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醫無妄
李流清被擄走之後姑蘇涼臣就告別了素衣和羌桀,選擇一個人浪跡天涯。他向來不喜歡宮廷生活,現在連唯一的知音李流清都不在那裏了,姑蘇涼臣立刻就告別了羌桀。
他想一邊游蕩江湖一邊打探李流清的消息,順便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大夫。至今,姑蘇涼臣離開北羌王宮已有兩個半月了,這一路走走停停,靠着看病掙來的錢勉強維持着自己日常的生活。
這一日,陽光甚好,在滿池荷花的清香中,姑蘇涼臣搖着紙扇,走進了一家小酒館。
這家酒館在郊外,依傍着青山綠水,環境很是幽雅。有一次,姑蘇涼臣去小山村為村民診治時途經這裏,從那以後,姑蘇涼臣就經常來這裏獨酌。
今日,姑蘇涼臣沒有需要看診的病人,所以他又一個人來這裏飲酒了。
整個酒館的人寥寥無幾,看上去別有一番韻致,姑蘇涼臣尋了一個靠湖的位置,坐了下來。
湖中的夏荷開得甚好,一朵一朵淩立高潔。湖水在藍天的映襯下藍的很是透徹,一圈一圈細細的水紋随着荷葉的枝蔓搖蕩。夏風吹在姑蘇涼臣的身上,吹起了他的發帶,姑蘇涼臣眯着眼看着這一片景色,神思不知飄向了哪裏。
忽然一陣熱鬧的喜樂從酒館外邊傳來,原本清冷的酒館忽然就熱鬧起來了。姑蘇涼臣轉過頭,只見一群人擁擠在酒館的門口,不知道是在幹什麽,姑蘇涼臣沒有多想,又轉回去接着吹風。
“啧啧,誰能想到謝家大公子這樣潇灑俊逸的人物竟然會看上那個瞎子,瞎子也就算了,還是個男人,斷袖之好不知有什麽好的!”一個男人尖酸刻薄的聲音從一個清冷的角落傳來,那聲音裏充滿了不屑和看不起。
男人和男人?
姑蘇涼臣轉過頭,只見一個穿着紅色喜服的男人牽着另一個男人走進了酒館,他們在人群的簇擁下,坐在了一張桌子旁,酒館老板興奮地吩咐着店小二上酒菜。
“謝容和在此謝過各位相送,今日是我與白殇的大喜之日,也是我和白殇離開此地之日,承蒙各位多日來的照顧,既然神醫已不再此地,我和白殇也該離開了。為表示對各位的謝意,容和當浮三大白。”說罷謝容和便端起桌上的碗一飲而盡。
喝罷,謝容和放下酒碗,他身邊的另一位紅衣男子白殇遞上一塊白色的帕子,謝容和很自然的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
白殇長得甚是好看,他的臉上表情清冷迷離,好像是高居九天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他端坐在凳子上,眼神沒有聚焦,不笑不怒不嗔,只在面對謝容和的時候表情稍微有點柔和。
謝容和看白殇的眼神滿是柔情,生怕自己的眼光把白殇燒到。
姑蘇涼臣看到那眼神便覺得自己的目光好像被針紮了一樣,炎烈看他的時候也是那種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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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涼臣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然後又是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好像要把自己灌醉。
只有醉了才不會想起那些不堪而又惡心的過往。
“聽說那神醫已經回來了,容和兄為何不再等一等?”一位舉止文雅的男子問道。
謝容和溫柔的看了一眼白殇,柔聲說道:“白殇說不等了,我們就好好過完這剩下的日子吧。”
“這真是天妒英才啊,像二位這樣好的人竟然會遭受這樣的苦楚,我等真為二位感到不平。”另一位男子有些氣憤的說道。
“這是我和容和的命,各位不必多言。”白殇終于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他的嗓音和他的容貌一樣,均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白殇一出聲,其餘人都不再說話,氣氛好像變得有些尴尬。
姑蘇涼臣放下酒壺,轉身走過去。
“敢問謝公子,白公子得的是何病?”姑蘇涼臣的笑有些勉強,他總是會想起炎烈,總是會想起炎烈看他的目光,一想到炎烈,姑蘇涼臣就會心痛,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是……是練功走火入魔才……”謝容和有些不想提到那些讓他傷心的往事。
“你們可是在找無妄?”姑蘇涼臣也不想在這個大喜的日子提到謝容和心中的痛楚。
“正是,莫非公子知道無妄神醫的去處?”如果這樣的話,白殇就有一絲希望了。
“我就是無妄。”
無妄是姑蘇涼臣在北羌的名字,自從他離開北羌王宮之後,他就一直用無妄這個名字了。
之所以改名字是因為內心還有一些期冀吧,他還抱着炎烈會來找他的期冀。
“公子就是無妄神醫麽?”謝容和念着“無妄”二字,欣喜若狂。
“今晚二位就在這裏住下吧,晚上我會過來給白公子診斷。”
說罷,姑蘇涼臣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喝酒。
姑蘇涼臣不知道為什麽謝容和身邊的人都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們的愛情,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謝容和和白殇身為兩個男子,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成親。他原本建立的世界觀好像一下子就崩塌了。
為什麽一切都與我想象的不一樣呢?到底是我錯了,還是這個他們錯了?斷袖分桃真的沒有那麽罪不可恕嗎?白殇尚且敢與謝容和成親,我又為何不敢接受炎烈呢?
不,不,不……我和炎烈和他們不一樣!我和炎烈……我和炎烈……我和炎烈……想到這裏,姑蘇涼臣忽然不能再說服自己了。
想當初他和炎烈是那般的好,到如今,兩人彼此天涯相隔,再見一面是難上加難。
再也沒有人會關心炎烈的傷是否上藥了,也沒有人敢關心他了,炎烈又只能一個人坐在屋頂看月亮了……
炎烈看月亮的表情是那樣的悲傷,悲傷到讓姑蘇涼臣也不忍心看他的表情。
這一切,剛好是你想要的啊,姑蘇涼臣。
天還沒亮李卿卿和靈兒就爬起來洗漱,準備去幹活了。這幾日,梁茗笙又恢複正常了,梁茗笙恢複正常的結果就是累斷了李卿卿和靈兒的腰。
自從梁茗笙恢複正常之後,這春糜園中的各位“姐姐”們就又活泛起來了,她們不是在花園中跳舞想要偶遇梁茗笙,就是想要泡花瓣牛奶浴做面膜,李卿卿和靈兒這兩天為了伺候這些姑奶奶們可真是累斷了腿。
“神仙姐姐,咱們得快些去,不然的話姐姐們會責罰我們的。”靈兒拉着睡意正濃的李卿卿疾走。
李卿卿何曾幹過這些伺候人的事,這幾天下來真是身心疲憊啊,可是她暫時還沒想到脫身的辦法,也只能認命了。
“別叫我神仙姐姐,叫我……”李卿卿說着忽然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該讓靈兒稱呼自己什麽。
“靈兒想叫你別人未曾叫過的名號。”靈兒頑皮的笑道。
李卿卿擡頭看她的那一瞬間,朝陽剛好升起,也許是李卿卿眼花了,她忽然覺得那一刻靈兒很美,很美,美到嗜人心魂。
“叫我無憂吧。”李卿卿的嗓音涼涼的,可是卻透着愉快。
姑蘇涼臣和李卿卿真不愧為同一類人,就連取名都如此相似。一個無妄,一個無憂,都透露着別人不知道的心事。
“無憂。”靈兒喃喃道,有些失神,她謹慎的環視了四周,說道:“無憂姐姐,別說話了,萬一被別人發現就不好了。”靈兒擔心李卿卿的身份會被閣主大人發現,靈兒知道,只要被閣主大人發現了,她和李卿卿恐怕就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
李卿卿點了點頭,然後又恢複了清冷的臉色。
“今兒可楚姐姐要在琴臺彈琴,你們兩就去把琴臺打掃幹淨,打掃完了就布置一下琴臺吧。記住,一定要讓閣主大人看到就很喜歡。”鳳鸾園的掌事姐姐斜睨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靈兒,眼中閃過不屑之色。
“靈兒知道了。”靈兒開心的應了。
只要能和無憂姐姐在一起,做什麽都很開心。
掌事姐姐看到靈兒一副高興的樣子,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小賤人,你以為你能見閣主大人麽?
靈兒開心的拉着李卿卿離開了鳳鸾園,朝琴臺奔去。
靈兒最喜歡的一個地方就是琴臺,因為閣主大人幾年未回春糜園,琴臺一直被閑置,雜草叢生。每一次靈兒被欺負了,或者想念娘親和弟弟的時候,靈兒就會來琴臺,只要一到琴臺,站在高高的琴臺上眺望娘親的位置,靈兒就好像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只要站在琴臺上往娘親的方向一看,靈兒的傷心難過就會統統消失不見。
“無憂姐姐,你會彈琴嗎?”靈兒謹慎的打量了身邊發現沒人之後才敢問道。
李卿卿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她。
“真的嗎?”靈兒兩眼閃着晶瑩的光芒,“那麽無憂姐姐能不能為靈兒彈一專門給靈兒的歌呢?”
李卿卿看到靈兒眼中充滿期待的光芒,搖了搖頭。
“好吧。”靈兒瞬間就像是消了氣的皮球,她沮喪的轉過身,慢吞吞的向前走着,一路上再也沒有多餘的話。
兩人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琴臺。
琴臺是這春糜園之中最高的建築,據說是梁茗笙剛登上閣主之位的時候而建造的,靈兒曾經聽人說,琴臺是閣主大人為了心愛之人而建造的,只是那也只是謠傳,其是真是假已經無從考究。
琴臺的背後有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東冥雪山,看上去雪山離這琴臺非常近,可是李卿卿去過雪山就知道,東冥雪山距離這可是很遠的。
琴臺的左側有着花池,上面躺着睡蓮和不知名的水生植物。從石板縫隙中長出來的雜草有半人高,遠遠望去,這就是一片荒廢很久了的地方。
四處除了高聳的琴臺就沒有了其他的建築,朝陽懸挂高空的時候,陽光正好直射到了琴臺之上,琴臺上的琉璃瓦反射出奪目的五彩光,在潔白神聖的東冥雪山的襯托下琴臺竟讓人生出敬畏之感。
微風吹過,雜草四處搖晃,靈兒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着站在琴臺上的李卿卿,又再次失了神。
李卿卿正在那上面換已經十分破舊的紗簾,她利用自己的輕功懸浮在梁邊,正認真地把破舊的紗簾解下來,然後換上華麗的新紗簾。
她專心致志的身影讓她看上去十分迷人,靈兒對李卿卿的愛又多了一份。
看到李卿卿那麽努力的在幹活,靈兒也賣命的清理着地上的雜草。
兩人幹了一上午,終于把雜草給清理完了。
從天未亮一直幹到中午,沒有任何人來幫助她們,也沒有人給她們去吃飯的命令,李卿卿知道這是有人在整她們,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應該很快就會離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願意去追究。
中午的太陽是一天中最毒辣的,兩人被曬得大汗淋漓。
“無憂姐姐,這是靈兒帶來的饅頭,你快吃吧。”靈兒忽然跑到梁茗笙的面前,遞給她兩個白花花的饅頭。
李卿卿看着饅頭,皺了皺眉,“你怎知道她們不會叫我們去吃飯?”
“靈兒一直有這個習慣。”靈兒忘記了早上生氣的事,笑道。
她的笑容很是單純,李卿卿被那樣單純無害的笑容刺了眼。
“你一直就是這麽過來的嗎?”許是很久沒有喝水了,李卿卿的嗓音有點沙啞。
靈兒點了點頭,臉上純良無害的笑容消失了。
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沒有人給過關心,沒有人給過愛,沒有人陪伴過我,一直是這樣的,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卻還要假裝感激上蒼的樣子。
“恨嗎?”李卿卿咬牙問道。
靈兒又笑了笑,沒有說話。
怎麽能不恨呢?怎麽會不恨呢?可是恨又如何,還是改變不了這一切。
“我教你練武吧,你學會了武功就不會那麽容易被人欺負了。”李卿卿把手放在靈兒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她。
“無憂姐姐為什麽要教靈兒練武,現在有你陪在靈兒身邊,靈兒就不怕被欺負了,你總會保護我的不是麽?”靈兒看着李卿卿沉重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這世界上沒有人是靠得住的,除了你自己。”李卿卿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開,繼續清理她的地板去了。
靈兒看着李卿卿轉身走開,眼中浮現一絲危險的笑容。
呵……沒有人是靠的住的麽?你為什麽不願意當靈兒的依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