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孟西洲一臉敬畏地看了自家師尊一眼, 越發覺得眼前的大腿粗又壯,且深不可測……
雲中池似乎注意到了孟西洲的眼神, 淡淡道:“……怎麽?”
……自家師尊太敏銳了!明明是個盲人, 但這眼神比正常人還要好一萬倍!
孟西洲下意識吐槽了一句,不過其實她知道雲中池雖然表面上是個盲人,但實際上擁有靈視的他的确比正常人眼力還要好,甚至能直接溝通陰陽, 當他靈識外放的時候,方圓百裏之內都是他的可視範圍,簡直就是人形自走監控攝像頭。
“……咳咳沒什麽,那合歡宗魔女居然身懷魔器,也不知道是什麽魔器, 我還從來沒見過魔器和仙器呢!”
仙器和魔器都是上古仙魔大戰前留下來的東西,流傳到現在數量已經極其稀少了,就連蓬萊宗都只有一件仙器作為鎮派之寶而已, 而那件仙器自然是被鎮壓在禁地之中,除了掌門之外, 就連八大長老都不被允許随便進入禁地, 孟西洲自然是沒機會接近的。
雲中池淡淡笑道:“你若想看,為師可以帶你去看看蓬萊宗的那件仙器。”
孟西洲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中所想, 不由摸了摸鼻子, 假裝矜持道:“這樣不太好吧……”
雲中池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西洲一眼,就在此時,很多人已經從剛才的事中回過神來, 連忙紛紛湧過來在雲中池面前露臉打卡:“雲清老祖!多謝相救!”
“若不是老祖在,那合歡宗魔女也不知會鬧出什麽事來……”
有人義憤填膺:“那合歡宗魔女定想将我們一網打盡!她如此處心積慮接近城主,就是想要摧毀我們孟家!”
有人嘆了一口氣:“可惜城主他……”
在場衆人基本都是孟家子弟,直接接受孟上柏的庇佑,如今孟上柏這一消失,孟家兩大靠山就倒了一個,這讓他們怎麽不焦慮怎麽不憂心?就在他們愁眉不展之時,一道粉色身影忽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盈盈拜倒在雲中池面前,眼眶一紅,語氣倔強:“蘭州多謝老祖相救!老祖救命之恩,蘭州無以為報……那合歡宗魔女殺了我爹,蘭州欲手刃仇人!懇請老祖收蘭州為徒!”
孟蘭州此話一出,孟西洲發現周圍人的表情立刻變了,“卧槽太無恥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種種表情看下來,她也忍不住有點想笑了,孟蘭州真會玩,為了拜雲中池為師不惜給自己草一個複仇孤女的人設,用一個渣爹換個厲害師父,聽上去好像真不虧。
孟西洲對孟瀚舟之死并無太多感受,甚至覺得自作自受,但那是因為孟瀚舟本來就只是她的便宜爹,但孟蘭州這個被孟瀚舟捧在手心裏養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看上去仿佛也不太傷心,甚至在第一時間想到利用此事來拜雲中池為師,也不知道剛死的孟瀚舟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雲中池淡淡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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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蘭州臉上一喜,但轉眼就被打下地獄。
“我不收心不正的徒弟。”
孟蘭州瞬間臉色蒼白,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不正?誰?她嗎?雲清老祖居然說她心不正!雲清老祖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她心不正!
原本還有些人因為孟瀚舟之死而頗為同情她,一聽到雲中池這麽說,看着她的眼神頓時鄙夷了起來。
孟蘭州的嘴唇抖動着:“老祖,你在說什麽,什麽心不正,蘭州聽不懂……”
雲中池不再說話,一揮衣袖,原本跪倒在他面前的孟蘭州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同時踉踉跄跄地後退了好幾步,周圍的人立刻密密麻麻地把她擠到了最後。
原本和孟蘭州一塊兒的孟問荊和孟蟬衣微微皺眉,随後孟問荊向前一步,朝雲中池拱了拱手,先是道謝,随後問道:“……老祖可有辦法找到我爹?”
雲中池淡淡道:“沒有。”
孟問荊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白了,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合歡宗的聖奴……有沒有什麽辦法恢複正常?”
雲中池淡淡道:“沒有……至少我不知。”
孟問荊的臉色徹底白了,甚至有些搖搖欲墜,但他還是強撐着向雲中池道謝。
孟蟬衣則開口問:“依老祖所見,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合歡宗妖人會不會有其他陰謀詭計?”
雲中池平靜道:“聯系蓬萊宗。”
孟蟬衣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原本昏厥過去的孟夫人不知怎麽的醒了過來,她先是匍匐在孟瀚舟的屍首上痛哭了幾聲,随後憤怒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沖到了孟西洲的面前破口大罵:“你為什麽不救你爹!你明明就可以救你爹!怎麽?進了蓬萊宗攀上雲清老祖就忘了你姓什麽了?”
孟西洲冷冷地看着她那從未說過話的後娘,原著中的孟瀚舟死得沒有這麽早,所以她的确沒猜到孟瀚舟會死,準确來說,她沒有猜到孟瀚舟會這麽色迷心竅。
死了丈夫,孟夫人似乎變得有些歇斯底裏:“你給我滾!以後不許回孟府!我們家的東西都是我和蘭州的!你一個靈石都別想染指!”
孟西洲笑了,原來這才是孟夫人的真正目的,老母雞拼命護着它的破雞窩,還以為誰都惦記它那一畝三分地。
“好,我孟西洲從此和你們家再無半點關系,就如同這塊石頭。”
孟西洲從地上撿起孟上柏砸坑裏後飛濺出來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徒手用手指掰碎成兩塊:“在場所有人都是見證。”
周圍那些孟家子弟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孟夫人,比起一個雲清老祖的徒弟,區區幾個靈石的家財算得了什麽?抱上雲清老祖的大腿,別說靈石了,各種靈藥靈草靈丹靈府想要多少有多少!
見孟夫人露出小人得意的表情,孟西洲心念一動,從儲物袋中抓出了一把上品靈石,對孟夫人說:“你看,這是什麽。”
孟夫人的眼睛頓時直了,一個上品靈石兩個上品靈石三個上品靈石……孟西洲這一抓至少有十來二十個上品靈石,不知道能換多少中品靈石和下品靈石!
別說孟夫人了,就連一旁圍觀的衆孟家子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雲清老祖有錢,但卻從未親眼見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他們就連中品靈石都要緊着用,雲清老祖的徒弟卻随手一抓一把上品靈石!
孟夫人頓時面露貪婪之色,下意識伸手去抓,然而下一秒,孟西洲卻當着她的面把那十來個上品靈石塞回了儲物袋中:“幹嘛呢?我只是給你看看而已。”
孟夫人頓時氣得眼前一黑,當場暈厥了好幾秒,等她緩過神來要找孟西洲算賬的時候,孟西洲卻早已消失無蹤了,而且不僅是孟西洲,就連雲中池也不見了,兩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人呢?人呢!”孟夫人氣得追問旁邊的人,然而這裏又不是孟府,沒人看她作威作福,見雲清老祖走了,便也紛紛四散而開。
人群最後的孟蘭州原本想去找孟夫人,但見到孟夫人原地撒潑打滾的模樣,她四下看了一眼,連忙趁着無人注意悄悄走了。
孟瀚舟躺在地上屍骨未寒,然而他生前關系最為密切的兩個女人,此時卻誰都沒有心情關心他了。
離開城主府後,孟西洲帶着雲中池直奔之前的破廟,不過當他們回到破廟之時,早已人去廟空……郁南臺不見了。
孟西洲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他走了。”
雲中池不解:“為何要回來找他?”
孟西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所知道的關于郁南臺和這場怪病之間的聯系當作她的猜測說了出來。
雲中池微微皺眉:“為何之前不說?”
孟西洲老實地說:“我怕你們打起來。”
雲中池若有所思,轉而問道:“為何不能殺了他?”
一般人知道某個人能帶來怪病,第一反應自然是把那個人殺了,人死了自然一切迎刃而解,但孟西洲知道,這種方法對郁南臺沒用,因為郁南臺是殺不死的。
作為萬鬼之王,他本就是半人半鬼非人非鬼的狀态,原著中想殺郁南臺的人真的很多,而郁南臺也的确在還弱小的時候被殺過幾回,然而很快,人們便發現郁南臺不僅殺不死,還能在一次次死後迅速複生,每一次複生他身上的怨氣都會更重,也變得更為強大。
孟西洲:“……打打殺殺多不好。”
雲中池淡淡道:“他若不死,世間會有更多人因他而死。”
孟西洲猶豫了一下:“可他并非惡人。”
雲中池道:“但也并非善人。”
孟西洲咬了咬唇:“或許……我們可以教他從惡向善。”
雲中池神色淡然:“你有幾分把握?”
孟西洲咬了咬牙:“至少讓我試一下!不行再說!”
雲中池沉吟片刻:“那你打算如何?”
孟西洲眨巴着眼睛問:“師尊你不是有一個小千世界?能不能把他關進去?然後再把我放進去……若他對我不利,你就趕緊把我放出來,等他平靜下來,繼續把我放進去。”殺他個七進七出!
雲中池沉默半晌,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西洲一眼:“理論可行,但現在他不見了。”
孟西洲摸了摸下巴:“或許我知道他去哪裏了。”
雲中池挑眉:“哦?”
孟西洲連忙道:“而且師弟也是在那附近不見的!說不定我們可以來個一箭雙雕!”
說到陸北亭,雲中池的表情認真了起來,他沉吟道:“那便去看看吧。”
有雲中池在,兩人沒花多少工夫,很快就回到了那座無名小城,孟西洲看着眼前的死城,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而她不過才走了幾天而已……
原本生機盎然的小城,如今已經一片死寂,到處死氣沉沉,不過令孟西洲奇怪的是,城中竟然沒有一具屍體,她原本還以為會看到遍地屍體的慘象。
那些染上怪病而死的人不知為何消失不見了,屍體齊齊不翼而飛,大街上除了之前翻倒的攤位和散落一地的貨物之外,空無一物。
屍體哪去了?
孟西洲有些疑惑,她随意推開了一座院子的門,院中既無人亦無屍體,她又在城中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依然沒有看到一個人,也沒有看到一具屍體。
這座小城一夜之間淪為死城,而且不僅沒有活人,就連活物都沒有了,什麽雞鴨豬牛通通不見了,連個活着的蒼蠅都看不見。
雲中池顯然也覺得這座城處處透着詭異,不由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孟西洲,孟西洲連忙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之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郁梅娘的故事後,雲中池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嘆息聲很輕,但孟西洲還是敏銳地捕抓到了,她不由有些驚訝,雲中池活了好幾百年,也不知見過多少紅塵癡男怨女,本該對這種凡塵俗事波瀾不驚……
聽完之後,雲中池淡淡道:“既然是煉屍宗的人,應該是将那些屍體都煉化了。”
孟西洲一時間無言以對,她該說魔修不愧是魔修嗎?殺了人利用完連屍體都不放過?
“當時霍東樓也在……”她連忙補充道,“還和煉屍宗的雷電老祖打了起來,也不知誰勝誰負。”
雲中池平靜道:“既然為師後來遇到了霍東樓,那煉屍宗的雷電老祖想必已經死了。”
孟西洲:“……有道理!死得好!”
那煉屍宗的雷電老祖自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死在霍東樓手中,也算是狗咬狗了。
忽然,她看到了一個茶攤,除了幾張掀翻在地的桌椅外,只有一張桌子還在原地且完好無損,桌子上擺放着一個茶杯,她走過去端起來一看,發現杯中茶未涼。
“剛剛有人來過。”孟西洲心下了然。
雲中池沉吟道:“為師靈識未看到這城中有別人……不過之前在崆城,為師亦未察覺到那人。”
孟西洲知道郁南臺體質非常特殊,所以強大如斯的雲中池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她放下茶杯:“我大概知道他在哪裏。”
雲中池微微颔首:“那便去看看。”
孟西洲帶着雲中池往城外後山走去,一路上,她再次親眼見證了這座原本還算繁華的小城到處落滿了灰塵,而這只不過是短短幾天沒有活人行走而已,也不知道再過幾個月,這座小城會不會徹底淪為生機喪盡的廢墟……
就在她心生唏噓之時,她忽然看到不遠處的青磚底下長出了一叢雜草,這似乎是這座死城之中唯一的生命。
“前面那條河,就是郁梅娘淹死的地方……”
“前面那座山,就是郁梅娘被棄屍的亂葬崗……”
孟西洲感覺自己仿佛化身導游,正在給唯一的游客雲中池指明方向介紹歷史,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之前孟西洲給郁梅娘立墳的地方附近。果不其然,當他們靠近郁梅娘墳頭的時候,看到有一道身影立在郁梅娘墳前。
孟西洲悄悄地對雲中池說:“師尊,你一會兒什麽都不要說,看我手勢行動,我比出這個手勢的時候,你立刻把他收進你的小千世界。”她一邊說着一邊比了茄子。
雲中池修為雖高,郁南臺卻也不低,若郁南臺防備心極強,恐怕雲中池一時半會兒也拿他沒辦法。
雲中池:“……嗯。”
孟西洲清了清嗓子,走到郁南臺旁邊:“你果然是在給她複仇。”
郁南臺仿佛沒有看到孟西洲。
孟西洲也不在意,繼續往下說:“你應該看到了吧?這座墳是我給她立的,我不是什麽壞人。”而且她還給了那個負了郁梅娘的臭男人一個教訓,但她沒有說,因為她知道郁南臺肯定也看見了,如果她說出來那就是挾恩求報了。
郁南臺這才擡起頭來,漆黑的眸子看向孟西洲,卻并無情緒。
孟西洲知道原著中郁南臺後來變成大魔頭和他從前的經歷關系很大,郁南臺雖然徘徊在善惡邊緣,但也并非天生惡人,是一次又一次被人傷害甚至殘殺才将他推得越來越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無處可去,要不要跟我一起?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像那個臭男人抛棄郁梅娘一樣抛棄你……”
郁南臺定定地看着孟西洲,眸中依然沒有多少變化,但他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戾氣似乎淡化了一些。
孟西洲一個激動,連忙舉起兩根手指發誓:“我對天發誓!”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等孟西洲意識到哪裏不對勁的時候,雲中池忽然擡手一揮,一陣清風襲來,下一刻,原本好端端站在孟西洲面前的郁南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孟西洲:“……”
卧槽!她剛剛是不是……比錯手勢了?
看着孟西洲一臉石化的表情,雲中池微微皺眉:“怎麽?不是你說你比那個手勢,就讓為師把他收了?”
孟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