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婆婆嘆了口氣,問道:“老頭子,你還記得真娘嗎?
聽到這個名字,紅發男子有些痛恨地看着安老翁兩人。安老翁卻是生氣得很,對着老妻吐出一句:“你休要提她!”
安婆婆搖搖頭:“我也不想提她。可是看到這個人,”安婆婆指了指被縛住的紅發男人,“我就不由得想起她。”
溫黎道:“安婆婆,你說的真娘是誰?和這個男人有什麽關系?”
“我看到過這個男人和真娘在一起過。只是那時候,他的頭發不是紅色。所以一時沒想起來。至于真娘……”安婆婆看了眼丈夫,安老翁嘆了口氣,終于說了句:“冤孽啊。”
安婆婆這才道:“真娘是隔壁阮家的媳婦。”
“呸!”那紅發男人一頓掙紮,小青一個腦瓜子上去:“鬧什麽鬧。有你說話的時候,給我閉嘴!”二青一拉繩子,男人這才老實了。
溫黎這才示意安婆婆繼續說。
“真娘也是個可憐人。她原本是真定人,從小孤苦,後來被賣到我們這個地方。阮家的買了真娘給兒子阮嘉德做……童養媳。”安婆婆道,“那阮大郎,騙着真娘十二歲的時候,生了個女兒。”
“十二歲?”衆人皆驚,小青道:“這個姓阮的,應該叫阮缺德吧。”
安婆婆苦笑:“這又有什麽辦法呢?我們旁的人,也只能在背後說說罷了。誰敢正面找上阮家?”
溫黎道:“婆婆,我看你們這院子隔壁并沒有人家,這阮家?”
安婆婆道:“哎,那阮家早沒了。一把火燒個精光,現在就是一塊長滿野草的荒地。”
溫黎道:“婆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哎,都是債啊,還是我來說吧。”安老翁插聲道,“真娘生下一女後,生活過得并不如意。她婆婆倒也不虐待她。”
頓了一下,又道:“只是那阮大郎,不是個東西。他爹死得早,全靠母親拉扯,他也不體諒他娘,整天游手好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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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開始也喜歡真娘,對真娘挺好。但是等真娘産女後,又開始嫌這嫌那的,每天不是在外邊賭,就是喝得爛醉。”安老翁嘆氣,“他娘年紀也大了,管不住他,家裏只靠着真娘照顧。”
“那時候,真娘也才十三、四歲啊。”
“過了兩年,有一天晚上,真娘帶着女兒跟人跑了。”安老翁好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帶走真娘的男人,走之前,在阮家放了一把火。”
“我倒也不是不同情真娘,那孩子确實過得挺苦的。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放火啊。”安老翁說起這個也是氣,“那把火,把阮家燒了個精光,阮大郎也被燒死了。阮大娘被村民救了出來,可是看着一無所以有的家,哪裏活得下去,幾天就氣死了。”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安婆婆罵道,“他們阮家得了這報應,我們聽了也覺得可憐。但是也不幹我家事吧。這阮大娘居然找到我家來。”
聽安婆婆這麽一說,大家也是好奇:“怎麽回事?”
安婆婆氣沖沖的說:“這阮大娘死了以後,有一天中午,我家老頭正睡午覺,我在院子裏幹活,忽然聽到老頭子大叫‘有鬼’。我忙去搖他。他醒來告訴我說,是阮大娘變成鬼了來害他。”
安老翁道:“我正睡得迷糊,感覺有人進了院子。想睜開睛看看是誰,卻怎麽都清醒不過來。那人壓在了我身上,在我身上聞來聞去的,身上一片冰冷。我覺得不對勁,趁那人低頭的時候,一口咬在那個人的臉上。那人又哭又叫,我睜開眼一看,居然是阮大娘。我大喊‘有鬼’,一松口,阮大娘就跑了。後來醒過來一看,枕頭上一灘臭水。嘴裏也臭了好幾天。”
安婆婆道:“不過後來阮大娘再沒出現過。應該是去投胎了吧。”
溫黎又問:“安婆婆,那這個紅發鬼就是放火的那個男人嗎?”
安婆婆點點頭:“應該是他吧。阮家着火的前一天,我看到他和真娘在草垛背後拉拉扯扯的。”
“我呸。你知道什麽。”紅發男人罵罵咧咧,“老東西。”
小青一腳踹在男人小腿上:“嘴巴幹淨點。”
溫黎問男人:“你為什麽要殺安老伯?”
男人閉着嘴,打算沉默到底。
見男人嘴硬,小青又想動手了。溫黎攔住小青,道:“你不說也沒用。你現在身上應該還有縱火的罪吧。需要我們把你送到府衙嗎?”
男人昂着頭,一臉無畏:“老子還怕這個!”
溫黎笑了笑:“剛剛安婆婆說你是縱火犯,你好像很不滿?進了府衙,可沒人會聽你的解釋。”
男人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張了口:“那火不是我放的,是場意外。”
衆人訝然。
“我與真娘,原是鄰居,我們青梅竹馬,只待長大……”只待長大怎麽,男人沒說,但大家都明白。
“真娘十歲的時候,爹娘出了意外,因着有幾畝田地,什麽樣的親戚都來了。” 男人眼中帶着恨意,“真娘的舅舅裝着一副好人樣,等得了田,居然把真娘賣了!”
“過了幾年,因長得壯實,我在城裏的賭坊做打手。姓阮的經常來賭錢,輸了一大筆。老板讓去向姓阮的要賬。” 男人回憶着,臉上露出笑容,“到了阮家,我一眼就看到了真娘,她還是從前的樣子。”
男人又搖搖頭:“不,不一樣的。以前,叔叔嬸嬸多寵她啊,可是在阮家,她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啊。她才十二歲,就有了一個女兒。她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啊。”
擡起頭,男人深吸一口氣:“我要帶她離開阮家,遠走高飛!”
“那天晚上,姓阮的喝得爛醉,正是絕佳的機會。可是真娘去抱阿蘭的時候,那姓阮的忽然醒了過來,發現真娘身上背着行李,就去攔真娘。沒想到,姓阮的碰倒了燭臺,阮家燒了起來。”
安老翁和安婆婆一臉驚訝,沒想到事實是這樣。
溫黎又問道:“後來呢,為什麽你現在又回來要殺安老伯。”
“真娘是那樣善良,明明在阮家吃了那麽多苦,她還是擔心那個阮家的老太婆。真娘求我再等一天,看看情況。”男人一臉痛苦,“我真不應該答應她的。我們等了一天,真娘知道阮老太婆被人救了。”
“真娘這才放了心,跟着我打算乘船南下。沒想到我們在路上遇到官差拿着我的畫像抓人。”
“我帶着真娘一路跑。終于到了碼頭,可官差也來了。真娘抱着孩子,不小心掉進了水裏。我跳進水裏想救她。沒想到水太急了,真娘和孩子很快就被沖走了。我也暈了過去。”
“我被卷到一個奇怪的地方,無意中吃了一枚紅色的果子,頭發變成了紅色,武功也變得厲害了。後來不知道怎麽迷迷糊糊就出來了。”男人說道,“我到處打聽,都沒有找到真娘。旁人見了我的紅發也是指指點點。”
“後來我打聽到,是這老婆子告訴了差役我的樣子,那差役才會追我們。”
“真娘沒了,”男人看着安婆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我也要她家——破——人——亡!”
安婆婆被看得毛骨悚然。
“呸。你自己沒本事,關人家安婆婆、安老伯什麽事。” 小青不屑,“你但凡有點本事,把真娘搶了去,哪裏會變成這樣。”
小青還是氣不過:“我看人家安婆婆、安老伯住在這阮家旁邊,才是真的倒了八輩子的黴,盡遇到你們這種人。”
男人被罵,也沒有反駁,只是喃喃道:“是,是我沒本事。我有本事的話,真娘就不會沒了……都怪我……”
安婆婆和安老翁看得唏噓,感慨世事無常。
溫黎也是搖搖頭:“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
既然這“紅發鬼”并未做縱火的事,衆人也不好将其交予官府。正為難間,那“紅發鬼”竟然掙脫繩子,嘴裏呢喃着:“真娘……”瘋瘋颠颠跑了去。衆人也只得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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