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9)
,視珍寶古玩如生命,我這有許多,不如大家以物換物可好?”
“不過一個奴才,怎麽這麽舍得?”葉青笑得風輕雲淡,好似大家再談一樁再普通不過的生意,沉穩下來才可以賣個好價錢。
“褚修…”周謹意味深長的笑了:“自然有褚修的好處。你不懂得,我倒是懂得。”
“聽聞周大夫也算得上神醫聖手,歷經世事,怎麽會為了這麽一個不起眼的仆役張開尊口?”葉青被噎的幾乎要無法喘息,深吸一口氣,佯若無事繼續笑道。
周謹不以為意的嘻嘻笑着:“我不過仗着師傅的名號徒有虛名,還是隐匿這裏安穩度日,葉兄可不許把我的行蹤說出去。人與人之間不過講究一個緣字,我與褚修有緣,我自然舍得,不過幾件古玩,便是褚修向我要什麽奇珍異寶,稀世難尋,我覺得值得便舍得。”
周謹故意說得過分。
“怎會是空有名號呢?令師宋老太醫堪稱華佗在世,高居太醫院之首,歷經兩朝,數十年從未變過,又是當朝貴妃之父,周兄又何必自謙呢?”
周瑾無所謂的笑了:“師傅為人清貴,我不過僥幸被師傅收養為徒,又有何德何能呢。”
“周大夫何必自謙呢,便是周兄想要,又有什麽求之不得呢?”
周瑾不動聲色的将話題繼續轉回來道:“聽聞辛莊主快要成親了,葉大俠不送些什麽貴重的古玩以表心意嗎?我這可是多得很,不如……葉大俠考慮考慮?”
“和周大夫又有什麽關系呢?”葉青淡淡的看了周瑾一眼,目光向下看着,看到了散落在桌子上的枸杞,葉青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枸杞,攥在手心中,一點點婆娑到手指間,淡然的笑着:“莫不是周大夫暗戀與我,才會這般關心我?那我當真是讓周大夫費心了,受之有愧啊。”
周瑾輕蔑的笑了:“除了褚修瞎眼,真不知才有誰會認為你好。”
“我又不必他賞光瞎眼。”
葉青的話噎得周瑾氣得半死,勉強平順呼吸,想要和葉青談一談。
他不是多事的人,更不是喜好管閑事的人,純粹為了褚修所鳴不平。
“褚修沒有做錯過什麽,何必你如此針對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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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界。”葉青言簡意赅,氣笑了周瑾。
“你又算得什麽界限呢?”
“難不成周兄是這樣罔故界限的人嗎?”
看着葉青嘲諷的神情,聽着他話裏有話的說法,周瑾被噎得失去理智,脫口而出:“難道葉大俠便是如此在乎界限的人嗎?”
葉青被反噎的啞口無言,他葉青要是什麽老實本分,固守界限的人,何至于會有今天的許多事。
“那又如何?褚修如何與我相提并論?”
“你不能仗着褚修心裏有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以此來欺負他。”周瑾鄭重的警告道。
葉青輕蔑的看着周瑾,心裏想着,你算什麽東西,還敢教育我?
“他褚修又是何德何能,敢高攀與我?”
“聽聞塞外葉家如今沒落了嘛,”周瑾沉吟片刻,定定的看着葉青直至心裏發毛,方才似笑非笑的笑道:“難怪辛兆雲看不上你呢。”
葉青暗暗咬着牙,勉強笑着,這個周瑾當真是懂得如何戳人傷口。
周瑾看着葉青臉上藏不住的細微尴尬神情,滿意的喝了口茶,繼續道:“如若葉兄将褚修讓給我,我一定日日珍寵,定不讓他再受刀劍戕害。”
葉青呼吸暫停數秒,連手中的枸杞也不把玩兒了,片刻後若無其事的笑了。
“宋齊可知周大夫想法?”
周瑾目光如炬瞪向葉青,但葉青并不看他,有一種胸有成竹的自在婆娑着手心中的枸杞,讓周瑾突然心生不安。周瑾沉默片刻後,笑道:“我們一定要互揭傷疤嗎?”
“既然是周大夫先提及,葉某不好意思不給周大夫面子。”葉青笑嘻嘻道,神情卻說明不是那麽回事,周瑾難得真的動氣,伸手想要打他一頓算了。
周瑾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平順着喘息。
算了算了,打不過他也就算了,如今的褚修是完全被掐在了他手上,得罪了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宋齊寵我,自然會同意。”周瑾回答的極有底氣。
葉青怒瞪周瑾良久後,轉身拂袖而去。
若不是他得罪不起宋齊,他早就……他早就……
周瑾竟然和宋齊有關系,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剛查出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心裏的震驚多過于惶恐。
比起錦墨,他更得罪不起宋齊。
周瑾說的葉家沒落,他需要承認,即便塞外葉家看上去似乎還風光猶存,但葉家到底什麽樣了,葉家人心中一清二楚。
他葉青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人,攀龍附鳳的心思比誰都要活躍,也比誰都怕得罪人。
葉青不是沒有存了想要光複門第的念頭,更是借力攀上了當權者,小心謹慎的游走于權貴和江湖之間,他活的風生水起,葉家的名聲重新在江湖中響起。
即便是如日中天之時,但為了兆雲,他心甘情願的在這裏。
現如今看起來,若是手中沒有些權利,當真是日子不好過,還能被他一個不知父誰母誰的棄兒所嘲笑。
葉青回頭望着周瑾店面的牌匾,心中暗暗發狠下定決心。
☆、第 36 章
聽商胄說,青總下山去找周瑾大夫了,說是要代他結清診金,可青總怎麽會如此好心了呢。
褚修頭腦渾噩的想不明白,他也不敢多想,被商胄拽着在莊門口,一定要等着青總回來。
褚修心裏雖有忐忑,好奇到底青總會和周瑾大夫說了什麽。
商胄興奮的翹首以待着,不住的張望着莊外方向,直到看見葉青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大聲的招呼着褚修一起過來看。
褚修站在門內,看着葉青陰沉着臉色從莊外回來,褚修看見葉青這個樣子也只敢跑的遠遠的,等着有時間下山再去問了,不敢上前搭話。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褚修慌張的對着商胄告辭,恨不得即刻拔腿就跑。
商胄眼明手快拽住褚修衣袖,嚷道:“你能有什麽事!便是有什麽事,都推了,大不了我給你頂包。”
“我,我真的有事…”褚修幾乎要急的哭了,努力的想要掙紮開商胄的拉扯,商胄固執的不肯松開。
“有什麽事不能推一推呀,這是你的表現機會,你懂不懂得珍惜。”
“我是真的有事。”褚修幾乎要欲哭無淚了,看着青總的神情,心情絕對算不得好,此刻再看見他,只怕他就是最明晃晃的那個出氣筒了。
商胄自然不明白褚修的心思,褚修也不能清楚明白的和他說,眼下此刻,商胄固執的拉着他不肯讓他走,而葉青也漸漸越走越近了。
褚修繼續要屏住了呼吸,看着葉青在他們二人面前站定,神情中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他在這裏幹什麽。”葉青語氣平淡,但神情中透着山雨欲來之勢。
“沒事的,沒事的,奴才沒事的。”褚修慌張的擺手想要解釋。
“他來幹嘛。”葉青不再看褚修,看向商胄問道。
“褚修聽聞青總代他結清了山下醫館的欠債,特來表示感謝的。”商胄讨好的笑着:“褚修自知青總…诶?”
褚修趁着葉青不注意他,壯着膽子,想要悄悄溜走。
他實在沒有勇氣繼續在這呆下去了,寧願暫時先逃避,也不想面對這麽可怕的葉青,他好似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一般。
偏偏葉青不給褚修閃躲的機會,葉青伸手撰住褚修的手腕,褚修痛的呲牙咧嘴,但并不敢呼痛。
“你不是來表示謝意的嗎,就這樣要走了?”
葉青眼中的輕蔑,褚修看得一清二楚,幾乎要被凍在原地,不能喘息,所有蠢蠢欲動的情緒再次安靜了下來,似乎在嘲笑着他是一個笑話。
“既然是表示謝意,屋內說話。”
葉青略微放緩了語氣,不自然的說完,便急匆匆的向前行至百步,褚修還未跟過來,葉青不耐煩了,回頭怒喝道:“褚修!過來!”
商胄遞給褚修一個善自珍重的眼前,便蹑手蹑腳的退出戰場。
褚修誠惶誠恐的過去,行禮問道:“青總找奴才有事?”
葉青神色一凜,向褚修伸出手,褚修下意識的偏過臉閃躲,渾身緊繃的等着疼痛來襲。
看着褚修沒骨氣的下賤樣子,葉青鄙夷的冷哼一聲,褚修也不知是要跪下認錯好,還是如何是好,渾身僵硬的不知所措,冷汗從額頭上大滴滾落。
“滾到自己屋子裏去!別出來礙別人的眼!”葉青大聲的表示冷嗤道。
褚修忙行禮告別,匆匆要往自己屋子去,卻不想被葉青大聲喝住。
“站住!”
褚修止住腳步,迷茫的回頭看着葉青。
葉青的眼神複雜陰晦的不能明其意:“先去我的院子,有事同你講。”
褚修亦步亦趨的跟在葉青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剛要到院子門口,正見顧蘇笑着迎了過來:“青總,等您一會了,主子有事找您。”
“兆雲有事找我?”
“是呢,主子請您過去說話。”顧蘇探究的看着葉青身後的褚修,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笑開了。
葉青轉過頭,不耐煩的對褚修道:“乖乖在院中等我。”
褚修誠惶誠恐的應了下來,再也不敢想着溜走的事了。
沒一會,商胄探頭探腦的回來了,看見褚修站在院外,有些好奇的問明了原因。商胄叫褚修進院坐着等,但褚修并不敢坐着,唯恐葉青回來看見他坐着,又會有什麽其他的責罰。
主子叫葉青過去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葉青的臉色已經從陰雲密布變成了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還是主子…
明明該要開心,但心底是抑制不住的難過。
褚修忙垂下頭,恭謹的跪在地上。
“你到聚賢莊去辦件事。”目光掃過褚修,葉青神情恢複淡淡的,褚修不敢答話,誠惶誠恐的應了諾走了。
慌什麽,葉青心裏厭煩,又不是能吃了你,當真是上不得臺面。
聚賢莊離辛莊并不遠,走路也不過半天,褚修心懷忐忑的去了,一路不停回頭張望,總覺得自己有什麽忘記,遺落下了。
褚修提心吊膽的到了聚賢莊,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可偏偏一路順暢。
聽聞他是葉青派來辦事的,門房忙不疊的通報莊頭,褚修受寵若驚的被請到了正廳,不敢相信自己受此禮遇。
這一刻,褚修才明白葉青這個名號真正意義上的用途。
不過是鹦鹉學舌說明了葉青交代的事,莊頭無比鄭重的一疊聲叫人趕快去辦,轉頭對褚修無比和善的笑着,遣人下去殺雞宰魚,一定要褚修留下吃飯。
萬般盛情之下,笨嘴拙舌的褚修推脫不得,只得接受。
莊頭笑眯眯的對着褚修想要說幾句家常,套一套近乎,褚修心中大石頭剛要落下,正在這時,門房來通傳葉青來了的消息。
褚修站起身迎接,心裏困惑不解,他來幹什麽?
“賢侄,你來得正好。”莊頭喜上眉梢忙離座向前疾步迎接:“正好有這個人過來,說是奉了你的令,過來辦事,我正準備差人去辦,恰巧你就來了,想必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我這就差人快馬加鞭去辦。”
葉青卻是眉目冷清,半眼不曾看過他,曼斯條理道:“小侄的确過來有事求莊主幫忙,但并未委托過什麽人過來。”
“那這…”莊頭是何等人精,如何看不明白褚修不同于別人的垂頭喪氣,倒更像是一種失魂落魄,目光不住在二人之間游離反複打量,心裏反複的揣度思考。
“不知是哪裏來的沽名釣譽之輩,盜用小侄的名號,今日是小侄趕巧,也不知這厮曾讨得多少好處。”葉青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仿佛看不到褚修存在一般說的義正言辭。
褚修只覺得骨子裏的血一點點冷了下來,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葉青所言,葉青…你竟如此恨我嗎?恨不得我死?
“賢侄說得有理。”莊頭順着葉青的話,索性把話說絕:“這等小人留與世也只會遭人唾罵,善投機取巧,實在不是世人所為。既然這樣,來人,把他拖下去亂棍打死!”
廳外一疊聲的應着,一擁而上湧進屋內,氣勢洶洶的虎視眈眈。
直到被人團團圍住,褚修仍一動不敢動的站着,他想要開口替自己辯解些什麽,可是有什麽好辯解的?他想要為自己說來一些溫情,可是往事在目,不多得一些嘲諷便是好的了。
他對葉青的信心,大約一點點的都消磨殆盡了。
護衛們七手八腳拉扯的力量大的褚修無法抗拒,也不想掙紮了。當人們把褚修往廳外拖拽時,褚修終擡頭看了葉青一眼,眸中哀怨凄凄,你又何必如此。
如若你要我死,開口直說便是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這條命不如送你博你開心一笑。
褚修被生拉硬拽到了廳外,院內傳來了人們威風凜凜的恐吓,洋洋得意的吶喊聲時,葉青終于慢悠悠的開口道:“慢!”
正不知如何收場的莊頭如蒙大赦站在門口,大喝一聲“停手!”
衆人一頭霧水的停下動作,茫然的看着莊頭,順着莊頭恭謹的目光望向屋內,他們心裏只明白,這人對于莊頭來說,重量非常不可輕易得罪。
莊頭帶着審視的笑容看着葉青,葉青略略有一絲被看破的窘迫,幹咳兩聲繼續道:“莊頭不值得為了這種小人造一等殺戒,不如亂棍把他打出,以示警戒,叫他将來不敢在盜用別人名號出去騙人就好。”
莊頭樂得葉青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拈着胡子笑眯了眼睛,連說了幾個好字,允了葉青。
“給他一頓責罰便是!此等小人不值得爾等污了手!”
褚修被人連打帶踹的揍出門去,附帶着鄙夷的唾罵,褚修顧不得捂着頭,護着自己少受些苦楚,腦海中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腳步倉皇再也沒有任何感知一般,好似被什麽追趕一樣,腳不沾地的跑回莊內,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也不顧身上疼痛,把自己圈在被子裏,渾身不住的打寒戰。
葉青…葉青…
☆、37章
褚修揉着肩膀,嘴角泛出苦笑,動作一點點停了下來。
說起來,這種日子有什麽結束的辦法呢?除非葉青離開,除非自己離開。
雖說主子要成親了,可近期來,葉青積極向上的表現無是說明他近年之內,想必是不會離開了。而自己,褚修嘆了口氣陷入愁雲,賣身契在莊內,說着離開好似容易,可怎麽離開呢?真的離開了,算是私逃的,主子可以去官府備案,大規模的抓捕自己,而自己又沒有什麽錢,能走到哪裏呢?
以前老主人在的時候,不是沒有仆役私逃過,被抓回來後……
褚修打了個寒顫,實在不敢再回想那等慘烈的虐殺場面。
周瑾大夫曾經暗示過,可以助他私逃,可是私逃之後的日子呢?提心吊膽颠肺流離,沒有錢身無一技,又真的會好起來嗎?
況且,如若被抓回來呢?
主子心性暴虐,認定了屬于自己的東西,別人多看兩眼都是不可的,而這個東西竟然敢有其他異心,并且付諸行動。
他完全不能想象主子會震怒到各種程度,更妄論他內心中對于未來的所有恐懼。
他曾以為自己能夠有所改變的,終究發現,只是妄想。
算了算了,命該如此,那便這樣忍耐的過吧。
褚修忍不住嘆氣,除了屈服忍耐,他真的毫無辦法。
一步錯而步步錯,該後悔嗎?可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怪只怪他太自以為是了。
望着漸漸落下的夕陽,通紅的暈染着天際,褚修嘲諷的笑了。
門被推開的聲響,讓褚修遲鈍的轉頭望去,又是什麽不好的消息傳來,需要他承受了呢?
“你的傷口怎麽樣了?”葉青面色不豫的倚門站着,狀若随口問道。
夕陽西下,從褚修的方向看去,葉青是站在一片背光的陰影中,無法看到他的表情,褚修覺得心累,更不想去揣度葉青的情緒。
這是生平第一次,褚修不願意回答他的問話,随他還有什麽責罰,都是随他好了,自顧自的轉身背對向葉青。
看着視他為無形的褚修,葉青怒火中燒,大步流星向褚修行來。
褚修驚覺葉青并未離去,反而向自己大步行來,回眸茫然的看着逼近的葉青,一時不知所措。他不想去反抗,但身體本能仍想要拒絕所有未知的傷害。
“我問你的傷口怎麽樣了!”葉青暴怒的喊聲響在耳邊,褚修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想要說什麽,偏偏思緒是混亂的。
葉青忍受不了他這等态度,暴躁的伸出手。
失去了逞強的勇氣,他依然還是慫貨一個。被葉青拉來推去,腦袋裏是被打散了的漿糊,拼不成塊。
撕開褚修的衣服,葉青不由得有些發怔,這些人竟下手這樣狠,褚修很多地方已經腫的老高。不過剛剛結痂的傷口,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波折。
待葉青回過神,他的手居然不自覺的觸碰着褚修的傷口,褚修顫抖的身軀,溢出牙縫的哀嚎提醒他這些傷口不可觸碰。
褚修之前的傷口還并未完全消掉的…葉青有些惱了自己,怎麽這麽沒了分寸?
褚修…很痛嗎?葉青想問,确是礙于面子不敢問出口,怕問出了口,自己就跌了分。想要再次觸碰的手指,張開掌心又蜷縮成拳頭,反複了幾次,終究收了回來,試探的問出口。
“你要不要些藥膏?”
褚修恍惚間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聽,不敢相信的擡起頭看到了葉青一臉的不耐,又不敢開口去問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問你要不要些藥膏?”葉青有些失了耐心,語氣惡劣了幾分,褚修竟敢不搭他的話,難免讓他覺得掃了面子。
“不必不必。”褚修驚慌轉身,随手抓過一件衣服披上,道:“奴才自己也有藥膏的。”
葉青毫不掩飾自己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褚修,地嗤笑:“就是你身上這些青青紫紫的顏色?有效果?”
褚修不敢答話,他不敢回答其實那些是被打出的顏色,他不敢上藥因為只會讓疼痛加劇,周瑾給的藥都被葉青尋了借口丢了,只剩着不值錢沒效果的藥膏了,他也實在不必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床上躺一躺來的舒服。
這個房間……委實太過簡陋。葉青第一次仔細的打量着褚修所在的屋子。
“去我的院子。”
褚修困惑不解的看着葉青,并不能了解他說的話。
葉青的目光深沉似海,褚修無從猜測其中含義。
“跟着走!是傻了嗎?”葉青走到門口,轉頭看着褚修沒有跟上,大聲喝道。
無論葉青的善意或者惡意,他都沒有能力去拒絕,還不如妥協算了。
褚修應了一聲,小跑着跟了上去。
穿過書房,褚修再一次站在了葉青的卧房門口。
“脫了衣服,去床上等我。”
褚修剎那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原來如此的感覺,心裏的蒼涼卻莫名的踏實了起來,坐在床邊上,勾起臉頰僵硬的肌肉。
葉青從書房轉過來,看着□□着上身的褚修緊繃的坐在床沿邊,似乎一臉的生無可戀,當真是惱火。
等不來葉青的下一步指令,褚修轉頭看去,神情中寫滿了直白的疑問。
葉青丢過來一瓶藥膏,口氣仍舊是嘲諷的很:“不要把藥膏弄到床上,沒有多餘的被褥了,我還要睡的。”
褚修慌張的拿起藥膏下床站穩,一時不知是該先千恩萬謝還是說些什麽。沉默片刻後,默默的走到了一處避光的地方,掀起衣服,小心的挖出些藥膏放在手上。
這藥膏…褚修将藥膏塗抹一點點在身上,慢慢的揉戳着,不同于自己藥膏的能讓疼痛加劇,這藥膏反而讓自己感到一陣清涼。
味道也好聞的很。褚修貪心的用力多聞着,想要将這麽好聞的味道銘記于心。
褚修不敢多塗,也不知一會還有什麽等着自己,只挑了被打的最嚴重的幾個地方,薄薄的塗了一點,輕輕的揉一揉便心滿意足了,想把瓶子還給葉青。
看着躲在陰影處,處理傷口的褚修,葉青恍惚覺得,褚修就像是一只受了傷,蜷縮起來自己小心翼翼舔舐傷口的小狗,只怕被別人看到。
思緒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褚修讨好的笑着拉回來了葉青。
“謝謝青總,奴才用完了。”
葉青滿臉的不耐煩:“你手上都是藥膏蹭到瓶身上了,給我幹嘛?”
褚修忙把自己的裏衣拽起,仔細的擦拭着瓶身,恭敬的站起身,谄媚的遞給了葉青:“奴才擦過了。”
“擦過了有什麽用?”葉青的嘴巴還是刻薄的很:“你手上都是藥膏不又是蹭到了嗎?”
褚修以為這便是他的刁難了,忙仔仔細細的把手擦幹淨,再去擦瓶身,卻被葉青一臉厭惡的打斷:“算了算了,你也不必擦了,這個瓶子送你了,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都擦了吧,什麽時候藥膏幹了什麽時候再上床。”
褚修如蒙大赦,忙應了一聲,以為這次這麽輕松的過去。
從瓶子裏又倒出一點藥膏,唯恐自己力氣大了會倒出來多了,褚修謹慎的細細在傷口上繼續塗抹着,本來火辣辣痛得不得了的傷口瞬間被安撫了下來,開始覺得舒服了。
褚修的神情裏帶着細微的滿足和幸福,葉青心裏生出鄙夷,還真是好打發,沒見過東西到什麽程度?一瓶藥膏就給打發了?
當真是沒見識!
葉青站在原地徘徊許久,終究是問出了口:“那個…用不用我幫你塗一下身後?”
“不用!”褚修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道,回頭正看見葉青面色不豫,快速想了下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忙改口道:“奴才不用青總費心,奴才自己可以的。”
“這身後,你怎麽塗得到?”
“沒事,拿毛巾沾下,拍拍就好了。”褚修笑的風輕雲淡,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給自己上藥了。
恍惚間,猛地想起,這話是葉青和他說過的。褚修不由得慌了神,只怕葉青多心,得罪葉青。
葉青仿佛在思考什麽,并沒有注意到,只是應了一聲。
褚修裏衣這樣的粗糙,這一身傷磨來磨去如何受得了?
啧啧,葉青不禁鄙夷着自己,竟然會對這等粗人起了這等心思?
看着褚修拿着裏衣攪成一條,再沾上藥膏向身後打去,不知輕重,噼裏啪啦的響聲,褚修不受控的呲牙咧嘴着,想必……會痛的吧……
褚修身後紅成一片,褚修呲牙咧嘴的無聲嘶哈着,并不敢大聲呼痛。
“你上藥未免太慢,這個速度今晚幹脆不要睡了!”葉青的神色不耐,褚修有些誠惶誠恐不敢和他争辯。
“你過來!我幫你上藥!”
簡直比天下掉餡餅還要難得,砸的褚修頭昏眼花,回過神發現,不知怎麽就厚着臉皮走到了葉青面前。
褚修目不轉睛的看着葉青,猛然注意到,葉青是從另一個瓶子裏倒出的膏體,眼底隐約閃現些怯生生的懇求,不由得繃直了脊背,準備迎接未知的疼痛。
葉青伸手把藥膏塗到褚修的背上,手在褚修的背上游離着,感知到褚修僵硬的肌肉,不由得奇怪:“你不是已經塗了一瓶嗎?這個藥膏最是清涼解熱消腫,你怎麽身體還會緊繃到這個程度?”
褚修不敢說實話,尴尬的笑着,一點點的放松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38章
葉青的目光游走在褚修身上,帶着打量和深思的考量,心底不斷的權衡利弊。眼前這個人啊,最好是形同陌路,最好是棄若弊履,最好是不再牽扯,可自己的這些反常舉動,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自己已經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了。
他為和什麽對辛兆雲癡之欲狂呢,葉青皺緊眉頭用力的回想着,因為辛兆雲過出了一種,他想過但是不能過的,随心所欲的人生。他不是辛兆雲,他被寄予了太多厚望,他只能保持在江湖中樹立的形象,并且一直保持下去。
喜歡上兆雲,大約是他做過的最任性的事了。
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棄辛兆雲,好像放棄了,就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自由。
可是,眼前這個人呢?
褚修被葉青絲毫不掩飾的放肆目光打量的渾身不自在,膏藥已經抹好,實在不知為何留在這裏。
“青總…”褚修欲言又止,想着如何才能委婉的将自己想要離開的想法表達出來。
葉青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轉向其他方向掃視了幾眼後,方才望向褚修。
“天色已晚,宵禁已經上了,這個時候你回去只會被別人發現,你這種人,支支吾吾的如何說得清楚。”
葉青的眉宇中是他熟悉的鄙視,褚修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你可以在這睡下,不過天亮人起之前,你必須要回到你的房間去,我不想被人看到和你有所瓜葛。”
葉青的話從來說的都是不留餘地,好似只怕他存了什麽不該存的心思。
褚修很想對葉青說出口,我沒有存什麽其他的心思。
我對你再無他想。
這些話萦繞在褚修心底,無時無刻不想要沖破褚修理智的束縛,都想對葉青說出口,證明自己沒有輸。
然而,還是輸了。
“奴才謝過青總。”
好似沒有什麽所謂的愛情,可是對于這樣的生活,褚修卻不知道該怎樣張嘴拒絕,他好似一點點正在适應習慣。他正在一點點無聲無息的,慢慢死去。
他不是主子,沒有主子的地位沒有主子的金錢,沒有主子的一切,單單純純一個不讨人喜歡卑微的人。
走在馬路上,又有誰會多看這樣的人一眼呢。
他們可能褴褛,為生活弓彎了腰,日複一日麻木的活着,和這樣幹巴巴無趣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呢。
人貴自知之明,他晚來的自知之明但願還有點用途,能夠彌補。
“藥膏差不多要幹了吧。”葉青沒話找話的問道。
褚修應了一聲,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了下去,憨憨笑道:“青總您睡,沒幾個時辰天就亮了,奴才在這呆一會就好。”
葉青皺着眉頭:“熄了蠟燭,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在那裏,讓我如何睡得着?”
“那我去外間書房……”
“你是要為周瑾,偷看莊中信件了嗎?”
這與周瑾有什麽關系?
褚修不知如何反駁,其實他可以去商胄的房間過夜的,褚修的疑惑萦繞心底,想要問出口,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腦筋還未轉完,葉青又發話了。
“我這沒有多餘的被褥了,你小心不要把藥膏弄到床上,我倦了。”
葉青的眉目間寫滿厭煩,不耐的走向床鋪,将自己完全放松的躺了上去,轉身用背對着褚修。
褚修不敢再多說話,唯恐被葉青呵責為廢話,穿妥裏衣後,蹑手蹑腳的把燭火熄滅。褚修小心翼翼的蜷縮在床邊,唯恐翻身驚擾了葉青,被子只在他身上搭了個角,雙臂環胸緊緊将自己裹好,不敢呼吸更大不敢有過多的動作不敢占了太多的地方,葉青不喜歡他的聲音不喜歡他的長相,葉青不喜歡他的一切,葉青…不喜歡他啊。
而這是葉青的恩賜啊。從未受過如此對待的褚修心裏并沒有受寵若驚的想法,反而褚修心裏嘲諷的想,這是對他的恩賜吶,一邊想着一面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雖然身上有傷,但心裏有事睡得并不踏實。
第二日早,葉青睡到自然醒,餍足的伸着懶腰,睜開眼睛側頭望去已不見褚修蹤影,葉青無趣的轉身面對着褚修躺過的地方,仿佛并沒有休息過的痕跡一樣,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回去的。那麽着急回去幹嘛?葉青忍不住恨恨的想。
起床做事之後,葉青一整天自己都沒有察覺,情緒帶着焦躁厭煩,讓人不敢靠近,彙報事情的管事也都是提心吊膽的,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的情緒,唯恐逆了他的鱗角。
葉青回過神發覺自己的反常,暗罵自己一聲,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回來些許權利,正是應該同管事們搞好關系的,居然還這樣。
褚修不敢再用葉青的藥,誰知道他的一時反常是因為什麽原因,只好尋了個空閑,偷偷的下山去尋周謹,可店門緊鎖,是怎麽找都是不見人的,迫不得已問了人,才知道前幾天周謹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就走了,許多東西都不曾收起,連店鋪也是別人幫他關的。
褚修怔怔良久,道了聲謝,只好轉身回了山上。
他心裏萦繞的所有念頭,心底的所有想法,都是被壓在心底的,像山洪,像海嘯,無時無刻不在奔騰嚎叫,嘶聲力吼,不該是這樣的,他想要清楚明白表達自己的感情,說明自己的委屈,但理智控制着,不敢任意出聲。
話沒有說出來,他尚且有後悔的餘地,若是說出來,真的是萬劫不複,再無回頭路。
自那日起,葉青便厚着臉皮,說要褚修每日晚上過來他房內上藥,褚修每日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