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孟西洲臉色一白, 感覺自己已經涼了一半。
果然很快,她便感覺她的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了起來, 就像有一只手在反複拉扯撕裂, 就像有千百根針瞬間刺入神經,一陣又一陣的尖銳劇痛幾乎要把她折磨得發瘋,她差點當場昏厥。
她一把推開了郁南臺,開始在地上翻滾掙紮, 很快吐出了一大口血,暈了過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孟西洲才從一片漆黑中緩緩睜開眼睛,她的大腦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的身體也輕飄飄的, 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浮浮沉沉忽上忽下。
……她這是死了嗎?
她的死相一定很凄慘難看吧……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副大美人的皮囊,結果還沒當過瘾呢, 一下子就打出GG了!
就在孟西洲為了她逝去的容顏心疼不已時,她眼前的黑暗逐漸消散, 一縷光線投入眼簾, 她忽然發現她仍然在那座破廟之中,不僅沒有死, 而且也沒離開破廟。
……她居然還沒死?
她不敢置信地爬了起來, 驚奇地發現她不僅沒死,而且失去的嗅覺和聽力也回來了!
不遠處傳來了清幽的鳥叫和蟲鳴,令孟西洲的心情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惬意, 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就被空氣中腐臭的味道熏得差點又暈過去了。
她環顧一圈,發現周圍橫七豎八的倒着一地的屍體,正是之前那群沖進破廟追殺郁南臺的護衛以及被他們殺死的乞丐,這群護衛肆意屠殺手無寸鐵的乞丐時,一定沒想到他們轉眼間也會毫無反抗之力的死在別人手上。
孟西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踏入破廟,正是長發披散衣着破爛的郁南臺,他黑漆漆的眸子看了孟西洲一眼,既沒有驚訝也沒有驚喜,依然平靜而毫無波瀾。
“……是你救了我?”孟西洲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了一句,她實在不知道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就算她躲過了那致死率其高的怪病,應該也躲不過郁南臺劇毒的血液……
郁南臺看了孟西洲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饅頭,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分孟西洲一半。
孟西洲一看到饅頭,便想起之前一個饅頭差點引起的血案,頓時一陣心有餘悸:“……謝謝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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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南臺便不理她了,坐回了那半截雕像下,低頭吃起了饅頭。
孟西洲不敢輕舉妄動,比起和霍東樓那種雖然瘋魔了點但能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的大魔頭打交道,她更害怕和郁南臺打交道,她不僅不知道郁南臺到底想做什麽,恐怕連郁南臺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想做什麽!
霍東樓再暴戾嗜血終究是人,而郁南臺……從頭到尾都不是人!
她反複思考了半天,問了一個最不容易激怒郁南臺的問題:“前、前輩……我昏迷了多久?”
雖然從年齡上來說,郁南臺托生成人後的年紀應該比她小,準确來說郁南臺如果以凡人的年紀來算分明還是個嬰兒,但郁南臺本體的年紀恐怕比蓬萊宗開山祖師的年紀都要大,畢竟這世間自有人以來便開始有了種種惡念,有人的地方便有陰影。
郁南臺漆黑的眸子只盯着手中的饅頭,聲音微微有些嘶啞,似乎有些孩童的天真,又有些老人的滄桑:“……好幾天。”
“好幾天?”孟西洲頓時一愣,她還以為她頂多只昏迷了半天,結果一下子昏迷了好幾天,她該不會已經錯過崆城城主孟上柏的婚禮了吧?
……等等!不對!如果她已經昏迷了好幾天,那這些護衛乞丐理應也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早就該高度腐爛了,怎麽會看上去才剛死沒多久的樣子?
孟西洲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的屍體堆,一想到她這幾天來都和屍體為伴,與屍體同眠,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難道……難道這幾天一直沒有其他人找過來嗎?”她有些不敢置信,其他人她不知道,但那金丹期修士明顯在護衛之中地位不低,而且金丹期修士本身也算是高階修士了,絕對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小喽啰,這麽大一個大活人消失不見了,難道就沒有其他人想要找他嗎?
郁南臺一邊慢慢啃饅頭一邊淡淡道:“……城主府正在準備喜宴……就像郁梅娘死了後,那個男人立刻就舉行喜宴把那個女人娶進門了一樣……”
難道說因為孟上柏正在籌備婚禮,所以沒那麽多功夫和精力關注一群忽然消失的手下?孟西洲還從來沒聽郁南臺說過這麽長的話,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你想在喜宴上報仇?”
說完她就後悔了,生怕鬼王一怒之下先滅了她的口,再去屠人滿門。
然而郁南臺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為什麽要報仇?”
孟西洲愣了一下:“你之前在那座城裏……不正是在為郁梅娘報仇嗎?”
“我為什麽要為那個愚蠢的女人報仇?”郁南臺冷冷地看了孟西洲一眼,“我雖然從她肚子裏爬出來,但她只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
孟西洲忍了又忍,還是憋不住說了一句:“……你現在也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郁南臺冷冷地看了孟西洲一眼,差點把孟西洲的冷汗都看出來了,就在她腿肚子打顫的時候,破廟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嚣吵鬧聲:“……別的地方我們都已經搜過了!就除了前面!一定在這裏!”
“今日是城主大婚之日!我們一定要把傳播怪病的罪魁禍首抓住!”
孟西洲頓時一愣,今天就是孟上柏的大婚之日了?她居然真的睡了那麽久!
糟了!她要趕緊跑!萬一被當成同夥抓起來了怎麽辦?
不等她下定決心,外面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在看到破廟中的血腥場景時,他們立刻大叫了起來:“是護衛隊!是大少爺率領的護衛隊!”
在看清地上那一具具屍體後,他們一個個目呲欲裂驚恐萬分:“大少爺死了!大少爺死了!”
這下輪到孟西洲目呲欲裂驚恐萬分了,那金丹期護衛竟然是崆城城主孟上柏之子?你一個大少爺好端端地跑來當什麽護衛!仗着金丹期修為就為所欲為……看!這下死了吧!
罪魁禍首郁南臺的表情卻相當平靜,漆黑的眸子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視人于無物。
“你、你可知道你殺死的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竟敢殺死我們崆城少城主?!”
“束手就擒吧!大家一起上!”
“我們城主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面對潮水般的謾罵和指責,郁南臺眉頭一皺:“吵死了。”
他只說了一句話,那群人頓時吓得連連後退,誰也不敢向前,就算他們再激憤再惱怒,也知道能輕易殺死一個金丹期修士的人絕對也能動動手指碾死他們。
“快!快回去禀告城主!”
孟西洲原本以為郁南臺會攔下回去通風報信的人,然而郁南臺并沒有,他從頭到尾只說了那麽一句話,漆黑的眸子裏似乎沒有焦距,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能夠引起他興趣的事物。
立刻就有幾個人回去通風報信了,剩下的人留下來盯着郁南臺,他們一邊忌憚着郁南臺,一邊卻注意到了一旁的孟西洲,孟西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弱不禁風,而且只有築基期巅峰修為……一下子就成了他們眼中的突破口。
孟西洲原本已經在這群人沖進破廟後準備用掉一張土遁符了,然而大病初愈的她反應慢了幾秒,便一下子被人劫持了,那人拿着一把大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惡狠狠地威脅郁南臺:“不許反抗!不然我就殺了她!”
孟西洲瞬間覺得自己被窦娥還冤,她明明只是一個無辜路過的路人而已!
郁南臺漆黑的眸子盯着地面的螞蟻:“那就殺了吧。”
孟西洲:“……”
卧槽!郁南臺你沒有心!
……好吧,鬼王好像本來就沒有心,郁南臺雖然以凡人的軀殼行走于人世間,但他出生之時母體便已經死亡,他本身應該也處于非人非鬼的狀态,連血液都是冷的,又怎麽會有心呢?
那人不敢置信:“她不是你的道侶嗎?你竟然對她棄之不顧!……難道她只是你的爐鼎?”
孟西洲心中悲憤,道侶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那人低頭看了孟西洲一眼,忽然獰笑了一聲:“原來還是個大美人,既然你原來的主人不要你了,不如就把你獻給城主……”
孟西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扭頭問問這人的同伴,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這種事!
其他人也紛紛反對:“此女來歷不明,斷不能獻給城主!”
那人卻冷笑了一聲:“你們以為大少爺就這麽死了,城主會放過我們嗎?與其等城主生氣,不如先獻上美人将功補過,若美人還能生下新的少爺,說不定城主就不會生氣了!”
孟西洲簡直被這清奇的腦洞和邏輯震住了,你确定你在你家城主大婚之日獻上美人不會被城主夫人打死嗎?
然而其他人卻似乎被這人的腦洞折服了:“好像有些道理……”
“也算将功補過了……這樣的美人,怕是連那位城主夫人都比不上吧?”
“別說城主夫人了,我前幾日看到了那位修真界第一美人,我看在這位美人面前……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