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直到回到了柳家,柳映疏的仍舊覺得有些不真實,剛才在芙蓉園,謝璟說自己從未喜歡過那位表小姐,當衆承認二人的婚約也是出自真心。
那些年她藏在心裏的喜歡,好像都得到了宣洩。
她躺在床上輾轉未眠,想着他臨走前莫名其妙跟自己讨要一個香囊,索性起身披了衣服拿起了針線。
屋內點着燭火,她坐在窗前認真的給做香囊的料子繡花,上面繡的是鳳凰花的輪廓,她的影子映在小軒窗上。
柳映疏不知道的是,有人默默坐在她院子的牆頭盯着她的身影看了許久,直到她困意上來放下手中的針線熄了燭火回到床上,牆頭的那道身影才離開。
第二天快晌午的時候她才被錦書喚醒,今天是她舅舅回上京的日子,柳映疏趕忙下了床梳洗。
南安王府雖然建在雲南邊境,但是在上京也有府邸,她從錦書那得到消息,這次不僅小王爺回來,跟着的還有老王妃,因為早在半個月前柳清和就給了信南安王府,稱柳映雪已經找到了。
老王妃自從柳映雪和南安郡主相繼離開,一直以來都郁郁寡歡,一聽說柳映雪沒有死,并且還被柳映疏尋了回來,激動得非要跟着兒子一起回上京,而南安王則因為沒有傳召不能回上京,只好留在曲州。
老王妃并不知道柳映疏受傷的事情,為了不讓她擔心,柳映疏特意穿了薔薇紫的衣裳,頭上也簪了一對薔薇宮花,她對着鏡子轉了一圈,發出環佩叮當的聲響。
她今日穿得比昨日在中秋宴上還要精致,面上也淡淡地畫了妝,聽琴看着穿戴好的柳映疏,眼中滿是驚喜。
因為平時柳映疏很少會将自己打扮得這樣,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她整個人看着更加的嬌豔。
就連去了南安王府,見到了七八年沒見的老王妃,老王妃鄭氏差點沒認出她來。
她先是抱着柳映雪聲聲喊着她的小名,直到情緒被柳映雪安撫好了之後才将她松開。
這時她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柳映疏,以前都說柳映疏長得最像南安郡主,今日她特意抹了脂粉,看着倒是沒那麽像了。
加上鄭氏年紀上來了,眼神沒見那麽好使,又因為剛才一心都在柳映雪的身上,所以忽略了她。
柳映雪朝着柳映疏眨了眨眼睛,笑着對鄭氏說道:“外祖母,鳶鳶一會要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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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這才擦了擦眼角的淚,才對着柳映疏招手:“過來讓外祖母好好瞧瞧。”
柳映疏笑着上前,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這才溫聲說道:“外祖母見了姐姐,倒是忘了鳶鳶了。”
鄭氏以前最喜歡的是柳映疏,因為小時候柳映雪太調皮,一個不留神人就不知道哪去了,每每看着她都頭疼,只有柳映疏在她身邊的時候安靜乖巧。
看見曾經的小團子現在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想起病逝的女兒,鄭氏心中滿是惆悵,心道若是爍夕還在就好了。
似乎是看出鄭氏的低落,柳映雪拉了柳映疏的另一只手,眼中滿是笑意:“外祖母還不知道,原來母親和河陽郡主二人早就偷偷給鳶鳶和謝家二公子定了親事,現在我還催父親去找河陽郡主商量他們什麽時候成婚呢!”
提起這個柳映疏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她對着柳映雪嗔道:“姐姐,怎麽你比我還着急?”
柳映雪其實也是故意說那話的,見柳映疏雙頰微紅,又接着說道:“那不是怕謝璟那小子反悔嗎,你也知道他現在是大楚最年輕的将軍,上京多少貴女盯着他,萬一他看上了別人,不認這樁婚事可有你哭的。”
鄭氏這才反應過來:“我記得是有這麽一樁事,之前你母親也跟我說過,只是他們怕日後你和謝家那位小公子二人之間無意,所以并未将你們有婚約的事情公之于衆。”
他們還小的時候她就覺得謝家那臭小子喜歡她家小孫女,她曾經試探他的時候還嘴硬不承認,現在想想也是好笑。
柳映雪掩嘴笑了:“小時候我看着謝璟天天粘着鳶鳶,覺得他霸占着妹妹真是煩人,現在想想怕是從一開始他就對鳶鳶心懷不軌。”
“誰敢對我外甥女心懷不軌,看我不揍他!”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柳映疏轉頭就看見舅舅踏進了花廳,只是他身後居然還跟着謝璟,見他臉色似乎還有些不自然,難不成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柳映雪卻并未發現謝璟,嘴快地接話:“自然是謝璟啊,他從前不是最喜歡跟着鳶鳶的嗎?”
越衡聞言轉頭看站在他身邊的謝璟,他今天知道了昨日謝璟在金銮殿的舉動,于是看他的眼中滿是贊賞,謝璟被他這個眼神搞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規規矩矩地上前給鄭氏行了禮。
少時的小心思被柳映雪當衆戳破,謝璟也裝作不知道,認真聽着鄭氏的話,期間還偷偷看了柳映疏的反應,見她面上并無抗拒之意,他才安心。
只是想到她和顧景川的事情,他心裏還是有些堵。
幾個人坐做花廳聽着鄭氏說話,偶爾附和幾句,直到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鄭氏才說讓柳映雪和越衡留下,她有話要對二人說。
柳映疏只好和謝璟一起出了花廳,她身後跟着聽琴和錦書,謝璟今日來南安王府本也知道柳映疏會在這裏,所以他借口來探望小王爺和老王妃,實際上是有事情要有與她說。
他們二人走到了一處小園子,柳映疏見他這一路沉默着,便借口支開聽琴和錦書二人,等她們走遠,她才看着站在身邊的謝璟說道:“可是有什麽要說?”
謝璟這才将目光從眼前的梧桐樹上轉回柳映疏身上,時值有風吹過,恰巧帶起她系在發間的淡粉發帶,謝璟盯着那兩根飄起的發帶,眸色幽深。
等了一會沒等到謝璟的回答,柳映疏再次出聲,軟綿的聲音帶着一絲疑惑:“怎麽了?”
謝璟這才回了神,輕咳一聲,見她微微仰着一張精致地臉看着自己,他心裏癢癢,只好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之前讓我提醒太子殿下留意朝蘭宮,雖然朝蘭宮做事謹慎,但是也有了發現。”
說完他垂眸見她依舊在認真的看着自己,謝璟喉頭來回滾動了一下,才接着說:“每月初一她都會跟着皇後去國寺上香祈福,但是期間有一段時間她會離開。”
果真如此,柳映疏心下了然,這跟她猜得差不多,謝璟停了下來,她只好問道:“然後呢,在國寺什麽也沒有查到嗎?”
謝璟看着她這副模樣,猜到她是知道了些什麽,于是反問她:“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事到如今柳映疏也不再瞞着他,打算将南安郡主和自己發現趙貴妃與外臣有私情的事情說與他聽。
因是這樣的陰私,柳映疏為了以防萬一,只好靠近謝璟,而謝璟也微微傾身挨近她,聽着她小聲地交代那日的事情。
許是他們隔得特別近,柳映疏被風吹起的發帶還時不時地滑過謝璟的側臉,加上她身上散發出甜甜的桂花香若有若無地繞在他的鼻尖,他的心思瞬間被擾亂了。
謝璟聲音微啞:“鳶鳶。”
她正講自己在乞巧節那天在國寺後山撞見趙貴妃與一名外臣的事情,卻突然被謝璟打斷了。
柳映疏不解地看向他,卻發現他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潭,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卷了進去。
那眼神帶着掠奪的意味,柳映疏感受到了謝璟身上與平時不一樣的氣息,手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正在她以為謝璟要對她做什麽的時候,突然聽見謝璟恢複了平日裏清朗的聲音,他小聲地問她:“所以鳶鳶是看見趙貴妃與那外臣行那事了?”
柳映疏聞言臉色變得緋紅,她瞪了謝璟一眼,語氣微惱:“胡說什麽!”
謝璟摸了摸鼻子,他自然不希望柳映疏看那種場面,只好輕聲說道:“是我想多了,你別生氣。”
看着她生氣微微嘟起的紅唇,謝璟抿了抿嘴,過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才低聲下氣說道:“我會繼續提醒殿下讓人加大在國寺那邊的動作,只要趙貴妃再次跟那人見面,就會将他們捉奸在場。”
不用想也知道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趙貴妃與那人私下來往這麽些年,唯獨兩次都是被柳映疏母女撞破,其餘時間都非常謹慎。
柳映疏歪頭想了想,然後沉吟道:“不如我們這樣......”
謝璟識趣地将耳朵貼近柳映疏,然後聽着她的打算。
說完她伸手拉住謝璟的袖子:“這件事難保對方會将計就計,但是可以賭一把。”
謝璟将目光放在她拉着他袖子的手上,然後點了點頭。
“對了。”柳映疏想起之前顧景川和柳映雪的事情,于是問他:“你與顧大人相熟嗎?”
他們一起上朝,想來會碰到,而且顧景川是武安侯的表弟,之前謝璟與武安侯有來往,想來應該是相識的。
聽到柳映疏問這個問題,謝璟下意識皺了眉頭:“你問他做什麽?你與他不是面都沒見過幾次嗎?”
想到那晚她送香囊給顧景川的場景,謝璟心裏泛起了酸味,雖然現在他們有婚約的事情已經坐實了,但是柳映疏若是反悔了他也不能攔着,平生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這麽沒用,不能狠心一點将柳映疏留在身邊。
柳映疏并未聽出謝璟的語氣冒酸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我以為他與姐姐兩情相悅,将姐姐多年前繡的一個香囊給了他,後面才知道姐姐對他無意,所以我想......”
原來是這樣,盤旋在謝璟心中多日的陰霾終于散去了,他朗聲一笑,然後在柳映疏不解地目光中收起了微笑,才問她:“你是想要我幫你将那個香囊要回來?”
柳映疏睜着一雙漂亮的眸子期待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點頭:“嗯,可以嗎?”
謝璟瞬間心軟了,怎麽不可以,別說是香囊,就算是要顧景川的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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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川:你最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