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床
這人魚淚珠藏得極深, 水底污泥隐藏了它們原本奪目的光芒, 等閑發現不了的。
三公主和鳶尾住在這裏多次,也都沒有發現過,溫漫第一次來, 卻發現了,鳶尾不是不詫異的, “夫人,你确定底下真的有鲛人珠?”
溫漫已經卷起了衣袖和裙擺, 她想下水将它們撈起來。
“我能夠感覺到上面的氣息。”
似乎是人魚血脈之間的牽引, 她感覺得到, 這些鲛人珠來自她的至親。
人魚泣淚成珠,卻又極少落淚,故而鲛人珠極其珍貴, 尋常不會贈予旁人, 都是自己藏于匣中,然後等逝去之後跟随自己入葬。
因為在人魚心中,這些以淚化成的寶珠,同樣屬于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應當安息在同一處地方,這樣方能算是圓滿齊全。
而這水底下,卻是有滿滿一匣鲛人珠散落。
三公主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溫漫潛入水底,将珠子一顆顆撈了出來。鳶尾在一旁用清水洗去上面的塵泥。
褪去蒙塵的明珠綻放出奪目的光彩,在外面每一枚皆是千金難買。
三公主蹲在池邊, 眼眸微微震動,“是母親藏在這裏的?”
“應當是這樣。”鳶尾将洗幹淨的鲛人珠遞給三公主。
珠子圓潤透明,宛如月色。三公主用指尖摩挲着飽滿的弧度,質地優良,皆是鲛人珠中的上品。
不知當年泣淚的是怎麽樣的一條人魚。
但這也證實了三公主曾經的猜想,母親年少歷練時定是曾經跟蓬萊人魚有過接觸。
只是這明顯不是湄姬的,湄姬是在母親生前最後幾日方才分化,來不及落下如此多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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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微嘆一口氣,只感覺這牽扯出來的前塵舊事越發複雜了。
溫漫回到岸上,将最後一枚鲛人珠遞過去,她數過了,一共有三十六顆。
每一顆,都與她的人魚血脈有牽絆之感。
“殿下,這是出自同一條人魚的淚珠。”溫漫一邊攪着濕漉漉的裙擺衣袖,一邊心有餘戚,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地隐瞞了自己跟這些淚珠的關系。
還好三公主沒有追問什麽,只是讓鳶尾尋了個金匣子出來,将這些鲛人珠裝了起來,然後放在閣樓中。
方才下水,溫漫裙擺沾染了污泥,變得髒兮兮的。
閣樓被夕陽籠照着,金光燦燦的,有風吹起少女額前的碎發,三公主看過來,忽然頓住。
溫漫擡起頭看向她,“嗯?”
三公主伸出手,幫她撩走那縷濡濕碎發沾染的污泥,垂眸,又看到溫漫沾着泥點的臉頰,她牽住溫漫的手,“先沐浴。”
閣樓裏只有一間主卧,旁的,要麽是侍女的房間,要麽被改造成了器具房。所以她們今夜自然也是歇在裏面。
用過晚膳之後,變回人腿一天的溫漫終于感覺腿部有些幹澀發癢。
這閣樓裏沒有專門泡浴的水池,所以溫漫只能先将就地用浴桶泡一泡了。
三公主點燃燭燈,阖上扇門,只留了一方紅木窗,然後緩步走過來。
浴桶裏,溫漫露出上半身,長發垂落,只用一根淡紅綢帶松松綁着,燭燈映照出一張花容月貌來,眉眼溫潤靈動,紅唇嫣然。
而長發尾稍,正從一條半透明的藍綠色魚尾輕輕拂過,燭燈下的鱗片交織重疊,紋路神秘又漂亮,随着清水的晃動,透出幾許妩媚。
三公主坐在一旁,細細端詳着溫漫的臉龐,發覺她眉眼間似乎愈發秀美了。
她拿出玫瑰花露,倒在手心中。
溫漫見她準備齊全,都不需要自己提醒,不禁彎了彎眉眼,“這也是萱蘭告訴過你的?要随身備着花露。”
三公主将她的魚尾輕輕擡起,以手托着,然後騰出另外一只手,沿着魚鱗弧度,細細抹去了,“是青木。”
“嗯?那個常年在外奔走打探消息的少年?”溫漫只遠遠地瞧見過對方的黑色背影,因為是跟萱蘭一樣的黑衣,所以她注意了一下,但對方很快就跟兔子一樣翻牆離開,動作很快。
“他曾經在蓬萊暗中調查過一段時間,知道王室人魚都是如何保養自己尾巴的。”三公主看着手中被抹得油光水滑的魚尾,勾唇笑了笑。
半透明的魚鱗,宛如一面面半圓形小鏡子,能照出萬千容顏,觸手冰冷光滑,又略帶堅硬,是她喜歡的手感。
三公主抹得專注,冷不丁,臉頰被尾鳍的分叉頂端拂了拂。
溫漫正翹起自己的魚尾分叉,努力地去撩撥三公主。
那尾鳍完全展開,卻是透明質地,宛如雪白的薄紗蟬翼,紋路清晰可見,又透明玲珑。三公主便觸手摸了摸。
溫漫敏感地扭了扭。
她環顧四周,完全陌生的寝屋,一想到這是三公主母親曾經的閨房,她臉頰咻地變紅,“在……在這裏,不好吧。”
總有種亵渎的感覺。
三公主勉強将理智拉回來,但也解釋道:“小時候我曾經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所以也算是我的閨房。”
溫漫的尾鳍薄翼悄然收斂,帶着微微顫動,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啊。
尾巴總是容易給她招惹情意。所以保養完畢,溫漫就狠狠心,變回了人腿。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變回來的雙腿雪白修長,來不及遮掩,就這樣露在了三公主眼底。
“就這樣睡覺,沒事嗎?”三公主眸色漸漸轉深。
溫漫簡單地披了件薄衫,反正待會也要到床上睡覺了,也沒有外人在,所以她很随意地爬出了浴桶。
洗得幹幹淨淨白白嫩嫩的人魚,就這樣完整地出現了。
三公主:……
她應該接受人魚族的自然散漫天性的!
“你以後只能在我面前這樣,知道嗎?”三公主想了想,決定還是提醒一下她。要是哪天在外面,她也這樣随性,可就要出事的。
溫漫坐在浴桶邊沿,聞言擡足自然地擱在三公主的大腿上,然後蹭了蹭,嬌媚動人,“當然,我是那種魚嗎?”
三公主握住她的足腕,捏了捏上面的腳踝凸出的部分,眼眸更幽深了,“漫漫,你這是在勾引我?”
溫漫忘記了,變回雙足,她沒事。但三公主,可就不一定了。
在一觸即發之前,溫漫開口,“我想看看殿下的閨房。”
這房間頗大,中間還設計了一個圓弧形拱門隔開,裏面是一張精致的拔步大床,紗幔垂簾,足足占據了半間屋子。
而另外半間,擺放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兒和器具,三公主進門前便将佩劍沉淚順手挂在了劍架上,旁邊還有幾把寶劍。
“這是母親出嫁前所用的,這把無雙劍,是她最喜歡的一柄。”三公主向溫漫介紹,“她後來沒有帶入宮中,我曾經詢問過她。她說這上面沾過血。”
三公主伸手,将這柄長劍脫鞘,雪一般鋒利明亮的劍刃浮現眼底,這會兒自然已經感受不到上面曾經經歷過的腥風血雨。
旁邊還有勺子形狀的大司南,銅制沙漏,渾天儀。
溫漫一一看過去,然後看到了一堆陶罐,“殿下的母親喜歡制作陶器?”
“……那是我兒時所制。”三公主略有些不太自然地解釋。
溫漫起了興趣,拿起陶瓷放在手中把玩,大多是小動物形狀,做得倒是精致可愛,還有小魚形狀的陶器。看到同類,溫漫忍不住拿起來,轉頭看向三公主,“你小時候怎麽會想到做小魚陶器?”
“……”三公主似乎頓了一下,然後組織措辭,“禦花園水池裏到處都養着魚,我見多了,便試了試。這條燒出來的成色不好。”
溫漫卻覺得分外親切,“我覺得很好的,很漂亮。”
“你若是喜歡,可以拿走。”三公主很大方。
溫漫卻又放了回去,“如果是殿下的模樣,我倒是會考慮帶走。”
三公主很明智地帶她轉移注意力,“那邊還有。”
卻是樂器。
古琴、琵琶、箜篌,一應俱全。
溫漫不懂樂器,但她喜歡聽,而且人魚自帶天籁種族天賦,吟唱一絕。
“那這是殿下的,還是母親的?”
三公主走過去,拾起一枚小小的陶笛,“皆有,母親擅長箜篌曲,我卻更喜歡笛簫,或清亮,或低沉,意境疏闊。”
說着,她将陶笛抵在唇間,随意吹了一段兒時最喜歡的曲子。
溫漫站在旁邊閉目聆聽,陶笛音色質樸,有遠古氣質,而三公主所吹的曲子清淡悠遠,宛如波光盈盈水天一色。
是很好聽的一首民謠。
“這首曲子,好像融雜了我們蓬萊當地的樂曲。”一段告落,溫漫這才總結道,然後她用嗓音,輕輕将下半段吟唱了出來。
夜色燭光裏,人魚的音色缥缈多情,魅惑動人,宛如從海洋深處靜靜飄來,配上溫漫秀美夢幻般的容顏,三公主一度聽得神魂俱蕩。
她知道,人魚吟唱很好聽,卻沒有想到,身臨其境地聆聽到,依舊帶給她滿滿的驚豔和震撼。
一曲終了,三公主忍不住将溫漫抱入懷中,“漫漫,以後不可以在別人面前唱歌,知道嗎?”
“為什麽?”
“會讓人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你。”
溫漫仰起頭,笑了,“那看來殿下很喜歡了。”
她看到三公主臉上毫不掩飾的愛意,忍不住踮起腳尖,以背對着她的姿勢,努力側過頭一下一下地吻着她弧度姣好的下巴,“嗯,我只唱給昭溯泱一個人聽,好不好?”
三公主垂眸,遮住眼中濃烈的感情,回應了她。
或許因為是在她年少時的閨房,一景一物皆是回憶,三公主今夜尤其動情。
溫漫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身上的薄衫已然褪到腳底下,而人已經被壓在了床幔之間。
她一歪頭,赫然發現,這床實在大得離譜,床沿到牆角,足足有兩丈多寬。
作者有話要說:三公主:方便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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