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見素衣
李流清看了靈兒一眼,好奇的揭開了封條,打開箱子,只見一層白色的錦緞,掀開錦緞。
只見在箱子中央靜靜地放着一把紅漆面的古琴,那琴約莫七八歲孩童身高的長度,琴弦的邊上按着一定的間距鑲着十三螺钿徽,琴面有着細蛇腹紋的花樣,李流清小心翼翼的将那古琴拿了出來,只見腹有“九霄環佩”篆書。
原來這是千年古琴——九霄環佩!
九霄環佩,琴以梧桐作面,杉木為底,通體髹紫漆,多處跦漆修補,發小蛇腹斷紋,純鹿角灰胎顯現于磨平之斷紋處,鹿角灰胎下用葛布為底。
龍均作扁圓形,貼格為一條桐木薄片接口于右側當中。腹內納音微隆起,當地沼處複凹下呈圓底溝狀,通貫于納音的始終。
琴背池上方刻篆書“九霄環佩”四字,琴面的弧度從邊部即漸漸豐隆似蒼穹,豐滿圓潤。
整個琴體皆以弧線相交接,線條過渡自然流暢。尤其是收尾之處,從十三徽下即逐漸圓收,冠角的線條也雕刻得十分精細,改善了琴體的單調感,給粗犷的琴體增添了幾分靈動,使整個琴體在莊重渾厚中顯露出偉岸高大的氣勢。
九霄環佩琴是唐琴中最為罕見的一種,自古以來此琴極享盛名,被譽為“鼎鼎唐品”和“仙品”,讓人過目難忘。
這張琴聲音溫勁松透,純粹完美,形制極渾厚古樸,自古以來即為古琴家所仰慕的重器、被視為“鼎鼎唐物”和“仙品”。因為它在傳世唐琴中最為獨特,最為古老,聲音更是完美盡善,所以成為舉世知名的瑰寶。
這麽珍貴的琴,想必她是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吧。
李流清伸手撫摸着那琴上的每一根琴弦,每一處紋路,只覺得愛不釋手,她順着琴弦依次撥動那七根琴弦,古琴發出圓潤的琴聲,這聲音猶如仙樂,甚是悅耳。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看見李流清癡迷的表情,靈兒開心笑道。
李流清雖然随身攜帶的是笛子,但是她也會彈琴。也是,丞相的女兒,琴棋書畫都要精通。
李流清的琴藝是李良教的,她的笛子是娘親教的,因為娘親去世得早,所以笛子對于李流清來說意義很不一般。
現在,要不是靈兒送她九霄環佩,她還想不起,原來,她第一次摸樂器是因為相父教她撫琴。
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很小,估計只到相父的膝蓋那麽高。相父年輕的時候很英俊,他愛穿青衫,青衫磊落,他彎腰一撈就把自己撈進懷中,然後撓着自己的咯吱窩,自己就在相父的懷中打着滾。
“清兒,爹爹教你彈琴可好?”相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之中滿是期待。
“好呀爹爹。”自己軟軟的回答道。
于是,從那以後,相父每日下朝回來總會教自己摸一會兒琴。母親看到相父每日都要教自己撫琴,便借口教自己笛子争寵。
可是等她教了一半,便去世了。
相父曾告訴過自己:“清兒,要是你長大後遇見了自己心愛的人,你就彈琴給他聽吧,要是他也愛你,定會給你回應的。”
相父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很是幽深,好像在回想着什麽往事。
“你給我彈首曲子可好?”靈兒看見李流清失了神,晃了晃她的胳膊。
李流清回過神來:“好……好啊。”
說着,李流清就把九霄環佩放在床上的小茶幾上,然後盤腿坐上了床。
雙手一勾,清泉流動的聲音汩汩而來。她的手柔弱無骨,不斷地在琴面上來回勾動,就像随水擺動的月白綢子。十指交替勾着琴弦,李流清的手指纖細白嫩,就像白玉。
這是李流清學會的第一首曲子——《高山流水》。
月光從窗戶中悠悠照進來,照在李流清身上,她就像是穿了一件白紗。
兩鬓留着些碎發,李流清的眼神望着琴弦,她的眼神有些悲傷,看得靈兒有些心痛,靈兒雙手按在琴弦上:“別彈了。”
李流清擡頭,納悶的看着靈兒,她的眼眸烏黑濕潤,就像是剛出生的小鹿的眼睛,帶着些膽怯,帶着些好奇,帶着些打量:“怎麽了?”
“該睡覺了。”靈兒摸了摸她的頭,還是不忍心揭穿她的難過。
她想,李流清一定是為了梁茗笙難過吧。
她想到即将要離開梁茗笙了,所以內心應該很不好受吧。
終究,她還是不死心。
兩個人分別沐浴好之後,就準備去休息了。
靈兒住在外面的屋子裏,李流清住在裏面的屋子裏。
李流清的屋子很簡單,就是一張竹床,一床薄被,一套桌椅。她剛剛沐浴過,頭發還是濕的,于是她便坐在窗前吹着風。
外面屋子的燭火已經熄了,看來靈兒已經睡了。
李流清抱着膝蓋,坐在窗前的凳子上,靜靜的待在漆黑的屋裏。雖然李流清已經把燭火熄了,但是月光透過紗窗從外面照射進來,還是能看清屋裏的大概布局的。
月光悠悠照在地上,就像是灘在地上的一汪清水,李流清伸出腳觸了觸那汪水,月光有些涼,照在李流清的腳上,從她的腳尖溜進了李流清的身體裏,李流清打了個顫,然後又把腳縮了回去。
李流清的頭發很長,沒有束起來的時候直達李流清的臀部,她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她的墨發詭異的披散在她身邊,再經過月光一照,她的頭發散發着幽藍色的光,遠遠地看上去還真有些滲人。
“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靈兒突然站在李流清的門口,她的手裏抱着自己的枕頭,只穿着一套白色的亵衣,墨發披散在她的身上,看上去,美麗極了。
李流清轉頭看向靈兒,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怎麽,她竟發了這麽久的呆:“你怎麽還沒睡?”
“一個人睡有些冷,我想和你一起睡。”
李流清緩緩從椅子上走了下來,她坐的太久了,身體已經有些麻木了。
“嗯,現在很晚了,我們早點睡吧。”
雖然現在是夏天,可是李流清也覺得一個人睡覺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身子骨太虛弱的原因。
兩人在床上躺好,李流清面對着窗子,背對着靈兒,靈兒伸手将她撈進懷裏。
靈兒緊緊地摟着李流清,只覺得她的身體有些硌手。
靈兒心裏一驚,她是從什麽時候瘦成這樣的?
李流清一沾枕頭就睡着了,近來,她的身體總是發冷,現在被靈兒摟在懷中竟覺得很是溫暖,于是睡得便更加沉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李流清就和靈兒離開了春糜園。
李流清要入宮看看素衣,靈兒不放心,硬是跟了一起去。
馬車絕塵而去,奔馳了幾個時辰終于到了北羌王宮的入口。靈兒将早就準備好的通行令牌給侍衛一看,侍衛便将手中的紅纓槍和大刀收了回來。
靈兒現在是流清閣的少閣主,想要王宮的通行令牌很是簡單。
過了金武門,後面關卡重重,李流清通過阿霸派來與自己聯系的奴婢向素衣拿去了一封信。
素衣剛接受完諸位妃子的晨昏定省後就收到了李流清的信,當她看到那熟悉的筆跡時,立刻撇下還跪着的衆人,離開了自己的寝宮。
當素衣在羌桀的書房看見李流清時,她有些不敢走過去,李流清就坐在羌桀旁邊,對自己微笑着。
她有些瘦了,臉色也不如以前好,蒼白的很。
素衣邁着艱難的步子朝李流清走去,每走一步就掉一滴眼淚,還沒等素衣走到李流清身邊,李流清就忍不住上去抱住了素衣。
“都是要當母妃的人了,怎麽還這樣愛哭。”李流清摟着素衣,輕輕拍打着她的脊背,嗔怪道。
素衣摟着李流清瘦削的身子,斷斷續續的哭道:“才幾個月沒見,小姐怎麽這般憔悴了,原來明明還是那麽生龍活虎的呀。”
李流清松開素衣,仔細的打量着素衣,沒有回答她的話:“看見你過得這般好,我也放心了。”
“小姐怎知道素衣過得好?沒有小姐在身邊,素衣過的一點也不好。”素衣委屈的看着李流清,忽然,她注意到有一個陌生的女子一直站在李流清身後,便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好友,靈兒。靈兒,這是素衣,我的親人。”李流清給兩人介紹。
“你好,我是清兒的……妻子。”靈兒看着李流清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這樣說了。
素衣聽了這話吃驚的看着李流清:“小姐?”
李流清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怎麽,我終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你不高興嗎?”
“高……高興,只是梁茗笙呢?難道說她負了小姐麽?那我定要為小姐出這口惡氣!”素衣咬着唇,惡狠狠地說道。
一聽到“梁茗笙”三個字,李流清嘆了一口氣,“我和她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這輩子是無緣了,我和她沒有誰負誰之說,只有天公不作美。”
素衣看見李流清釋然如風的表情,明白了什麽,所以她也沒有多問,只是把話題轉移到靈兒身上:“那小姐和這位姑娘是怎麽認識的?”
“我在春糜園的那段日子,都是靈兒在照顧我。”
李流清今日來見素衣并不是為了說這些話的,所以她只用一句話就回答了素衣。
看見素衣一個勁的問一些不相幹的問題,羌桀趕緊上來,一把摟住她:“這次卿卿是要來與我們告別的。”
“告別?小姐你又要去哪裏?”素衣一下子心情又不好了。
“我要回鎏尚去,我想念相父了。”李流清微微一笑。
“那素衣也要和你回去。”素衣推開羌桀,倔強的看着李流清。
一聽到素衣說她也要回去,羌桀趕緊把她拽到一邊,悄聲說道:“你都已經嫁給我了,怎麽可以回去?”
“怎麽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見到小姐,必須跟着小姐回去。”
“你現在還懷着孩子呢,你總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見不到爹吧?乖,別胡鬧。”羌桀好聲好氣的哄道。
李流清站在一旁,看着這二人琴瑟和諧,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這……”素衣一聽到羌桀提到孩子就不說話了,現在她已經是要當娘親的人了,做事也都會多為孩子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