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招拆招
炎君坐在大黃轎子裏面,閉着眼睛,細細的回味着他初見李流清的那一夜。
那是去年七月初七乞巧佳節,所有四品以上大臣的千金都被邀請參加由皇後主持的乞巧晚宴。
乞巧晚宴,名為聯絡閨中女兒感情實則為為宮中皇子挑選妾侍。鎏尚國皇子的正妻通常是由皇帝皇後親自選擇而得,而妾侍大多都是皇子自己在乞巧晚宴上挑選。
本來李流清是十分不願來參加這個乞巧晚宴的,怎奈皇後親降懿旨,不敢不從。心裏本就不情願,所以李流清素顏素衣就去了。豈料皇後見她一身缟素,認為她藐視自己,大怒,罰她在皇後寝宮跪着。
而炎君,貴為太子的他自是不屑乞巧晚宴上的女子。所以他才剛進皇宮就直接去了皇後的寝宮想要請過安後就離開。他一個人大步流星的走進了月桂宮,只見殿中并無半個人影,除了一個跪在殿中央白色身影外。
炎君甩了甩廣袖,坐在皇後主座下右邊的第一個位子上,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問道:“母後去何處了?”
“回禀皇子,奴婢不知。”李流清回答的不卑不亢。
“去給本宮倒杯茶來。”炎君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倦意。
李流清順從的給炎君倒了一杯清茶,然後又回到原位跪了下來。從頭至尾她始終沒有看過炎君一眼。
“你不是宮中婢女,你是誰?”炎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奴婢并不想嫁入皇家,若皇子有意還請斷了這個念頭。”
炎君聽了這話,來了精神,他走到李流清的面前,蹲了下來,細細的打量着她的臉龐。她閉着雙眼,睫毛若羽,掃下一片陰影,雙眉如柳,風情萬種,鼻梁玉致,嬌唇紅潤,的确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怪如此自信。
“既然不想嫁入皇家又何必參加晚宴,掩耳盜鈴。”炎君無情的譏笑道。
“奴婢看皇子也不想參加晚宴吧,可是您貴為皇子亦要來向皇後娘娘告辭,奴婢不過是大臣之女,又怎敢不從?”李流清閉着眼,喃喃道。嘴角那絲哂笑若有若無。
炎君看着如此淡然的李流清,不禁怒由心生,可是心思缜密如他,又怎會在一個女子面前展露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站在李流清的面前,睥睨着這個看上去柔弱內心卻固執的女子,原本怒火中燒的心忽然冷卻下來。燭光細細碎碎的灑在李流清的睫毛上,像是流動着泛着金光的液體,讓這個本就清雅的女子增添上了幾分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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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跪着,可是脊背直如鐘,身子單薄,白白增添幾分傲氣,傲雖傲,卻又不那麽銳利,好一個風月佳人。
炎君嘴角微翹,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然後徑直走出了月桂宮。炎君穿過抄手游廊看着那些豔麗的女子在亭閣之中或擺弄琴弦或怡然起舞或和然而歌只覺心中豁然清明。我炎君要的,是與衆人不一樣的。
而此刻,李流清仍跪在大殿之中,她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影。她仍閉着眼,靜靜地回味着父親和她說過的話。
“流清,晚宴之上為父只願你少說話少走動。”
“父親,這是為何?”
“樹大招風,相府之人應當懂得本分做人。”
“是的,父親,我明白了。”
是啊,雖然父親未曾明說,可是流清又怎會不知當朝皇帝是如何忌憚于他,又怎會不知皇帝處處設陷只為降罪相府?流清都明白。與皇子結緣,是相府大難,所以流清又怎會飛蛾撲火?此生流清絕不會成為皇室中人。
夜幕拉下,整個鎏尚國的王城——洛城四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燭光透過五彩的琉璃燈罩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将街市上的人照得影影綽綽的。
夜晚的洛城比白天還熱鬧,整個街市上擠滿了小販和平民,每個人幾乎是摩肩接踵的走在街上。小販拉長嗓音叫賣着便宜的珠花和糖果,結伴出來玩耍的閨中少女清脆的笑聲混雜在其中,織出了一幅五彩斑斓的雲錦。
而李流清,身着素白儒衣,腰系白玉圓環,手執玉骨紙扇,頭發随意的束起,一身俊書生打扮,游走在熱鬧的人群之中。素衣一身水藍色短衫和直筒褲,打扮成了書僮的樣子緊跟其後。
“小……少爺,我們這是去哪裏?”素衣用雙手包圍着李流清,生怕別人挨着她。
“群芳閣。”李流清合起玉扇,嘴角上揚,神采風流。
“啊……群……群芳閣,少爺,老爺知道了會打斷我們的腿的。”素衣吓得結巴了。
呵……打斷腿麽?估計父親也是巴不得我如此行事吧,嫁給太子和名聲相比,父親應當不會那麽在意這些浮名的。李流清想到這,眼眸中的精光更加耀眼。
因為絕食三日導致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後,李流清終于明白了,人生苦短,應當及時行樂,至于那佛門禪道,就等她歸去後再好好鑽研吧。況且這次與太子結親,父親定是十分不願的,自己多做些事讓太子不敢娶自己,想必父親不會責怪的。
李流清早就聽說了,這群芳閣的女子是天下間女子之間的尤物,李流清到要去看看這些女子的才華,看看她們到底擔得上“尤物”二字不。
“公子裏邊請,咱們群芳閣的姑娘一個個兒的可都是妙人啊。今兒個您少剛好趕上了,咱們群芳閣的頭牌白玉要在大廳演奏古琴呢。”李流清剛踏進群芳閣就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得老鸨上來招呼她,老鸨一邊誇張的笑着一邊搔首弄姿的将李流清引入大廳。
李流清一擡頭便看見了那個張狂到極致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火紅嫁衣,墨發在背後随意的流淌着,紅唇不羁揚起,眼眉狹長攝人心魂。她十指勾動,像是在撩撥衆人蠢蠢欲動的□□。她眼眸含笑,似在看你可是眼中卻無你半分影子;她嬌唇微勾,似在引你向她走去可是不屑之情又是那麽露骨;她酥肩半露,看似柔情萬種卻隐藏殺機。
這樣的毒物,你怎敢去觸碰?
李流清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這群芳閣果然名不虛傳。她尋了個靠後的位子,悠然坐下,靜靜地聽着這悲怆的古筝曲。
“清兒,為父希望你此生都不要踏入宮門半步。”她絕食的第二天李良來看她,對她說道。
“爹,女兒心中亦不願,可是連你都不敢忤逆皇上的旨意,我又怎敢?”
“清兒,為父倒寧願你嫁一個凡夫俗子,也不願你此生生活在勾心鬥角中。”
“爹,若女兒名聲敗壞,爹還會認我這個女兒嗎?爹能否保相府安全?”李流清瞳光熠熠的看着李良,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期待。
“清兒,無論你做什麽你都是我的女兒,爹永遠會護你周全。”李良神色複雜的看了李流清一眼,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然後匆匆的離去了。
李流清看着李良遠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麽。
不知為何周圍的人聲忽然嘈雜了起來,打斷了李流清的回憶。
“素衣,何事?”李流清皺着眉頭問道。
“回禀少爺,那些人在競價買下白玉姑娘的初夜。”素衣臉紅的回答道。
“呵,這些人何德何能配得上她?”李流清哂笑道,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