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果不是因為她身上還有傷,謝璟恨不得緊緊抱着她,他忍着顫抖的聲音開口:“你先忍忍,再忍一會。”
說完他将柳映疏打橫抱了起來,接着走到了她之前坐的那輛馬車,他轉頭對着柳映雪說道:“我先帶她回去。”
本來柳映雪想要跟着一起去,但是她看了一眼抱着柳映疏的謝璟,此時他面色沉重,想起以前他說的話,她終是嘆了口氣,沒有攔着謝璟。
她擔憂地看了一眼柳映疏,只好道:“鳶鳶從小就是怕疼,你小心一些。”
謝璟颔首,小心翼翼抱着她上了馬車,然後吩咐車夫趕路。
上了馬車後柳映疏就已經昏迷了過去,謝璟避開她的傷口将她緊緊抱着,眼中的暴戾一覽無餘,泛白的指尖微微發抖。
幕後主使雖然是沖着柳映雪去的,但是既然誤傷了柳映疏,那麽他怎麽也要将那人揪出來。
但是最重要的是找大夫治柳映疏的劍傷,他低眸看着柳映疏血色盡失的臉龐,伸手将因為汗水而黏在臉上的碎發拂到了她的耳後。
幸好她傷得不深,他将臉貼着她的額頭,感受到柳映疏因為昏迷而變得綿長的呼吸。
謝璟喃喃開口:“鳶鳶,你會沒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映疏從床上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帳子,她轉頭就看見柳映雪枕着她的床沿睡着了,她想要伸手将柳映雪頭上歪掉的發簪重新插好,但是才擡起手,柳映雪就感受到了她的動靜。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原本昏迷了幾天的柳映疏此時已經醒了,于是忙讓錦書給她倒了一杯水:“鳶鳶,睡了這麽久一定渴了吧。”
柳映雪輕輕将她扶起,然後将茶杯遞到她的唇邊。
那天謝璟帶着柳映疏去醫館找了醫女給她處理好了傷口,然後親自抱着她進了柳家,當時是在半夜,柳映雪為了不驚動任何人走的後門,就連二房三房都不知道她們回來了。
這個過程謝璟不讓任何人碰柳映疏,不僅抱着她回到了房間,将她放在床上的時候還守了一晚,等第二天天将亮的時候才讓人帶了那個黑衣人回了謝府。
這些柳映雪不知道要不要同柳映疏說,她想起很久以前謝璟親口說喜歡那位暫住在謝府的表小姐,一時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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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小口溫水的柳映疏見柳映雪在出神,于是輕聲問她:“姐姐,你怎麽了,是被吓到了嗎?”
其實那天她替柳映雪擋下那一劍是她算好的,她知道那一劍有她的幹預會刺偏,所以那一劍刺在了她的右邊的鎖骨下方,如果再往下一點就是心髒的位置。
幸好她賭對了。
她為了能夠讓人嚴懲幕後之人,故意讓自己受了傷,她相信以謝璟的能力,想要撬開被俘的黑衣人的嘴很簡單,到時候順蔓摸瓜找到那位殺雞儆猴,相信她再也不敢再害姐姐,當然最重要的事是報上次她算計自己的仇。
這一次她受了這樣的傷,又有謝璟在,想來世子是不能息事寧人了。
柳映雪并不知道柳映疏的謀算,她将手中的杯子交給聽琴,然後理了理柳映疏睡亂的頭發,才說:“謝家那小子看見你被人刺傷了之後整個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鳶鳶,你和他現在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
聞言柳映疏蹙眉,她也說不清楚她現在和謝璟是什麽關系,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總覺得自從在她生病那次之後,謝璟看她的眼神偶爾會怪怪的,有時候甚至像是在閃躲。
她雖然對謝璟有好感,但是現在的謝璟總讓她捉摸不透,她自己也不明白,只好微微搖頭:“姐姐,我們都長大了,兩人之間就算是有什麽也早該有了,何必拖到現在。”
也是,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就算是有什麽也只能是親情,更何況她這妹妹向來對什麽事情都不怎麽上心,唯一上心的謝璟卻是個不開竅的。
柳映雪這樣想着,便再沒有任何顧忌,說道:“我以前還聽這小子說喜歡之前住在謝府的那位表小姐,說什麽這樣溫柔知禮的閨秀相處起來才舒服,那時我和母親還有郡主剛好聽到了,為此郡主還開玩笑說他呢。”
原來是這樣嗎?
藏在柳映疏心底多年的疑惑終于解開了,以前母親一直認為她天天跟着謝璟是因為喜歡他,怪不得後來逼着她學怎麽當一個大家閨秀。
只是她以前一直以為謝璟是在男女之事上不上心,原來是因為他心裏早就藏了人。
柳映疏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記得那位表小姐,比她和謝璟小一歲,整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性格也是軟糯可欺,謝璟有時候還會帶着她一起去捉弄人家。
年少不知事,現在回頭想想,或許這就是謝璟喜歡人一個人的表現。
只是她記得那位表小姐似乎在她及笄之前就定下了人家,現在怕是已經嫁做人婦了,看來謝璟與她終究是無緣了。
“鳶鳶?”
柳映雪見柳映疏聽了她的話後一直沉默不語,身為姐姐的她從中看出了一點不對勁,她只好安慰她:“你剛受了這樣重的傷,不宜多思,你在上京的處境父親已經同我說了,你放心,我回來了,誰都不能逼你嫁給不喜歡的人,更不會讓你受那個委屈給人當妾。”
許是五年未見,再次見到柳映疏的時候,柳映雪分明能感覺到這個自幼就聰慧的妹妹,似乎現在已經變了,變得讓她有些猜不準心思了。
可無論柳映疏怎麽變,待她卻是依舊,柳映雪心中嘆了口氣,将她摟進懷中,她總覺得自己這五年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但是懷中的妹妹這五年未必就過得舒心。
“姐姐,你拜過母親了嗎?”柳映疏将頭靠在柳映雪的懷中,對于南安郡主的死她不想告訴柳映雪和柳清和,可是靠着她一個人撐着也有些累。
且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柳家到底有什麽把柄在趙貴妃那裏,不然為何母親要用死來守住趙貴妃與外男有私情的秘密?
柳映雪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問她,只是溫聲地問她:“那晚回來我就去給母親上香,父親說母親的病逝有些蹊跷,你可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感受到懷中的人呼吸平緩了下來,柳映雪一低頭,就見柳映疏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是睡着的模樣。
柳映雪這才輕輕将她放下,然後替她蓋好被子,她其實知道那些黑衣人是沖着自己來的,但她想不明白自己回上京威脅到了誰。
看着因為救她而替她當了一劍的柳映疏,她隐去眼中的仇恨,不管如何她都不會放過傷害柳映疏的人。
柳映雪留了錦書一人在裏間伺候柳映疏,自己則來到了外面,她在柳映疏經常坐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對着剛吩咐完別人去給柳映疏煎藥的聽琴問道:“聽琴,今日除了河陽郡主之外,還有誰來看望鳶鳶的?”
聽琴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想了一下才道:“今早除了日日都來一趟的河陽郡主之外,江家大姑娘也來了,還有就是世子妃,不過說來也奇怪,我們姑娘與世子妃并未交集,奴婢也不知道到她緣何而來。”
提到世子妃,柳映雪想起那位光風霁月的世子,她壓下心中的悵然,狀似無意地說道:“長公主一向喜歡鳶鳶,想來是長公主命世子妃來看望鳶鳶的。”
聽琴聽了立刻反駁柳映雪:“倒是奇怪了,昨天長公主就已經譴了她身邊的趙嬷嬷來,為何今日還讓世子妃親自再跑一趟?且老爺只是對外聲稱姑娘感染風寒,可這世子妃卻一直盯着姑娘受傷的地方看,像是知道姑娘不是得的風寒一般。”
柳映疏回京路上遇刺受傷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道,就連二房和三房也被他們瞞着,前幾日柳映疏昏迷的時候兩位堂妹想要來看望都被柳映雪攔住了,只說大夫吩咐了這病需要靜養,不能讓她們來打擾了她休養。
柳家上下即便有些懷疑,但也知道這是柳清和的話,誰也不能違抗,更不能來柳映疏的院子打擾她。
至于為什麽薛孟玥會來,這其中的答應已經呼之欲出,柳映雪想起她之前和明明知道自己和楚旪之間的事,卻仍舊要橫插一腳的事情,她氣不過就在上京随便找了一個書生氣楚旪,哪裏知道那書生真以為她心悅他,她還未來得急跟人道歉,就遇到了那樣的事情。
五年一過,薛孟玥倒是得償所願了,只是她現在已經是世子妃了,為何還要忌憚自己的回歸,莫不是她這世子妃來得名不正言不順,還是說楚旪現在還想着她?
柳映雪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管楚旪對她是否還念念不忘,也不能是薛孟玥傷害柳映疏的理由,她忍燙咽下了口中的茶,看着窗外在秋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發呆。
床上的柳映疏此時也睜開了眼,她聽見了剛才柳映雪和聽琴的對話,确定了那些黑衣人派來刺殺柳映雪的,傷口處傳來陣陣疼痛,讓她更加清楚薛孟玥這樣愚蠢且惡毒的女人不能留着。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直到半夜感覺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她以為來人是聽琴,她休息的時候不習慣有人在,所以聽琴和錦書一直都是輪流在外間的熏籠裏睡覺,這幾天夜裏她們偶爾會進來看她睡得好不好。
借着幽暗的燭火,來人将微涼的手背貼在了柳映疏的額頭,柳映疏感覺到了這人的手和聽琴的不一樣,于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謝璟那張俊朗的臉,以及他眼中來不得藏匿地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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