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季漪咬緊了後槽牙,低低地“嗯”了一聲。
面對這與她僅有血緣關系維系的将死之人,季漪心裏一時間複雜到極點。
她空白了二十年的親情怎麽可能幾句話就彌補得了。
但她心底還是橫生出幾分悲哀。
“對不起……”病床上的人聲音輕不可聞。
季漪直起身子,雙手無措地互相摩挲,她總覺得她該說些什麽,但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
在更輕地一聲低語後,那沉重如山的蒼老的眼皮緩緩合上。再也沒有任何力氣支撐她等到季漪開口回應。
合上眼,就将此生悲喜都隔絕。
也帶走了季漪壓在最心底的怨念。
她的對不起到頭來也并不能換到季漪的“沒關系”。
這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切實際的奢望。
季漪平靜地站起身,走出病房,對楊芩說:“她走了。”
楊芩點頭應下,進去處理餘下的事務。
季漪後來也并沒有收到楊芩叫她參加葬禮的消息。
也許只是簡單的火化掉,無聲無息的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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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醫院的時候,對面街上還有小朋友牽着氣球在前面跑,大人跟在後面笑着喊:“跑慢點。”
季漪一時有些晃神,也只是片刻。
兒童節啊,從來沒過過。
回家的路上,陳硯将左胳膊肘搭在大開的車窗沿上,安靜地開車。
季漪花了點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她說:“有點複雜。”
陳硯“嗯”了一聲,什麽都沒問,也沒有安慰,更沒有做出評價。
季漪說:“喜也說不上喜,悲也說不上悲。但還真有點難受,不知道是因為親眼看到一個人死去,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她是個很感性的人。
雖然這些年也大姐大慣了,但骨子裏是看個悲情電影就能哭一晚上的人。
所以她分不清到底是見證死亡讓她難受,還是為死去的人難受。
“想吃什麽?”陳硯以前總被認為是直男倒也不是沒理由。
季漪被他一個問句強行從那點兒悲傷中剝離,無奈地抓了一下頭發,“想吃高貴的桶裝方便面。”
沒工作的陳硯大有坐吃山空的架勢,每天看着卡裏的餘額慢慢變少也不心疼。
季漪捶他一拳說:“你他媽真吃空了日子準備怎麽過?要飯去嗎?”
陳硯翻了個身,悠悠地說:“吃空了就賣房賣車。”
季漪氣得不行。
這段時間湛柯沒有再聯系過陳硯,每天例行騷擾幾十條的短信也不發了,電話也不打了,更沒有突然出現在陳硯家門口,然後強行擠進來。
一連大半個月。
陳硯不得不承認,起初他還真有點不适應。
不過這種不适應太過輕微,出去和狐朋狗友們唠唠閑嗑喝喝小酒就能抛諸腦後。
陳硯生日快到了。
楊戚打來電話,又是清晨。
打游戲到半晚上的陳硯迷迷糊糊地接起來,連一個“喂”字都懶得提起力氣說。
“硯哥!”楊戚精神無比,“我今天早上起來一看日歷,你生日快到了啊。”
陳硯将手機放在耳朵邊,從鼻子裏發出明顯不清醒的“哼”一聲。
楊戚接着問:“你最近缺啥不?我尋思得送個禮物,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名堂。”陳硯不應聲,他就自言自語,“去年問你要啥,你說要個打火機,那破打火機值幾個錢,我當時就決定今年得送你個值錢玩意兒。”
陳硯被吵得皺起眉,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适應了一下光。
他沒睡醒,說話都說不清楚,聲音都是散着飄出來的,“準備送我房子了嗎?”
楊戚沉默了。
“你在做夢。”半晌後,楊戚說。
陳硯:“你猜對了。”
然後利索的點了挂斷。
翻個身繼續做夢。
陳硯生日的确快到了,除了楊戚這個大清早擾人清夢的傻逼之外,陸陸續續倒也有幾個玩得不錯的發微信問他最近喜歡什麽。
陳硯沒好意思說自己喜歡彩票,就随便亂扯了幾個小物件。
季漪最近莫名其妙忙起來了,要說是她的小店生意突然火爆,陳硯是不信的。
不過他也沒多問,猜倒是能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估計是在為愛情大業努力。
季漪不回家,陳硯就一個人天天趴在床上打游戲,打累了就睡,醒來繼續打。
要不是季漪偶爾回來看看時發現這人只是沉迷游戲,她還真差點以為陳硯又出什麽問題。
6月26日。
六月底的天已經悶熱不堪,陳硯天天呆在家裏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這太陽逼得人對外面的世界失去興趣。
吹着空調蓋着棉被打着游戲不好嗎?
為什麽要和烈日鬥個你死我活,最後發現只能自己死,然後在心裏瘋狂飙國罵。
躺在床上的陳硯如是說。
他這幾年過生日,日子卡的比以前準多了,不需要為了各種原因提前或者推後。
但也沒再帶來什麽刻骨的記憶。
陳硯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今年也是如此。
端起酒杯,聽大家層次不齊地說“生日快樂”。
一群大男人幼稚的偏要吃蛋糕,點上蠟燭關了燈,起哄要他許個願。
陳硯真覺得如果年輕個幾歲,這蛋糕下一秒就得犧牲在他身上。
“硯哥硯哥,許什麽願了?”桃子探頭探腦地問。
楊戚直接照着他臉推了一把,“滾你的,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你他媽二十幾歲的人了不知道這個?”
桃子迅速在他後腦勺拍了一把,“你還給我越來越過分了?看在硯哥面子上,今天饒你不死。”
楊戚沖他比劃比劃拳頭,“你他媽傻逼吧,這話你說了幾年了你自己數數,我現在活蹦亂跳的是個奇跡?”
“你這智商還能找到對象就是醫學奇跡。”
楊戚:“?”
陳硯打了個瞌睡,“要打滾出去打,打完再回來。”
楊戚一個沒攔住,桃子又湊上來問了一句:“硯哥啊,你到底許的啥願?”
陳硯說:“當然是一個億。”
桃子“哎西”一聲,失望地坐回去,攤攤手對桌上的人說:“那行吧,那咱就祝他早日中一個億。”
其實陳硯這些年的願望都沒變過。
他希望自己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第一次許這個願望是五年前剛從北京回來的時候。
一幫人湊在一起喝酒的次數多的去了,但遇上生日這種喜慶日子每個人都控制不住多喝幾杯。
喝到最後,勉強撐着能保持清醒的也就只剩陳硯和其他兩個人。
其他人被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了十幾秒都動靜。
俨然是睡死了。
楊戚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硯哥,嘿嘿嘿,手機……響了……你要挨打了……”
陳硯滿頭黑線地四處找手機,路過楊戚邊上還不忘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拍的楊戚打了個酒嗝,然後趴下就也睡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手機,陳硯搖了搖頭讓眼睛聚焦看清來電顯示,剛看清“湛柯”兩個字——自動挂斷了。
陳硯站在原地愣神。
手機沉默了一分多鐘,再次響了起來。
陳硯沒多想,還是接了。
“喂?”
不知道是不是被楊戚傳染了,陳硯剛說出個“喂”字就忍不住也打了個酒嗝。
他腦子裏亂哄哄的,思緒順着這個酒嗝飄到了遠處。
打哈欠會傳染。
打嗝也會嗎?
酒嗝也會嗎?
“可以嗎?”
他半天也沒想出個名堂來,回過神的時候只聽到了電話裏傳來湛柯輕聲問的三個字。
“什麽?”
他下意識地問。
湛柯吐了一口氣,舔了舔幹澀的唇,說:“沒什麽。我就是想跟你說……生日快樂。”
陳硯借着酒勁那點暴躁脾氣又上來了,“我他媽問你剛才說的什麽?”
他語氣兇得很,湛柯卻明白過來他是真的沒有聽清自己剛才說的話。
他剛才來來去去說了一大堆,把這大半個月來想說的話拼命的糅合在一起,說少了怕陳硯不知道,說多了怕陳硯嫌煩。打這通電話前,他在心裏一遍一遍修改着腹稿。
這小家夥居然一句都沒聽到。
他緊張了好半天,一聽到陳硯的聲音就更是基本忘了個幹淨。
湛柯認命地笑了,沒了自己精雕細琢地說辭,他只能用最簡單的說法表達自己。
“我剛才說。我很想你,我能不能見你一面。”
他甚至用的不是問句。
只是一個簡單的陳述,似乎明知道會收到怎樣的答案。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只是問問而已。”空了幾秒後,湛柯輕聲補充道。
陳硯那邊果然沒了聲音。
雖然湛柯早就知道自己問出這話的答案會是什麽,但真正收到那個糟糕的答案後他心髒還是猛地鈍痛了一下。
他不想浪費一分一秒,于是又重複說:“還有祝你生日快樂。”
他早就在心裏告訴自己。
他祝陳硯快樂,是一句最諷刺不過的話。
他自己清楚。
陳硯過去的不快樂皆因他而起。
就連現在也是,他發瘋似的想要見陳硯一面,但也知道見到他陳硯就會不開心。
湛柯被自己一句自相矛盾的話惹得苦笑一聲。
夜裏有些涼,他站在牆邊,頭微微向後,靠上冰涼的牆面。
不知何時就點起了的煙還沒來得及抽幾口就已經快要燃到盡頭。
湛柯低頭看了一眼這猩紅。
然後仰起頭,微不可聞的吸了吸鼻子,然後他将煙摁滅在掌心。
酒後的他反應遲鈍,痛到不自覺抖了一下時他才清醒些許。
“23歲生日快樂。”
“24歲生日快樂。”
“25歲生日快樂。”
“26歲生日快樂。”
“27歲生日快樂。”
“早點休息吧,晚安。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34章評論了沒有收到紅包的同學在評論區留言,會補上的,我不太會操作jj(我是個回評論都顯示“普通等級用戶審核後出現”的卑微狗),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感謝評論區幫忙捉蟲和找bug的小天使們,你們看的這麽認真我真的超開心。關于擔心我爛尾——大家也看到了,這是我第一本v文,我一定盡全力好好對待。最近忙的螺旋升天,評論都沒有回複,很對不起大家。但是對文的內容我很認真的。等文更完了,有時間的話會整體修一修。依然感謝大家的支持。
不甜,文案排雷裏有講。我真的超愛追妻火葬場。番外會多寫一點,日常向,我覺得山盟海誓不頂用,要體現在柴米油鹽才是真。
另:上一章覺得更虐了是因為補了五年前的細節,別怕。
最後再次喊出九字真言——不BE不換攻不死人
我就是倔。
要是能抽出時間來,我肯定把每個要求BE的崽子都抓住挨個寫八百字小作文給你們捋順了。
【明天有急事要請假,所以今天晚一點還會有一更,我繼續碼字啦,大家不要等,早點睡覺白天來看~愛你們~】感謝在2020-05-18 00:38:52~2020-05-19 00:3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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