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緊趕慢趕,在天亮之前謝璟和柳映疏終于趕到鎮上客棧,而聽琴和幾個護衛可以說是一整晚都在客棧的門口等候着柳映疏回來。
看到柳映疏的身影之後,聽琴立刻上前将她扶下馬,她見柳映疏身上并沒有受傷,紅着眼跟她說道:“姑娘,樓上房間有熱水,您快去洗澡換身幹淨的衣服。”
柳映疏點了點,準備跟着聽琴進去客棧,才走了一步,她又回頭,對上還坐在馬上的謝璟:“想來你一晚沒休息,先在客棧休息再回上京吧。”
遠處天空泛起魚肚白,晨光照在柳映疏蒼白的臉上,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合身,顯得有點寬大,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嬌小,許是一晚沒睡,她臉上現出一點疲态。
謝璟看了一眼她,點了點頭,他緊握手中的缰繩,聲音有些沙啞:“回上京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調轉馬頭不知道往何處去了。
柳映疏沒想那麽多,跟着聽琴進了客棧,等她坐進裝滿熱水的浴桶之後,全身才真正放松了下來。
她甚至一不小心在浴桶中睡着了,等水變冷了她才打了個冷戰緩緩睜開眼,她看了眼已經天光大亮的外面,然後起身穿上衣服。
這時外面聽琴敲了敲房門,柳映疏喊了一聲進,就見她端着一碗白粥和幾樣小菜進來了。
柳映疏原本是打算先睡一覺,但是現在看見了聽琴擺在桌面上的白粥和菜,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上來,她只好坐了下去,吃了小半碗白粥。
吃完後她并沒有立刻去睡覺,而是對着正在收拾的聽琴說:“你去打聽一下,從這兒去梁州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聽琴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聲音帶了笑回她:“奴婢昨晚就問了店家,說是不出兩天就能到梁州。”
柳映疏沉吟了一會,剛要說下午出發,但是一想到聽琴和幾個護衛估計也沒怎麽休息,于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明天一早再出發。
決定好之後她站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發了一會呆,直到困意再次襲來她才躺到了床上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想起不疾不徐的敲門聲,柳映疏被這聲音吵醒,聽琴的房間在隔壁,柳映疏只好起身穿好外衣去開門。
只是當她打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來人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看見她後眼中還露出精光,柳映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順便想重新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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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看出了她的意圖,立刻将手放在門邊,臉上露出讨好的笑:“姑娘,我是奉了老爺之命來接您去府上住的。”
這時聽琴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即穿好了衣服走了過來,然後繞過那男的擋在柳映疏的跟前:“你是什麽人,誰讓你來的?”
許文良看不見被擋住的柳映疏,只好笑道:“我家老爺是這裏縣太爺,今天得知謝将軍一來就将在鹿城山盤踞多年的山匪一鍋端了,一早就請謝将軍去了我們府上休息,老爺後來得知姑娘與謝将軍同行,便讓小的一道将姑娘請去府上。”
按理說她和謝璟原來就不是同路,只是剛好遇上了,照這個人的意思,大約是謝璟跟縣令提了一下:“他現在在縣令府上?”
許文良不知道她的身份,以為柳映疏時謝璟特意帶在身邊服侍的小妾,他早就聽說這些行軍打仗的人喜歡随身帶一個女子,然後......
想到這裏,他透過聽琴看向柳映疏的目光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柳映疏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過,然後聲音微冷地說:“既是謝将軍的吩咐,聽琴,你去收拾東西。”
許文良這才搓了搓手耐心站在一邊等候,心道這樣一個美人跟着一個武夫實在是可惜了,若是能夠想方設法讓她留在少爺的身邊,接下來府上總管的位置不就是他的了?
柳映疏坐在許文良特意讓來擡來的轎子裏面,并不知道他此時在心中的算盤,她現在想着的是為何謝璟好好的讓她去縣令府上。
總不能是因為縣令府上的吃住比在客棧的好,所以特意讓人接了她去?
謝璟确實是這樣想的,他一直知道她的吃穿住行,無論是哪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尤其是在吃食上,他以前也是在柳家吃過幾次飯,發現柳家的飯菜比謝府的要精致多了。
所以當縣令一臉賠笑地将他請去府上的時候,他看着一個小縣令的府邸修得都快比得上上京一些官員的府邸時,就生了讓人将柳映疏接來這裏的想法,反正他也還有事情要問她。
這邊他正想着柳映疏這一趟行程的目的,對面的李縣令卻對着他一頓拍馬屁。
謝璟瞥了一眼發福的李縣令,想着臨行前太子說的話,襄寧縣去年夏天發了一場水災,但是赈災的銀兩出了問題,到了百姓手上只剩一碗薄粥。
謝璟面無表情地聽着李縣令的馬屁,決定好好調查一下這位肥頭大耳的縣令。
幾個轎夫擡着柳映疏從後門進去,跟着柳映疏的幾個護衛卻被攔在了門外,聽琴和護衛頭領眼神交流了一番,才匆匆追上了轎子。
好不容易趕來客棧的璩芯撲了個空,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許文良将柳映疏安排在了一個幽靜的小院中,然後讓聽琴跟着他去找謝璟複命。
明明柳映疏才是她的主子,卻讓她去跟謝璟複命,聽琴心中疑惑,但是見柳映疏并沒有攔着,只得跟着許文良出了這個院子。
但是才走幾步,許文良就對着一起跟着的小厮耳語了幾句,等那小厮領了命才繼續帶着聽琴往前廳走去。
柳映疏一個人坐在房間內,想着之前許文良看她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他将她當成了謝璟帶在身邊的女人,但是她對着這樣的誤會,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現在很好奇謝璟如果知道她被人當成是他的姬妾,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所以在許文良說帶着聽琴去跟謝将軍複命的時候,她并未制止。
結果她在房中等了半天也沒見聽琴回來,正在她要出去問外面候着的小丫鬟時,她突然聽見一道輕浮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很快守在門外的丫鬟就喊了聲少爺,然後開了門,就見一個男人拿着一把折扇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讓本少爺看看這上京的美人跟我們襄寧的有什麽不同......”
後面的話他還未說完,只覺得坐在房中的女子別說是他們襄寧的女子,恐怕大楚也難找出幾個能夠比得過她的。
他看着柳映疏一時之間忘了要說話,當下只能噤了聲,怕說話的聲音驚擾了這位仙子般的人物。
而柳映疏看見眼前的陌生男人闖了進來,一時之間心中微惱,但是面上仍舊保持着平和的表情,她看這位打扮風流甚至在臉上也敷了粉的男子,裝作驚訝地問他:“你是誰?”
其實她剛才聽見了外面的丫鬟換他少爺,想來是襄寧縣縣令的兒子,且聯想到剛才許文良特意帶走聽琴的舉動,看來他們二人做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李環見美人開口,立刻打開了折扇放在胸前搖了搖,為了不吓到唾手可得的美人,他露出自以為儒雅的笑:“姑娘莫怕,我爹是這裏的縣令,姑娘如今跟着謝将軍勞碌奔波,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姑娘住在這裏有什麽缺的東西盡管告訴我。”
柳映疏并未拿正眼看他,而是手指輕叩桌面,她歪了頭看了一眼門外,發現方才守在門外的丫鬟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李環看着她插在鬓邊的發簪上墜下的流蘇随着的她的動作微微晃動,他視線從流蘇轉移到她姣好的側臉上,然後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許是想着這只是謝将軍姬妾,他早就聽說了上京的那些世家子弟最喜歡做的就是換妾,他在府上也養了好幾房的姬妾,就算他現在要了這位美人,只要用他院子裏的那幾個小妾跟謝将軍換,想來對方也不會介意的。
這樣想着他順勢坐到了柳映疏的對面,然後趁着柳映疏不留神的時候伸手想要去摸她的手,但是卻撲了個空。
他也不惱,只覺得這是美人跟他之間的情趣,他再次伸出了手:“美人跟着謝将軍久了,想來也是膩了,他們那些武夫哪懂得疼惜你這樣嬌滴滴地美人,姑娘不如跟了我,我保證比他對你還要好千倍萬倍。”
許是他看出了柳映疏身材消瘦,以為是謝璟對她不好才會這般,他院子裏的美人可是個個都看着豐盈,所以他第一眼看見柳映疏的時候除了驚豔之外就是心疼。
“哦?”柳映疏柳眉微挑,像是來了興趣,這才拿正眼看向他,她聲音帶着涼意:“他是大楚最年輕的将軍,又是太子的表弟,我跟着他吃穿都是最好的,你要是讓我離了他,難不成你一個小小縣令的兒子還能給我更好的?”
李環聽見美人松了口,立刻湊上前表忠心:“別說他是将軍,就算是太子,恐怕也沒有我家富裕,你跟了我,我保準你吃穿用的絕對不會比跟着他差。”
柳映疏有些訝異,這人怎麽這麽容易就上鈎了,他是真的聽不出她在套他的話嗎?這縣令的兒子怎麽這麽愚蠢?
早在陳家村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了村長夫婦的對話,就知道這襄寧縣的縣令定是貪了不少。
她一心想要探一下底,面上裝出不信他的模樣:“你說這些怕是在哄我,我才不信。”
說着她将臉偏向一邊。
李環果然上當了,他見了柳映疏早就把理智抛到了九霄雲外,認為能夠得到她,就是将所有的金錢都奉上也不為過。
他只好低聲下氣地哄她:“美人,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父親在別的地方藏着好幾箱黃金,如果你跟了我,保證比從前還要風光!”
如果柳映疏真是謝璟房中的小妾,她就算是跟了李環不也還是妾,當妾再風光也風光不到哪裏去,還不是一個下人。
她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卻露出懷疑的神色:“真的嗎?”
李環瘋狂點頭:“真的,而且你跟着他有什麽好的,一個武夫哪裏知道疼人,整天只會舞刀弄槍,你的這位将軍生得虎背熊腰的,肯定很粗魯。”
“虎背熊腰?”柳映疏看着出現在門外的謝璟,他已經脫下了那身盔甲,身上穿着蒼藍色的衣袍,頭發也用同色的束了個高高的馬尾,此時他黑着一張俊逸的臉。
看來他聽到了剛才這人的話。
她面上終于露出一個微笑,彎着眼睛看着黑了一張臉的謝璟,柔聲跟他打招呼:“謝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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