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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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有只鬼告訴了我一個關于魔域的殘酷現實
“你說的沒錯,它的确記仇,也很有手段。不過,”光指了指天上的圓盤,“既然你從它制造的空間裏出來了,在這裏它就對你做不了什麽了。”
“怎麽說?”尚靳問。
“那個村子裏的人估計都在它的力量範圍內,它一個個挑選過來,最後選中合适的人,以及像你這種外來人,”光說着,隔空點了下尚靳的眉心,“拉入自己制造的空間,慢慢折磨生産所需要的完形體。”
“所以說那些被定住怪笑的人其實都是在那個時刻被收割,醒來後也不留下一點記憶?”尚靳十分詫異。
他本以為人頭怪這種就已經是十分厲害的角色了,沒想到還有直接超越物理傷害,意識層面上的技術。
“嗯,用你們人界的定律法則來說,做噩夢是二維的,平面的。但這樣的夢魇制造,則是多維立體,直接作用在實體上。你的精神在那個空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身體其實也在。“
光突然擡起身,兩指扣成圈在尚靳的手背上輕輕彈了一下,尚靳看到自己的手背在被彈到的瞬間出現一層薄光,随即漣漪一般蕩開,轉瞬即逝。
“我說過人為肉體,鬼為靈體。不要小瞧你的身體,這是你們身上最重要的一層保護殼,即保護你們的意識精神不渙散,也能阻礙其他靈體侵入。只不過随着人類衰老,肉體自然也變得脆弱,這也是人頭怪專盯老年人吓的原因。”
“只不過在它看到你的時候還是會被鮮嫩多汁的你吸引,”光說到這裏頗有些得意,“忍不住冒着被魔域拉回去的風險也想對你出手。”
光得意,尚靳可沒有。把自己當作鮮嫩多汁的牛排,并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類覺得驕傲好嘛。
“而我們鬼的身體,只是靈體實化,沒有任何外殼保護,所以你才會看到我這個樣子。”
光有些懊惱地像玩XX脆角一樣,“啵啵啵啵啵”把自己一只手上的五根手指輕松拔下,再一個個利索地安回去,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身上長的東西似的。
尚靳真想讓他別不提前通知一聲就這麽做,額角的青筋又跳了幾跳。
“嗯。”光把手伸到尚靳面前,有些期待地讓他也拔拔看。
潛臺詞就是,我不是不行,我只是軀體受限。
尚靳謝絕了它的“好意”,“不用了謝謝,我已經非常明白了。你們在人界就像凍硬了的冰棍,離開冰箱時間太久,就要開始融化。但你還是沒解釋,既然有規則在,為什麽那只魇鬼還能把我困住這麽久。”
“魇鬼以為在魔域做一個虛拟空間,把你從人界脫離,就能規避魔域的規定。可惜這樣一來,我也同樣可以找進去,把你帶出來。即便它是近棋的級別,也不好阻止我。只不過畢竟是它制造的空間,我花了好長時間擠來擠去也只擠進去一個腦袋,又花了一些時間讓你從那群假頭中注意到我。”
尚靳腳步一滞,回憶剛剛一片嘈雜混亂間不知道踢了光多少腳才注意到它。此時再偷偷去看光的頭,總覺得上面有些顏色深淺不一的淤青,還有幾處令人生疑的凹陷,不由地陷入了沉默。
“那還真是咳咳......難為你了。”尚靳咳嗽兩聲,決定既然光不提,他也沒必要去刨根問底深究次數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麽感覺。”面對尚靳,光依舊很大方。
這時,一個人從尚靳身邊經過,尚靳顧着跟光講話,沒有注意躲避撞了對方一下,連忙回身跟對方道歉,對方卻低着頭,一言不發從他身邊走過。
魔域的鬼都這麽話少高冷嗎?不過尚靳想對方沒有揪住找他的麻煩,已經很不錯了,在這裏他還是夾起尾巴做人的好。
“所以,”尚靳細細回憶了一遍,搞清楚幾個點後,只覺得細思極恐不寒而栗,“在我們進村子的時候,那只魇鬼怕不是就已經盯上我了!?”
光沒有否認,“那裏所有的村民都可以是它的眼線。它不需要同我和那只戍鬼這樣出來狩獵采集,只要待在原地守株待兔就行。”
“那為什麽還要讓他們擺出那種,”尚靳兩根手指往兩邊一劃,“瘆人的怪笑。”
“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魇鬼的喜好吧。”光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它對尚靳以外的人,甚至自己的同類,一直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可能它覺得人類喜歡看別人笑,讓人笑總比讓人哭感覺上和諧友善一些。”
尚靳:請不要胡亂揣測我們人類的心理,實際上并沒有好嗎,反而看起來更變态了。
尚靳只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個村規模大的養雞場,那只魇鬼每天只要等着去收蛋就行,時不時還有新雞送進來。
最可怕的是,這些村民真都跟被圈養的雞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些什麽。尚靳也想象不出他們被拉進去收割的時候會遭遇怎樣恐怖的環境,然後記憶消失,等着再次重複,無止無休。
“應該是按照他們內心深處最恐怖或者最深刻的記憶為基地,”光看出尚靳在想什麽,說道:“魇鬼的能力之一就是很擅長挖掘并操縱人的意識。但讓它一點線索沒有完全憑空捏造,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那我的夢裏有走廊,有房間,”尚靳掰着指頭數,“這些倒是沒什麽,怎麽還會出現一個只有背面的男人和......”
尚靳轉身指着光,
“還有一堆會叫的你的頭!”
光攤開手,“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因為你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正面是什麽樣子,魇鬼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了。至于我的頭......”
光眨眨眼。
尚靳眯起眼,直覺對方會說出一些不合理的話。
“只有你對我日思夜想這一種解釋吧。畢竟算上以前,我們也間接或直接相處了你生活的大部分時間。”
“呵呵,你自己也知道纏了我這麽久啊!要不是你我是不是還能過得輕松許多,也不用遭遇這些破事了。”
從光的上一句開始,就成功點燃了尚靳心頭的小火苗,他憤憤地控訴,越想越氣,就差沒有當場聲淚俱下了。
“不可能,”光的回複幹脆利落,“沒有我,以你這令鬼垂涎欲滴的體質一生出意識就會被我的同僚盯上,你看你是選那個挂滿老人頭的戍鬼,還是開飼養場的魇鬼?”
“......我選你,”尚靳忍住暴躁,怒氣沖沖地大叫道:“我選你行了吧!”
這裏寂靜無聲,被尚靳這麽一嗓子,感覺整個魔域都充斥回蕩着他的怒吼。
“我宣你...”
“我宣...”
“你!”
光那對黑白玻璃眼珠子裏的瞳孔因為尚靳的這句話而漸漸擴大了,顯示出它的心情從詫異逐漸變得......怎麽說呢,相當興奮。
尚靳則漲紅了臉,反應過來後的第一個舉動是彎腰向周圍的路人連連道歉。
而那些路人卻像完全沒聽到也沒看到一樣,頭也不擡,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依舊遵循着自己的路線行走。
“別道歉了,”光看不下去,伸手攔住尚靳再次準備下彎的上半身,“他們沒有神智的。”
“啊?”尚靳直起身,一時間沒明白光的意思。
光随手拉過一個路人,就跟拽一件衣服一樣,動作一點不客氣,尚靳剛想說你怎麽能對別鬼這麽野蠻粗暴,不怕人家揍你麽,就見光掐着那人的下巴迫使人把頭擡了起來。
那還是一個姑娘,長相漂亮清秀,櫻桃小口柳葉眉,長頸薄背,腰肢盈盈一握,粗略一看就是能在大街上至少引起六個點回頭率的美女。
只是她同光一樣,皮膚慘白泛青,黑白分明的眼瞳上比起光還被多蒙了一層膜,就像得了中重度的白內障,無神且呆滞。
光好歹眼裏還有神韻,能夠看到它不同情緒下的眼神變化。偶爾開心的時候會出現不一樣的光彩,有種玻璃變琉璃的蛻變。
而這個姑娘純純一具美麗人偶,被光捏着下巴毫不憐香惜玉地左搖右晃,也沒有半點反應。
光松開手,那姑娘又低下頭,慢慢拖着腳步回到自己原本的路線上。
尚靳大着膽子又側過頭去看了一眼離他們最近的另一個“人”,然後快速貼到了光的身邊。
“他們這樣是......”
尚靳抖着手。——難怪一直都沒人講話,原來根本就不會說話。
雖然光說鬼不是人死化鬼,但這些看上去不就是妥妥的,行走的死屍啊。
光語氣平平地開口道:“這就是你能看到的,魔域裏,長相最低等,最沒有天份的鬼。”
“如果沒有級別,也就是沒有編制,鬼就沒有擁有神智的權力,只能在魔域裏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行走,日複一日用自己微薄的靈體支撐魔域的存在。”
“但沒有神智,這些鬼又永遠沒辦法去努力,為自己博一個出路,”光頓了一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向尚靳準确描述這個殘酷的現實。
最後它說:“這就是一個死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