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陳騁讓我跟他同居
江遇樂的目光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流連,即使他是個不谙世事的性子,也能從此時的劍拔弩張裏感知到陳騁與洛也之間恐怕積怨頗深。
他并不想管這樁閑事,橫豎都與他無關,可是那邊洛也強忍淚意的兇狠眼神,簡直像一只走在路上卻無故被人踹了一腳的流浪狗。
“文暄,”陳騁也開口,“你要是真想管就拴好他們,別既想出頭做好人,又想置身事外不沾腥,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我該怎麽做不勞你費心。”文暄語調平和,淡漠地回視他,“騁哥,既然各自都不愉快,也別湊在一起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幹涉。”
陳騁身體力行告訴他自己就要“愛去哪去哪”了,拉過江遇樂轉身就走,江遇樂跟着他飛快走了幾步,仰起腦袋看他烏黑的後腦勺,從沒覺得這個人有像今天這樣冷漠刻薄過。
他跟他們有這麽深的仇恨嗎?
江遇樂有些疑惑,右手搭過去,拽了拽陳騁的袖口要他停下腳步,開口問:“你為什麽——”
“江江,你過來。”
一道有些沙啞的命令打斷了他的疑問。
江遇樂回頭,看到一對浸水的綠眼睛,因為含着淚光,稀薄的強勢沒撐起來,看起來色厲內荏的。
雖然是他挑釁在先,但這只被狠踹一腳無法回擊、只能原地汪汪叫的小狗也太可憐了。
文暄也看了過來:“江遇樂,你确定要跟他走嗎?”
他的語氣冰冷而微妙,仿佛是日光下一個懸浮着的透明泡泡,他不說小心,只等江遇樂自己戳破,看清它易碎的本質。
江遇樂停了下來。
陳騁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抗拒,腳步微頓,回首看過來,三個人的目光便齊齊地聚在了江遇樂身上。
他隐約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不知在何時見過,不經意對上陳騁的眼神,經年日久的記憶猛然将他一口吞下。
“你說你爹與別的叔叔在吵架?讓他們吵,我可不想管,男人拈起酸來真叫人受不了。”娘親對着銅鏡描眉,眸光流轉時動人極了,語氣卻十分憊懶,“下回再看到可別跟我告狀,寶寶自己離遠一些,找別人玩去,不理他們。”
小小的江遇樂站在旁邊,為爹爹交付來的任務完不成了而分外苦惱,眉頭皺成一團。
娘親描完眉,發覺他還在,正稀奇,又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一個頭兩個大。當即撈起他出門,丢給了住在雪苑的師父——即使那時他還不是江遇樂的師父。
娘親蹲下身,柔柔地說:“既然寶寶已經有娘親膝蓋高了,那就開始學點真本事,以後每逢月中考試過了才許你去你爹那兒。”
小江遇樂停止假哭,愣愣地看着她,很久之後才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自那以後,他就知道,他的娘親什麽都懂,不理爹爹不是疏忽了,是她向來鐵石心腸。
江遇樂判斷不了他們三個的角色分別代表了爹娘叔叔裏的誰,但就是覺得這一情景與那時如出一轍。反正爹娘都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幼子只是他們彼此都好拿捏的活籌碼。
他心裏微微一動,電光火石間想明白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他們內部分裂,所以都想拉自己上船。
即使這件事與他無關,可如果他真跟着陳騁走了,勢必會被洛也記恨;相反,如果他留在這裏,撇下陳騁,他們之間就不怎麽緊密的關系也必然破裂。
江遇樂的目光挨個掃過他們幾個,簡直不敢相信,爹娘拿他當籌碼也就算了,這幾個人類哪來這麽大的膽子,當他也是任人搓揉的小狗嗎?
他緩緩抽回手,在陳騁的注視下對他說:“你等一下。”
陳騁沒問他等什麽,但黑沉沉的眼睛裏确實有這個疑惑。
江遇樂轉頭,對文暄和洛也說,“我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你們不放心的話,不如大家一起吧。”
陳騁沒有作聲,文暄神情一凝,洛也目瞪口呆。
有一瞬間,他們感覺自己面前站了個端水天才,不是褒義的那種。
“做夢。”陳騁簡單回答他。
他沒有強迫江遇樂跟自己走,只問了一句,“你手機呢?”
江遇樂回憶了一下:“還在箱子裏,忘記拿出來了。”
“去看消息,還有我的電話記得要接。”陳騁淡淡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走了。”
江遇樂沒去看剩下兩個人是什麽表情,回房間找手機,發現屏幕摁不亮,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沒電了,又去找充電線。
忙活了一陣才終于看到陳騁的消息,今天早上就發過來了,是門牌號和一張室內的照片。
他留言問江遇樂要不要過來住,樓下有單獨給他的房間。
這個“樓下”是在哪?
江遇樂翻上去,看到門牌號才發現它長得和宿舍門上挂着的那個十分相似。
文暄說他在外面有房子的那個“外面”,居然連樓層也沒出去。
江遇樂:我看到了
G:來不來
江遇樂不回答,反問他:你為什麽要說自己家裏不許未成年人進去?
G:因為不想準備兒童房
江遇樂當真了,覺得他深謀遠慮,考慮得相當周到,真這麽回複時,陳騁卻只給了他一串省略號,然後就不理人了,脾氣陰晴不定的。
江遇樂也不理他了,出去要找文暄,迎面卻撞上洛也。他抓着那臺摔過的電腦,兩個人打了個照面。
洛也心裏有點疙瘩,幼稚地把他劃到了敵對陣營,錯開要走,聽到江遇樂問:“沒壞嗎?”
洛也硬梆梆地說:“不知道。”
“那你還拿着?”
“關你什麽事?”洛也惱怒道,“我作業還存在裏面!拿回去看看,不行嗎?!”
江遇樂“哦”了一聲,又問:“你怎麽不哭了?”
洛也更加生氣了,表情一會兒別扭一會兒兇狠:“誰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
“是你哭了啊。”江遇樂認真接話,“你說我哪只眼睛看到了?就剛剛,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洛也的兩只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翠綠的色澤仿佛被雨洗過的青果子,清新而稚嫩。
他狡辯不了,也懶得同江遇樂車轱辘,冷飕飕地說:“你不也哭了,昨天晚上被大小姐整哭的吧。剛來就被他針對,你以為你以後會好過嗎?”
江遇樂就知道大小姐是指方羲,這個外號還挺适合他的。
他十分好心,不提昨晚是誰被方羲掐着後頸拎回房間這件事,眼睫一彎,笑意盈盈地開口:“昨天還誇我可愛說喜歡我,今天就翻臉不認人,現在的小孩兒啊。”
“誰翻臉不認人,還不是你先——”洛也話還沒說完,江遇樂倏地擡起手,抓亂了他蓬松的紅頭發。
好軟,軟得跟小狗一樣。
他在洛也反應過來之前輕快地跑開了。
“喂!”洛也嚷嚷,“你回來!誰讓你摸我頭的!”
江遇樂往後擺擺手:“還不快去救你的作業。”
“文——暄——”
江遇樂拖長音,喊着文暄的名字挨着他坐到旁邊,兩手搭在桌子上,開門見山說,“陳騁讓我跟他同居。”
文暄從平板上擡起眼,安靜看了他一會兒:“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江遇樂托腮看他:“問問你的意見呀。”
“随你。”文暄垂下眼睫看平板,“我沒意見。”
這人幾個小時前的豪言壯志還殘留在耳畔,“想睡他”三個字響得振聾發聩。文暄知道自己應該要有意見的,至少是為了“偶像準則”“隊裏風氣建設”一類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扣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要惹出什麽事來。
可他不想再管了。
他希望大家都好,V.E長長久久的願望是真的;覺得環境壓抑,每個人都不可理喻,越發面目猙獰是真的;最後日漸疲憊,只想冷眼旁觀的心情也是真的。
“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江遇樂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看得我想親你一下。”
文暄忍了幾秒,沒忍住,讓他趕緊滾去和陳騁同居。
原話沒有滾,但文暄的表情告訴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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