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京城分舵的舵主,但是休夫人的地位仍然很奇怪,絕不似在明夫人之下。況且這與逐花死前供述的姊妹宮的情況又大有出入。疑點很多,咱們雖然連續打了幾個勝仗,卻仍似乎未曾看清姊妹宮的真面目。”
燕傑和玉翎認真傾聽,不知道玉麒為何提到這些事情。
玉麒看看燕傑,道:“靈犀與陳玄衣、陳紫衣姐妹的身份還有很多神秘之處。所以老大吩咐,要謹慎從事。”
“謹慎從事?”燕傑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雖不甚懂,仍是和玉翎一起,欠身應是。
“師兄,那位休夫人真是您的親戚嗎?”玉翎有些好奇。
玉麒微微一笑,也不回答玉翎問話,往院外行去。
燕傑很好奇:“什麽親戚?”
玉翎看看師兄背影,道:“問那麽多做什麽,還不快帶路。”
燕傑撇了撇嘴,和玉翎一起去追師兄。
“燕傑哥哥來了。”官兒開門,看是燕傑,很高興地打招呼。
燕傑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欠身道:“師兄請。”
玉麒進了院子,屋內的女人們已經全都迎了出來,看見了燕傑,以及其他的傅家弟子。
“燕傑,你出賣我們?”陳紫衣先喊道。
玉麒微笑道:“我們此來絕無惡意,各位不必驚慌。”
陳玄衣哼道:“你是何人?”
“是你?”與靈犀并肩而站的逐星臉上略過一絲笑意。她在抱龍山莊見過玉麒。
玉麒仔細看逐星眉眼,果真與逐月有七分相象。逐星被玉麒審視,臉上飛起一朵紅雲。
玉麒抱拳道:“逐星姑娘,我叫蕭玉麒,有事想請問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靈犀微移步伐,擋在逐星身前:“蕭公子要問什麽事情?”
玉麒沉吟了一下,沒有回答。
靈犀臉色一寒:“蕭公子可是因為我們曾投效仔妹宮,故此要來趕盡殺絕嗎?”
燕傑忙給靈犀遞眼神,玉麒目光掃過衆人:“各位若是離開仔妹宮,不再為惡江湖,傅家決不為難;若是各位仍想繼續為仔妹宮效力,傅家決不寬宥。”
“那邊有個林子,還算幽靜,玉麒公子,我們去那邊談吧。”逐星繞過靈犀,對玉麒含笑說道。
靈犀看着逐星的背影,臉色有些沉。
燕傑拿出一封銀子,嘆氣道:“我不能再來這邊照顧你們了。這些銀子,你們分了,各自去找事情做吧。”
官兒将銀子推回去:“燕傑哥哥,你為了幫我們,一定受罰了吧。你怎麽還敢拿家裏的錢給我們呢。”
燕傑笑道:“這些錢是師兄命我給你們的。你們放心收着吧。”
靈犀站在窗前,似乎有些煩躁。
“靈犀,你們有什麽打算?”燕傑看着靈犀背影。
靈犀轉過身來,對燕傑笑了一下:“燕傑,你師兄找逐星什麽事,你知道嗎?”
燕傑笑道:“師兄的事情,我不敢問。”
靈犀輕哼了一聲,卻仍是換了笑臉:“我依稀記得我似乎有個姑媽在當陽,所以準備去投靠她。”
“當陽?那是要往蜀中去嗎?”
靈犀點了點頭:“官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官兒看看燕傑,有些躊躇。
燕傑道:“官兒,你若是不願去蜀中,不如到抱龍山莊可好?”
官兒有些高興,道:“去抱龍山莊,做什麽?”
燕傑道:“抱龍山莊那邊的家事如今都是麗兒一人在做,你去了,可以幫她的忙。”
官兒哼了一聲,道:“你可是讓我去做你抱龍山莊的丫鬟嗎?”
燕傑笑道:“你在明家做得丫鬟,做了傅家的丫鬟還怕委屈你不成?”
官兒臉色一冷,靈心等的臉色也都沉了下來。
燕傑不知自己哪句說錯,但是感覺好象不太妙,站起身道:“你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今日一別,也不知道日後何時還會再見,大家保重。”說完後,趕緊離開。
屋內的女子誰也沒有理他。
這是一片不大也不小的白桦林,黃葉滿地,枝頭的葉片青青黃黃,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有生氣而且美麗。
一片樹葉啪地打在燕傑頭上。燕傑騰身而起。一根粗壯的樹杈上,玉翎舒服地倚靠着,手裏還拿着一片黃葉:“怎麽,和你的心上人們話別完了?”
燕傑彈出指風,擊落一片葉子,道:“什麽心上人們,小心師兄聽到。”
玉翎笑了笑,道:“小傑,你好像有些處處留情的樣子,這樣小君會不會很傷心。”
燕傑白了玉翎一眼:“小君不關我的事情。”
玉翎還想說話,前邊已經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他與燕傑一起飄落地上。
玉麒和逐星宛若一對金童玉女,在漫天飛舞的黃葉中并肩走來。
“師兄。”玉翎、燕傑欠身為禮。逐星的目光掃過燕傑,掃過玉翎,又看向玉麒。
玉麒對逐星道:“多謝逐星姑娘,在下就等逐星姑娘的消息了。”
逐星微笑道:“玉麒大哥放心,星兒一定會盡力去做的。”
燕傑和玉翎對望一眼,發展得看來很快啊,已經“玉麒大哥”這樣的叫了。
喜悅居,小卿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太壞,正在喝茶。
玉麒給師兄請安,禀報消息:“據逐星之言,她曾與逐月約定,若是分散,可在蜀中相見。”
小卿淡淡一笑:“逐星既然自稱是逐月的妹妹,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玉麒嘆氣,姊妹宮的人說話多不可信。”玉麒欠身道:“不知師兄有何訓示?”
“你有什麽看法?”
“玉麒也覺得逐星說謊。如今江南歐陽世家家主歐陽權過壽,江南五大世家将齊聚西峰,姊妹宮怎會錯過這種熱鬧而去蜀中?”
小卿點頭嘉許:“你命玉翎和燕傑準備着,我們前往西峰之後,你們也即動身。”小卿淡笑:“既然有事發生,人多些,豈非就更熱鬧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太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卿其實真不想出門。可是沒法子。師父有命,他不敢不聽。
小卿瞧瞧在院子裏認真練劍的小莫,很替小莫委屈。
小和輕叩房門進來:“大師兄,師父吩咐你過去呢。”
小卿來到師父的書房,師父傅龍城在座,五叔傅龍星亦在座。傅龍星是傅龍城五弟,年約二十,世間罕見的大帥哥一個,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測。
小卿給師父、師叔請過安,龍城将一封信箋遞給他:“仔細看看吧。”
小卿展開信,愣住了。再看幾遍,心裏就越發地惱怒,只是臉上卻不敢稍有表露。因為師父傅龍城就端坐在那裏。
傅龍星面上帶着笑意,正留意小卿的神情,看了小卿投過來的目光,微微一笑,往旁邊看去,意思很明顯:“別看我,我可不幫你。”
小卿暗地嘆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信裏有多少字?”傅龍城開口問。
小卿微愣了下,欠身回道:“三十六字。”
傅龍城眼裏含着笑意:“三十六字的信,你要看這麽久?”
小卿這才明白師父話中含意,忙将信收起,雙手奉給師父。
傅龍城問道:“看明白了?”
“是。”小卿再看看五叔龍星,傅龍星再次把頭往旁邊扭了扭。
小卿無奈,只好道:“師父,信,徒兒是看明白了。只是想聽聽師父的教誨。”
傅龍城笑斥道:“明知故問。既然讓你看信,那麽慕容前輩的吩咐就是我的教誨。你記下了。”
小卿欠身道:“是。師父的教誨做徒弟的自然不能不聽,只是還有一件事要請師父示下。”
“還有什麽事情?”傅龍城有些不悅。
傅龍星對小卿輕輕搖頭,小卿卻視若未見,欠身恭敬地道:“徒兒是想請師父教誨,若是見到這位慕容前輩,是稱呼他為師兄呢,還是祖爺爺?”
傅龍城斥道:“大膽。”
小卿曲膝跪地,卻并沒有一絲驚慌神色。
傅龍城臉色繃了又繃,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笑意,心裏一面氣自己還是太年輕,不能做到神色不動,一面氣惱小卿真的是會給自己這個師父出難題。
傅龍城如今不過二十七八,實在也算不得太老。
擡頭看向弟弟龍星,傅龍星面帶笑容,卻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傅龍城冷冷地道:“龍星,你說。”
龍星恭敬地欠身回道:“大哥。這件事情上,小弟也不敢妄出主意。”
傅龍城看看小卿,這個徒弟當真是讓自己滿意無比。幸虧自己當年将小卿帶來傅家,不然小卿現在會是什麽模樣?
小卿見師父沉默不語,輕聲小心地道:“師父,徒兒還等您的教誨呢。”
傅龍城瞪了傅龍星一眼,才對小卿道:“你是不是皮癢,臨要出門了,還想讨打?”
小卿垂首道:“徒兒不敢。只是這件事情若是沒得師父的吩咐,只怕徒兒處理不好,将來也難逃重責,既然早晚都要挨打,徒兒也不敢求師父寬免了。”
傅龍城輕哼了一聲:“你倒是聰明的很。”略沉吟了一下:“你既是傅家弟子,總不可對慕容前輩失了禮數。至于稱呼,就先尊稱一聲前輩吧。”
小卿擡頭看看師父臉色,雖然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卻并不敢再說,委屈地應道:“是。”
傅龍城也聽出小卿的委屈之意,微沉了面色:“若是你言辭不慎,觸怒慕容前輩,不管什麽理由,為師都會嚴懲!”
小卿忙應是。
傅龍星和小卿退出傅龍城的院子,天上已經繁星滿天。
小卿臉上的淡淡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看起來很是冷肅。
“五叔。”小卿的聲音很冷。
“侄兒有事?”傅龍星臉上的笑容依舊,目光中卻隐含警告之意。
雖然小卿與傅龍星年紀相若,但是輩分之分,讓小卿空有一腔怒氣,卻還真是不敢發做。
“五叔真要這麽對待侄兒嗎?”小卿盡了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恭敬一些。
傅龍星知道小卿是真的很生氣,才會這樣。又覺得好笑,也覺得小卿可憐,問他道:“你在明家與陳玄衣對戰時,是否使用了移花接木之術?”
其實懷疑小卿身份的是明夫人的表嫂慕容氏。移花接木之術,據說只有慕容世家的嫡親骨血才可以練成。陳玄衣告訴了慕容氏,慕容氏便向族長慕容太狂禀報了此事。
小卿忙對傅龍星欠身道:“五叔,是侄兒誤會。”
原來小卿還以為是傅龍星将自己的身世告訴給了明三小姐,而明兒又将此事告訴了慕容氏。
如今聽龍星提點,小卿這才知道毛病出在哪裏。
“這個多嘴的死丫頭。”小卿在心中罵陳玄衣。
“這個厚臉皮的臭老頭!”更令小卿郁悶的當然還是寫信給傅龍城要求他去見面的慕容太狂。
慕容太狂早就懷疑傅家首徒傅小卿是他慕容家骨血,如今得到消息,立時便向傅龍城寄簡詢問,傅龍城當然據實以告。
慕容太狂!那個長着八字胡,臭氣熏天,古裏古怪的死老頭!小卿仿佛又看到那個讓他讨厭至及的老家夥,那老家夥給師父寫信時,一定是樂翻了天。
傅龍星微微一笑:“你真以為慕容太狂一直不知你就是慕容太卿之事嗎?”
慕容太卿!小卿,是慕容世家的血脈。雖然他的身世聽起來似乎很荒唐。
他是他娘和他娘的祖父的師父生下的孩子。而他的祖父的師父就是他曾曾祖父的義子——輕輕宮的宮主,慕容瘋。
輕輕宮裏輕輕瘋,沒錯,全是瘋子。
慕容世家是武林中最神秘最龐大也是最複雜的家族。慕容世家地處邊陲,很少與中原武林往來,直到慕容瘋的出現。
他是慕容世家的一個傳奇,更是武林中的一個神話。
他十八歲離開慕容世家,憑一把金折扇獨闖武林,力挫少林、武當等中原十幾大門派高手,更研創出連少林達摩祖師都贊嘆不已的移花接木神功。
其後,慕容瘋在易水之濱創立輕輕宮,威名還在天下三宮之上。時值西方魔教會同大小雷音寺的高手大舉進犯中原武林,慕容瘋率輕輕宮弟子,在北關子午嶺與上百餘邪教高手血戰十晝夜,将他們全部逐出中原。慕容世家在武林中名氣大盛。
慕容瘋雖然是武學奇才,但是為人狂傲不羁,離經叛道,難免為武林正道人士所诟病。但是考慮到他對武林的功績,人們原諒了他,并給他的各種叛德之行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他因為癡迷武功,所以有些瘋了。
子午嶺一戰後,慕容瘋在武林中銷聲匿跡,據說他已發現能令人長生不老之術,并在輕輕宮中悉心研究。
五十年後,慕容世家又出了一個武學奇才,她叫慕容容,是慕容世家掌門慕容太狂的孫女。慕容容十六歲時,出落成慕容家有史以來最最美麗的一個女孩子。
慕容容很美,而且蘭心蕙質,有過目不忘之能,既有傲人美色,又有驕人武功,慕容容難免心高氣傲,對天下男人都不看在眼中。
所以,當慕容太狂做主将她許配給宗親宇文家做媳婦的時候,慕容容的嘴就噘得比什麽都高。
慕容世家和所有的大家族一樣,家規很嚴,慕容容雖然不敢反抗爺爺的命令,可是也不原意妥協。很美的女孩子膽子往往也很大,所以她偷偷離家,溜進了輕輕宮。而輕輕宮早在她出生五十年前,就被劃為慕容家的禁地。
已經快一百歲的慕容瘋,閉關修煉了五十年,可是他并沒有得道成仙。就在他在密室中依舊為生命的真谛而煩惱時,一只纖纖素手,推開了這扇已關閉了五十年的房門。
仿佛這五十年的寂寞,就是為了等待慕容容推開房門的這一刻。伴着一絲久違的陽光,慕容容走進了慕容瘋的生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在慕容太狂六十大壽上,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嬰被送到他的房中。嬰兒的襁褓上,放着一把金折扇,一個小小的玉鈴铛,還有一張素箋。
慕容太狂當然認識這兩樣東西。金折扇當然是自己已五十年未見的師父慕容瘋的,這個玉鈴铛則是他送給寶貝孫女慕容容的。
素箋上只有寥寥數字,卻讓慕容太狂差點發狂:父,慕容瘋,母,慕容容,兒,慕容太卿。
沒人知道慕容瘋和慕容容去了哪裏,是不是過着神仙眷侶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兒子慕容太卿,卻将本就有些不正常的慕容太狂逼得更癫狂了。
“叫師弟呢?還是叫曾孫兒?”這個問題盤旋在慕容太狂的腦海中。慕容太狂不想讓這個問題困擾自己,所以,他決定,将這個孩子直接扔了。
所以慕容太狂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将包着慕容太卿的襁褓拿到了山峰上,閉着眼睛準備扔下去……
“慕容前輩,您在做什麽?”一個錦衣玉袍的小男孩兒突然出現在他旁邊,蹙眉問他。
“傅龍城?”慕容太狂驚叫一聲,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給大人抓住一般,呆住了。
“哇……”慕容太卿見到傅龍城,他命中的師父,說了第一句話。
傅龍城伸手摸了摸嬰兒的鼻子:“慕容前輩想扔了他?”
慕容太狂笑道:“我就是要扔了他,摔死他!”話音一落,手中襁褓猛地向山峰下扔去。
“不行。”傅龍城足尖一點,也往山峰下墜去,伸手将襁褓接入懷中,襁褓中的嬰兒在山風呼嘯之下,竟然沖着龍城甜甜地笑了……
小卿在襁褓裏睡着了。傅龍城将襁褓抱給一個端莊賢淑的貴婦人:“宇文姐姐,麻煩您将小卿好好養着,龍城六年後,會來收他做徒弟。”
小卿四歲時,想起問自己的身世。一向疼愛他的宇文嬸嬸第一次搖了搖頭:“你的身世,只有你師父知道。再等兩年,你師父就會來接你了。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他。”
“我師父是誰?他會來帶我走嗎?”
“當然了,傅龍城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人會不相信。”
小卿五歲時,在河邊和小朋友打架,他贏了!另兩個男孩子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三人身上、臉上都是灰塵。
小卿笑了一下,臉上的血擦也不擦:“怎麽樣,不服還可以再打。”
躺在地上的兩個男孩子對望了一眼。
“不打了,這十次都輸給你了,小卿,你以後就是我小萬的老大,什麽都聽你的了。”虎頭虎腦的男孩子說道。
“小井,你怎麽說?”小卿含笑問另一個男孩子。
叫小井的男孩子沒有說話,只是爬起來,走到小卿身邊,跪下行禮:“小井見過老大。”
三個男孩子以土拈香,對天結拜。
“老大,等你師父來了,你求他也收我和小井為徒吧。”虎頭虎腦的小萬懇求道。三個男孩子并肩坐在一處山峰上。
小卿點點頭,“真的嗎?太好了。”小萬很高興,“你師父武功很高嗎?”
小卿淡淡一笑:“能做我小卿的師父,武功當然很高。”
“誰的武功很高?除了我慕容太狂,還有誰的武功稱得上很高?”一聲尖嘯,一個紫衣老頭猛地從山峰下竄了上來。老頭留着細長稀疏顏色半灰不白的八字胡,一身紫衣不知多久沒洗,腳上的一只鞋子不見了,手裏拎着一個巨大的酒葫蘆。
三個孩子不約而同站起來,往後讓了讓。
“三個小娃子,也許可以拿來下酒。”老頭斜着眼睛,看過來,嘴裏酒氣沖天,還夾雜着一股臭味。
三個孩子不約而同皺着眉,再往後退了退。
“你吃人肉嗎?老伯伯?”小萬盡量屏住呼吸,問道。
“吃,我慕容太狂除了不吃自己,什麽都吃……”老頭尖嘯着,眼珠一瞪:“剛才誰說自己的師父武功很高?給我站出來。”
小卿皺着眉,道:“是我說的。”
“你說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夫這就掐死你,讓你胡說八道。”老頭伸手就往小卿脖子掐來。
小卿往後一退,小萬、小井同時出掌打在老頭腰上。老頭對打中的兩掌似乎毫無知覺,只是有些驚訝地看着小卿:“不錯,不錯,居然能避開我老人家一掌。”
左右看看小萬和小井:“你們也不錯。果真是三個不錯的小子,若是收入我慕容家,哈哈,老夫我這三個徒弟一定會給我大大地露臉。”一邊打着如意算盤,老頭流着口水往前欺近。
“慕容前輩。”随着清朗的語音,一個的俊逸白衣少年如玉樹臨風般飄落到山峰上。
慕容太狂聽到這聲音伸出去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中,臉上的表情最少換了七八十次,最後被沮喪和懊惱所代替。
青松白雲,山風輕輕吹動白色長衫,颀長俊逸的身材,精致完美的五官,小卿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當我小卿的師父。”
“傅龍城?!”慕容太狂就是瘋了,也清醒過來。“你不能放過老夫一次嗎?”
傅龍城微微一笑:“慕容前輩,您還是将東西交給晚輩吧。晚輩絕對會替您保密的。”
慕容太狂連忙後退:“不給,不給,這是我拼了老命搶回來的。”
傅龍城微笑着未動。
慕容太狂滿面怒容:“你以為老夫真的打不過你?”
傅龍城仍是微笑着:“慕容前輩如果願意,晚輩願再向前輩請教。”
慕容太狂全身的衣服鼓脹,發出霍霍的響聲,似乎有無窮的力量往傅龍城沖去。傅龍城依舊微笑,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動,慕容太狂腳下和身邊的草木似乎都已受不住強勁的力道,要連根拔起。
傅龍城旁邊的樹枝,依舊和着清風輕輕擺動。傅龍城輕輕彈出一指,一片小小的葉子輕輕地飄向慕容太狂,顫悠悠地落到慕容太狂的衣服上。
慕容太狂猛地收力,臉色青青紅紅,最後一咬牙,道:“好了,好了,老夫怕了你了。金龍令主,慕容世家就賣你這個面子。”說着話,恨恨地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子,想要交給傅龍城,卻又十分留戀不舍。最後,終于将鏡子放到傅龍城手中。
“多謝慕容前輩。”傅龍城欠身一禮。
“不用謝。若是老夫能打過你,東西萬萬不會給你的。”慕容太狂委屈無限,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随後如一條紫線,嗖地穿出,極快地消失在雲霧之中。
“師父。”小卿撲通跪倒:“徒兒小卿,見過師父。”小萬、小井也在旁跪倒:“這就是老大的師父嗎?”小萬忍不住擡頭去看。
傅龍城含笑道:“你就是小卿嗎?”
小卿沒等到六歲,就見到了師父,并且和師父一起回到大明湖去。
小卿在這裏長大,這麽美麗的地方,是小卿永遠的家。
☆、我要嫁他
想與不想,願與不願的,今天,就是該動身出門的日子了。
小卿一襲青衫,臉上雖然帶着笑容,看着卻很冷。
燕月、小莫都是一襲藍衫,站在小卿身側。
“玉翔,你幹什麽?”新衣、新鞋、新作了發型的玉翔盛裝而出,居然穿一件滾着金邊的大紅色長衫,将玉翔襯托得更加英俊潇灑。
但是以小卿目前的心情,雞蛋裏都會想挑出魚刺來,看見玉翔這喜慶的打扮,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玉翔也感覺出,老大似乎心情不佳,忙欠身道:“是,小弟因為這次出門要很久,所以去跟福伯、壽伯還有龍婆婆辭行,來晚了一些。”
小卿道:“我是問你,為什麽穿成這樣?”
玉翔并不覺得自己穿得有什麽不妥:“這個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因為聽說江南風氣比較講究衣着,小弟特意做了這件衣服。”
燕月忍不住笑道:“這衣服的确不錯,很喜氣。”
小卿瞄了燕月一眼,燕月改口道:“可是,好像太招搖了一些,若是配上紅帽子,可以當新郎倌了。”
玉翔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小弟,這就去換了。”
小卿道:“不必了。你喜歡就穿着吧。”說完,掉頭先往師父住的院子走去。
弟子出行,應聆聽尊長訓示。小卿、燕月、小莫和玉翔,筆直地跪了一排,恭聆師長教誨。
傅龍城的訓示很簡單:“謹言慎行,有違家規之處,回府後必定嚴懲。”
小卿又恭請傅龍壁、傅龍星的訓示。傅龍壁笑了笑道:“此去西峰,一路之上,發生的事情應該會不少,記着凡事不必過于強求完美就是。”
傅龍壁是傅龍城二弟,為人謙和,很得龍城器重。
小卿若是強求完美,倒黴的自然是跟着他的這幾個師弟。傅龍壁認為小卿什麽都好,但是對師弟們的管教似乎太嚴厲了一些。
小卿當然明白二叔話中含意,躬身受教。
傅龍星也沒什麽特別訓示,只是對玉翔的新衣服表示出了一些關注。不過,他遞給小卿一頁紙,上面有一招點穴手法。傅龍星笑道:“這一招手法,你練熟些,想來會大有用處。”
小卿忙收進懷中。
玉翔在吃飯前還是抽空去換了一件墨色的長衫,雖然也是新做的,但是比那件紅色的看起來還是收斂了一些。
老大要離家辦事,自然合府弟子都要相送。院子內黑壓壓地跪了滿地。小卿心情郁悶,什麽也不想說,只是對玉麒道:“你仔細些。”揮手讓衆位師弟都起了。
這是一個寬大的馬車,是四叔傅龍羽親自設計。傅家老四傅龍羽,精通機關設計。
車廂裏面寬闊舒适,有三面軟塌,還放有一個能随時收開的桌子,更有存放物品的箱體,甚至還放了一個可以藏人的暗格。
車廂頂部可以自由開合,陽光明媚的時候可以打開,陰雨天可以合上,蓬頂四角有四個上折的飛檐,有流水孔,即便瓢潑大雨,也會被蓬頂接住,由四個流水孔将水瀉出,而蓬頂是用最好的防雨材料所制,在雨水中浸泡幾天,裏面也不會滲水。車轅、車輪都經過特殊設計、打磨,嚴絲合縫,阻力極小。
況且拉車的馬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駒。
總之,坐在這個馬車裏,舒服得不得了。另外還有兩匹健馬拴在車後,既可以坐四人的座騎,也可以輪換着拉車,免得拉車的這兩匹馬太累。
作車夫的人,當然還是玉翔。
小卿端坐在主位上,燕月和小莫對面坐在兩側。
馬車極其平穩地駛出大明湖,往西峰而去。
從開封到杭州西峰,不過兩日多的路程。傅龍城為表尊重,讓小卿帶着師弟們提前出發,早上三五日到達,也好在歐陽權壽宴之前,先将小莫的事情處理了。
亦或是給慕容太狂與小卿的相見留上一些時間。
小卿心思玲珑,如何想不到師父的用意,只是更感郁悶而已。
小卿一直閉目調息。
燕月和小莫相對望望,都不知道小卿老大因為何事如此郁悶。
燕月先打破沉默:“師兄,這一路去江南,不知師兄對小弟等的言行可有什麽訓示。”
小卿目光掃過兩人,“謹言慎行,沒我的許可,不可多說一字。”說完話,繼續閉目不語。
燕月很郁悶,早知不如不問。他和小莫一起欠身,也不再多說話,閉目調息起來。
“玉翔,你将車簾放下來。”小卿閉着眼睛吩咐:“最快的速度前進,不要耽擱。”
“是,老大。”玉翔回身将車簾放下。因為天氣很好,所以他們出城後,玉翔又将車簾挑起,并未垂下。
官道平緩,大路朝天,馬車平穩快速地沿着大道飛馳。玉翔輕松地依在車門上,正在享受陽光輕風。忽然一伸手,将一塊打向面門的小石子接住。睜開眼睛,路旁邊的一輛馬車上,一張巧笑嫣然的臉。
“青翼。”玉翔差點脫口而出。
青翼打着手勢,讓他停車。玉翔連忙搖頭。揀起放在車扶手上的馬鞭,在空中彈出輕響,馬車加快了速度向前駛去。
青翼撇了撇嘴,忽然揚身飛起,直落向玉翔馬車前面。站定轉身。
拉車的這兩匹馬兒訓練有素,驟見前方有人,不用玉翔勒缰,嘶鳴一聲,四蹄揚起,帶起一溜煙塵,馬車戛然而止。
玉翔想不到青翼膽子這麽大,若是馬車停不住,豈非要将她撞傷。
“玉翔,什麽事?”小莫問道。
玉翔當然知道是突然停車,驚動了裏面的三位師兄,吓得心怦怦直跳,忙道:“對不起,師兄。沒有什麽事,是,是有一只兔子……”
青翼立刻橫眉立目,玉翔忙比着手勢讓青翼離開。青翼吐了吐舌頭,将兩只手豎到耳朵邊,學兔子那般蹦了一個圓圈。
轉過身來,便看到一臉尴尬地玉翔旁邊,一個英俊的藍衫少年面帶微笑看着自己,不由有些窘迫。
“這位姑娘可是青碧宮的小公主嗎?”小莫幾乎已經猜到這個調皮可愛的姑娘是誰了。
玉翔的臉色比青翼還要紅:“是,小莫師兄,她叫青翼。”又對青翼道:“這是我小莫師兄。”
青翼福了一福,笑道:“我是玉翔的朋友,小莫師兄喊我青翼就行了。”
“青翼姑娘,我們要出門辦事,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要代表青翼宮去江南西峰,正好看你們也走這條路,所以,就打個招呼。”青翼笑道:“可是他不理我,我就吓他一吓。”
玉翔白了青翼一眼,心想,你不知道我們老大在車裏嗎,差點給你吓死了。
青翼向車裏張望道:“你們很多人嗎?”
“還有兩位師兄。”小莫笑了一下:“到了前面鎮上,我們還有些事情,就不耽誤青翼姑娘趕路了。”說着一抱拳,準備上車。
“等等。”青翼紅了臉:“我,其實是有事情要和玉翔說。”
玉翔更加窘迫,忙搖手道:“你不要亂說,還是趕路要緊,那種事情以後再說。”
“不行,這種事情還是早些訂下來的好。”青翼很堅持。
玉翔看看小莫,又擔心地看看車內。“那件事情我還沒有請示師父,所以還不能給你答複。”玉翔被青翼弄得十分難受,心裏卻有種甜絲絲的感覺。
“那你問過你師兄沒啊,長兄為父,他們說了也行啊。”青翼有些生氣。
“青翼小公主可是要問你和玉翔的婚事。”燕月挑起車簾,小卿淡淡地問道。
“是。這事情你能做主嗎?”青翼看着眼前這個比玉翔大不多少,明明帶着笑容,卻讓人心生敬畏的英俊男子,心跳忽然加速了,直覺上,這個男子将會決定她與玉翔的未來,手心裏竟然出了一絲冷汗,秉住氣,等着他的裁決。
“不可。”小卿說得很堅決,吐字很清晰。
玉翔的心底忽然略過一絲涼氣,那種甜絲絲的感覺被一種苦澀所代替。
“為什麽?”青翼的臉漲得通紅,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你憑什麽不許?我又有哪點與玉翔不配?”
“我是他的師兄,他的事情我自然可以做主。至于原因,小莫,你告訴她。”小卿的話到此結束,燕月放下車簾,隔斷了青翼傷心的面龐。
“青翼姑娘,青碧宮的宮規,公主不能外嫁,只能招贅。可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