯輕聲問:“不去醫院的話,家裏有藥嗎?”
隔了約莫有十幾秒,陳硯才回答:“沒有。”
他原本就是出來買藥的,如果沒有遇到剛才那傻逼的話。
陳硯想。
湛柯眉頭擰起,有些着急,想說“沒有藥怎麽行”但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這是句廢話。
于是張望着路找藥店。
萬幸老天沒有将事做絕。
湛柯一眼看到一個寫着“康泰藥店”的綠色牌匾,他一邊将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一點,一邊将車開往路邊。
解安全帶時,他問陳硯:“嗓子疼嗎?”
陳硯緩緩說:“不疼,頭疼。”
湛柯轉身就下了車,将車鎖了。
陳硯聽到鎖車的聲音時清醒了一些,他掀起眼皮,盯着半開的車窗發呆。
湛柯很快就回來了,提着一包藥。
他将藥放在車前,然後着急忙慌地發動車,繼續朝定位的地方開。
他呼吸有些不穩,一聽就知道是跑回來的。
陳硯沒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湛柯餘光看到了,也只當他是關心藥,啞着嗓子說:“買了溫度計退燒藥感冒藥。”
陳硯将視線移開,轉而又阖上了眼,沒說話。
停下車後,湛柯提上藥轉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伸手準備抱他,陳硯半張着眼蹙眉拒絕:“不要。”
湛柯手僵在半空。
陳硯推了他一下,“我能走。”
能走是能走,但身子看着搖搖欲墜,湛柯總覺得他一不注意就會倒。于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護着。
陳硯只是頭暈的緊,但意識還是清楚的,餘光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地上被拉得很長的影子,前面是自己的,緊随在後的是湛柯的。
陳硯輕輕收回視線,強忍着大腦傳來的眩暈感,控制住腳步的虛浮。
樓上的大媽下樓接孫子放學,剛出單元門就看到面色蒼白的陳硯,一臉的喜氣洋洋頓時就收斂了,“呀!小陳,這、怎麽了呀這是?”
陳硯一只腳踩上階梯,扯起個笑說:“沒事兒李大媽,最近感冒了。”
李大媽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一擡眼才看到跟在後面的湛柯。
湛柯現在神經緊繃,整張臉就不由自主地繃着,本來長得就兇,現在看着只覺得更兇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那雙最顯兇的眼睛緊緊盯着陳硯。
李大媽一看就覺得很危險。
“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呀?”李大媽對陳硯說,眼睛卻時不時在湛柯臉上張望。
陳硯當即就明白了,他笑着擺擺手,“不是不是,真的是感冒。”
李大媽剛想相信,眼睛一低又看到了陳硯褲子上還沾着灰,剛緩和些許的臉色“唰”的一下又變了,“你這、是不是跟他打架了啊?”李大媽說着,對陳硯指了指湛柯。
動作很迅速,想指又不敢指太久,像是怕惹到湛柯了。
陳硯順着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咬了咬牙,說:“真沒事兒,我這剛沒走穩當摔得,遇上個朋友,他剛好送我來。”
說罷,沒等李大媽再變臉色,陳硯就說:“您是準備去接孫子嗎?”
李大媽大腿一拍,“哎對!怎麽還聊忘了呢真是的,我那大孫子還在學校呢。”說着就沖了出去,走了兩步又回頭對陳硯說:“小陳你好好休息啊,有事兒跟我說,我也好送你去醫院。”
陳硯連忙道謝。
李大媽離開後,陳硯深呼吸一口,擡步上這幾層階梯。
剛剛一直保持一腳在下一腳在上的姿勢站着,猛地一擡腿有些找不準着力點了,腦袋裏暈暈乎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湛柯猛地一驚,“小心!”
他急忙将陳硯的腰攬住,這才讓陳硯免于一摔。
湛柯吓壞了,也不聽陳硯說“能走”了,彎下腰雙手一發力将人打橫抱起,快步走向電梯。
這會兒正是小區人最多的時候,來來往往,上上下下。
電梯門一開,走出兩個姑娘,盯着兩人張望個沒完,湛柯就像沒看到一樣,兀自抱着陳硯走進電梯裏。
兩個姑娘走兩步回頭看一眼,一直到電梯門自動關閉。
“丢人。”陳硯說。
他現在全身的力都壓在湛柯兩只胳膊上,倒也算是個休息,雖然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湛柯低頭看他,問:“頭還暈嗎?”
陳硯不回答,固執地又重複說:“丢人。”
“不怕。”
電梯門一開,陳硯就掙紮着要下來,湛柯當然怕他還會摔,但想到他還要開門,于是只好順着他将他放下,繼而提着藥跟在陳硯身後。
推開門的同時,陳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脫掉鞋子直奔卧室。
湛柯就看着他一溜煙的沒了影兒。
他掃視了一眼房內,轉身将門關上。
他将袋子裏裝的藥盒子全都倒在茶幾上,半跪着從中找溫度計。
找到了。
他快步走進卧室,一進去就看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陳硯。
湛柯眉頭蹙起,剛想說什麽,想了想又覺得說沒什麽用。于是走過去将溫度計放在一邊,将被子從陳硯身下艱難地-抽-出來。
再手動幫陳硯翻了個身,然後把被子給他蓋上。
“醒着嗎?”湛柯柔聲問。
陳硯迷迷糊糊地說:“醒着。”
湛柯把體溫計放在他手裏,“量一□□溫,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陳硯聽話地把溫度計放在腋窩,被涼地眉頭抽動了一下。
湛柯立刻意識到了,不自覺地邁了一步,“涼到了?對不起,我手涼沒察覺到。”
陳硯沒說話。
湛柯就趁着時間将水燒上,順便翻了一下退燒藥的說明書。
“三十八度五。”卧室裏傳來陳硯很輕的聲音,湛柯趕忙放下說明書快步走進去,看到陳硯眯着眼睛看體溫計。
“燒了?那就吃退燒藥。”湛柯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要出去拿藥和水,走到一半又想起來什麽,回頭問陳硯:“吃飯了嗎?”
陳硯眼睛剛閉上又被迫睜開,有些煩躁,“沒。”
湛柯說:“我聽說飯後吃退燒藥刺激性會小一些,要不我先……”
陳硯打斷他,“那就讓它刺激。”
湛柯默了。
片刻後,他聽到了廚房水燒好的聲音才回神。
陳硯吃完藥就睡下了。湛柯将每一種藥的說明書都看了一遍,然後找了張紙把用藥劑量寫下,再将其同所有藥一起裝進袋子裏。
他時不時進卧室看一眼陳硯睡得怎麽樣,幾乎每次都能看到自己剛掖好的被子被陳硯一手掀開或者一腳踢走。
連着蓋了幾次後,湛柯索性拉了個板凳坐在陳硯床邊,雙手抱胸盯着他睡。
陳硯再踢開幾次後就徹底老實了。
不知是終于睡踏實了還是煩不勝煩地妥協了。
陳硯睡到淩晨四點醒來的。
像是終于睡清醒了,他睜開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夜緩了幾分鐘。
擡手在枕頭邊摸了摸,沒找到手機。陳硯撐着床爬起來,想下床——
“醒了?”
湛柯的聲音突然從黑夜裏傳來,陳硯吓得整個人抖了一下,往床上倒去,重重地“咚”一聲。
驚地湛柯清醒了不少,“怎麽了?”
“你有病?”向來都習慣睡硬床的陳硯摔疼了,不由得蹙起眉罵人。
湛柯清了清嗓子,只當沒聽到,“這麽長時間沒吃飯,餓不餓?”
“你待我家幹什麽?”陳硯也當沒聽到他的問題。
湛柯站起身,揉了揉腰,說:“等你睡醒。”
頓了頓,湛柯又說:“餓了嗎?我去做飯。”
陳硯不說話,湛柯就摸黑走出去了。
沒多久,陳硯聽到開燈的聲音。開的是廚房燈。
他的确餓了。
因為太久沒有吃飯全身都沒有力氣,下床都蹭着床邊下。
一不注意踢到了板凳,驚得他又清醒了幾分。
湛柯連忙沖進來開了燈,“摔着了?”
突然的光刺的陳硯眯起了眼睛,“沒有。”
湛柯松了一口氣,見陳硯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就回了廚房。
陳硯好半晌才适應了光,他站在地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拖鞋不在,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的确是進門之後鞋一脫就直接沖進卧室了。
但現在……怎麽襪子也沒了?
陳硯光腳站在冰涼的瓷磚上有些發蒙。
他剛蒙了沒幾秒,湛柯就去而複返。
手裏提着一雙拖鞋。
走進來放在他腳邊,還叮囑說:“小心着涼了。”
然後湛柯又出去了。
陳硯:“……”
陳硯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和鏡子裏那個頭發炸上天的人互瞪了一分鐘,然後認命地擡手扒拉了一下頭發。
頭發像是在睡着的時候被汗浸濕了,現在汗水也黏在頭發上,陳硯覺得自己頭發摸着都是一撮一撮的聚在一起。
難受壞了。
他剛準備放水洗個澡,就聽到湛柯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要洗澡?頭還暈嗎?沒吃飯有力氣嗎?要不先吃了再……”
陳硯皺着眉頭打斷他,“我洗個澡又不是去搬磚。”
湛柯噎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說:“水放熱一點,出來之後衣服穿厚一點。”
陳硯挑了一下眉,回頭看他,輕笑道:“我果然是克你,現在怎麽什麽都懂了?”
他想讓湛柯閉嘴。
湛柯舔了舔幹澀的唇,低頭看地面,果然閉嘴了。
好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我去煮粥。”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一下啊病好了才能一個一個算賬,不要着急
原本計劃是淩晨更六千(周五周六的更新),然後白天更三千(周日的更新),但是姨媽深夜造訪,疼吐了,有點熬不住了,得睡一會兒緩一下……
也就是說今天(5.31)還有兩章(周六、周日的更新),雖然不能日更,更不能準時更新,但是努力保證每天都有更新!我努力!
姨媽,我的二號強敵。感謝在2020-05-29 06:07:45~2020-05-31 03:12: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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