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紀輕輕便萬人之上,皇帝掃視她的目光,與鎮南王在沙場歷練多年的一身血氣完全不同。他的視線,是高傲的,目空一切的。
“見過聖上。”
鞠婧祎簡單行了一禮,便乖巧地站在謝以行身後。反正有師兄罩着她,其餘的,就讓師兄幫忙收拾吧。
“呵。”蘇靖柯突然一笑,“你這師妹,倒是機靈。”
謝以行全然當成誇獎,一臉與有榮焉,“那可不是。”
細微的聲音響起,鞠婧祎左右觀察了番,最後确認,這磨牙聲是禦桌前的皇帝發出。
“謝意之,最近是不是太閑了些?”蘇靖柯這麽說着,從桌上拿起一枚玉佩扔給謝以行,“指揮使的腰牌,吏部那邊也已登記在冊。”
“多謝聖上。”
謝以行轉身将玉佩遞給鞠婧祎,喜笑顏開。
“你退下,朕與你師妹說幾句。”
收失地
“怎麽。”蘇靖柯看向因他一句話而嚴陣以待的謝以行,眼裏帶着點戲弄,“還怕我吃了你這師妹不成?”
卻不想謝以行只是略一愣神,便正色道,“聖上,臣這師妹年紀幼小,若是有什麽不敬之處,還請聖上體恤一二。”
說罷,便和李公公一起退出殿外。
見他如此,蘇靖柯收了笑意,整個人像是瞬間拒人于千裏之外,不易親近。鞠婧祎微微一怔,沒有想到,皇帝貌似很看重師兄。
“暗門指揮使,你可知,這官職代表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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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明白蘇靖柯的面色,鞠婧祎不敢造次,規規矩矩行禮,“還請聖上明示。”
“暗門督主,與丞相一樣官居一品,指揮使僅次于督主,相當于二品官員。”他頓了下,似乎在觀察鞠婧祎的神色,卻沒得到什麽想要的回答,便繼續道,“一直以來,指揮使都是空缺,朕,也沒有多在意這個位置。”
“不過謝意之還是第一次向朕讨要官職,朕總是會好奇一些,他這師妹,到底是何許人士。”
“草民蘇南江州人氏。”鞠婧祎還認真地歪着腦袋想了想,解釋道,“當年還是師兄将草民撿進師門。”
喂喂喂,套路不是這麽玩的!不應該是自我貶低一番再感謝他的高看嗎?然後他才能順利成章提出自己的決議,讓鞠婧祎心甘情願聽他的派遣啊!
蘇靖柯眨了眨眼,被鞠婧祎的不按套路出牌砸蒙了。該說果然不愧是謝以行的師妹嗎?這一句話就把他堵住。
心煩意亂中,他拿起茶盞抿了口,迅速思索着下一步該怎麽做。故意将謝以行調開,就是為了方便忽悠鞠婧祎,卻沒想到,第一步就出師不利。
其實他完全可以直說,可是身為皇家人的習慣,導致他喜歡繞着彎說話,什麽話都說別人說了。所以遇到鞠婧祎這種習慣直來直往的,自然是無法達到套路的目的。
就在蘇靖柯思考該如何開口,鞠婧祎像是對他這就差抓耳撓腮的模樣看不下去,開口問道,“草民是否需要做些什麽?”
無功不受祿。她也知道雖然謝以行是好心,但這麽好的一塊大餅落在她頭上,她卻什麽都不做,自己心裏都有些過意不去。
總算可以有臺階下,蘇靖柯放下茶盞,清了清喉嚨,“既然被吏部記錄在冊,就不用自稱草民了。”
“是。”
“劍南道一帶水患頻生,有消息稱不少地區動亂,可朕并未收到任何相關的折子。謝意之又剛剛暴露身份,不便前往。朕希望,能得到确切的事實,而不是坐井觀天被蒙蔽。到了當地,朕會派人協助你,最好這幾日便動身。”
“給你兩個月的期限查明具體情況,其餘時間,皆可自由支配。”
鞠婧祎疑惑,“聖上相信草,臣?”
她抓住了年輕帝王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怆,卻不明白他為何而難過,只是覺得,這難過是真的很難過了。
“你是他的師妹。”蘇靖柯緩緩道,“朕自然是信的。”
總是要走出這一步的,不是嗎?自己再這麽疑神疑鬼下去,只怕是真的要重蹈父皇的覆轍。
“下去吧。”
鞠婧祎輕輕退到門邊,轉身推門前,她最後看了眼大殿中的皇帝。也許是錯覺,也許是這空蕩的大殿作對比,突然間,她感覺對方很孤獨。
不過那個位置,本來就是孤獨的吧。
“怎麽樣?”一出門謝以行就湊了過來,“沒為難你吧。”
“當然沒有。”
本以為謝以行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沒想到問一次後便沒了聲,視線落在大殿重新合起的大門上,眸色深邃。
鞠婧祎奇怪,“師兄,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謝以行拍了拍鞠婧祎的肩膀,“跟我來,送你幾樣東西。”
西北大營位于距離豫州幾裏外,豫州附近就有片大沙漠,什麽都沒有只有沙子。每天早晚都會刮起一陣風沙,有時候風沙大的,根本看不清。這個時候不适合練兵,将領們會選擇這個時候聚集在一塊開個小會。
趙嘉敏來到這已有兩個月,卻一直沒法在其中插上話。或者說,是他們根本不給她插話的機會。但她每次會議都會準時來參加,從不缺席。
幾個月前北安侯交出虎符,返京等候聖上抉擇。前腳剛走,後腳蠻族就像是得知了消息,突然出兵,趁換防疏漏之際将幾座邊關小鎮拿下。如果不是鎮北軍迅速鎮定下來趁機反攻,只怕豫州也有安危。
這段時間,大家一直在讨論如何奪回幾座小鎮的計劃。
邊關一帶小鎮布防都專門設計過,易守難攻,相互有着密切的聯系,一直以來北蠻都非常頭疼,可如今,頭疼的對象卻成了自己。
“哎呀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中郎将何勇生了氣,一拍桌子道,“幹脆老子領一夥兵,就這麽直接打過去。蠻子有什麽好怕的!”
“你去你去。”都尉江密冷笑着揮手,“就你是好漢,不怕把兄弟們折進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越來越近,衆人一看,趕忙将兩人拉開。
“我覺得,”江密身邊的年輕小将軍出聲道,“還是用聲東擊西的辦法好。”
“什麽法子不能用?”即刻便有人反駁道,“但侯爺又不在,蠻人越來越狡猾,沒有侯爺坐鎮,什麽法子用起來都不穩妥。”
衆人一陣沉默。
“嗯哼。”坐在角落的姚彥州突然出聲,“諸位不如,聽聽郡主的想法?”
畢竟是監管兵力調配的調度使,發話還是有些力度的。屋內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落在趙嘉敏的身上。
阿寧就站在趙嘉敏身邊,光是那視線的餘光就逼得她下意識想朝後退,心裏不由為趙嘉敏擔心起來。
“哦,不知郡主有何見解。”
面對這群人之中最熟悉的江密,趙嘉敏心卻沒有底。說起來,她與江密也有幾年未見,基本可以算得陌生人了。
“胡小将軍提出的聲東擊西,便可以。”
聽她這麽說,衆人原本還期待的眼神瞬間變暗,這算什麽辦法。
“不過,還可以試着,無中生有一下。”
江密問,“如何?”
“讓他們誤以為我們是在聲東擊西。”趙嘉敏微微笑道,“真亦假時假亦真,這段時間我觀察了下北蠻的換防,他們并沒有進駐太多兵力,虛晃幾招,便會撐不住的。”
“這算什麽辦法。”何勇不以為然,“不還是聲東擊西的打法。”
江密沉吟了番,突然挑眉,眼中帶着試探看向趙嘉敏,“郡主可有十足的把握?”
“都尉若是願意信我。”
“好。”江密按住身旁的何勇,“既然如此,請郡主點兵,我等恭候郡主的好消息。”
帳內其餘衆人互相換了個眼色,紛紛學着江密矮身朝趙嘉敏行禮。
“郡主。”出了帳門阿寧亦步亦趨跟着趙嘉敏,擔憂道,“他們不會不聽郡主的吧。”
“阿寧。”趙嘉敏的聲音重了些,“他們是軍人,不是街頭小混混。”
“保家衛國,比勾心鬥角更加重要。”
雨蒙蒙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皇帝給的期限緊促,蒙蒙秋雨中,鞠婧祎向謝以行告別後便一路沿官道南行至江南道,又換水路朝劍南道行去。換乘途中,她終于騰出時間給師父寫了封信,順便拿出謝以行送給她的鲲鵬,思索着給趙嘉敏也寫一封信。
鲲鵬是千機院制作出傳遞訊息用的木鳥,來往南北也就兩三天時間,又不用覓食休憩,比信鴿方便許多。但這東西精貴得很,千機院也就做出了三只,除了一只給皇帝,剩下兩只全部給了暗門,謝以行又特地留了一只給鞠婧祎。
不過想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該給趙嘉敏寫些什麽。思索間,筆墨暈濕了一塊信紙,鞠婧祎幹脆将筆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