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約過了半個月,到了七月七這天,柳映疏身上的病也好了,只是她身上懶懶的,這天二房和三房早早地準備了祭拜的東西,小周氏因為上次柳映疏幫了柳映月,所以對她也熱絡了起來。
準備完祭拜的東西她就派了丫鬟去柳映疏的院子。
只是她派去的丫鬟卻撲了個空,她着人打聽才知道柳映疏被皇後叫進了宮中,這才想起每年的乞巧節皇後都會邀請上京中的衆多貴女一起去國寺祈福。
因着父親是四品官,母親是郡主的緣故,柳家也只有柳映疏能有這個殊榮,剩下的堂妹卻很少被皇後請進宮中。
皇後在柳映疏病中的時候就派了內侍告知,柳映疏原本是想推脫的,但是聽說今年的乞巧節會跟着皇後會帶着衆公主和貴女們去國寺中祈福,且因為她寫得一手好字的原因,皇後讓她幫着抄了一些經書到進宮去燒掉。
她想起早年替謝璟和母親求得平安符,兩個都還沒有送出去,一個因病世一個去了漠北,她準備拿着替母親求的那枚去寺裏面燒掉。
而謝璟的那枚,她則要等過些日子能見到謝璟了再給他,她原本是不打算給了,只是她做了最壞的打算,逼不得已的時候可能真的要離開上京,所以只好找個時機将那枚平安符送給他。
殿外有姑子在敲鐘,而殿內皇後則跪坐在蒲團上閉着眼嘴裏念着經文,木魚聲圍繞在周圍,聞着殿內的檀香,柳映疏靜靜跪坐在離殿門最近的地方,她看着跪在皇後身旁的趙貴妃,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皇後停下了誦經的動作,對着身後那群公主貴女說道:“跟着本宮念經想來你們也覺得無趣,你們也不用一直在這陪着本宮,去外面坐坐吧,這兒的師父煮得一手好茶,去嘗嘗吧。”
外面蟬鳴聲陣陣,正逢午後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國寺坐落在屏闌山上,周圍都是些高大的樹木,偶有風吹過仿佛能聽見松濤萬壑。
許多貴女三三兩兩聚在廊下,遠遠看去個個都嬌美妍麗,柳映疏早就知道江瑤璇沒有來,加之都是些她不熟悉的姑娘,她便歇了想要上前去攀談的心思。
想着皇後一時半會也不會那麽快結束,柳映疏便帶着聽琴和錦書沿着一條幽靜地小路,走到半路看見林間一棵大樹下卧着一塊能躺下一人的石頭。
她走了過了過去,聽琴立刻拿出一塊帕子掃了掃上面的一塊地方,而錦書則拿了另一塊幹淨的帕子放在了上面,讓柳映疏好坐着的時候不會弄髒身上的衣裳。
剛坐下柳映疏就能感覺到那塊是石頭上面的涼意,身上的燥意全無,這時錦書在一旁給她打着扇子,卻是多餘的了。
周圍鳥鳴啾啾,柳映疏拿出一枚平安符放在掌心細細觀看,這是她留給謝璟的,另外屬于母親的一枚她已經在寺廟裏面的香爐裏燒了。
看出了她掌心這枚平安符,錦書疑惑地問她:“奇怪,方才姑娘不是已經燒了一枚平安符了嗎,難道是奴婢記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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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疏收起五指,将平安符緊緊握在掌心,然後聲音柔柔地說:“這是另外一枚,是我當初替母親求的時候順便給另一個人求的。”
聽琴聞言問她:“難道是給老爺求的嗎?”
柳清和不信佛道,這平安符自然不是給他求的,柳映疏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爹不信這些,這是給別人求的。”
她這話說完,錦書聽琴二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
有風吹過,柳映疏像是感覺到了有什麽在看自己,她轉頭,就看見了謝璟站在幾十丈外的地方,只是她正要朝謝璟說話,想着趁着這個時機正好可以将手中的平安符交給他。
哪知他像是沒看見她一般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背影在柳映疏看來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錦書也看見了謝璟,她暗地裏拉了拉聽琴的袖子:“那不是謝二公子嗎,怎麽見了咱們姑娘倒像是貓見了老鼠一般?”
謝璟今天是奉皇帝之命帶兵跟随皇後出行,為的就是保護皇後一行人的安危,他趁着皇後還在裏面念經的空隙自己一個人到後山透氣,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柳映疏。
他自從做了那個夢,在夢裏那樣對待柳映疏之後,醒來懊惱了好幾天,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竟然在夢中對柳映疏做出那樣荒唐的事情。
所以今日皇後來國寺,皇帝命他帶了人來護駕,他原本也是想要推脫的,因為他知道柳映疏也會跟着皇後一同前往,他感覺自己沒臉面對柳映疏。
他故意一個人跑來這無人偏僻的地方,哪知道會這麽巧遇到她,看見柳映疏的那一刻,他腦海中就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夢中她眉眼氤氲在他耳邊動情低語的模樣。
現在的他好像随時随地都能想到那晚的夢境,而夢境中另一個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他從前從未對她有過非分之想。
理智一直在告訴他,柳映疏和他只是朋友,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為認識的女子就很少,而他最近與柳映疏又經常見面,所以才會做夢夢到她,畢竟他以前在漠北的三年,卻是從未夢到過與她做這樣親密的事。
他暗自嘲諷,何止是親密......
而這邊柳映疏察覺到了謝璟的不對勁,出于好奇,她手中捏着那枚平安符忙起了身朝着謝璟消失的方向追着去。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早在她起身追去的時候謝璟就不知影蹤了,眼見着柳映疏往深處走去,跟在她身後的聽琴和錦書心中有點毛毛的。
周周圍高大的樹木在她們二人眼中像是随時都會化身能怪物朝她們撲過來,想起上次踏青的時候姑娘也是這樣不管不顧地跟着背影看起來像謝二公子的人走去,她們害怕會遇到什麽意外。
聽琴打算出聲勸她,因為在這種地方,她說話聲音都不敢太大聲:“姑娘,這裏看起來陰森森的,怪讓人不舒服的,咱們還是回去吧。”
她們已經離寺廟越來越遠了,山腰的寺廟隐在叢林之中,早已看不見了,只能偶爾聽見國寺的鐘聲。
怕再出什麽問題,柳映疏只好轉了身要離去,然後她聽見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後面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柳映疏下意識拉着聽琴和錦書躲到了一個灌木叢後面。
她将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們二人不要出聲,然後過了沒多久,柳映疏就聽見了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
那道帶了嬌嗔的聲音飄進她的耳中,她垂下眼眸,心如擂鼓,她怎麽也料想不到,趙貴妃會出現在這裏,明明她出來之前還看到她安靜地跪坐在皇後身後。
這邊趙貴妃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後擡手扶了一下頭上的珠釵,她面上仍舊帶着歡好過後的潮紅。
而她的身邊則站着一個穿着常服的,看起來三十八九歲上下的男人,因為隔着濃密的枝葉,柳映疏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聽琴和錦書知道這事情非同小可,倆人都緊緊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面對這樣的事情心中除了震驚之外還帶了一點羞恥。
趙貴妃并不知道不遠處有三個人正躲着,她依偎在男人的身邊,掐着嗓子試圖學之前柳映疏那樣溫柔的聲音:“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只是以後我們還是盡量不要再有來往,太子那邊不知道得了什麽消息,最近一直在盯着朝蘭宮。”
如果不是她知道這地方很少會有人來,她也不敢來這見眼前的人,想到剛才二人的溫存,她面上的潮紅又深了一些。
趙貴妃十五歲進宮就深得皇帝寵愛,十六歲便生下了四皇子,如今也不過才将四十,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出頭,她本就生得妩媚,此時嬌羞的樣子又勾得身邊的男人暗自咽了咽口水。
他意猶未盡地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有娘娘這樣的美人在,臣一日不見都想得要命,臣可不像陛下那般,美色在前也會無動于衷。”
說着他的在趙貴妃臉上的手又往下滑,趙貴妃雖然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但也知道自己不宜離開太久,她嬌吟一聲,喘着氣制止了男人想要繼續的動作:“本宮出來已經有些時候了,若是那老女人看見我不在,定會有所懷疑。”
男人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都聽娘娘的,只是娘娘讓臣以後不能見您,臣實在是做不到,臣想了娘娘三年之久,要不是當初被南安郡主發現端倪,臣也不會忍這麽久,娘娘好歹也疼惜疼惜臣。”
說起這個趙貴妃那拳頭輕輕錘了一下男人:“你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麽,要不是你當初非要在宮裏同我那樣,怎麽會讓她發現?”
男人立刻哄她:“還不是娘娘生得太美了,臣才一時沒有忍住,不過現在南安郡主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事了。”
趙貴妃并沒有松了一口氣,她想起上次柳映疏離開前跟她說的玉佩的事,心裏就一直都不踏實,她也不知道南安郡主臨死前有沒有将她的秘密告訴別人,畢竟她手上可是有柳家那兩位大人的把柄在手。
她将那天柳映疏的話跟男人說了一遍,心有些不安:“你說南安郡主會不會将咱們的事告訴了柳家二姑娘?”
男人嘲聽到她提柳映疏,眼中露出貪婪之色:“柳二姑娘?那個十八歲還沒嫁的美人?”
他倒是在宮中見過一次柳映疏,自從見了柳映疏,他心中一直忘不了她的那模樣,如果不是因為身份年齡的問題,他早就想将這樣的絕色弄到手。
看出了男人心猿意馬,趙貴妃不高興了:“跟你說正事呢!”
男人這才收起那副令人惡心的模樣,正色道:“你放心,一個小丫頭能翻得起什麽風浪?再說娘娘手中有柳家的把柄,他們就算知道南安郡主的死有娘娘的手筆,又能如何?”
“行了,我得回去了。”
“臣恭送娘娘。”
柳映疏腦中轟的一下,她臉色發白,原來當年母親也如她今日一般發現了趙貴妃與外臣私下裏的勾當,才會被趙貴妃盯上,可是母親明明手裏有趙貴妃的把柄,為什麽還會選擇病逝?
正當她腦中亂糟糟的時候,她突然聽見那男人自言自語,滿是嫌棄道:“呸,要不是為了能夠上位,我才不會跟你好上。”
停了一下,他又接着道:“倒是柳家的二丫頭符合我的胃口,憑她是誰,早晚我一樣要弄到手。”
等他走了,柳映疏才站起來,只是她的臉色蒼白,聽琴和錦書大氣不敢出,只覺得現在她像是在死命地壓抑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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