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再交,逐月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玉翎臉色蒼白,嘴邊也滲出血跡來。
“公子好狠的心,竟是想跟月兒同歸于盡了。”逐月目露哀怨,看着玉翎。
“有這氣力,還是用在刀上吧。”玉翎冷冷地道。逐月本是出自小蜀山門下,紅顏媚情劍心法想來借助異獸內丹之力,已經突破極限。但是這種魅惑心智的武功,對玉翎絲毫不起作用。
但是玉麒聽在耳中,卻頗心驚。
玉翎,原本白皙的臉,隐隐透着紅暈,讓他看起來更叫俊逸出塵。玉麒卻知玉翎必定也受了極重的內傷。只是玉翎向不認輸,又是個極端冷傲的人,想來必定是将吐出的鮮血強咽了回去。
玉麒心一冷,手中掌力一湧,将身邊的兩個女子打飛了出去,掉落在地。他雖未震斷兩人的心脈,已足以令兩人失去再戰之能。
這些女孩子不過都十六七的年紀,品貌皎皎,玉麒實在難以驟下殺手。
“玉翎,退回來。”玉麒吩咐道。他不能讓玉翎有危險。
玉翎雖然應命,腳下卻很遲緩,手中斷水劍依舊微楊。如今自己都無必勝把握,若是師兄傷在逐月手中,那該如何?
“請師兄許小弟再與她過上一招吧。”玉翎一咬牙,第三劍刺向逐月。
“當”地一響,逐月身形幾乎被蕩開一丈開外,嘴裏連吐兩口鮮血。
玉翎踉跄後退,手中斷水劍幾乎脫手而飛,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幾乎倒地。
玉麒已經飛起身形,帶過玉翎,同時起掌将一個打向玉翎的白衣女子踢飛了出去。
玉翎長劍回轉,長劍穿透一名白衣女子胸口。白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慘呼一聲,當場氣絕。
玉翎看那女孩子似乎與自己年紀差不多,死前的哀怨和恐懼寫在那稚嫩年輕的臉上,不由一呆。
他年紀雖輕,殺戮不少。但是此番還是第一次殺死女子,還是如此年輕的女孩子。
“姐姐!”女劍手中,一個臉龐秀氣的女孩子,一聲悲呼,淚流滿面,手中長劍已到。
玉翎略猶豫了一下,斷水劍橫掃出去,劍風凜冽處,迎面沖過來的四名女子全被攔腰斬斷。
血霧飛濺。
“你們再不停手,她們就是例子。”玉翎冷厲地道。
剩下的幾名女子驚懼地站在原地,一時被眼前的慘象驚呆了。
玉麒也有些驚愕。玉翎渾身散發出的凜冽殺氣,讓玉麒的心也微微顫抖起來。這還是那個在自己面前雖然調皮卻恭順的小翎嗎?
逐月的氣息漸漸平穩,臉色又變得紅潤:“誰敢退?宮規嚴懲。”
那幾名女孩子雖然面露驚懼,卻都咬了咬牙,沖了過來。
“玉翎!”玉麒想要阻攔,已為時過晚,玉翎長劍掃處,一片慘呼過後,剩餘的這幾名女子皆被斬殺于地,鮮血處處,汩汩的血流中,片片白色的玫瑰花瓣分外觸目。
“好一招平沙落雁。”一個美麗的宮裝女子,輕輕鼓着掌,緩步走了過來。“如此普通的劍招,到了玉翎公子手裏,卻變成了催命的符咒。”
“休夫人。”玉麒上前一步,與玉翎并肩而站。
“原來是麒兒也來了。”休夫人微笑道。
玉翎聽她稱呼師兄為麒兒,不由一笑。一笑傾城!看得對面的這幾名女子,不由都恍惚了一下。
美女一笑固能令男子傾城;美男一笑,女子也不能幸免。
“前輩這話從何說起?”玉麒目光掃過休夫人身後的幾名女子。孫劍蘭、青翼同樣一身白衣,垂手侍立在休夫人身後,衣襟上也別着搖曳生姿的白色玫瑰。
而一名紫衣女子,星眸閃爍,正是逐星。
“月兒,來,到娘身邊來。”休夫人慈愛地招手。
逐月婷婷地走了過來,蹲身行禮:“娘,女兒該死,未能完成娘的命令。”
“若知這裏來的是你表哥,娘怎麽會命你殺他呢。”休夫人扶起逐月。逐星等一起蹲身行禮道:“大宮主!”
“玉麒并無休夫人這樣的舅母。”玉麒笑笑,他不太喜歡與休夫人之間虛與委蛇。
“你這孩子,連親戚也不認了嗎?”休夫人伸手扶了一下發梢,嘆了口氣。
“男人活到你這種地步,果真厚顏無恥已極!”玉翎終于忍不住冷斥道。
除了玉麒略皺眉頭,逐月和逐星不動聲色外,孫劍蘭和青翼都忍不住目光中的驚訝神色,看看玉翎,再看看休夫人,忙又垂下頭去。
休夫人輕盈一笑,端莊地問:“玉翎公子這話是罵老夫嗎?”
休夫人自承“老夫”,逐月眼中精芒一閃,随即隐沒。
“看來休夫人似乎有殺死在下等的把握了。”
“不是有沒有把握的事情。”休夫人眯了眼睛,笑道:“堪破老夫身份的人,都要死。”
休夫人心裏滿是恨意,想不到傅家弟子這麽快就堪破了自己的身份。
“那她們也要死嗎?”玉麒依舊含笑問,卻把目光掃到逐月和逐星身上。
逐月依舊淺笑着,似乎玉麒說的話與她無關。
逐星臉色一變,不自覺地想要退後,卻又生生剎住了步子。
“她們是老夫的女兒。”休夫人笑了笑:“虎毒不食子。”
“你的女兒?”玉翎冷笑道:“不知夫人你是她們的娘,還是爹?”
休夫人看了看玉翎,臉上抹過一絲紅暈:“你這品貌,老夫心儀已久。”舔了舔舌頭:“玉翎,光是你的名字,已讓老夫垂涎欲滴了。”
玉翎手中斷水劍已經如龍般,刺到休夫人跟前。休夫人就是想逼怒玉翎。
玉翎長劍刺到,而休夫人,逐月、逐星三大高手合力一擊,玉翎武功再高,還能如何。
玉麒想也不想,翻掌直拍休夫人胸前。
休夫人身形一晃,躲開玉麒一掌,手裏寒芒一閃,“當”地一聲,與玉翎手中斷水劍交疊在一起。玉翎一驚,斷水劍已被牢牢鎖住。
逐月、逐星兩柄長刀,借此機會一起斬向玉翎。
玉翎如果要退,就要棄劍。但是讓玉翎棄劍,等于讓他去死。
玉麒想也不想,回身一掌拍中逐月,身形再轉,逐星手中向斬向玉翎胸前要害的彎刀,直沒入玉麒肋下。
玉翎手中斷水劍終于沖破休夫人內力,刷地收回,順勢一撩,休夫人的發髻刷地掉落。
休夫人一驚,喝了聲:“退。”抱起逐月,與逐星淩空而去。
孫劍蘭和青翼則借此機會,跑向玉翎和玉麒身邊。
玉麒身上鮮血泉湧,玉翎一把抱住玉麒,但是卻被玉麒帶的幾乎摔倒在地,手中斷水劍堪堪支柱,已經也忍耐不住,一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
“師兄!玉翎!”小莫帶着十名黑衣劍手,匆匆趕到。
“小莫。”孫劍蘭看着小莫,眼淚模糊了雙眼,就想撲到小莫懷中。
小莫已經抱起了玉麒。玉麒臉色蒼白,昏死過去。
玉翎急道:“刀上有毒。”
小莫手中金鱗丹迅速投入玉麒口中。探過玉麒心脈,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師兄傷得極重。”
玉翎聽了,只覺喉頭一甜,再噴出一口鮮血來,小莫已經收了淚,喝道:“先回去再說。”
抱起玉麒,如煙般往蘭若客棧而去。玉翎緊随其後。
孫劍蘭見小莫全神貫注地只在玉麒身上,對自己竟然一眼未望,心裏的酸楚和委屈,忽然間變成了深深的寒意。
☆、平沙落雁(下)
“沒讀過?真沒讀過嗎?”燕月拿着《顏氏家訓》,難以置信地看着宇文蕭蕭。
“這大概是你大伯最喜歡的書了,老大吩咐你要一字不差的背了來呢。”
宇文蕭蕭不接話,輪起斧頭,用力将一根原木劈成兩瓣,對好,又劈成四瓣,再劈成八瓣。認認真真,一絲不茍。雖然內力全失,但是準頭還是有的。
“錯背一字,就要打十板子。”燕月奇怪宇文蕭蕭還能沉得住氣,老大是說的出,做的到的,這四萬多字的《家訓》,足夠把宇文蕭蕭的屁股打成八瓣了。
“我大伯?是我師父的哥哥?”宇文蕭蕭看燕月着急的樣子,心裏有些好笑。
燕月很奇怪,蕭蕭明知師父就是爹爹,卻總不肯痛快地去叫。
“你爹爹是龍泉楊家的人。”燕月簡單地告訴了宇文蕭蕭,多了的他也并不清楚。
“我們老大似乎與你大伯父十分交好。”說到這裏,嘆了口氣:“你是老大的侄兒,老大教訓起你來,更加不會手軟。你若真背不下這書來,等着被老大活活打死吧。”
其實,在被抓來的第一天,荊軻已經鄭重吩咐過宇文蕭蕭:“傅小卿論輩分還是你的叔叔,你若不想害死爹爹,就不要違逆了他的吩咐。”
師父就只說了這麽一句。宇文蕭蕭原來仇恨小卿将師父打傷,将自己等抓來的。可是師父卻似乎毫不記恨的樣子。不過在心底裏,蕭蕭仍舊對傅小卿存着敵意。
燕月除外。即便燕月刺了荊軻一劍,宇文蕭蕭依舊對他恨不起來。這就如同他被小卿按了打板子的時候,雖然不敢反抗,心裏不知幻想将小卿殺死幾個來回。
但是燕月打他時,他除了委屈,就還是委屈了。燕月居然就因為自己說了幾句冒犯傅小卿的話,而打自己。
“死又如何?”宇文蕭蕭憤憤然:“有本事就打死了我,免得再受折辱。”
話音未落,燕月已經一腳踢了他的腿,險些将蕭蕭踢倒:“這時候了,還嘴硬。你若死了,誰給你爹爹求情去?”
宇文蕭蕭站穩了身子,才委屈地道:“你那眼裏,除了你們老大,恐怕再也沒有別人,還管我的死活做什麽。”
燕月看了宇文蕭蕭的模樣,卻忍不住笑出來:“你這口氣,是在吃醋嗎?”
宇文蕭蕭氣得擰了身,只是劈柴,再不理燕月。
燕月過去,用手胡嚕了宇文蕭蕭的腦袋:“燕大哥若是不在意你的死活,還跟你在這裏羅嗦什麽?”
宇文蕭蕭這才覺得心理好受些,嘴裏卻道:“我還以為,你一心的就只想完成你們老大交代的任務。”
“叫傅叔叔,什麽‘你們老大’、‘他們老大’的,聽着別扭。”
宇文蕭蕭遲疑了一下,才問道:“燕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那個楊……大伯來了,是來為難師父的?”
宇文蕭蕭用了為難兩個字,但是言語中卻很忐忑。
“聽說你大伯家家規十分嚴厲,他若來了,依荊兄所為,只怕死多生少。”燕月直言不諱,又笑道:“我看連老大都是惴惴然的呢。”想起早上老大慎重其事的吩咐,燕月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楊榮晨是個何等樣人。
“不用想那麽多了。先将這《家訓》背了要緊。”燕月嘆了口氣,站直身子,展開書頁:“我念給你聽,盡快地記熟吧。”上下打量下宇文蕭蕭:“你自小到大,有沒有聽人誇過是是聰明伶俐的孩子?”
宇文蕭蕭白了燕月一眼,燕月明顯是在懷疑自己的智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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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傑,來背我。小師兄快死過去了。”玉翔跪坐在地上,吩咐燕傑。
燕傑強忍住笑:“小師兄,你不過就是跪了這七八個時辰而已,沒有那麽誇張吧。”
“師兄吩咐你來背就背,那麽多廢話。”玉翔伸了手等着。
“用不用我來背你。”小卿帶着笑,走了過來。
“小弟不敢讓老大背。”玉翔垂了頭。
“自己起來!”小卿笑斥道:“也知道自己是燕傑的師兄嗎。”
玉翔生日比燕傑和随風大上幾日,是他們兩個的小師兄。可是,卻比他們兩個還要不成熟,相比起來,卻是他們兩個照顧玉翔的時候多一些。
玉翔只好自己試着起來,可惜,跪的時間太久,實在是站不起來。
“老大,容玉翔再緩會起來吧。”玉翔用手揉着膝蓋。
小卿笑了笑,過去抱起玉翔:“石榴婆婆就要走了,你怎麽也得去謝過救命之恩。”
燕傑跟在老大身後,看玉翔将頭埋在老大肩膀上,不由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挨了大哥的責打後,也往往會找出借口來,期望大哥能将自己抱在懷裏哄慰。
想起大哥,燕傑不由一陣心慌,不知老大會怎麽罰大哥呢。
況且若是大哥知道是自己在老大面前告狀,不定要怎麽責罰自己呢。
想來想去,都怪自己,不該只想着自己能逃過一劫,而将大哥和麗兒姐姐的事情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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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手持長劍,對宋南點了點頭。
宋南輕輕一晃手中銅鈴。
宇文敬原本迷茫的目光忽然變得鋒利,手中長劍刷地刺向小莫。去勢又狠又快。
小莫連忙封擋。刷,刷,刷,三劍刺空,宇文敬又坐了回去,一動不動。
小莫的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
“大人,如今已過了兩個時辰,不如先歇息一下吧。”宋南欠身道。
吃了早飯,宋南就和小莫奉命來這裏試探宇文敬的反映。他只負責搖鈴,兩個時辰下來,手腕已經有些酸疼,小莫卻要一直應對宇文敬淩厲的攻擊,卻只能破解,不能躲閃,更不能傷了宇文敬,只怕早已身心俱疲了吧。
小莫微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想歇着,可是老大有命,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宇文敬所有的武功招式。如今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毫無頭緒,老大的耐心可是不怎麽好的。
小莫有些許的沮喪,他知道老大是有意磨煉自己,否則便是讓燕月師兄或是玉翎、燕傑過來,估計早都摸清宇文敬的武功招式了。
非是小莫妄自菲薄,實在武功進境一途,與人的資質有極大的關系。小莫的資質已是絕佳,奈何人上有人啊,唉……所以,就需要更多的吃苦了……
宋南無法,只好瞪了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喝着茶的陳玄衣:“請你再看仔細一些,這個宇文敬的武功到底有沒有什麽不同。”
“劍法就沒有什麽不同。”陳玄衣站起身來,笑道:“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宇文敬的內力似乎不如兩年前了,是不是服藥太久的緣故我也不敢說了。”
小莫也感覺得出,宇文敬的索腸劍既以內力取勝,內力之強應有獨到之處才是正理。
“小莫大人,總壇的東西送到了。”門外,紅鸾恭聲禀道。
“早這樣,不是省了這許多麻煩。”陳玄衣抱怨道。
一個精致的木桶中,裝着一個精致的封得嚴實的木盒,盒內一個翡翠碗,碗上帶着寒氣,裏面裝有兩塊萬年寒冰,寒冰中間嵌着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小管,裏面有紅色的血液。
滴血認親。
小莫有些想笑,看來自己應該改行去做仵做,這幾日,滴血認親的事情做了六七回了。
陳玄衣看了看小莫,試探地道:“小莫,好像兩日前,我也曾被取血……”
“陳玄衣姑娘并非荊軻先生的骨血。”小莫看了看她,她非要自認荊軻骨血留在這裏,還任勞任怨地去做喂豬喂雞的事情,到底想幹什麽。
“我是尊使大人收養的女兒,養育之恩大于天,不行嗎。”陳玄衣冷了面色,擰身出了房門。
“搞什麽滴血認親,愚昧,庸俗!”陳玄衣的聲音遠遠地,依舊清晰地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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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果真料事如神。”小莫欠身恭維老大。等了這許久才來回話,小莫心裏有些忐忑。先給老大戴頂高帽子總不會錯。
小卿只是嗯了一聲,道:“這假扮宇文敬之人,總也該是他身邊極熟悉的人,或就該是宇文世家的人,否則,那劍法如何能模仿的一絲不差。”
“老大英明。”小莫再欠了欠身。
老大的确英明,從那夜自己與宇文敬交手,小卿就已懷疑宇文敬已經被人掉了包。如今用小和的血認過,這個宇文敬果真是別人假扮。但是偏臉上看不出任何易容痕跡。
“不是用藥物,也非是人皮面具,也許是休夫人的傑作,整容手術而已。”小卿淡淡地道,心裏卻有了一絲隐憂:休夫人這一技術十分恐怖,若是能将人任意改成別人的容貌,那天下必定大亂。
“玉麒和玉翎怎麽還未回來。”小卿略皺了眉。
“小弟立刻去查看。”小莫看老大的心情似乎突然又不好起來,連忙脫身。
“小翎一定是借機溜出去玩了。等他回來,老大打他的板子吧。”燕傑這次被罰得很重,玉翎卻取笑他,心裏很不平衡,最好讓老大也打他一頓才好。
“燕傑,你那一萬句‘小翎’還沒叫完?”小卿看了看燕傑。
燕傑點了點頭:“一天就是要叫十次,還可以叫兩年多呢吧。”何況他還省着叫呢,準備多叫個幾年。
“從這會起,還是叫師兄。”小卿笑了吩咐:“等楊大哥走後,再叫‘小翎’不遲。”
“是。”燕傑恭敬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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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小莫抱着一身是血的玉麒沖進小卿的房間:“玉麒師兄傷重。”
小卿接過玉麒,放到床上,去觸玉麒心脈,随即打開玉麒長衫,肋骨處一道極長的血口,血肉翻滾,鮮血依舊汩汩而出。
揮手點了玉麒穴道,又一指點向玉麒心脈,玉麒醒了過來,看看小卿,又閉上了眼睛。
小卿拿出一個淡黃色的翡翠瓶來,輕輕将裏面的白色藥末倒在玉麒的傷口處。傷口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玉麒的身軀微微顫抖。
“拿針,清水,幹淨的布來。煮人參湯來。”小卿淡然吩咐着。
小卿的內力緩緩輸入玉麒體內:“保持清醒。”
玉麒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小卿将懷中最後一顆金鱗丹喂玉麒服下。
小卿輕輕翻開已經止住血的傷口,看看裏面的髒器,長舒一口氣,引了棉線,将血口處整齊而迅速地縫了起來。
每一次落針,玉麒似乎都會疼出一身冷汗。但是他卻依舊閉着眼,一聲不吭。
小卿終于縫完。玉麒幾乎已經虛脫。
溫潤的人參湯端了過來。這是傅龍晴的密制配方,最能提氣補血,固本還原。
一碗參湯喝盡,玉麒仍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小卿輕輕為玉麒蓋上被子。
玉麒虛弱地道:“對不起,老大。”
小卿淡淡笑道:“躺在這裏賣的什麽乖,還是快些養好了,等着挨板子吧。”
擡頭看看跪在門口的玉翎:“自己請了家法,院子裏侯着去。”
玉翎心裏一哆嗦,應了聲是。膝行着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只是改個小錯.......
☆、心如刀割(上)
“師兄。”玉麒虛弱地喊住了正要邁步出門的小卿。
“不怪玉翎,是小弟判斷失誤。”玉麒低聲道。
“判斷失誤?”小卿笑了一笑:“給我滾起來。”
玉麒咬了唇,哆嗦着掙紮下地,腿卻不聽使喚,肋骨處的疼痛更是讓他冷汗直流,他跌落地上,傷口撕裂般疼痛。他勉強跪直了身子,卻抑制不住身上的顫抖。
小卿看看玉麒,微嘆了口氣:“你想讨打,也不急于這一時。”冷了口氣,又道:“你的錯,我會加倍處罰,玉翎的錯,任誰也求不了情去。”
小卿走出門去,才道:“起來吧。”
小莫将玉麒扶回床上,卻跪在床前:“師兄。”
玉麒微笑了下:“小心些。”
小卿接過玉翎手中的藤棍,淡淡地道:“自己都錯哪了。”
玉翎垂了雙手,微垂頭道:“對敵不力,害師兄傷重。”
小卿沒說話,等了一會,問道:“見休夫人來時,玉麒可曾命你出手?”
玉翎背部冷汗直流。
休夫人出現時,玉麒傳音給玉翎:“不得輕舉妄動。”
但是玉翎怎能忍受休夫人的言詞侮辱。
“是玉翎擅自出手。玉翎知錯,請老大重責。”
“還有呢?”小卿問。
玉翎猶豫了一下,老大曾說過:“如遇強敵,不可随意出手,及時回報即可。”
“小弟是有違老大吩咐,只是,只是玉翎覺得既然碰面,怎能不戰而逃,況且休夫人的功力不過爾耳,若非小弟……”
他是寧可挨板子,也不願意直接退走的。只是沒想到休夫人在被自己和燕傑打傷後,這麽快就恢複了功力,以至害玉麒受傷。實在太過大意了。
小卿看玉翎的目光中,已經有了寒意。
玉翎避重就輕的認錯,惹怒了小卿。
玉翎天資聰慧,根骨異于常人。早在一年前,武功之高,在傅家已可排入前五之列。除了傅龍城、傅龍星,傅龍羽,就是三叔龍晴與玉翎也不過是平手之局。
玉翎年紀輕輕,有此成就,難免自驕。接二連三地在江湖上惹了不大不小的事出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傅龍城嚴命玉麒訓誡玉翎,不可仗技而驕。
玉麒也給了玉翎一些教訓。但是玉麒性情溫和,對玉翎的責罰都很輕,玉翎根本不放在心上。
直到因為紅色珊瑚樹的事情,玉翎折辱了武當雷震子一事,小卿對玉麒放縱玉麟、玉翎之事,十分生氣,定了板子數目讓玉麒刑責,并禀請師父,封了玉翎五成功力,以示懲戒。(此故事在《傅家金龍傳奇之姊妹宮》中有寫。)
因為小卿的命令,玉麒只好打了玉麟和玉翎各一百大板,可是手下卻留了力道。
小卿本以為,這次玉麟和玉翎會記住教訓,哪知看了玉翎,還是那副模樣。玉翎竟然不顧危險與玉麒的命令,以一敵三,以身犯險,若非玉麒及時出手,小命堪憂。
“若非你功力被封,區區一個休夫人如何還會令玉麒受傷。這倒是我的錯誤了。”小卿依舊帶笑接了玉翎的話,笑容裏已經隐透強壓的怒氣。
“師兄,是翎兒輕敵,自視過高。請師兄饒過翎兒這一次。”玉翎反映過來,已經太遲。
小卿手中的棍子已經呼嘯一聲,重重打在玉翎背上。
玉翎心頭一震,撲倒在地,随後背上才傳來灼燒般的疼痛。老大罰人的狠辣他是知道的,但是似今日這般的力道仍讓玉翎驚心。
“師兄。”玉翎爬起跪好:“翎兒下次不敢了。”
玉翎最擅闖禍,卻也最怕疼痛。平日裏看到家法藤棍,背上都會覺得隐隐的疼痛。
藤棍已如暴風急雨般砸在玉翎背上,玉翎知道老大不喜歡人讨饒,他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自己害了玉麒師兄重傷,本也該罰。
但是越來越重的責打,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疼痛,讓玉翎心裏再想如何堅忍,可呻/吟聲卻不由自主地漸漸由小變大。
藤棍的力道絲毫不減。燕傑和玉翔站在一側,吓得面無血色。
玉翎的呻吟聲聽燕傑心如刀割。想起那日自己受罰,玉翎的疼痛他當然感同身受。燕傑原還開玩笑說,讓老大打玉翎一頓板子,想不到玉翎真會被罰。而且還被罰得如此之重。
玉翎的眼淚止不住如背上的血一樣,滴滴掉落。他緊緊咬住下唇,控制着自己欲開口求饒的念頭。
那麽冷傲的一個人,如今已經痛得眼淚滴落。可是小卿手裏的藤棍并無停息之意。
小莫站在旁邊,幾次想要開口求情,看了老大愠怒的臉色,卻不敢開口。倒不是怕老大氣了再順手賞自己幾棍,只怕有人求情,老大要加倍處罰玉翎。
蘭若客棧本有八間上房,加上客棧老板自己住的兩間上房,不過十間。如今這裏住的人可不少。
荊軻自己單獨一間。陳玄衣和紅鸾一間。宇文蕭蕭和宋南一間。碧落十二宮的殺手占了兩間。蘋果和石榴婆婆占了一間。
小卿單獨占了一間帶廳堂的正室。玉麒與小莫同住一間。燕月與玉翔一間。玉翎與燕傑同住一間。
孫劍蘭和青翼來了後,再沒有多餘房間。
玉麒負傷,小卿要責罰玉翎。所以對孫劍蘭和青翼倒是疏于款待,只是讓紅鸾引着兩人先去她與陳玄衣的房裏。
但是如今孫劍蘭和青翼卻站在荊軻面前。
荊軻猶豫了一下,仍是笑道:“我現在內力被封,即便想逃也沒有那個本事。”
青翼笑了笑:“只要尊使大人願意,婢子一定會設法解開大人穴道,将大人救離此處。芸姨和休夫人還在等您。”
提到慕容芸,荊軻有些動心。芸兒也受了傷,不知道現在如何了,還有宛然和青翼,都在休夫人手上。
“靈犀,你的易容術雖然精妙,可是未必能瞞過傅小卿的眼睛。也許,不止我逃不了,你也會被困于此。”
青翼竟然是靈犀假扮。
靈犀也知道這一點,不過并不擔心,她的手一直扣住孫劍蘭的脈門,一刻也不敢松懈。
即便荊軻受了重傷,又被封了功力,可是她仍不敢大意。
“多謝大人對屬下關心。”靈犀帶着孫劍蘭,又微微後退一步:“只要能救出尊使大人,婢子就是犧牲于此,也不會有一絲抱怨。”
孫劍蘭一直微垂了頭,不說話,連看也不看荊軻一眼。
“蘭兒,你在想什麽?”荊軻對這個女兒說不上有什麽當父親的疼愛,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看着孫劍蘭略顯蒼白的臉,和消瘦的身形,心底裏也略過一絲疼惜。
“歐陽伯母,她,真是我娘?”孫劍蘭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這幾日的變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更讓她惴惴不安。難道自己不是什麽孫家大小姐,卻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雖然阮丁丁一直疼她,她被藍秀竹逼婚時,也曾想過,若是阮丁丁是自己的娘,她一定不會逼迫自己的。但是,想不到,阮丁丁真是自己的娘。
看荊軻肯定地點了點頭,孫劍蘭仍覺一陣眩暈:“她,她們一直都知道?”
難怪歐陽伯母和娘一定讓自己嫁給歐陽佩顯。
荊軻看了孫劍蘭哀傷的模樣,心裏也嘆了口氣,當日自己認下這些兒女,坦承陳年舊事,原以為是勝券在握。想不到,生出這許多變數。
靈犀笑道:“尊使大人,待咱們離開這裏,您再與幾位千金敘話不遲。”
荊軻看靈犀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也動了心思。大哥這幾日就會到來,自己必然沒有命活。自己一死還不打緊,芸兒豈非要難過死。
休夫人調息結束,站了起來,依舊端莊,可是眼中的惡毒神色,讓侍立一旁的逐星暗暗戒備。
逐月站在那裏,一只手輕輕地撫過一片花葉,窗外的陽光映照在她如玉凝脂的肌膚上,長長的睫毛垂下,美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玉麒,你可死了沒有?”逐月心中的呢喃,似嗔還怨。
“月兒,你中的那一掌可無礙嗎?”休夫人臉上漾着慈愛的光。
“謝爹爹挂心,女兒無礙的。”逐月的神色、姿勢依舊未動,似乎這動聽的聲音不是發自逐月的口中。
“啪”,休夫人一掌,打在逐星臉上,逐星跌倒在地,又連忙蹲身而跪:“師父恕罪。”
“星兒,你太讓師父失望了。”休夫人的話音還是那麽溫柔,只有眼中露出的是一種吃人的光芒。
“到現在也沒找到慕容芸那個賤人嗎?”休夫人提起慕容芸,臉色終于變得鐵青。
慕容芸帶着宇文宛然和慕容嫣然,不知去向。
休夫人想不到慕容芸居然膽敢背叛自己。他本下令讓她帶慕容嫣然過來懲罰,兩個時辰後,他才發現了慕容芸的背叛。
“師父,請再給星兒一點時間,我想大師姐……”話音未落,休夫人的耳光已經又掴到了她的臉上。
“徒兒失言。”逐星半邊姣好的臉龐已經高高的腫脹起來,嘴邊也流出一絲鮮血,不過她依舊恭順地請罪:“是徒兒沒用,謝師父責罰。”
逐月走過來,蹲□子,看了看逐星的臉:“星兒,爹爹一向最疼愛的人背叛了他,他心裏的火氣自然是大一些的。你不要怨恨爹爹。”
“星兒沒有怨恨師父。”逐星連忙表白忠心:“星兒一身所學都是師父所賜,莫說師父責罰星兒,就是要星兒去死,星兒也絕無怨言。”
休夫人笑了笑,過去扶起逐星,用手替她擦了唇邊的血:“這丫頭,嘴最是乖巧。你有什麽話說吧,師父不怪罪你了。”
逐星謝了師父不罪之恩,才解釋了辦事不力的原因。
慕容芸帶着宇文宛然和慕容嫣然逃跑時,在休夫人的藥裏下了迷藥。所以贏得了兩個時辰的逃跑時間,但是也不會跑得太遠,應該還在蘭若山附近。
只是這山裏林木繁密,又擔心驚動了蘭若客棧中的人,故此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搜捕。 休夫人知道逐星這些話也不過是廢話,卻也不責怪她,命她下去休息。
逐月也要告退,休夫人笑道:“月兒何必急得走,難得咱們父女相認,不如你陪娘……”頓了一下,接道:“陪爹爹飲上幾杯吧。”
逐月看着端莊高貴的休夫人,只覺得十分可笑。休夫人在心裏早将自己當成了女人,所以才會脫口而出那個“娘”字。這樣一個男人,年輕時也是極英俊的,極有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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