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柳映疏緩緩睜開眼睛,她頭暈得厲害,看着身邊的陌生的環境,來不及揉額頭就整個人坐了起來。
這是哪裏?
她明明記得聽琴和錦書陪着她去祭拜母親,後來她們的馬車出了故障,再後面的事情她就不記得了。
耳邊傳來水聲,思緒逐漸回籠,柳映疏當下确定自己正在一艘船上,理智讓她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誰最有可能将她擄走。
上元那日謝璟和太子以及她哥哥揭露了三年前漠北一戰中延誤軍機的幕後之人,那主使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四皇子楚旸。
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謝璟在南境被人陷害一事,以及楚旸縱容自己手底下的官員貪污受賄的事。
當樁樁件件都擺在皇帝的跟前,皇帝再有心想要保住楚旸也無能為力,原本皇帝就偏愛楚旸,覺得楚旸的性格更像自己,知道楚旸當初下毒害得自己的兄長楚昭,也睜一只閉一只眼。
當最後楚昭揭露那些楚旸甚至在自己的日常的藥膳中下藥之後,大楚皇帝終于還是狠下了心,将楚旸關了起來。
哪知道沒多久楚旸就逃了出去,此後下落不明,任由謝璟帶着人将上京城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人。
所以現在最有可能将自己擄走的人,是楚旸。
像是為了印證柳映疏的猜想一般,她才剛站起來就看見有人從外面打開了她所在的船艙的門。
船艙內昏暗,柳映疏眯着眼睛看向來人,正是楚旸。
此時的楚旸身上穿着已經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他面色陰沉,手中端了一碗白粥和一個饅頭。
見柳映疏醒了正警惕地盯着他,他也不惱,只是将那碗粥和饅頭放在桌面上。
柳映疏看了看他,才冷着聲音開口:“四殿下這是何意?”
楚旸見她說話了,面上才露出一絲笑意,然後反問他:“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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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疏努力讓自己冷靜,面上不露出一絲慌張:“你要帶我去哪裏?”
這時楚旸看了看她那張堪稱絕色的臉,笑了:“自然是将你獻給北戎的二皇子。”
柳映疏當下一驚,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只知道他們現在走的水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等走了這段水路,再走半個月左右就會到漠北。
也不知道謝璟有沒有在找她,她突然失蹤了,父親和姐姐他們現在肯定很擔心自己。
柳映疏選擇相信自己的家人和謝璟,他們一定會來尋找自己的。
像是看出柳映疏心中的想法,楚旸淡淡地說道:“不要想着有人會來救你,我們早就出了上京,你以為我會那麽容易将行蹤暴露出來?”
見柳映疏不說話,楚旸心中生起一股氣,他靠近柳映疏伸手想要掐住她的下巴,但是被柳映疏躲開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恐怕你的算盤要落空了。”
漠北前往北戎的關卡很嚴格,他帶着自己,總不是那麽容易就混過去的。
楚旸自然知道,他過去握住柳映疏的手腕,強迫她和自己對視:“你以為我沒想到那些,誰跟你說我要自己前往北戎的?”
他早就跟北戎的二皇子通了信,現在那位二皇子已經在前往漠北的路上了,大概很快就能和自己彙合。
可是可惜了柳映疏,他自己都還沒來得及碰的女人,就要送給一個野蠻之人了。
柳映疏想要掙脫他的鉗制,但是因為身上還有中着藥的緣故并沒有任何的力度,她索性不再掙紮,擡眼看着楚旸:“你難道為了那個位置,還要出賣自己國家嗎?”
楚旸聞言松開了她的手,他自嘲說道:“只要能夠登上那個位置,出賣倒也算不上,大不了重新打回來便是了。”
聽了他這一番話柳映疏眼中有恨,先不說他出賣的是自己的祖父打下來的江山,更別說他這幅兒戲的态度。
那幾年漠北和北戎一戰,光是看謝璟之前寫給她的信件就知道是何等的慘烈,他現在輕飄飄地說大不了再打回來,談何容易?
所以這種人是決計不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否則很大可能斷送了大楚的江山。
柳映疏雖然現在對皇帝很不滿,但是她喜歡的人和父親祖父為了大楚出了不少力,尤其是謝璟,一夜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變成了殺敵無數的将軍,這背後他付出了多少,她難以想象。
所以柳映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楚旸得逞,大不了魚死網破。
柳映疏不知道的是,在她被人帶走的沒多久,謝璟就帶了人前去尋找她的蹤跡,只是他沒猜到楚旸為了躲避他們的人直接走了水路,謝璟在上京附近搜尋了一圈才想起這個可能。
可等他帶着人順着水路查的時候依舊沒有收獲,他只好從以前跟着楚旸的人下手,直到審到夏書瑤的時候,才知道楚旸竟然膽大到和北戎私自通信,甚至想要借北戎人的手奪了皇位。
夏書瑤聽着肚子坐在大牢裏面,按理說四皇子謀逆,所有的家眷都要立即處斬,但是因為她身上還懷着楚旸的孩子,皇帝一時心軟便打算留她一條命,可是現在楚旸不僅逃了,還勾結了北戎人。
皇帝震怒之下下令明天就将夏書瑤處決,這時候寧國公坐不住了,寫了和離書去大牢中讓夏書瑤簽下。
以及一碗滑胎藥,夏書瑤看着那碗藥出神,她原本以為自己嫁給楚旸就贏了柳映疏,誰知道竟是她錯把魚目當明珠,當初她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不慎小産,現在好不容易懷上第二個,以為有大好的前程,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接過那碗藥一言不發仰頭就喝了下去,雖然她知道祖父有辦法就自己出去,可是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臉面活下去了。
被關在她對面的薛孟玥見此情況嘲諷出聲:“皇子妃倒是一點也不猶豫,當初你是何等的風光,現在卻是這樣的下場。”
她在牢中被關的這些年才知道自己被夏書瑤當槍使了,也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不僅要被關在這裏多年,甚至連和世子的和離書都送到了薛家。
薛家人直接不認她這個女兒,她在牢中一年多除了一位以前奶過她的嬷嬷之外,再也沒有人來看她。
現在看到夏書瑤比她還要慘,她的心中一陣痛快,可是當她知道寧國公是來救夏書瑤出去的時候又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草席上。
夏書瑤面對薛孟玥這樣的人也知道說什麽最能戳她的痛處,她冷冷瞥了一眼薛孟玥:“聽說薛家不認你這個女兒,你還是想想以後出去了誰會收留你吧。”
“你!”
薛孟玥狠狠的看着夏書瑤,礙于寧國公在她又不能罵出聲,只得咬牙說道:“你別得意,就你這樣的身份以後也別想着再嫁人了,誰還敢再娶你?而柳家二姑娘不久就會嫁給謝璟,成為将軍夫人。”
她這話戳到了夏書瑤的痛處,她原本是風光無限的皇子妃,就連太子妃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哪知道現在淪為階下囚,更可悲的是當初她看不起柳映疏,如今也會成為人人豔羨的将軍夫人。
而且她還記得謝璟曾經在金銮殿上說過,他今生都不會納妾,後院只會有一位發妻,再無別人。
夏書瑤目光黯淡,心中隐隐有了決定。
楚旸帶着柳映疏到了離漠北最近的一個鎮上,這些日子他每天都給柳映疏喂藥,一開始柳映疏還會掙紮一番,後來似乎是知道掙紮也會被他強行将藥灌下去,便乖乖地喝藥了。
他給柳映疏帶好惟帽,然後讓人扶着她下了馬車,柳映疏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能任由着人将她帶進一個宅子裏面。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清醒了一些,這是一座修建得有些華麗的宅子,他們進了這裏之後楚旸就讓這個婆子帶着她去別的地方,而他則不知道去了哪裏。
那婆子帶着她七繞八繞地終于來到了一處院落,她趁着剛才的清醒看清了這裏,大概斷定了這是一戶大戶人家的宅子。
直到天黑了下來楚旸都沒有進他的房間,也幸好他沒有來關着她的房間,不然又是為了灌她藥。
正當柳映疏以為今晚楚旸都不會過來的時候,她聽到了楚旸的聲音和一道陌生的男聲,柳映疏藏好從這間屋子裏搜到的簪子。
房門被推開了,但是進來的只有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這男人看着大約三十幾歲,他一進屋子就看見縮在角落裏的柳映疏,然後眼睛一亮。
男人對着門外說了聲不錯,然後将房門關上了,他轉身看着柳映疏的模樣和柳映疏當初去青樓救姐姐時的那些男人一樣。
柳映疏已經猜出了這個男人正是北絨的二皇子,她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着簪子。
男人看着面前這個嬌小又漂亮的中原女子,一時之間來了興趣,他笑道:“中原的美女就是跟我們北絨的不一樣,把衣服脫了讓我瞧瞧你的腰肢。”
柳映疏自然不會聽他的話,她皺着眉頭:“你們私自出入大楚邊境,要是被我們陛下知道,兩國之間的和平也別想要了!”
二皇子只聽見她聲音如珠落玉盤,根本沒聽她說的什麽,朝着她就是伸手:“小美人,你聲音這麽好聽,一會兒你可要多叫幾聲。”
柳映疏被他強行抱進了懷中,但是下一刻二皇子就吸了一口冷氣,他推開柳映疏,看見一根銀簪沒入自己的胸膛。
她的力氣不大,所以并沒有進去太深,要是再用力一點恐怕他現在已經斃命,二皇子大怒:“臭娘們,竟敢暗算我!”
柳映疏看着他朝着自己撲過來,用盡了所有力氣朝着門外跑,然後打開了門剛要跑出去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心如死灰,以為來人是楚旸,正要伸手推開這個将自己接住的人,然後聽見謝璟沙啞的嗓音:“鳶鳶,我找了你好久。”
柳映疏瞬間覺得鼻頭一酸,眼淚跟着就不要命地掉了下去。
謝璟見北絨的二皇子也跑了出來,低頭見默默掉淚的柳映疏,他輕柔的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然後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輕柔地說道:“沒事了。”
“你是......”
二皇子話還未說完,就被染了血的長□□穿了胸膛,看着躺下去的二皇子,謝璟眼中戾氣乍現。
感受到懷中的人輕顫的身體,謝璟松開了握住長槍的手,任由長槍插在北絨二皇子的胸膛之上,然後将柳映疏打橫抱了起來。
柳映疏繃着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她摟着謝璟的脖子,将頭靠着謝璟的肩膀:“子疾,我好累。”
謝璟腳步一頓,看着她這副像是撒嬌的模樣,他心軟得一塌糊塗,只得溫柔出聲安撫她:“累了就睡吧,我們回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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