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前,狠狠一掌打在宇文敬的臉上。
啪地一聲,宇文敬的半邊臉上多了清晰的五個指印。但是宇文敬只是擡頭看了看慕容芸,沒有任何反應。
“宇文夫人,你不嫌手痛嗎?他反正是沒有感覺。”宇文蕭蕭有些厭惡地看着慕容芸。
慕容芸看了看兒子:“若非他從小将你慣得這麽沒有規矩,你今日如何敢對娘如此說話。”
宇文蕭蕭嘆了口氣:“娘,你對他的報複已經足夠了吧。”
“不夠!”慕容芸咬着牙:“當年他背信棄義,對我始亂終棄,還娶了慕容蓮為妻。等我懷了你,不得已找到他時,他又信誓旦旦地說,會将我扶正,結果呢,他那狗屁老子一句話,他連哼都不敢哼,就讓我做小。”
“你給他戴了十八年的綠帽子難道還不夠?”宇文蕭蕭冷冷截住慕容芸的話:“他最起碼相信了你,娶了你。總比那個讓你懷了我,又消失無蹤的人強一些吧。”
“他沒有消失無蹤。”慕容芸頓了一下,對兒子道。
“沒錯,兩年後,他又回來過,所以就有了宛然不是嗎。”宇文蕭蕭笑了笑:“我得提醒宇文夫人一句,您若是想再給宇文家添個姓謝的種,你就再也見不到我宇文蕭蕭了。”
慕容芸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燕月看着天上的圓形煙花。心裏不免有些着急。這是老大催辦差事的信號。
“救出無蓮師太。”這是歐三,也是玉麒師兄交辦的差事,自然也是奉老大的命令。但是無蓮師太在哪裏呢。
謝百鳴這個人真是讓燕月讨厭得幾乎忍不住出手殺他。但是現在還不能殺。燕月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緒。
“燕少俠不好奇傅小卿到底遇到了什麽對手嗎?”謝百鳴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燕月沒理他,走到床邊,看了看玉翔,玉翔的頭有些燙。
“其實是宇文夫人找來的人。”謝百鳴只好自己接了下去:“都是高手。這次傅少俠恐怕是遇到勁敵了。”
“高手?”燕月冷笑了一下:“什麽高手只怕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他的武功也許我都未必是敵手。”
“燕少俠過謙了。”謝百鳴笑道:“據夫人之見,燕少俠武功之高,只怕所謂的什麽江湖十大高手,也在你手下走不過百招。”
任何人聽了這種恭維之話,都難免開心,何況燕月這種少年高手:“尊夫人之言未免太誇張了。況且什麽十大高手,不過是些沽名釣譽之徒。”
謝百鳴笑了笑,燕月這話聽着似乎是謙虛,其實心中果真未将什麽江湖十大高手放在眼中。
“燕少俠誤會了。老朽所說的夫人并非指拙荊,而是一位無論武功還是智慧都冠絕人寰的奇女子。這聲夫人乃是尊稱而已。”
“什麽夫人讓謝谷主如此推崇?而且這江湖上似乎并沒有聽說過什麽武功高強的女子,”燕月果真很好奇,也有些不信。
“姊妹宮江南分舵舵主休夫人。”
燕月略皺了眉頭:“你也是姊妹宮的人?”
謝百鳴搖了搖頭,道:“姊妹宮中多是奇女子,男子就少了一些。
燕月毫不掩飾目光中的鄙夷之色:“像謝谷主這般人品、武功想必還沒資格加入姊妹宮吧。”
能在姊妹宮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必定會在武功上有些能令人稱道之處,就像那個什麽天下第三劍魚腸劍柳三變。
想到這裏,燕月忽然想到了索腸劍宇文敬。然後就想起了宇文蕭蕭。
謝百鳴對燕月的譏諷之言,根本不放在心上,笑道:“老朽這三腳貓的武功當然不會入了燕少俠的眼。但是燕少俠的武功,休夫人可是仰慕的緊。否則,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想要結識燕少俠。”
謝百鳴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燕月冷冷地看着謝百鳴。
“燕少俠請別動怒。老朽如今可都是為你打算。你既然先逃刑到此,又未奉傅小卿煙花之召,只怕再不能見容于傅家。一不做二不休,燕少俠何不另做打算?”
燕月沉吟着沒有說話。
“良禽擇木而栖的道理,燕少俠應該很明白。以休夫人對你的看重,只要燕少俠肯加入姊妹宮,立刻将被尊為‘尊使’大人,地位與休夫人相齊。”
“尊使大人之職,整個姊妹宮不過兩人,加上燕少俠不過三人。不僅地位尊崇,權力及重,而且不必受一般宮規約束,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佳釀美人,是多少人掙紮一輩子而不可得的啊。”
“聽起來很誘人。”燕月笑了笑,“我也許可以考慮答應。”
謝百鳴大喜過望。
“只要燕少俠辦妥一事,夫人将親自為您送上尊使令牌。您可持此令牌,號令姊妹宮的人作任何事情。”
“果然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我說應了就能成。”燕月仰起頭,傲然笑道:“是什麽事情?”
“殺一個人。”謝百鳴陰森森地笑道:“只要燕少俠能殺死此人,夫人就會徹底相信燕少俠的投誠之心。”
燕月看着謝百鳴:“如果休夫人想讓我去殺他,那這條件就不必談了。”
燕月自與謝百鳴逃到此地後,再不提傅小卿之名,只以“他”字代替。謝百鳴當然知道。
“燕少俠多慮了。要傅小卿命的事情自然有別人去辦。燕少俠要殺的人是另有其人,就是不知道燕少俠能否下得去手。”
燕月低頭看了看玉翔,冷冷地道:“我不喜歡太饒舌的人。”
謝百鳴在心中咒罵燕月一聲,臉上卻堆着笑容:“是,是。燕少俠請随我來。”看了看玉翔:“這位玉公子?”
燕月淡淡地道:“我已點了他的昏穴。謝谷主放心。他既然肯跟着我逃走,自然也會聽我的吩咐。”
謝百鳴笑道:“是。是。這位玉翔公子的事情,夫人交待過,全聽燕少俠的吩咐。”心裏卻冷哼道:“若是玉翔聽話則已,若是不聽話,芸兒一定會讓他服藥,迷了心智,變成‘傀儡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真假無蓮
院子不大,可是幹淨整潔。
室內燈火明亮。
“燕少俠。”歐陽婉兒和羅蘭一起蹲身行禮。她身後,二十名黑衣男子持劍而立。
“要殺的人是她嗎?”燕月問謝百鳴。
“當然不是。”謝百鳴賠笑道:“是屋內的人。”
燕月徑直走了過去,推開房門。
“是誰敢如此無禮?”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姑娘輕斥道。
看了燕月,不由臉上一紅,又有幾分驚喜:“是燕公子。”
燕月看了看小姑娘,笑道:“妙語?”那麽,在裏間內的人就是慕容蓮,小和的母親,宇文敬的發妻,老大尊之如母的無蓮師太了。
燕月的笑容在這一瞬間想必相當迷人,因為妙語的臉立刻紅了。
“晚輩見過無蓮師太。”燕月欠身為禮。
無蓮仍是出家人打扮:“燕公子。”
“原來兩位還是舊時。”謝百鳴也走了進來。
燕月的銅錢已經飛向謝百鳴咽喉,謝百鳴急退,出手,将銅錢握于手內。一縷鮮血順着他的手腕流了下來。
“燕少俠這是何意?”謝百鳴心裏略有些得意:“燕月果然傷得很重,否則,自己絕接不下他的銅錢。”
燕月似乎也想不到自己例無虛發的銅錢會被謝百鳴接住。他伸手一招,謝百鳴攤開的掌心中的銅錢又飛了回來。
謝百鳴忍不住心中冷哼,果真是小孩子,一枚銅錢也值得收回去。
歐陽婉兒已經帶着人湧入屋內。
“燕公子。”妙語有些緊張地靠近燕月。
無蓮師太嘆息一聲:“燕公子,你傷重在身,不必管我了,帶着妙語逃命去吧。”
“師父。”妙語眼圈一紅。
“晚輩的傷不礙的。”燕月笑了笑,目光掃過歐陽婉兒。這屋內惟一的勁敵就該是這個丫頭了。
“燕公子不妨再重新考慮考慮。”謝百鳴往歐陽婉兒身後側了側:“只要你殺了無蓮師太,就可以平步青雲,再不用在武家牧場做什麽家丁,或是再受傅小卿的支使了。而且,你要加入姊妹宮,莫說一枚千枚銅錢,就是要金山銀山也是不在話下。”
燕月看了看無蓮。
“晚輩雖然想幫前輩脫身。”燕月苦笑了下:“只是前輩也知道,晚輩如今怕沒有這個能力。”
“燕公子,我可以體諒你的難處。卿兒将你打得傷成這個地步,你難免連我也心存忌恨了。”
燕月笑道:“多謝前輩體諒。不如前輩就再成全晚輩一次。”
無蓮臉色一變:“怎麽,你真想殺我?”
“燕公子,不可以。”妙語擋在師父身前。
“我若不殺師太,只怕這些人也不會放過師太吧。”燕月看了看嚴陣戒備的歐陽婉兒等人。
“燕少俠果真識時務。”謝百鳴贊道:“若是燕少俠不殺無蓮,只怕今日要死在這間屋內的便不止無蓮師太一人了。”
“你,你竟貪生怕死,連師父也要殺嗎?”妙語難以置信地看着燕月:“你不怕小卿少爺知道了會殺了你?”
“別怪他。”無蓮嘆了口氣:“對于一個少年英雄來說,姊妹宮的尊使之職的确是個不小的誘惑。權力、財富、聲名,只要殺了我,頃刻之間就會擁有。”無蓮的話,卻是仿佛在勸燕月殺死自己一樣。
“既然師太如此看得開,燕月就多謝師太了。”燕月起手一掌,對無蓮師太當頭拍去。
這一掌,極快極猛,似乎想将無蓮一掌斃命。
妙語驚呼一聲,幾乎不敢再看。
歐陽婉兒神情一變,幾乎忍不住出手相攔。
眼看燕月一掌就要落實之際,無蓮忽然暴退,起掌相迎,“嘭”地一聲,燕月倒退七步,幾乎跌到門外,無蓮師太身體退了一步,就已站穩。
想不到無蓮師太武功如此之高。屋內衆人齊變了神色。妙語也難掩又驚又喜之情:“師父,您,您的武功……”
燕月輕輕拭去嘴角血跡:“你不是慕容蓮。”
無蓮師太笑了笑:“燕少俠好深厚的內力。”轉身過去,再轉身回來,已經變成一個端莊的中年女子。
“夫人。”歐陽婉兒、羅蘭、謝百鳴一起跪倒在地,拜禮下去。
“休夫人?”燕月笑了一笑:“武功的确不弱。”
“姊妹宮內剛剛研究出來一種極神奇的藥物,不僅對人體毫無損害,還能加速助長人的功力,武功越高者,效果越明顯。”休夫人笑道:“若是燕少俠成為自己人,那麽相信普天之下只怕再沒有人是燕少俠的敵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成為天下無雙的高手,是每一個習武之人的夢想。休夫人的話自然極具誘惑力。
燕月笑道:“這些稍後可以再議。在下只是想聽夫人說說我的身世。”
休夫人笑道:“這件事情不急。只要燕少俠去殺了無蓮,在慶功宴過後,妾身自當奉告。”
“燕月,你這個卑鄙小人。”妙語還想再罵,已被燕月點了穴道。
“妾身等着燕少俠的好消息。”休夫人對謝百鳴點了點頭。
歐陽婉兒用目光看看休夫人。
休夫人笑道:“婉兒,這裏你就不用管了。以燕少俠的武功,就是十個無蓮也殺得了,咱們不如去你義父那邊看看。”
蘭若香水行。
原來無蓮就關在這裏。與燕月住的那間屋子不過隔了三間。
“燕月?你怎麽會來這裏?小卿呢?”無蓮看到燕月進來,皺了皺眉,随即看到燕月手中推着的妙語:“還不把妙語放開。”
“是。”燕月欠身一禮,解開了妙語的穴道。
謝百鳴笑道:“燕少俠,何必那麽麻煩,兩個一起殺了,夫人還等着回話。”
無蓮冷哼一聲:“燕月,你敢殺我?”
“燕月不敢。”燕月慌忙欠身。
謝百鳴看燕月的神色不像在開玩笑,忽然覺得背部似乎變得冰涼。
“你?”謝百鳴忽然冷哼道:“看來,老朽是上了你的當了。”
燕月笑了一下:“你真令人讨厭。”忽然一擡手,飛出一枚銅錢。
謝百鳴心裏得意一笑:“老夫就再接你一次。”他一伸手,然後,他看見了自己伸出去的手變成了兩截,四個指頭連着從手掌上掉了下去,他想喊:“我的手。”卻沒有發出聲音,忽然感覺到脖子上似乎在漏風,就用手去捂了一下,噴湧而出的血被按住了,然後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彭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妙語驚了一聲。無蓮皺了皺眉:“你殺的是什麽人?為什麽殺人?”
燕月笑道:“無蓮師太,這些,容晚輩尋個別人來解釋好嗎?”
“你就是龍池?”無蓮審視着這個跪在她身前的年輕人。果真是好相貌。
“我娘在和你說話。”小和依舊是男裝,親密地挽着無蓮的胳膊。
“是。夫人。”龍池有些窘迫。
“娘啊,你快讓他起來吧。他給師兄打的鞭子還沒好呢。”小和看着龍池,難得地有些臉紅。
“老大請您暫時在青天樓住上一段時日。”燕月和玉翔将無蓮師太送上了馬車。妙語和小和也進了車內。
“宋北,小心些。”龍池吩咐道。他身上有傷,不宜駕車,特意尋了宋北這個車夫。他坐的馬車則由擎羊駕駛,二輛馬車,一同趁着月色,離開蘭若。
“師兄是你點了我的穴道?”玉翔靠在燕月身邊。
燕月嗯了一聲:“也沒什麽事,讓你歇會。”擡手摸摸玉翔的額頭:“你這燒怎麽還沒退。”
“師兄怎麽知道第一個無蓮師太是假冒的?”玉翔很好奇,剛才妙語已經向大家說過此事。
“休夫人假扮的無蓮師太見到我絲毫不驚訝,還提起我被老大責罰一事,更說出什麽尊使的事情,所以,我就懷疑她可能是假冒的了。”燕月笑道:“尤其是她居然還叫小卿老大為‘卿兒’。這稱呼,連師父都不叫的。”
玉翔笑道:“師兄說的正是。咱們在庵堂拜見無蓮師太時,她也是都喊老大‘小卿’的。”
燕月笑着點了點頭。其實除了這些,還有一個原因,燕月沒敢說。無蓮師太的脾氣他是見過的,初次見面便罰了自己、小莫和玉翔擦地板,也是個厲害的女人,哪會像休夫人假扮的那樣溫柔。
天空中忽然一亮,綻開了一朵漁網狀的煙花。
“老大在召喚咱們了。”燕月一笑,無蓮師太終于安全救出,自己總算是将功折罪了。
将功折罪是一回事,但是為何一見老大,先就被賞了這一巴掌?
燕月輕輕用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自己又有什麽地方惹到老大了。難道是因為那套翡翠茶具?燕月心裏嘆氣,那套茶具是無辜了一些,可也不值當你打小弟這麽大一個巴掌吧。
休夫人看了看慕容芸,笑道:“芸兒,他們既然願意死在一起,咱們就成全了他們吧。”
小卿看了看對面這些人,卻有些躊躇,這歐陽權、宇文敬、孫無擊和王宇沖,雖被迷了心智,總是知名的武林前輩,而且聲名不弱,與傅家多少有些關系,自然不好下殺手。
在看看阮丁丁、慕容芸似乎也不好就取了她們的性命。
休夫人和荊軻自然是不能放過。至于其他人,師父既然不許多造殺孽,也可以放過。
休夫人見小卿沉吟不語,卻誤以為小卿已經自認不敵了。但是,她仍舊不敢掉以輕心。一拍手,道:“還是讓‘四大金剛’先打頭陣吧。”
一陣清脆的鈴響。歐陽權等四人忽然齊喝一聲,提劍揚刀撲了過來。
燕月輕輕揚了揚手,四枚金色的銅錢應手而出,撲撲撲撲聲響,這四人幾乎同時摔倒在地。
不僅休夫人,連一直面帶笑容的荊軻都變了臉色。
“好功夫。”荊軻笑着踏前一步:“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回頭看看宇文蕭蕭:“你說的燕大哥就是他?”
宇文蕭蕭點了點頭。
“我若殺了他,你就改口叫我爹爹。”荊軻笑問宇文蕭蕭。
宇文蕭蕭猶豫了一下,又看看燕月:“只要師父能贏了燕大哥即可。”原來宇文蕭蕭的師父,就是荊軻。只是在剛剛,他娘才告訴他,他的師父也就是他的親生爹爹。
“但是燕大哥如今有傷在身。”宇文蕭蕭接着說道。他對師父的武功一向欽佩,雖然燕大哥的武功也很高強,可是若真死在師父手下,那該如何是好?
宇文蕭蕭有些後悔,其實叫爹爹叫師父還不是一樣。他不該在剛才如此負氣。
“宇文蕭蕭難道是這個人的兒子?”燕月看了看荊軻。一個很俊逸的男人,只是望着似乎有些邪惡。
“荊軻知你負傷。”荊軻笑道:“但,這正是殺你的好機會,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燕月笑了一下,心中卻對荊軻升起一絲好感,這荊軻也算得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最起碼不會滿口謊話的,故作虛僞。他到很想和他一戰。
燕月望向老大。
小卿點了點頭,同時吩咐道:“小莫,你去将歐陽婉兒抓了來。”歐陽婉兒既然說小莫身世有疑,今夜就決不能放走。
“傅公子,這種事情,不如讓小的們去做吧。”歐四、歐五一起欠身道。
休夫人望着歐四、歐五,忽然心裏一驚,萌生退意。
作者有話要說:
☆、蘭若之戰
小卿看了看歐四、歐五:“想将功折罪?那就看着這院子中的人,若是沒我的命令,走脫任何一人,你們都等着挨板子吧。”
歐四、歐五忙恭聲應了。
荊軻已經與燕月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
小莫對歐陽婉兒一抱拳:“歐陽姑娘請。”
歐陽婉兒看了看休夫人。休夫人對小卿笑道:“傅少俠何必如此着急?還是先等他們分出勝負吧。”
小卿哪有那許多好心情陪着休夫人在這裏吹夜風。小莫見老大不語,便對歐陽婉兒道聲得罪,長劍已經刺了過去。
荊軻難怪會被奉為“尊使”一責,他的武功的确高強,變化無常,高深莫測,與燕月正是棋逢對手。
兩人在月下很快交手數千招。燕月藍衣,荊軻黑衣,都是衣袂飄飄,身形潇灑。再過百招,兩人依舊不分勝負。
如此時間越長,對燕月就越發不利。荊軻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在一番強攻狠攻均未奏效的情況下,他反倒靜下心來,出招雖然緩慢,但是掌風越來越厲,似乎想借強勁的內力來取勝。
燕月雖年輕,本身功力卻決不輸與荊軻。但是畢竟傷重,此時與下午那番狂風暴雨的狠打不過四五個時辰,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如今與荊軻這等高手相博,絲毫的疏忽都會令對方發出致命一擊。
他能一舉制住歐陽權等四大高手,是因為四人被迷了心智,身手難免有失靈活,暗器本就取巧,故此能一擊奏效。
燕月的背部衣衫幾乎已被血濕透。小卿看着燕月身形,當然也明白此點。他也更知燕月性格,他是寧可戰死也決不會認輸停手的。
荊軻的身法武功同樣令小卿吃驚不小。看他的年紀以及與阮丁丁等的關系,他在十幾二十年前,應該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人才對,他到底是誰呢?
“師兄!”玉翔忽然輕呼一聲。
場中人影乍分,燕月左胸上鮮血淋漓,竟然被劃出一道極長的口子。
荊軻笑道:“燕兄武功果然高強,迫得在下只好用兵器了。”長笑又道:“這杆槍,也有二十年未見天日了。”
他手中,果真握着一根似乎黑鐵鑄成的短槍。槍頭、槍身、槍尾俱全,只是槍身極短,整杆槍的長度與普通判官筆相似。
小卿看着這兵器,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來,難怪自己想不起來,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麽一位人物,原來卻是他。
燕月笑道:“既然荊兄用了兵器,在下也當奉陪。”他不氣荊軻傷他,反而與之稱兄道弟起來。燕月手一抖,一柄金色軟劍迎手而起,被罡氣灌注,發出清脆的龍吟聲。
這武器當然傳自龍星。連玉翎還要借助斷水劍才能發揮寒心劍的威力,而燕月,已能用軟劍出招了,其功力自然也在玉翎之上。
“你傷重,還用軟劍。”荊軻笑道:“為兄這便宜可是占了十足。”話音未落,手中烏槍已經直刺燕月眉心。
歐陽婉兒今日之功力與其假扮芝麻初見小莫時的武功,簡直有天淵之別。手中一根金針,舞動起來,耀目生輝,小莫與她激戰千餘招,又被她傷了一劍,終于将她點了穴道。
其實有幾次,他本可以用劍直接傷了歐陽婉兒的。但是,若是那樣,歐陽婉兒就會變成沒了胳膊、少了腿或丢了鼻子的女人了。
所以小莫三次都将劍蕩了開去,終于用左臂上的一劍,換了歐陽婉兒的疏忽,點了她的穴道。
小莫欠身向老大複命時,老大的笑容讓他不寒而栗。戰場對敵,存婦人之仁,反傷自己,老大那裏必定難逃斥責。
休夫人已決定退走。她身形還未動,歐四已經行了過來:“你不是想跑了吧?”
休夫人冷笑道:“跑?如果我想走,我還看不出這裏有誰能留下我。”
休夫人突然出手。不是對着歐四,手中一道寒芒,直射燕月。
歐五手一揚,清泓一閃,那道寒芒就不見了蹤影。
休夫人身後的羅蘭忽然出手一刀砍向歐四,歐四手中飛出一道金光,将羅蘭的彎刀擋住。
“原來真是你們兩個。燕傑、玉翎。”休夫人當然知道他們兩人的武功,只怕不在燕月之下。
歐四、歐五正是燕傑、玉翎所扮。
“你們未去蜀中?”陳玄衣忍不住道。按夫人的計劃,逐星和靈犀應将他們騙去蜀中才對。
燕傑、玉翎便将手上的易容面具拿了下來。這兩張面具是他們自己所做,實在有些粗糙,看起來眉眼怪怪地。好在因為是下人,沒人注意他們,否則早就露餡。
場內的人,不由都把目光放到了燕傑、玉翎身上。慕容芸、阮丁丁、歐陽婉兒是第一次見到兩人,不由都有一瞬間的錯愕,原來這世上英俊的男人都長在傅家。
尤其是玉翎,月色下的玉翎,俊逸的面龐幾乎令人失去了自制的能力,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靠近他。
休夫人早見過燕傑和玉翎,但也仍禁不住一陣眩暈。燕傑的臉上還有些微紅,是小卿剛才打的。官兒看得忍不住想去幫他揉一下。
“怎麽辦?”陳玄衣拽了拽官兒的衣服。官兒不知她怎麽突然好像要找地縫鑽進去的樣子。忽然想起燕傑為何會挨小卿少爺一巴掌了。
當日明夫人死後,陳玄衣、官兒、靈犀、逐星等流落街頭,是燕傑将她們收容,租了房子,讓她們住,并給她們買飯。還因為偷了家中的藥材賣錢而被他大哥責罰。
陳玄衣和妹妹因為無法完成刺殺傅龍星的任務,也有家歸不得,陳紫衣便提起,若是能找到她娘一直想得到的金縷衣,也許還有返回家門的希望。
逐星便說,曾聽人說過,這寶貝藏在少林寺,大家決定去搶。
燕傑勸她們不要去少林寺冒險,少林哪是那麽易與的地方。大家卻都不聽。最後燕傑只得說出,其實金縷衣已被傅家所得,并非像逐星所說那樣在少林。
但是燕傑卻一再告誡這些女子,這事情千萬不可讓人知道是他說的。雖然傅家并不怕什麽人來搶,但是小卿老大那裏必定會問個口封不嚴之罪。
“我們老大最讨厭人大嘴巴,亂說話了,有其是男子,必須慎于言。若是給老大知道我将這事情講了給你們聽,一定不會輕饒我的。”
大家本就受着燕傑的接濟,而且燕傑說出來也是不想她們去少林無辜犯險,自然是一片好意,她們哪能去害燕傑受責。
官兒先就舉手發誓說,絕不将此事透露半句。陳玄衣、靈犀、逐星等也都保證不說。
誰知道,小卿偏就問陳玄衣這事,陳玄衣被小卿一激之下,就供出了燕傑。
難怪小卿見了歐四、歐五,先就打了歐四一巴掌,這歐四是燕傑所扮。
陳玄衣是很愛說謊,但是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的确作的不多,此時看見了燕傑,又心虛,又慚愧,總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官兒也覺有些愧對燕傑。當日本是說過,再不替姊妹宮做事的,如今自己等不僅重返,而且還明顯打着如意算盤要置小卿等于死地的。
燕月與荊軻刷地一下,再次分開。
荊軻的肩上立刻被血染紅了。他黑色披風原本被小莫的劍劃破,露出裏面白衣。如今燕月這一劍,依舊劃在同一位置,只是,卻令荊軻傷重血湧,白衣立刻浸紅了。
荊軻朗然一笑:“燕月兄好功夫。”
燕月輕輕一抖金劍:“來而不往,豈非禮也。”
“燕月,退回來。”小卿及時喝止。
燕月有一絲猶豫,仍是遵命後退。
荊軻難掩面上失望之色,卻将目光放到燕傑和玉翎身上,深深地看了幾眼。心裏也贊嘆不已。
“楊榮曦!”小卿忽然冷冷地喝道。
休夫人、荊軻同時變色。
荊軻的面上再也沒有那絲笑容,臉色蒼白至極。
小卿手一揚,一面小巧的木制令牌啪地一聲丢到荊軻面前。
荊軻看着那令牌竟然吓得退後三步。
“見了忠字令牌,還不跪下。”小卿冷冷地道:“難怪你敢背棄祖訓,投入姊妹宮為惡。”
荊軻咬了咬牙,對着令牌跪了下去。
休夫人手一探,就欲去抓那塊令牌,燕傑手中金環已追了上去。休夫人知道不除去燕傑和玉翎,自己只怕也難脫身,回掌相迎,彭地一聲,燕傑不由退了三步。
休夫人手一楊,一蓬鎢砂當頭撒出。玉翎斷水劍已經掃了過來。燕傑一錯步間,已和玉翎一起攻向休夫人。
休夫人的武功的确如謝百鳴所說,高深莫測。她的劍法很怪,內力極強。燕傑、玉翎兩人聯手,正好與休夫人打個平手。
作者有話要說:
☆、身世之迷(上)
慕容芸已經踏前一步,去扶荊軻:“你既已改名荊軻,還跪什麽楊家的令牌。”
荊軻看了慕容芸,遲疑了一下。
“蕭兒,過來。”慕容芸看看前面立着的小卿和燕月,忽然放柔了聲音,呼喚宇文蕭蕭。
“芸兒不可。”荊軻似乎已經猜到了慕容芸的打算。
宇文蕭蕭在荊軻傷了燕月時,臉色就很蒼白,等燕月再傷了荊軻,臉色就更白了。他不願意燕月傷,卻也不願意師父敗。
等荊軻對着令牌跪下去時,他卻十分震驚,師父為人,最厭惡俗禮,尤其是這跪拜之禮。雖然與他師徒之尊,卻從不讓自己跪拜。
就是自己有什麽差錯要罰,也多是罰了一遍遍地練功、站樁,絕不曾罰跪,更不用說鞭責了。
在師父身邊十年。但是與師父相處的時間卻不多。即便傳授武功,也是丢了畫好的招式劍譜來,除了伺候自己的丫環、仆婦,見的最多的反是師父的字或畫。
就是見了,對話也往往就是那幾句:“會了嗎?”“練!”“不對,接着練。”
“我不練了。”終于有一次,宇文蕭蕭發了脾氣,将劍扔到了地上。師父皺了眉。緩緩地走了過來。自己當時很怕,以為師父定要發怒責罰。
可是師父走到自己跟前,那笑容就又綻開了:“不喜歡練,不想練,就不練好了。是誰規定男人就一定要練武,練武就一定要練好。蕭兒果真是我的好徒弟。”
這就是師父,比宇文敬尤要寵着自己。
“蕭兒,過來。”面對慕容芸的召喚,宇文蕭蕭略遲疑了一下,仍走了過去。不管她有什麽不對,終究是自己的娘,何必在這許多人面前給她難堪。
荊軻一句“芸兒,不可”的話音還沒落,宇文蕭蕭已被慕容芸扣住脈門,并一劍刺在他的胸前:“你若仍認那塊令牌,就別再認我們母子。”
宇文蕭蕭只覺胸口一痛,娘的劍已經刺進又抽出,鮮血就噴了出來。他咬了牙,沒有說話。
慕容芸已把長劍抵住了宇文蕭蕭的頸部:“不只是蕭兒,還有宛然,孫劍蘭,歐陽佩顯,我都會殺了他們,然後再死。”
“芸兒,不要做傻事!”旁側的阮丁丁先出聲喊道。她知道慕容芸說的出,就做得到,就算蕭蕭是她的親生之子,她也一定能下得去手。
荊軻看着慕容芸,忽然噴出一口鮮血,蒼白的臉上終于又綻出了笑容:“芸兒,你知道,就是我死千萬次,也舍不得你死。”
叫楊榮曦也好,叫荊軻也罷,是楊家的麒麟也好,是姊妹宮的尊使也罷,慕容芸,都是這個男人命裏注定的克星。
小卿想起楊大哥将令牌交給自己時,曾問過一句話:“一個男人看重一個女人的生死,尤重過自己的祖宗,自己的責任,自己的血脈,他還是男人嗎?”
小卿不敢回答。
因為師父輩分極高,小卿的輩分自然也長,他雖與楊榮晨輩屬兄弟,卻從不敢以平輩自居。
“若是你見了那個畜牲,就廢了他!”楊大哥說出此話時,想必十分心痛。楊榮曦若非為了一個女人而被逐出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