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此後,她每日在地下密室裏的寒玉床上修習四個時辰的內功,又在外練四個時辰的外功招式,餘下四個時辰是吃喝拉撒睡覺,睡覺也在寒玉床上吐納。
由秋入冬,冬盡春來,春到了夏,夏又進秋,周而複始。
由于寒玉床的促進作用和逍遙子的一對一教學,“長春不老功”第二重那樣艱澀的心法,她用了一年兩個月居然就突破第九階段了。
此時,她的武功就非昔日吳下阿蒙了。
突破第二重後,逍遙子已不讓她用寒玉床,又帶了她到了海島的另一邊,進入另一個地下入口。
她跟随師父一直向下走,約過了百來級的臺階,她心中暗暗稱奇。
在這古代的一個島上,人是怎麽在島上開辟出這樣一個地下秘室的。為什麽不會漏水?
越往向走就越是熱浪襲來,李滄海才收回信馬由繩的思緒,心中一悚:這不會曾經是個火山吧?不然這地下怎麽還有這樣的地熱資源?
這個地下秘室卻比之前那間簡陋多了,逍遙子讓她練第三重“長春不老功”時就在這裏修煉。李滄海一邊擦着汗,一邊說:“師父,這裏我可能會中暑……”
“你不會運功自保嗎?”
“那……好吧。”李滄海又擦了擦脖子。
逍遙子說:“在此練功,每日飲食均有講究,日日調養着,不然會損傷你的身體。這事為師會為你安排,你只管潛心修習。有第一重打基礎和第二重的養精蓄氣,現在是你必須擴大經絡,學會融會貫通地運使體內霸道的功力。在嚴熱的地方,身體的經絡更有張力和柔性,也有助于你吐故納新。為師雖然可以替你打通經絡,但是別人幫你的終究不如你自己練的,你明白嗎?”
“徒兒明白,徒兒一定潛心修習,不教師父擔心。”
逍遙子看着小徒弟,心中其實也納悶,她小小年紀,竟然能耐得住這樣的寂寞。她的生活有一半多的時間就是鎖在地下秘室之中,她正是如花年紀,竟然從來沒有走火入魔過。想那另三個徒弟,天資未必不及小徒弟,但這份能耐得住寂寞的心性卻是不及的。
原本他還打算她練成第二重,就借自己的內力助她突破第三重,那樣會快很多,但是逍遙子現在想試試讓她自己練。
如此,李滄海再一次受煎熬,這裏的熱卻是比在寒玉床上受凍更加難受,每日裏仆人送來一大缸幹淨的水,全被她喝幹。每日送來大量的食補藥膳,她全吃精光,日日洗澡都覺得自己從馊泥潭中撈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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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的運功開始霸道異常,若是在外面普通的環境中,突然運行這樣霸道的功法确實易損經脈。現在逍遙子讓她在這裏修煉可以緩和損傷,逍遙子又用食療消去地熱環境對她身體的不利影響。
這對于李滄海來說真的是煎熬和磨難,她也每每都要支撐不住了,但是一想到放棄,就想起逍遙子的一片栽培心意。師父可沒有多少日子了,她又怎麽能讓一心對她好的長輩失望?
況且,只有練成最好的武功,女主李秋水才有可能會崇敬她,她才能完成原主的執念——練好武功,她才能執掌逍遙派後在武林之中有所作為,當個“四有青年”。
而她穿越了一場,已經走到這一步,難道不博一把,看看練成絕世武功後的不同世界嗎?
李滄海咬緊牙關堅持下來,她有兩次在心理狀态處于崩潰邊緣仍然勉強自己練功,那時造成輕度的走火入魔,好在有老仆轉流守門,他們及時告訴了逍遙子。
她用了兩年一個月終于練成了第三重。第三重圓滿那一天,她出了地下秘室,心想再也不用受那個罪了,面對着大海她又哭又笑、又嚎又吼,還一個人栽進了大海裏去游泳。
第四重卻有更多的內外功的結合,靈活的運用會讓內力與自己的意志合一,內功由意而發、綿綿不絕,而有外力擊傷時內力又能自動護體。
逍遙子晚上讓她去睡寒玉床,白日親自與她過招,教授她本門高深絕學。此時,李滄海已經能練那些高深的功夫已然不會氣血翻湧了,她體內的北冥真氣能夠支撐她修習那些武功,唯一的缺點是火候未到。
流金歲月,四季輪回,又是一年。
此時李滄海已經快要十八歲了。
她為了練功,每日裏無暇攬鏡打扮,她已經出落得不似人間之色。
她因為數年在寒熱交加的地下秘密練功,一來排出了體內很多的毒素,二來少見光,三來是北冥真氣鍛造的不同于常人的體質。
連逍遙子這個老妖怪見了都心中自得不已。本門傳人的重要條件之一就是相貌,可見逍遙子就是個顏控。
李滄海學完本門絕學,內功更上一個層次。她的“長春不老功”第四重也算圓滿,日後越練,火候越深。
如今她的武功已不下于她的大師姐,她畢竟是逍遙子精心培育的下一任掌門。
這日,李滄海又被召到秘室,她原以為師父還有什麽要教她,卻沒有想到,他抓起她的手,一股博大綿延的內力湧進了經脈。
“師父……”她只叫了兩個字就叫不出聲來,磅礴的真氣充盈她的奇經八脈。
大約過了半刻鐘,逍遙子才收了功,李滄海大口喘着氣,只覺體內兩股北冥真氣在較勁,一股是她自己練的,一股是逍遙子的。
逍遙子只傳了約二十分之一的功力給她,現在多了她也融合不了。
李滄海再看逍遙子的臉時,覺得他已然老了一些,她明白了什麽。
“師父,你何必這麽做呢?”
逍遙子說:“為師将死之人,一入黃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如趁此便給了你。你已練成了‘長春不老功’當能融合我的功力。今夜你就好好化解,明日我再傳你一些。”
這種北冥真氣傳功,要麽如虛竹一樣被化掉原來所有的內力一次性取而代之,若是同源的功力不用散去原來的內力,但是每一次傳功不能超過她體內原來的功力,否則有“海水倒灌江河”之險。其實如段譽那樣幾種混雜,卻沒有一絲是自己的,可是險上加險,若不是後來他有機緣習得六脈神劍,剛好舒通了內力,又将內力化作劍氣沖出體外,他必死無疑。
李滄海現在體內是“長春不老功”的內力,是與三大奇功同源的“北冥真氣”,融合起來卻容易得多了。
此後每天,逍遙子又傳十分之一、六分之一,總共把約三成的功力傳給了她。
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早晨李滄海一起來,就去給逍遙子請安。師徒倆一起用了早飯後,逍遙子讓她帶他去個面走走。
信步到了海邊,李滄海看着海風吹拂着師父的須發衣袍,他已蒼老許多,有弱不勝衣之感,李滄海不敢去扶他,他是一個倔強驕傲的老頭。
“滄海,你也長大了,可以嫁人了。”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李滄海吃了一驚,說:“師父,我從來沒有想過。”
逍遙子哈哈一笑,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你沉靜太過了,倒失了少年樂趣。”
李滄海忽問:“徒兒有沒有師娘呀?”
逍遙子卻是一怔,百來年了,他不曾沾惹情事,少年、青年時心動過的女人的孫子都早入黃土。
人追求長生,但有時長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總會早早地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
他癡迷武學,喜歡過女人,卻從來沒有為女人停留過。他除了自己創立的門派,除了幾個徒弟之外,他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逍遙子說:“嫁人雖不逍遙,但能嫁就嫁一次吧,好歹有個根,等你老了便會明白。”
李滄海點點頭:“我聽師父的,要是有這樣的人,我就嫁。”
逍遙子說:“你可中意你師兄?你若是中意,為師離開前可以為你們主持婚禮。”
他從來沒有主持過徒弟的婚禮,縱橫天下一生,逝前的心态竟如普通老人家一樣,這也令李滄海頗為感慨。
李滄海說:“我對師兄只有兄妹之情,我從未想過要改變。況且,師父怕是知道的,大師姐中意師兄,我身為掌門不去團結友愛師姐和師兄,卻去搶師姐的意中人,未免太不成樣子。”
逍遙子嘆道:“倒是可惜了。”
逍遙子這種人精,哪裏會不知道無崖子的心思,雖然當時李滄海還小,可是逍遙子又有什麽沒有見過?
李滄海說:“師父要是想我成親,不如我們去江湖上走走,師父給我挑個好的,然後給我主持婚禮。”
逍遙子淡笑,看着海面上一個黑點,那是有船來了。
他嘆道:“為師等不了那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