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離開北羌
雞叫聲劃破了天曉,細細碎碎的金光開始撒向凡塵,豪華的車馬陣仗停在春糜園的門口,李流清在衆人的簇擁下坐上了馬車。
侍衛鞭子一揚,車馬緩緩離開了這裏,伴随着朝陽的升起越走越遠。
梁茗笙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琳琅,翻身下了床,她利索的穿好衣服和鞋襪,然後輕手輕腳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一路輕功飛過,不一會兒就飛到了竹屋。
梁茗笙是來看李流清的,順便給她送藥。
那晚梁茗笙沒有告訴李流清,若是用藥溫養幾年她的身子,然後自己再用內力為她補好經脈,她就可以多活十年無虞。
梁茗笙沒想過要為李流清犧牲自己的內力,所以她也沒有告訴李流清的打算。
可是昨晚的事,梁茗笙始終覺得是自己對不住李流清,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在竹屋為李流清送藥。
梁茗笙的藥,每一樣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她願意給李流清,那也是不容易了。
梁茗笙伸手就要敲門,手一碰到竹門,竹門吱丫一聲開了一條縫。
門沒關。
梁茗笙推門進去,只見竹屋裏的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可是屬于李流清的東西卻不翼而飛了,此時梁茗笙再想起昨晚李流清的反常行動,她忽然就明白了。
李流清已經離開這裏了!梁茗笙還沒來得及思考李流清往哪裏走,她就已經邁着輕功飛到了春糜園的大門口,到了大門口,守門的侍衛恭敬的對梁茗笙行了一個禮:“參見閣主!”
聽到她們叫自己閣主,梁茗笙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已經不是閣主了,為什麽這些人要叫自己閣主呢?
梁茗笙擡了擡眼皮,“李流清呢?”
“回禀閣主,閣主夫人大清早就坐上馬車走了。”
那兩個侍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艾笙篡位那日,這兩位侍衛被叛亂分子抓住,這兩位又是知趣的人,所以因此沒有被殺,依舊在這裏守衛着春糜園的安危。
梁茗笙聽見李流清早已走了,只覺心中有些失落,“你們可知她去哪裏了?”
“回閣主,我等不知。不過,閣主您不用擔心,閣主您對夫人這般好,夫人一定會回來的。”兩人之中的一個侍衛見機又開始施展她那巧舌如簧的技巧。
“本座對她好麽?”
梁茗笙可從來不知道自己哪裏對李流清好了,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又知道什麽?!
那個侍衛也沒瞧梁茗笙的臉色,一個勁兒的在安慰着梁茗笙:“閣主對夫人好得自是沒話說,夫人定是發現了才會嫁給您的,所以閣主無須擔心,夫人一定會回來的。”
“她嫁給本座?”梁茗笙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怒極反笑,一把抓住了那侍衛的衣領,将她拉至自己面前:“你說她嫁給了我?那是何時的事?如果說她嫁給了本座,那麽琳琅又算什麽?!”
那侍衛被梁茗笙這麽一抓,吓得抖如篩糠:“就在不久前,夫人的……的确是嫁給了您啊……至于琳琅……我等實在是沒聽說過呀。”
“是麽?”梁茗笙眯着眼睛,就如同蓄勢待發的豹子,只等她說錯話,就上去立刻咬斷她的脖子。
那女侍衛看見梁茗笙這副樣子,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她抖得越發厲害了,“奴婢聽……聽說閣主大人曾……曾以為夫人死了,硬是抱着屍體睡了三天三夜……此情着實讓我等動容,我等不敢撒謊。”
看到她要吓得暈死過去,那侍衛的同伴趕緊跪下來,為她辯解道:“是啊,閣主,我等怎敢撒謊,閣主對夫人之心,真是日月可表呀。閣中之人,大家有目共睹!”
梁茗笙冷冷的看着這二人,然後将手一松,那位被抓着的侍衛就摔在了地上。
“嫁給我的明明是琳琅,怎麽可能是李流清!”梁茗笙看了她們一眼,然後又飛回了春糜園。
那二位侍衛看到梁茗笙走後,整個人都軟了,她們趴在地上,看着梁茗笙消失在上空的背影,就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梁茗笙踏風而行,她并未放棄尋找李流清,而是一直飛到春糜園的後山之上。
春糜園背倚懸崖高山,這裏樹木常青,百鳥常鳴,地勢險峻不堪。
梁茗笙傲立在一塊突出的懸崖之上,紙扇一展,直接從那險崖上飛了下去。
一條碧綠的大江如同一條玉帶一樣被丢失在這茂密的叢林之中,梁茗笙的身影就像是一只蒼鷹,直接從這一片碧綠之上掠過去。
越過這茂密的叢林就是出王城的必經之路,按着那奴婢剛剛講的,李流清即是坐馬車離開這裏的,又将自己的東西全部帶走了,那肯定是要離開北羌王城不錯了!
梁茗笙的滾金邊黑袍在天空中烈烈翻飛,一個急收,她直直的從那高中之中墜落而下。
她看見李流清了!
李流清身穿白色刺繡長裙,外面還罩着水藍色長袍,她們的馬車停在道路的一邊。
李流清将地上跪着的男人扶了起來,然後親昵的抱了抱他,随即便松開了他。
他們兩男兩女,英姿潇灑,站在這光禿禿的群山之間顯得很是突兀。李流清似是咳嗽了一聲,靈兒趕緊将她扶上了馬車。其餘人也沒有多加逗留,均上了馬車。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很快就又啓程了。
梁茗笙看着這一群人絕塵而去,捏碎了手中的玉瓶。
她沒想到李流清竟然是真的要離開北羌王城!李流清說的話,梁茗笙是半個字也沒信過,所以她也只當昨晚是她賭氣說的那般話。
卻未想到,她是真的要離開王城,不僅是要離開王城,她還要離開北羌!他們的馬車衆多,想必上面都将路途的吃穿用度備齊了。
“你不是說要将我搶到你身邊嗎?看來你還是沒有毅力呀……沒有毅力的人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梁茗笙松開緊捏着的手掌,那晶瑩透亮的碎片便緩緩從梁茗笙的手上落下,決絕幹脆,就如同李流清離開這裏從未回頭一樣。
“昨晚又未曾按時吃藥。”靈兒哀怨的看着李流清,她一手給李流清遞茶,一手輕輕拍打着李流清的背。
李流清咳嗽的很厲害,一聲一聲幹澀刺耳,靈兒不敢用太大的力氣,生怕一不小心就拍傷了她。
喝過茶後稍微緩和了一些,李流清緩緩擡起頭,對着靈兒淡笑,然後将手帕偷偷塞進袖子裏。
“靈兒,我現在甚是開心。”
靈兒瞋視着她:“都咳成這樣了,還開心!”
李流清伸手勾起靈兒的下巴,調笑道:“你這副樣子可是像極了快要守寡的小怨婦呀。”
靈兒沒好氣的揮開李流清的手,“生病呢,還鬧!”
李流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便不再鬧騰了。
顧及到李流清的身體,這馬車選的都是特別穩固的那種,不容易颠簸,而且還大的很。
所以李流清在這裏好不快活,一會兒品茗,一會兒畫畫,一會兒練字,一會兒撫琴。
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李流清總是想要睡覺。
泉水煮到一半,她便有些睡意,再煮滾了,她便睡着了,要不是靈兒在一旁照料,恐怕那水都要燒幹了。
入了夜,野外寒氣重,衆人尋了一個幹燥的地方,搭起了火堆。
李流清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稍微有些暖意,這野外的夜寒氣太重,靈兒拿來厚袍給她蓋上。
炎君坐在李流清的對面,眼神深沉的看着李流清。
“吃這個吧。”李流清忽然将手中烤得正香的饅頭遞給了炎君。
炎君接過來,卻并沒有吃,他将那烤得酥黃酥黃的面包一片一片撕成條,放在盤子裏,然後遞給了李流清。
他剛剛看見李流清并未吃任何東西。
李流清面露難色,她實在是吃不下。下午在馬車裏吃了許多點心,現在卻還飽着呢。
炎君卻執意将盤子遞給了李流清,李流清只好在炎君深沉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将那饅頭條送入嘴中。
為了幹擾炎君的注意力,不讓他監督自己吃東西,李流清只好打着哈哈說道:“我們這樣的行車速度會不會耽誤你的計劃呢?”
炎君從手中的烤魚上撕下一塊焦皮放入嘴中,吃完才緩緩回答道:“不急,要不是你願意這麽快回去,我還要在北羌多待些時日。”
“難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帶我回去麽?”
”不全是,我朝和北羌在商談軍火交易,我也順道來看看你。”炎君将烤魚鮮嫩的肉一塊一塊撕了下來,放在盤子裏。
“談得如何了?”
“達成協議。對了,你回鎏尚之後有什麽打算呢?”炎君擡眸看着李流清。
李流清正把玩着饅頭絲兒,被炎君這麽一看,趕緊将饅頭絲送入嘴中,倉皇的說道:“我……打算把李家舊宅收拾一下,帶着靈兒和無名回去住,就這樣……”
炎君看見她吃得那般急,趕緊走到她身邊,奪走她手中的盤子:“吃不下就別吃了。”
李流清如獲大赦,她将盤子放在一邊,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忽然,炎君将另一個盤子遞了過去:“饅頭太幹,你吃這個吧。”
李流清看着那滿滿一堆白嫩鮮香的魚肉:“……”
我可以說我吃素麽?
看見李流清呆滞的表情,炎君知道她實在是吃不下了,便也放棄了:“我也勉強你了。”
李流清頭如搗蒜:“嗯嗯嗯,我實在是吃不下了。”
炎君又掃了她一眼:“我說,我不勉強你到我的身邊來了。只要你能高興的活着,我就心滿意足了。”
情之一字,最為傷人。此刻聽到炎君再度提及這個話題,李流清心中的苦澀又再次席卷而來。
她佯裝了一天的高興在此刻全部煙消雲散,此刻炎君在她身旁說了什麽她全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她滿腦子的都是梁茗笙。
第一次失憶的梁茗笙懼自己如毒蛇,被換了記憶的梁茗笙恨自己如蛇蠍,她看自己的每一個眼神就像是在看笑話,甚至就連自己要離開了,她也不願意見自己一面。
原來愛她如命的梁茗笙,現在恐怕正擁着琳琅入眠吧。
心中的情緒如同洶湧的波濤,那猛烈的波濤一下一下拍打着她傷痕累累的五髒六腑,她又嘗到了一絲腥甜之味。
不行,不能讓他們看見我咳血。
李流清忍着喝了一杯茶,硬是将喉嚨中喀着的血咽了下去。
喝完之後,李流清擦了擦嘴角,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我有些乏了,想去先休息了,明日還要趕路,你也快睡吧。”
炎君朝她點了點頭,正準備扶她上馬車,卻被靈兒搶了個先。
靈兒在旁看着二人談話心中已微微有些醋意,此刻聽到李流清說要休息了,反應極快,扶着李流清就上了馬車。
李流清上了馬車之後,在衆人的服侍下洗面漱口更衣,剛換上就寝的衣服,她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一夜無話。
如此這般走了半個月,他們總算是抵達了鎏尚王城—洛城。
洛城依舊繁華如以往,兜兜轉轉快一年了,李流清終于還是回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