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謝雲清帶着徐甜甜一路狂跑, 兩人跑出了縣城後, 估摸着差不多了,謝雲清才停下腳步,雙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
“沒追上來吧?”徐甜甜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謝雲清回頭看了一眼,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謝雲清, 這下好了, 咱們有錢了。”徐甜甜高興地拍手說道。
謝雲清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徐甜甜的視線卻落在謝雲清握着她的手上。
謝雲清順着她的視線, 瞧見兩人緊握的雙手,他慌忙松開握着徐甜甜的手,耳根一片通紅。
“咱們回家去吧。”
徐甜甜沖着謝雲清笑眯眯地說道。
謝雲清點了下頭,他先帶着徐甜甜回了他們家,原本謝雲清以為今天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來,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 中午就回來了。
他拉着徐甜甜進了他的房間, 從背簍裏把錢拿了出來。
“咱們倆一人一半, 每個人二百五吧。”
謝雲清說道。
徐甜甜聽見這話,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才不要二百五呢,這數字太難聽了, 我要二百四十就好。”
謝雲清抿着嘴唇,笑了笑,“我給你二百六十吧。”
他把那一沓錢放在床上, 飛快地數出來二十六張大團結遞給了徐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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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藏在口袋裏,別讓人發現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的。”
徐甜甜拍着胸口,信心十足地說道。
謝雲清笑了笑,沒多說什麽。
徐甜甜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快可以吃午飯了,便沖着謝雲清揮了揮手,“那我先回家了,咱們明天學校見。”
“嗯,學校見。”謝雲清點了下頭。
徐甜甜帶着巨款回了家。
這個時間點,大人們還沒回來,徐甜甜一溜煙地跑進房間裏,把錢藏到劉翠花給她的小箱子裏,還鎖了起來。
她原本就有一百多,再加上這二百六十,一下子就有了三百多元,徐甜甜平日裏也沒有什麽想買的,有錢也沒處花。
第二天的時候。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去上學。
第一節 課下課,徐甜甜和班級裏頭的其他姑娘正要出去玩的時候,卻被白老師給喊住了。
“甜甜,你們等一下。”白老師沖着徐甜甜喊道。
徐甜甜等人站住腳步,徐甜甜回頭看向白老師,“老師,怎麽了?”
“甜甜,老師有件事想拜托你們。”
白老師拉着徐向北走到她們跟前,她把徐向北往前推了推,“向北同學來學校一個星期了,都沒什麽朋友一起玩,你們玩的時候能不能帶上她?”
“她……”
徐甜甜旁邊一個紮着麻花辮的小姑娘趙曉華臉上露出不情願的神色。
徐甜甜皺了皺眉,直接了斷地說道:“老師,我不喜歡和她玩。”
“甜甜?”
白老師露出錯愕的神色看着徐甜甜。
徐甜甜雖然來上學才兩個星期左右,但是白老師一直都知道她是個乖巧懂事聽話的孩子,因此,白老師現在才更加驚訝,甜甜竟然直接拒絕了。
“老師,不要勉強甜甜。”
徐向北眼眸裏掠過一絲惡意的笑意,她扯了扯白老師的袖子,紅着眼眶,臉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甜甜一直不喜歡我這個姐姐……”
“是侄女。”
徐甜甜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
徐向北一時語滞,半晌後她才接着說道:“她們不帶我玩,我也沒關系的。”
“甜甜,你不能這樣,你要和同學和諧相處。”
白老師蹲下身來,對徐甜甜勸說道。
別的事情徐甜甜都可以聽老師的,但是這件事,徐甜甜卻格外固執,她搖了搖頭,“老師,我可以和班裏所有人玩,但我不喜歡徐向北,我不和她玩。”
“我們也不和她玩。”
趙曉華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尤其是趙曉華的聲音特別大,她是趙大娘孫女,就住在徐向北家隔壁,徐向北是什麽,趙曉華是再清楚不過了。
“甜甜,你們!”
白老師沒想到這群孩子竟然會孤立徐向北,一時間心裏難免生出怒氣來。
“叮鈴鈴——”上課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白老師就算想說什麽,也沒時間了。
她只好道:“行了,你們先進教室去吧。”
“好。”徐甜甜等人點了點頭,一溜小跑地跑進教室裏。
教室外,徐向北狠心地掐了下自己的腰,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老師,你不用為難,我知道他們都不喜歡我,她們都嫌棄我爸爸坐牢。”
“向北,這不是你的錯。”白老師同情地摸了摸徐向北的肩膀,“你先別哭,進教室去,老師會想辦法讓同學們和你相處的。”
“謝謝老師。”
徐向北抹着眼淚走進教室。
她是單獨一個人坐的,此時徐向北坐在自己的位置,從書包裏拿出破舊的語文書,唇角卻悄悄勾起,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
當天下午放學後。
孩子們都走了,白老師邊批改着作業,腦海裏還想着這事,她越想這事就越覺得難以置信,甜甜那麽乖的孩子,怎麽會孤立別人呢?而且孤立的還是她的侄女?
“唉。”想到這裏,白老師不禁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辦才好了。
“白老師,你嘆什麽氣啊?是不是班裏有學生調皮了?”
柳校長拿起搪瓷杯子喝了口水,和藹地笑着問道。
“不是,柳校長,有件事我想問問您的看法。”白老師忍不住向柳校長取經了,柳校長畢竟教了好幾年書,經驗比她豐富,應該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辦才好。
“什麽事?”柳校長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最近不是新來兩個學生嗎?謝雲清倒還好,徐向北那孩子一直沒人和她玩,我今天去找徐甜甜她們,讓她們帶着徐向北一起玩,想着這樣也能夠幫徐向北融入班集體,可是沒想到甜甜她們卻都拒絕了,徐向北都委屈的哭了。”
白老師苦惱地說道。
“哦?”柳校長放下水杯,“那你在煩惱什麽呢?”
“我煩惱的就是甜甜她們為什麽孤立向北,我尤其不明白甜甜那麽乖,為什麽這次卻不願意和向北做朋友?”白老師不解地說道。
“嗨,白老師,我看你是當局者迷。”
柳校長笑着說道,“你覺得甜甜是個怎麽樣的孩子呢?”
“很乖,很善良。”白老師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就行了,別人我不敢說,但是甜甜不會随便孤立誰的,你為什麽不想想是不是徐向北的原因?”柳校長提醒道,他雖然沒有負責一年級的孩子,但是只是瞧過徐向北幾眼,柳校長就覺得徐向北有些不對勁,那種不對勁很奇特,他從徐向北身上感受不到半點兒孩子的天真浪漫。
“徐向北的原因?”
白老師皺了皺眉,她有些不解。
她雖然平日裏管理孩子們都很嚴格,但是內心對每個孩子都是充滿信任。
柳校長見她還想不明白,便說道:“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們不是打算讓孩子們去把操場的雜草給拔了嘛?你明天把孩子們分成幾組,把徐向北安排到徐甜甜她們那組去,你躲起來觀察,看看到底是誰的問題?”
白老師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她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但凡只要不用上課,無論做什麽事,孩子們都高興得不行。
因此,第二天早上白老師剛說完下午要拔草不上課的時候,教室裏便是一陣歡呼。
“白老師萬歲!”孩子們高興地喊道。
白老師哭笑不得,這群猴孩子,就這麽不喜歡上課嗎?
她沖着大家說道:“中午回去拿鐮刀回來,另外,下午拔草分為四人一組,我念到的,大家自己記住自己的組員。”
“好!”衆人大聲答應。
只要不上學,就算是去挑糞,他們也開心。
白老師念出了各組的成員。
徐甜甜在聽見徐向北和她一組後,小臉不由得皺了皺。
她前面的趙曉華和劉小丫也都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白老師瞧在眼裏,心裏頭存着疑惑。
但她沒有急着問,而是打算按照柳校長教的那樣,耐心地查看情況。
下午,孩子們都帶來了鐮刀。
雖然都是七八歲的孩子,但是農活早就都熟練了,就連年紀最小的甜甜用起鐮刀來,也是得心應手。
白老師幫他們劃分了區域,哪一組幹的最快最幹淨,就能拿到獎勵,一份糖果,這對孩子們來說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徐甜甜她們四個負責的東北邊的一塊地方。
幾個孩子拿着鐮刀拼命地割草,徐向北彎着腰割了一會兒,瞧見白老師已經不見了,便拿着鐮刀走到旁邊坐下休息。
“徐向北,你怎麽不幹了?”趙曉華直起身來,不樂意地看着徐向北,問道。
“我為什麽要幹,我幹這個,你給我錢嗎?”
徐向北無賴地說道。
“什麽?我憑什麽給你錢,這是老師吩咐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四個是一組的,你也得一起幹啊。”
趙曉華氣惱地說道。
“呵,真是搞笑,老師說什麽你就聽什麽,你是白癡嗎?”徐向北撇了撇唇角,不屑地說道。
“徐向北,你罵我,我要告老師去!”趙曉華氣得眼睛都紅了,把鐮刀擱下,想去找白老師告狀。
徐向北頓時就樂了。
她笑着站起身來,叉着腰,“趙曉華,你去啊,你看看老師相不相信你們的話,老師早知道你們和我關系不好,才不會相信你的話。”
“是嗎?”
不遠處,白老師從柳樹後走了出來,她的語氣冰冷,整個人都仿佛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底,徹底失望透了。
“老師!”
徐向北瞧見白老師時,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她壓根想不到白老師竟然會躲在樹後,這麽近的距離,可想而知,白老師肯定聽到她們的話了。
“徐向北,老師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白老師臉上滿是失望的神色。
虧她還擔心徐向北被人欺負,受人孤立,好心去找徐甜甜她們帶她一起玩,沒想到徐向北才是那個真正欺負別人的!
“老師,我,我不是!”
徐向北慌忙想要辯解。
“行了,向北,你不用多說了,剛才我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聽見了,甜甜,曉華、小丫,之前是老師誤會你們,你們都是好孩子。”
白老師帶着愧疚摸了摸徐甜甜她們的頭發。
這要不是柳校長提醒了一句,她恐怕都想不到會是這麽個情況。
這徐向北年紀小小,心眼卻比他們大人還多,真是太叫人反感了。
“老師,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徐甜甜乖巧地說道。
趙曉華在旁邊也說道:“老師,你只是被蒙騙了而已,不過我們現在的雜草才割到一半,恐怕不能趕上其他人了。”
劉小丫臉上也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白老師瞧着她們委屈的模樣,突然笑了,把手伸進口袋裏,又展開,“你們瞧瞧,這是什麽?”
“糖果?!”
徐甜甜三人驚喜地說道。
“對,這三顆糖果是老師補償你們的,你們都是好孩子。”白老師笑眯眯地把糖果發給了徐甜甜三人,又對她們說道:“你們繼續去割草吧,老師有話和向北同學說。”
“是,老師。”
徐甜甜幾人高興地點了下頭,跑開了。
白老師看向徐向北,心裏頭嘆了口氣,“你明天讓家長來學校一趟吧。”
“老師!我不想請家長!”
徐向北急了。
她別的不怕,就怕白老師請家長。
林芳現在就指望她好好讀書,将來揚眉吐氣,她現在啥榮譽都沒拿,就先被請家長,回去後,林芳還能不打死她!
“向北同學,老師也不願意請家長。”
白老師搖了搖頭,說道,“但是你今天做出來的事,讓老師很失望。你才來上學多久,就對同學、對老師耍心眼,這樣下去怎麽能行,還是得讓你家長來一趟。”
徐甜甜等人邊吃着糖果邊割草。
趙曉華偷偷拿眼角的餘光觀察着白老師和徐向北他們那邊,她小聲地說道:“你們瞧,徐向北的臉色真難看。”
“咱們別理她,今天要不是剛好白老師在附近,咱們怕是要被她坑了,這個徐向北真壞!”劉小丫皺着臉說道。
“就是,得虧咱們運氣好,不然真要被徐向北冤枉了。”趙曉華現在還心有餘悸呢,要是老師相信了徐向北的鬼話,那她不得挨一頓批評啊。
徐甜甜快快樂樂地割着草,瞧都沒往徐向北那邊看去一眼。
當天晚上。
徐向北沮喪着臉回到家裏。
她結結巴巴地沖着林芳說道:“媽,老師明天讓你去學校一趟。”
“去學校幹嘛,你媽我明天還得下田掙工分呢。”
林芳啃着地瓜,沒好氣地說道。
“我做了些錯事,老師讓你去一趟。”徐向北壓根不敢擡頭。
林芳猛地擡起頭來,“啥?你做錯事了?!你這才開學多久,就讓老師喊我去,你真是能耐了!”
趙曉華在隔壁屋裏聽見徐向北家傳來的吵鬧聲,她不覺得同情,只覺得活該!
這徐向北被她媽打,那都是自找的。
“隔壁家怎麽又打孩子了?”趙大娘扒拉着細面條,不耐煩地說道。
“奶,你不知道,徐向北要被請家長了。”趙曉華幸災樂禍地說道。
“啥?她才上學幾天啊。”
趙大娘驚奇地問道。
趙曉華把今天下午的事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趙大娘聽得是既驚訝又叫好。
“感情是這樣,那真是活該,歲數這麽小,心眼這麽多,真不愧是老四家的孩子。”
趙大娘搖頭表示鄙夷,次日下田就把這話給傳出去。
林芳去學校回來,就瞧見大家夥瞧她的眼神都不對。
那王奶奶促狹地上前問道:“林芳,早上你怎麽沒來幹活?”
“我家裏有點兒事。”林芳含糊地說道。
“什麽有事,是你閨女被老師請到學校去了吧。”
王奶奶哈哈大笑地說出真相。
衆人爆發出一陣笑聲來。
林芳臉上燥得通紅,她惡狠狠地瞪了王奶奶一眼,轉身走了。
她走得時候還聽見後頭衆人說話的聲音,“虧她前幾天還吹噓她女兒有多麽多麽聰明呢,現在瞧瞧,才開學幾天就被老師請家長,可真是能耐。”
“可不是嘛,咱們的孩子可真沒有這本事。”
趙大娘笑呵呵地說道。
前幾天,林芳拿徐向北嘲諷了她的孫子孫女,趙大娘是什麽人,能忍得下這口氣,那才叫稀奇,因此,今天早上,趙大娘可賣力地幫着林芳好好地宣傳了下她女兒徐向北的“成就”。
林芳指望女兒靠成績揚眉吐氣的目标還沒實現,徐向北開學沒幾天被請家長的事先傳遍了整個生産大隊。
現在,誰都知道徐向北心眼多,各家各戶都讓自家孩子不和徐向北玩。
徐向北瞧見衆人避她唯恐不及,心裏頭頓時不樂意了。
她這人也挺雙标的,她瞧不起別人可以,可別人瞧不起她,不願意和她玩,她倒是不高興了。
不過,徐向北現在就算不樂意,也沒法子了。
現在是別人不和她玩,不是她不和別人玩。
“奶,奶!”
一放學,徐向東就帶着弟弟妹妹們跑回了家。
劉翠花正磨刀,聽見他們回來的聲音,擡眼看去一眼。
“奶,你磨刀幹什麽呢?”徐向南不解地看着劉翠花,問道。
“是不是又要殺豬了?”徐向東咽了咽口水,說道,他們大隊的豬都是劉翠花殺的,劉翠花那可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殺豬好手,每逢她磨刀的時候,都是要殺豬的時候,因此,徐向東才這麽問。
“美得你,沒到過年呢,哪裏來的豬給你殺?”
劉翠花笑着說道。
“奶,那咱們家不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得豬肉吃了。”徐向東臉上露出沮喪的神色,他還以為有豬肉吃了呢,沒想到是他想多了。
“今年吃得豬肉還不夠啊,前幾天不才剛吃過燒豬肉。”
劉翠花說道。
“可是,那是最後的豬肉了。”徐向東可憐兮兮地說道。
他們家今年分得豬肉是多了不少,可是,這麽多人,總不可能敞開肚皮吃,老徐家節省着吃,一直吃到這個月,所有的豬肉才告罄。
“那也夠了,想當年,我和你爺爺養你們爸爸的時候,一年就只有過年才能吃上肉,而且還是包餃子。”
劉翠花感嘆地說道。
這幾年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像今年能吃上好幾個月豬肉的日子,放在以前,劉翠花是想都不敢想。
徐向東露出詫異的模樣,“奶,你們以前日子這麽難過啊。”
“是啊,所以你們這些小孩子要知道感恩,你們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過了。”劉翠花說道。
徐向東捂着肚子,低聲道:“可是我還是想吃肉。尤其是奶做的紅燒肉。”
他不提還好,一提徐甜甜也忍不住咽口水了。
“我也想吃肉,媽做的紅燒肉太好吃了。”
劉翠花一聽徐甜甜想吃肉,頓時就道:“甜甜,那媽明天給你買肉吃去。”
“欸!”
徐甜甜高興地答應了一聲。
徐向東一臉懵逼,剛才他奶還跟他在這裏憶苦思甜,怎麽甜甜一說想吃肉,他奶就說給買。
“奶,你這,這……”
徐向東都被劉翠花這操作給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什麽這啊,你好好說話,別結巴。”劉翠花不客氣地說道。
“你這太偏心了,怎麽甜甜說要吃,你就給買啊。”徐向東委屈地說道。
“我是她媽,她想吃,我不給買,誰給買,你回頭讓你媽給你買去啊。”劉翠花理直氣壯地說道。
徐向東一聽這話,懵了,他奶這話好像是有些道理。
徐向東被忽悠的團團轉,等回過神來,劉翠花等人已經進屋了,他連忙背着書包,跟着進去,嘴上還問道:“奶,那你不殺豬,你磨刀幹什麽?”
“我們打算過陣子去山上抓山豬去。”劉翠花把刀放回了廚房,随口說道。
“抓山豬?”
徐向東眼睛一亮,“好不好玩?”
“好玩你個頭,那山豬一頭幾百斤,能撞死人的,這幾天西林那邊有不少人說看到田野邊有山豬的足印,那足印深着呢,個頭肯定不小,你們這些孩子最近可別往那邊去了,等打到山豬再說。”
劉翠花沖着孩子們叮囑道,衆人連連點頭。
“媽,山豬真那麽大嗎?”
徐甜甜好奇地張着大眼睛問道。
“赫,山豬那是真不小,我們以前小時候抓了頭山豬,幾百多斤,跟小山似的。”劉翠花笑眯眯地說道。
“那要是打到山豬,不就有好多肉可以吃了嗎?”
徐甜甜眼睛裏閃爍着亮光。
劉翠花笑着說道:“哪裏有那麽容易,山豬力氣可大了。”
“我相信媽肯定能打到山豬!”
徐甜甜信心十足地說道。
白大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甜甜,你可真是孩子氣,那是山豬,你當是兔子,想打就打啊。”
徐甜甜不搭理她,她沖着劉翠花加油鼓勁,“媽,你肯定能行的。”
劉翠花既高興又有些無奈,白大妮的話是有些道理,她力氣是大,可是要打山豬,始終還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這裏,劉翠花感覺自己隐約像是忘記了什麽。
但很快,蔡小草出來招呼衆人吃飯,劉翠花就把這事給抛到腦後。
次日的時候,劉翠花就吩咐了趙興旺負責監督大家夥幹活,自己抄着刀子和各種工具朝着西林走去,她小時候那頭山豬是她爹給抓的,設了好些個陷阱才把那頭山豬累死,把那頭山豬抓了起來,抓的那頭山豬,他們村子足足吃了小半個月才吃完。
要設置埋伏山豬的陷阱,最忌諱的就是人太多,人一多,身上的氣味就雜,那山豬鼻子靈得很,一聞就能聞出異樣來,這樣設置出來的陷阱,就無法派上用處,因此,劉翠花自己一個人就上了西林。
她心裏頭并不擔心,山豬出沒都是在黃昏時候,現在早上七八點,太陽高照,山豬還在老窩裏睡覺呢。
劉翠花邊走邊在地上尋找着山豬的蹤跡,摸尋它每日活動的路線。
在瞧見那些足跡後,劉翠花就選定了設陷阱的地方,她在那路線用鋤頭刨了個坑,将獸夾放在下頭,上面再重新鋪上一層細密的草,還特地灑了些野果子。
布置完這些後,太陽已經爬到正中間了。
劉翠花把鋤頭擱在一旁,拿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打算休息下,就下山回家吃午飯去。
劉翠花剛盤腿坐下,就聽見山上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沒把這聲音當回事,這大中午的,興許是什麽山雞兔子在活動。
可随着那聲音越來越近,劉翠花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下頭的地怎麽也都在震。
“不會是地震吧?”
劉翠花猛地坐起身來,拿起鋤頭打算去下頭喊人散開。
可她一直起身,就瞧見從山上狂奔而下的山豬,那頭山豬真的跟一座小山差不多,通體全黑,犬齒猙獰,此時正咆哮着朝着劉翠花跑了過來。
那一瞬間,劉翠花這樣膽子大的人,都吓得臉色煞白,兩腿抖得跟篩糠似的。
她慌忙轉身就想跑,可剛一轉身,就被下頭的草藤絆住了腳,整個人趔趄了一下,摔在樹上。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那咆哮聲已經在身後了,就連山豬那充滿腥氣的呼吸也都近的能夠聞到。
劉翠花當機立斷,連忙抄起鋤頭,狠狠地反手一揮,可那鋤頭卻砸了個空。
就在劉翠花心裏頭一緊的時候,就聽得下頭傳來山豬的哀嚎聲。
她睜開眼睛一瞧,那山豬正正好就落在那陷阱裏,兩只豬蹄都被獸夾給夾住,動彈不得。
劉翠花怔了怔後,猛地一拍腦袋,“我怎麽沒想到甜甜那本事!”
這也是實在隔了太久,她都把甜甜那跟開過光似的嘴巴給忘記了。
老天爺能給她送來只兔子,這送只山豬有什麽難的。
劉翠花瞧那山豬流的血和哀嚎的模樣,知道它是逃不了,連忙跑下山去通知大隊衆人。
她剛跑下山,正好就趕上趙興旺打算讓衆人散了,回家吃飯去。
“先別散,先別散!“
劉翠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徐志強瞧她累得這模樣,連忙拿了水壺遞給她,“老伴兒,你喝口水,你怎麽累成這模樣?”
“西林,西林……”劉翠花顧不得喝水,她叉着腰,氣喘籲籲地說道:“西林的山豬出現了。”
“啊?!”衆人都驚呼出聲,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
“這可怎麽辦?我們家會不會被山豬闖了進去?”趙大娘擔心地拍着大腿,說道。
“是啊,還有我們家呢!”錢老三媳婦也跟着擔心地說道。
“劉嬸,您得想想辦法啊。”
王老大沖着劉翠花說道。
都說一個女人頂的上三百只鴨子,這男人也不例外,劉翠花被吵得頭疼,她捂住耳朵,大聲喊道:“別吵了,那山豬我抓住了!”
劉翠花這話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向劉翠花。
“不是,劉嬸,你怎麽抓住的山豬?”
“劉嬸,你說的真的假的?”
“劉嬸,您這真是,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衆人又七嘴八舌起來。
劉翠花心知這群家夥沒個人出來阻攔,是能說到明年去的,她吼道:“行了,吵什麽吵,都跟我上山去看看,不就行了。還有,大家夥把鐮刀啥的也帶上山去,免得等會兒要用到,還得跑下山來再拿一趟。”
說完這話,她霸氣地轉身就朝着西林的方向走去。
衆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連忙趕了上去。
此時衆人心中多數是懷疑的。
別的不提,劉翠花單槍匹馬抓住山豬,這事實在是太天方夜譚了,這要是抓到個山豬崽子那還可能,可從這些天的足跡看來,那分明是一頭重量不下兩百斤的大肥豬,別說劉翠花了,就是七八個男人上去,也未必能拿下山豬。
可等到山豬一看,那頭山豬估計流血太多,已經奄奄一息。
劉翠花得意地一支,“瞧見沒有!這不是山豬,是什麽?!”
衆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不,不是,劉嬸,你怎麽辦到的?!這麽大一頭豬!”
趙興旺嘴巴都快合不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劉翠花,此時看着劉翠花的眼神,就跟看着神仙差不多了。
這單槍匹馬一個人,幹掉一頭豬,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怎麽說話呢你,我不是人,難道還能是鬼啊?”
劉翠花不樂意地說道。
趙興旺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覺得您太能耐了!”
“這還差不多。”
劉翠花心裏頭舒服了,她沖着驚呆的衆人揚了揚下巴,“還愣着幹什麽,快幫忙宰了這頭豬,咱們把它擡下山去,今天就把它給殺了。”
“啊,哦,好好!”
衆人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呆滞地拿鋤頭了斷了這頭倒黴豬的生命。
這頭豬向我們證明了一個道理——不要早起,早起毀一生。
這頭豬實在太重,衆人砍了兩根竹子綁了起來,出動了六個漢子,才把這頭豬給扛下山。
劉翠花在前頭喝着水,搖着扇,帶着頭。
他們剛下山,就碰見了徐衛軍。
徐衛軍被這一陣仗給弄驚了。
“媽,你們這是幹啥呢?”
“沒瞧見嘛?後頭那山豬,你媽,我打的。”劉翠花得意地用扇柄指着自己,說道。
“什麽?”
徐衛軍眼睛都快瞪得掉出來了,他朝後頭張望了一眼,瞧見那小山似的山豬時,整個人呆住了。
“老二,你讓讓,別擋路了。”劉翠花沖着徐衛軍擺了擺手,把他推到一邊去,而後沖着衆人說道:“繼續走,走到晾谷場那裏,咱們今兒個就把這山豬給宰了。”
這豬要是還活着,那還能放幾天,幾個月都行,可要是一死,那就得趕緊處理了,還得盡快把豬血給放幹淨了,不然這豬肉味就騷了,山豬肉本來就騷,要是更騷,那還能下口嗎?
“等等,媽,你先別着急。”
徐衛軍回過神來,連忙拉住他媽,道:“我中午回來就是為了這事!”
“你為這事來幹嘛?咋,你還能預知到你媽我打到山豬啊?”劉翠花調侃道。
“不是,不是。”
徐衛軍無奈地擺手,“我早上剛和書記說起這事,書記說這山豬不能疏忽,特地請了公安局的同志帶木倉來幫忙消滅山豬,那幾個同志下午就來。”
“啊?那你還不快回去和書記說一聲,讓同志們不必來了,免得白跑一趟。”
劉翠花說道。
徐衛軍愣了愣,好像是這麽回事。
徐志強搖頭,翻了個白眼,推了下徐衛軍,“還不快往公社趕去,別耽誤了。”
“诶,行,行!”
徐衛軍恍然大悟,扭頭就朝着公社跑去。
衆人一對比劉翠花和徐衛軍,頓時深感這隊長換的對,雖然說徐衛軍當隊長當得不錯,可再不錯也沒有劉翠花這本事,能一人幹掉一頭豬。
山豬擡到了晾谷場上。
劉翠花吩咐了幾個人幫忙後,就讓大家夥回家去吃飯。
可衆人哪裏舍得錯過這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非但不願意回家做飯,還把家裏頭孩子們都帶來看熱鬧。
老徐家的孩子也都來了。
徐甜甜瞧見那只山豬的時候,嘴巴張得都合不攏了。
“這麽大的豬!”
“甜甜,咱們今天能吃豬肉了!”
劉翠花沖甜甜高興地說道。
她說着話,手上動作利索地給豬割了喉嚨,把那豬血給放出來。
豬血這玩意,也都拿盆子盛了,沒浪費,畢竟這麽多豬血,也能夠做好幾道菜了。
徐衛軍此時滿頭大汗地趕到公社。
蔡書記恰好在招呼那幾個公安局的同志,瞧見徐衛軍來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衛軍,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剛才回家嗎?”
“書,書記。”
徐衛軍撐着腰,額頭上滿是細汗。
“不用公安局的同志幫忙了。”
“徐書記,你這就太客氣了,我們去幫忙抓頭豬,也沒什麽。”
那幾個公安客氣地說道。
“是啊,我們都帶了木倉來呢。”一個年級稍顯年輕的公安拍了拍腰間,他穿着身綠色警服,腰上那木倉的形狀格外明顯。
“不是,豬已經抓到了。”
徐衛軍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沒想到他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
“啥?豬抓到了?”蔡書記愣住了,“你早上不還說沒抓到嗎?”
“是啊,早上我來的時候沒抓到,可是剛才我回家就瞧見我媽帶着村民把山豬給擡下來了。”徐衛軍說道。
“那是誰打的豬?”
那年輕的公安好奇地問道。
徐衛軍有些不好意思,他站直了身體,摸了摸脖子,“那個,是我媽打得。”
“啥?你媽打的?”
年輕公安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徐衛軍一聽這話,怎麽感覺像是在罵人呢,他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抛到腦後,“是啊,我媽說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