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旨賜婚
“你如此年輕,何來這些念頭?”男子不禁皺眉道:“于這茫茫人世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心心相知的人共度此生那是一件很曼妙的事。
你傷,他因你傷而淚下,你喜,他因你喜而展顏。他會在你脆弱之時給你依靠,在你快樂時為你高興,你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眼裏就好像是他的天下,這樣渺小的我們能成為一個人的天下,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麽?
面對愛時,也許你會受傷,可是若不曾體驗失去之痛,又怎會珍惜得到之珍貴?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若那夢幻泡影終究會破碎,那麽曾經斑斓過也是極美的。”
若真有那麽一個人因我喜而喜,因我悲而悲,或許真的不錯。被人在乎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呢?被人捧在手心上疼愛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呢?他們都說父親愛我過分,可是他們又怎知其中曲折。
在父親心中,我始終比不上所謂的家族使命。我從來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因為我知道,我的一舉一動皆關系着相府上下的命運,我是乖巧的,相父就是愛我的,我若任性,相父恐怕是第一個要殺我的人吧。難道真的要這樣一輩子下去嗎?不,我絕不甘心!
李流清忽然想清楚了一切,她內心建立起來的防線終于崩塌,越是不在乎什麽東西其實就說明越是在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李流清內心的執念開始如同千百雙手在不斷地撕扯着她的心。終于要成魔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公子為何要對我說這些?”忽然想明白了這一切,李流清的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我希望姑娘你能找到一個令你幸福的人。”男子頗有深意的看了李流清一眼然後拂袖離去,在一片金燦燦的光輝之中消失了。
他仿若是降于人間的神祗,只為點醒她而來。沒來由的,一陣恐懼感湧上了流清的心尖,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恐怖,三言兩語就将自己築就的堅固防線給擊破了,這種恐懼感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在雨中看到那雙鷹一樣銳利的眼睛時的感覺。沒錯,就是那雙眼睛,原來竟是他。
李流清坐在深泉旁想了很久很久,她在想她七歲那年看見的母親放入姨娘碗中的東西是什麽,為什麽姨娘喝了以後就流産了?
母親一直想着再生一個兒子,那樣就有了依靠,她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無論是發燒一整夜還是掉進湖裏差點被淹死她從未在意過。
母親明明知道姨娘把她給的痛全部悉數還在了自己身上,為什麽母親從未想過保護自己,她做的就是拿自己當魚餌一步一步将姨娘打下萬丈深淵,最終姨娘因為謀害自己事情敗露自刎而死,可是母親得到的又是什麽呢?
無非是難産而死罷了,連腹中的弟弟也死了。
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
除了寂滅,李流清想不到有什麽更好的方法讓自己可以忘記這一切重頭來過了。
連自己的生身母親尚且如此,她又怎敢将一生寄托在那虛幻的情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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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白面,須知帶肉骷髅;美貌紅妝,不過蒙衣漏廁。
這一切皆是幻影。
可是……可是若自己連嘗試都不敢,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一生?天下之人并非皆如母親狠心,若真能遇見值得終生托付之人也不算白費了此生。
不妨就試一試吧。在太陽落山的那一刻,李流清好像聽到了自己心中的那個聲音。嗯,不妨試一試吧,按着自己的心走下去。
就任性這一輩子吧。
李流清從伽藍寺回到宰相府已經三日有餘,不知道是因為那日在樹林中吹風着涼了還是回來的路上淋雨了,自從那日回來她就一直咳嗽不停。
“小姐,你怎麽又坐在風口上了,這樣下去,感冒可好不了。”看見李流清身着白色廣袖襦裙坐在花園的長廊上吹着風可急壞了素衣。
“什麽事你這樣慌張?”看見素衣極快的步伐李流清就知道有些其他的事。
“老爺召見你,聽說太子爺拿着聖旨來了。”素衣将手中的披風給李流清披上。
“聖旨?為何要見我?”李流清納悶的看着正在給她系披風帶子的素衣。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奴婢哪裏知道那麽多呢。”素衣催促着李流清去大堂。
李流清皺着眉,一邊思索着這件事一邊朝大堂走去。
“見過爹。”李流清給李良行了個禮後站在李良的身旁,自始至終她從未打量過其他人。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鎏尚國丞相李良李大人接旨!”一個因為想要故意壓制住欣喜而故作冰冷的聲音響起。
“臣接旨。”李良跪了下來,李流清跟着跪了下來。
“今朕聞,丞相有獨女養在深院,琴棋書畫唱五藝皆通,賢良淑德有才貌。朕有太子尚未婚配,經欽天監夜觀星象,發現此二子乃是天生一對,朕特下此旨,為吾兒許下佳人,并于除夕夜嫁入太子府,是為太子妃。欽此。”來人将聖旨卷起遞給了李良,李良這才起身。
“謝主隆恩。”李良接過聖旨的時候手有些抖,李家的災難終于要來了嗎?
只是,李流清還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她現在腦子裏就想着一句話:為什麽偏偏是我?
“為什麽是我?我從未見過太子,何來天生一對之說?”李流清呆呆的看着玄武石地板喃喃自語,雙眼無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爹給你做主了。”李良素來知道李流清的聽話,所以便把事情歸結到自己身上,希望她能服從。可是他不知道,李流清早已不是原來的李流清了,現在的李流清只想為自己而活。
“你這麽傷心,莫非是已有心上人?”那人聲音中的欣喜已經悉數被李流清抗拒的話語擊潰,剩下的只有如假包換的冰冷。
“不,只是流清不願別人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李流清擡起頭,倔強的眼神對上了那人,然後在一剎那皺了眉,“是你?!”
“別人?”面對李流清的驚訝炎君并未解釋,“今日幸好是本宮,若是他人,你丞相府有幾條命來賠!”字字刺耳。
本來就想發作的丞相被炎君插去了話,炎君一說完李良就大喝:“逆子大膽!還不趕緊給太子殿下磕頭認罪!”
“認罪?流清何罪之有?父親是想讓女兒向這個奪去女兒自由的人認罪嗎?”李流清冷笑道,轉而又急促的咳了起來。
“老臣教女無方請太子殿下恕罪,今日之事還請太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太子請放心,流清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鬼。”李良看着他性情大變的女兒只好一表決心。
“無妨。”炎君神色依然清冷,他揮了揮袖子,“丞相你且退下,本宮有話問李流清。”
“臣遵命。”李良擔憂的看了李流清一眼無奈的退下了。
“皇上為何突然下此聖旨?”未等炎君發話,李流清便咄咄逼人。
“任何事都不是突然發生的。”炎君走到主座坐了下來。
“比如說?”李流清直起腰杆看着炎君,跪的不卑不亢。
“比如說我遇見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想要見到你。亭中避雨,寺中談經,都滿足不了我要見你的欲望。我要我日日能見你,我要你日日能伴我。
“我不該知道的我絕不會多問,我只想告訴太子殿下,流清不願被人強迫。今生,除非流清自願,否則沒有人能讓流清乖乖坐上花轎。”李流清一臉的決絕。
“你厭我。”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炎君就像是在陳述一件與他毫無關系的事。
“是的,我厭你。”若我承認我厭棄你,你是不是會放我一馬。
“為何?”炎君清冷的眼眸對着李流清的紅唇,一絲邪魅之氣從嘴角蔓延。
“因為我感覺不到你身上有人的氣息,想來你也是絕情絕義之人。”李流清哂笑到。之前那個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瞬間變成了地府惡毒的修羅。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
“你的心我不想知道。”
“聖旨已下,我無能為力,若要尋死,思量雙親。”炎君冷笑一聲起身離去。
“那夜是你,雨中是你,寺中也是你對吧?”李流清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只有與你獨處的時候我才是我,其他的時候我是太子。”炎君扔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邁出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