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伴随着“砰——”的一聲,楊兵帶着怒氣的聲音從牙縫裏鑽出,“你他媽再說一句試試!我-操-你-媽!一個小白臉還敢這麽跟老子說話!”
“老子讓你看看清楚!快點拿錢,不然全給你砸了!”
陳硯微微垂眸盯着車上的坑,抿了抿唇,問楊兵:“你要多少錢?”
楊兵只當他是怕了,“一百萬,動作利索點,現在就走。”
陳硯突然揚手指向楊兵的斜後方,楊兵以為他搬了救兵來,提着棍子轉過身——
“你他媽跟老子玩聲東擊西?你當老子好騙?”
陳硯沉默了片刻,搖搖頭說:“我沒騙你,你看——”
“監控。”
“我們公司地下停車場前段時間剛出了點事,最近都嚴查呢。”
“你猜那個攝像頭開了沒有?”
楊兵回頭盯着直對着這邊的攝像頭看了看,憤憤地低罵了一句“操他媽的”,然後猛地回頭對陳硯舉起了棍子。
“打我算故意傷害罪,”陳硯往後撤了一步,然後說,“我這人遇到屁大點事都喜歡請律師。”
楊兵揮棍的手遲疑了,陳硯又說:“要不你還是砸車吧?”
楊兵眯了眯眼,“你他媽耍老子?”
陳硯心說我不耍你耍誰,在場還有第三個人嗎?
楊兵又回頭看了一眼攝像頭,覺得事情不太對,邁開步子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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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喊住他,“別走啊。”
楊兵回頭橫了他一眼,沒理會,繼續往前走。陳硯說:“你得回來給車主賠禮道歉,你這麽走了他一準兒報警抓你。”
楊兵步子頓住了。
他動作有些機械地回身,用棍子指着車,“你說,車主?”
陳硯點頭。
楊兵咬牙切齒,“這他媽不是你的車?”
陳硯皺眉,“我哪兒買得起法拉利。”
楊兵快步走向陳硯,“那你他媽給老子裝個屁?□□媽的!你他媽故意激老子砸這車是嗎?操!你他媽自個兒賠去吧!”
陳硯往後又撤了幾步,見楊兵的棍子揮過來,動作敏捷地閃身躲。每一次都成功躲開讓楊兵更加不爽,揮舞的動作加快了不少,陳硯漸漸有點力不從心。他試圖牽制住楊兵的胳膊,但事實是躲都來不及,更找不到反擊的機會了。
陳硯掃視了一眼監控,慢慢開始有意識地往邊上躲。
監控死角。
陳硯動作不如剛才敏捷,連着兩次被棍子的邊緣擦過小臂,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腦。
楊兵漸漸興奮起來了,“操!小白臉,讓你騙老子!老子今天讓你死這兒!”
陳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他在等時間,等走到監控死角,他才能反擊。
陳硯打過的架太多太多,遇到的對手什麽樣的沒有?這種只會使蠻力的人他見得多了,也打的多了。雖然這些年很少動手,但是當年積累下的經驗和肌肉記憶還是存在的。
“我今天就讓你死!”
陳硯沒答,只是盯着他。
“聽說你喜歡男人?那我打死你也算為民除害了,”楊兵大笑着,“你們這種死變态早該下地獄。”
陳硯臉色變了。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被說同性戀,他在意的是為什麽楊兵會知道?
楊芩是不是也知道?
一旦告訴了季漪媽,季漪的日子絕對安穩不下去。
如果季漪媽到死都揪着這事兒不放,遺言是“死不瞑目”的話,這也許會成為季漪一輩子的噩夢。
他害怕有一天季漪也會像他當初那樣,一邊說着“同性戀沒有錯”,一邊發瘋似的尋求更多的人來告訴他“是的你沒有錯”。但收到再多的肯定,心裏也會漸漸沒底,對自己越來越懷疑。
趁他愣神的一瞬,楊兵高高舉起了鐵棍,是瞄準了陳硯的頭去的——
“陳硯!”
陳硯猛地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一擡眼,高舉起的棍子即将落下——
他想躲,卻力不從心。
緊接着他感覺到自己那一瞬間收到了一個很強的外力,将他往一邊拽,他步子不穩地向那邊倒了過去,墜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哪怕他一時間還處在受驚的狀态裏,熟悉的味道順着鼻腔傳入大腦,大腦機械地做出了反應。
——湛柯。
鐵棍落在了地上。
重重一聲——
陳硯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湛柯喘着粗氣晃了晃懷裏的人,“陳硯,受傷了嗎?陳硯?”
楊兵一看來了人,收起棍子磚頭就想走,湛柯語調泛着寒意,對他說:“你以為你還走得了嗎?”
陳硯漸漸回神,他咽了咽口水,扶着湛柯的胳膊,借力站穩。
故作輕松的對楊兵說:“不等車主回來商量一下賠償款的問題了嗎?”
一聽到跟錢有關的,楊兵立刻就急了,“這他媽又不是我……操,是你他媽讓我砸的!”
陳硯挑眉,“我讓你拿着棍子來找我的?我讓你揮着棍子砸車的?”
楊兵有些慌了,他将棍子扔下,下意識的在衣服上抹了兩把手,“我……楊芩讓我來的,你們找她賠!”
陳硯簡直要氣笑了。
楊芩要是有錢至于來找季漪?
這事兒如果真的攤給楊芩,這錢到頭來也得是季漪出。
陳硯咬了咬牙,剛想罵人就聽到湛柯說:“不管誰賠,打人的是你。”
楊兵只關心錢,打不打人的事情在他心裏形不成概念。
“操,我他媽就打了怎麽了?他他媽該打!”
一句沒罵爽,楊兵憤憤地說:“傻逼同性戀,不就是個給人艹的玩意兒,我他媽打他都算輕的。”
他話音剛落下,就感覺到眼前一個身影閃過,感受到了那個身影帶起來的一陣風,緊接着感受到了落在他臉上的一拳——
痛感鋪天蓋地,嘴裏都是一股子腥甜。
湛柯一拳打下去,随即一手揪住楊兵的領子,另一只手将他被打偏了的臉轉正,強迫楊兵和他對視。
“你想死?”
楊兵疼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我-操-你-媽!”
湛柯又補了一拳,沒剛才那麽重,但又一次将楊兵的臉打偏。
“閉上你的嘴。”
保安姍姍來遲,報了警,警察将楊兵帶走之後他們向陳硯連聲道歉,一口一個對不起陳總。
陳硯掃了他們一眼,只是說:“你們梁總的愛車被誤傷了。”
保安一個激靈,“梁梁梁總的車怎麽了……?”
陳硯笑了一聲,“給砸了個坑。”
保安愣住了。
陳硯又說:“不是我砸的啊。”
保安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您怎麽會是這麽暴力的人,我我我們會給梁總說的。”
陳硯點頭,然後跟警察去做筆錄。
湛柯一路上問了不下十次“有沒有受傷”,陳硯都只覺得累,一個字都不想回答。
做筆錄的過程中陳硯也比較平靜,過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他顯得異常沉默。
一直到兩人走出警局,湛柯都沒收到陳硯的一句回答。
他有些頹敗地追在後面問:“要是剛才我被打傷了,你是不是就會理我了?”
陳硯步子停住,深呼吸一口,回頭看他,“你能不能別問這種沒屁用的問題。”
“你能不能別拿自己的命跟那種人賭。”湛柯說。
“我賭什麽了?”陳硯氣有些上頭。
“那為什麽不跑?”湛柯想到自己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一幕就覺得腦袋裏突突的跳,“他拿的是鐵棍,一不注意會沒命,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如果剛才出了意外,他打到你了怎麽辦?怎麽辦陳硯?”他語氣越發激動。
陳硯心裏清楚湛柯說的有道理,他知道自己剛才就是在拿自己的安危換監控錄像。
也知道剛才是湛柯救了自己才免于一難。
但那一聲謝謝他在上警車前就已經說過了。
于是他還是忍不住地反問——
“你知道我以前靠什麽過日子嗎?刀尖舔血的事兒我幹得多的去了,拿棍子的拿刀的拿磚頭的,我什麽樣的架沒打過?”
“你以為我很在乎命嗎?”
湛柯啞聲說:“我在乎。”
陳硯笑了。
他憋了好半天,後知後覺害怕和緊張,面對湛柯的無力和艱澀,全都彙聚在一起的感覺讓他無比煎熬。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身體上的摧殘不能真正的殺死一個人,但心理上的摧殘可以。”
“雖然有些話自己說出來就顯得很矯情,”陳硯自嘲,然後說:“但我還是想說,如果真正算我經歷過死亡,應該是五年前。亦或者說,是我17歲到22歲,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死亡過程。”
“你怎麽敢說你在乎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