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孟蘭州會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 據孟天冬所說,馬上就是崆城城主孟上柏的大婚之日了, 孟家子弟趕回來參加實屬正常……不過孟西洲卻知道這件事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孟上柏大婚對孟家來說的确是一件大事, 崆城之中所有孟家子弟能得到邀請很正常,但遠在蓬萊宗的那些孟家子弟卻不一樣,有些可能像她這樣已經得到某位前輩長老的認可了,而有些可能只是尚不能學習蓬萊宗正統功法的外門子弟, 而有些更慘的甚至可能淪落為打雜跑腿的雜役弟子,因此孟上柏只會邀請那一部分天資出衆的蓬萊宗孟家子弟,而孟蘭州顯然不屬于這個範疇。
孟西洲淡淡地看了孟蘭州一眼,發現孟蘭州竟已是築基期初期修為,不由微微驚訝, 孟蘭州的修煉速度還挺快,而以孟蘭州原本的天賦來說,似乎不大可能……看來某位渣爹在偷靈根計劃失敗後,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而且似乎成功了。
她挑了挑眉, 輕笑道:“一段時間不見, 你竟已是築基期初期修為,進步神速。”
聽到孟西洲若有所指的話, 孟蘭州果然臉皮一抽, 但很快她便恢複如初,巧笑倩兮道:“蘭州修煉速度再快,又怎麽比得上姐姐你?姐姐你現在已經是築基期巅峰了吧?果然不愧是雲清老祖的親傳弟子, 蘭州好生羨慕啊!”
“雲清老祖?”一旁的孟紫芙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孟西洲,“你……你竟是雲清老祖的弟子!那個雲清老祖?真的是那個雲清老祖嗎!”
孟西洲一派雲淡風輕:“莫非蓬萊宗有好幾個雲清老祖?”
孟紫芙一臉目瞪口呆,她張大了嘴巴,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想起了她之前得罪了孟西洲的事,忍不住一陣後怕,雲清老祖?那個蓬萊宗第一人雲清老祖?!
她下意識看向了她最信任的表哥,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表哥,是這樣嗎?”
孟天冬笑容溫和:“西洲表妹的确是雲清老祖收的弟子,雲清老祖多年不曾收徒,想來必定是表妹天資出衆……”
孟紫芙的臉又白又紅,看向孟西洲的眼神一會兒畏懼一會兒羨慕一會兒嫉妒……最後一切化為了一句話:“你怎麽不早說!”
孟西洲淡然道:“你又沒問過。”
孟紫芙徹底說不出話來了,作為孟家子弟,她對那些拜了門派長老為師的家族子弟的德行再了解不過了,像她這樣沒有門派的孟家子弟僅僅仗着孟家平日裏行事便十分嚣張,那些既有家族背景又有師門撐腰的更是嚣張跋扈橫行無忌……換一個人來,別說讓她自斷一臂了,直接讓她自我了斷後打散神魂也是有可能的!
她深深地埋下頭去,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孟蘭州仿佛沒有看到孟紫芙一般,只問孟西洲和孟天冬:“姐姐,天冬表哥,你們也是回來參加老祖大婚的嗎?”
孟天冬溫和笑道:“的确如此,蘭州表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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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蘭州巧笑倩兮道:“蘭州是跟着問荊師兄蟬衣師姐他們一塊兒回來的……”
孟西洲此言一出,孟天冬的表情微微一變,就連孟西洲也有些驚訝,孟問荊和孟蟬衣可是年輕一代孟家子弟中最出色優秀最大名鼎鼎的兩位,他們的師父是蓬萊宗八大長老其中兩位,地位和天賦不言而喻。
孟問荊如今已是金丹期巅峰修為,天資出衆,前途無限,孟蟬衣則號稱修真界第一美人,據說貌美無比,宛如天仙……除此之外,兩人的血統也非常“純正”,孟問荊是崆城城主孟上柏之子,孟蟬衣則是蓬萊宗八大長老之一的孟家家主之女。
像孟問荊和孟蟬衣這樣出色優秀的人,絕對是孟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領導者,小集團的核心人物,不管怎麽看,他們都不像是孟蘭州能夠高攀得起的人。
原著中的孟西洲并沒有參加孟上柏大婚,這個時候她還在作為散修四處游歷……所以孟西洲對這段劇情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在孟上柏大婚時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動整個修真界的大事。
孟蘭州得意洋洋地看了孟西洲一眼,似乎想看到孟西洲震驚的表情,然而孟西洲很快就平靜下來了,仿佛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她頓時有些不爽,又繼續笑道:“蟬衣師姐果然不愧是修真界第一美人,不僅長得美若天仙,而且年紀輕輕就是金丹期巅峰修為了!”
孟西洲不知道孟蘭州是靠什麽手段混進孟問荊孟蟬衣那些個核心孟家子弟的小團體裏,但她聽出了孟蘭州話裏濃濃的炫耀意味,不由有些好笑,難道你認識的人很厲害,就代表你自己很厲害了嗎?
孟天冬忽然笑道:“那位師姐和西洲表妹比起來如何?”
孟蘭州頓時一愣,随後立刻哼笑道:“雖然姐姐長得不錯,但肯定是蟬衣師姐更美,她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
孟天冬語氣溫和:“稱號不過是稱號,換個人也一樣,在我心中,西洲表妹更美。”
聽聽!聽聽!聽聽這話說的!孟西洲差點要為孟天冬的經典渣男言論起立鼓掌,不小心做了助攻的孟蘭州則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等你見到蟬衣師姐……就知道了。”
她話鋒一轉,笑着問孟西洲:“姐姐,爹和娘也來了,你要不要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孟西洲心中冷笑,去和差點弄死她的渣爹後娘打招呼?孟蘭州是篤定她不敢在別人面前“忤逆不孝”嗎?
“不必了,他們要見我的話,叫他們自己來找我,”她冷冷一笑,“至于要不要見他們,那就看我心情了。”
孟蘭州頓時瞪圓了眼睛:“你!你怎麽能這樣對爹和娘!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爹和娘把你養得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回報他們的?”她顯然早已料到了孟西洲的反應,故而早已醞釀好了說辭,讓孟西洲去見孟瀚舟不是她的目的,給孟西洲潑髒水才是。
孟天冬果然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說什麽。
孟西洲輕笑了一聲:“當初你們合夥要偷我靈根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了,不忠不孝?我只是不愚忠不愚孝!你們都這樣對我了,沒滅了你們就是我最大的回報了,不然只要我今天在師尊面前說一聲,你們明天就沒了,懂嗎?”
孟蘭州瞬間臉色蒼白:“你、你在說什麽?你胡說八道!”
孟西洲挑了挑眉:“既然你偷了別人的靈根混進蓬萊宗,行事還是低調點吧……哦對了,你以為孟問荊孟蟬衣是看得上你才允許你高攀他們嗎?多半是因為我吧?唉,這就是拜了雲清老祖為師的煩惱,總有各種心懷不軌的人試圖接近我。”
一旁的孟天冬臉色微微一變,一絲尴尬轉瞬即逝。
孟蘭州則氣得都結巴了:“我、我才沒偷!我沒偷什麽靈根!你胡說八道!”
“你偷沒偷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孟西洲呵的一聲冷笑。
孟蘭州氣得搖搖欲墜,自從孟西洲進了蓬萊宗後便一直順風順水,實在是礙了她的眼,但她又的确忌憚孟西洲背後的雲清老祖,只能口頭上給孟西洲添添堵讓她不要太得意……結果反而是她自己被嗆得啞口無言,她從前怎麽就沒發現孟西洲如此伶牙俐齒!
就在孟西洲準備再奚落幾句時,人群中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叫喊:“有小賊!抓小賊!”
孟西洲頓時有些驚訝,下意識看了過去,只見前方有一群人追着一個少年,那少年披頭散發衣着破破爛爛,似乎是個乞丐,渾身髒兮兮的,很快,他就被身後的人追上了,頓時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在亂拳亂腳之下,少年蜷縮起了身體縮到了牆角下,有人拽開他的手看他偷了什麽,在發現只是一個饅頭後,頓時不屑地呸了一聲,丢到地上狠狠壓爛踩碎。
孟西洲皺了皺眉,那群人見少年沒偷什麽貴重的東西,很快便四散而開了,只留下那個少年蜷縮在角落處。
少年既不會反抗也不會掙紮,他等了一會兒,才默默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正想把那個被踩爛的饅頭撿起來,一個還散發着熱氣香噴噴的肉包子卻忽然遞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茫然地擡頭一看,便對上了一張明豔動人的臉。
“吃吧。”
孟西洲原本只是随手做好事,但當少年擡起臉時,她卻微微一愣,這少年雖然臉蛋髒兮兮的,但五官卻非常漂亮,甚至有些妖異,實在不像什麽乞丐流浪漢。
少年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孟西洲,半晌沒有動作,雖然他看着孟西洲,但孟西洲卻沒有從少年眼眸中看出任何一絲情緒,這顯然很不正常。
被這麽多人追打,難道就沒有一點憤怒怨怼之情?被人送肉包子,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激之情?看到她這樣的大美人,難道就沒有一點驚豔之情?
不是孟西洲自戀,她這張臉就算她自己天天看,也時常會被鏡子裏的自己驚豔到,像這少年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眼中怎麽會沒有一絲波瀾漣漪?
……等等,眼神空洞無物,難道是個瞎子?
就在孟西洲心下腹诽之時,那少年緩緩伸出手,接過了肉包子,沒有道謝,低頭咬了一口。
——看來不是個瞎子。
孟西洲有些讪讪,她低頭看着少年身上的傷口,因為衣服破破爛爛,很多傷口都暴露出來了,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我給你上個藥吧?”
少年卻仿佛沒有聽到,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手裏的肉包子,就像剛才他盯着孟西洲一樣,也許在他眼裏,肉包子和孟西洲沒什麽區別。
孟西洲再次心下腹诽,不是個瞎子,看來是個傻子?
等少年默默吃完肉包子後,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孟西洲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再繁華熱鬧的城中也有貧窮落後的地方,孟蘭州跟着這個奇怪的少年,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廢棄破廟中。
這座破廟顯然荒廢很久了,供奉的雕像只剩下半截了,完全看不出當初供奉的是誰,雖然屋檐破碎,但整體還算完整,因此成了一些乞丐流浪漢的落腳處,而那少年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那些流浪漢似乎對少年避之不及,沒有人靠近他,都躲得遠遠的,甚至還有一些人吓得直接跑了出來,但除了這座破廟,他們顯然無處可去了,只能靠着牆躲在屋檐下。
那少年坐在雕像下蜷縮成一團睡着了,就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樣。
見周圍人避之不及,孟西洲下意識覺得有些奇怪,但又看不出哪裏奇怪……她能看出那些流浪漢中有些人應該曾經是修士,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廢了修為淪落至此,但那少年不管怎麽看都只是一個凡人而已,曾經心高氣傲的修士怎麽會怕一個凡人?難道那少年身上有什麽特別的?
她正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一群護衛模樣的修士卻忽然從城中央的方向飛來,他們之中,還有一個衣着破爛的乞丐。
那乞丐的衣服雖然破爛,但看得出來料子不錯,應該是某位落魄的修士,他指着前方的破廟,眼中閃着一絲精光:“各位大人!那到處傳播怪病的魔修就在此廟之中!”
為首的護衛頭頭竟然是個金丹期修士,他冷笑質問:“确認無誤?”
“當、當然!我親眼看見的!一個搶他饅頭的乞丐,沒多久就染病死了!除了他還有誰!”那落魄修士說着說着,忽然話鋒一轉,搓了搓手,“各位大人,我的賞金……能不能先把賞金給我?”
那金丹期護衛嗤笑了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待我們先去确認一番!”
落魄修士有些不滿:“不是說了把各位大人帶到此處,賞金就能給我……”
那金丹期護衛和其他同伴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行!這就把賞金給你!”
于是他就在落魄修士谄媚的笑容中,拔劍出鞘,一劍落下!
随後他将落魄修士的屍體一腳踢開,冷笑道:“敢問大爺要賞金?下地府去領賞金吧!你本來也活不成了,與其發病受盡折磨而死,不如大爺送你上路!”
金丹期護衛領着手下大搖大擺地闖進了破廟:“這些人肯定都已經被傳染了!不要留活口!通通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