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婚禮
人和人的命運真是天差地別。
就像秦夜舟辛辛苦苦地從小奮鬥到大,最後卻被從牢裏出來的秦深壓了一頭。
而人家都已經到歐洲享受浪漫婚禮了,他還在鄉村頂着灼熱的太陽割玉米。
這其間的倒黴感着實難用三言兩語來形容。
具體說起來,辛苦的勞作已經經歷過好幾天,那大片大片的金黃卻沒少掉多少,為此袁瑞很是吃驚,每天早晨出門時都忍不住頻頻偷看前老板的臉色,某天終于問出聲:“你還真打算收一秋天玉米嗎?公司有那麽多事都要耽誤了,到時候要挨罵的。”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收了。”秦夜舟冷着臉說:“不然就等我收完再跟我回去。”
講真這個“勞動改造”過程實在疲憊至極,他幹到現在已經有不少賭氣的成分了。
袁瑞陷入無奈:“……這又是何必呢?”
秦夜舟挑眉:“怕了?反悔了?”
“應該怕的無論如何也不是我吧?”袁瑞的桃花眼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情緒。
“那就少廢話。”秦夜舟哼了聲,立刻走下突破走到玉米地裏幹起活來。
袁瑞長嘆了聲,不由覺得自己可能沒辦法通過這個手段讓老板有什麽悔改之意,而且很可能會被他的倔強打敗。
——
閃着金光的日頭緩緩升高,雖然秋風微涼,但遠遠不敵陽光暴曬的灼熱。
讓舅舅幫忙拉滿整個三輪車的玉米後,袁瑞便忍不住站在路邊猛喝水。
“你倆這是鬧什麽呢?體驗生活也得有時有晌啊,這地等着收割機來一兩天就搞定了。”舅舅瞧着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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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別管,我們在打賭。”袁瑞揉了揉太陽穴道。
“城裏人哪受得這個,再說人家是你恩人、又是老板,差不多就算了吧。”舅舅勸道。
“恩。”袁瑞也不想無休止地僵持下去,點頭道:”我晚上再跟他聊聊,盡量讓他明天回家。”
“喂!”舅舅忽然大驚失色地擡手指向前面:“秦先生怎麽了?!”
袁瑞茫然回頭,看到秦夜舟竟然直挺挺地倒在玉米地上,不由大驚失色地扔下保溫杯跑過去大喊:“老板!老板!”
秦夜舟全身汗津津的,臉色卻蒼白的緊,被扶住後也說不出來話。
“這是中暑了,我家有藿香正氣水!”舅舅跟着着急瞧。
“您幫忙去拿一趟,我背他去陰涼的地方通風!”袁瑞沒再含糊,立刻吃力地撐起秦夜舟往路邊的樹下掙紮過去。
此時堂堂的貴公子已經滿手血泡,衣衫沾滿草芥,看起來狼狽到不行。
實在讓袁瑞有點回憶不起他原來的樣子。
秦夜舟躺在樹蔭下,被灌了點水,終于氣若游絲地說:“回去吧。”
袁瑞喪氣地盤腿坐在旁邊:“好,我承認我沒你性格強大,我受不了了,算我說話不算數,老板你還是趕緊去過正常生活好嗎?就算我不理解你對秦家的感情和想法,之前講話太武斷,成嗎?”
“就算不做助理……也回去吧。”秦夜舟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腕:“對不起。”
袁瑞無法明白這話的意思。
秦夜舟苦笑:“我只是,看不到你,特別寝食難安。”
——
比起表哥狀況的慘絕人寰,秦深反而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雖然遠在異國他鄉的婚禮沒有那麽多繁文缛節,但是手拉着手一起走向神父的時候,彼此還是被神聖的儀式感弄得內心無比激動。
為了遷就沈牧的腿,秦深走得很慢,到終點時伸手摘下他被風吹到發絲上的羽毛,露出個笑臉。
神父說的話能有什麽新奇?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這種問題每個新人都早已爛熟于心。
可是被當衆問出,堅定的給彼此答複,真的就是無比重要。
我願意。
我願意。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甚至比“我愛你”更令人怦然心動。
秦深在大家的凝望中緩緩地給沈牧帶上戒指後,露着忍不住的笑意傾身親吻住他。
剎那間,被放飛的的白鴿和氣球襯着愛琴海的粼粼波光,簡直美如畫卷,相信這幕被攝影師精心捕捉下來後,以後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很久。
從來都對這段愛情冷眼旁觀的許伽子也難免被新人發自肺腑的幸福感染,在輪到父母發言時,優雅地上臺說:“兒子,這輩子我沒能給你一個完美的家,是我心中永遠的愧疚,所以今天媽媽特別開心,開心有另一個人能替我彌補掉這段遺憾了,我祝福你和沈牧永遠生活在內心向往的愛情裏,媽媽沒有太多的東西能送給你,《梁祝》是你爸爸很喜歡的曲子,也适合今天此時此地。”
說完她就在賓客的掌聲中接過自己的小提琴,在日光和白紗中奏起優美動人的旋律。
大師般的手法和對情感的表達不輸當年,讓許多旁觀的外國人也驚豔沉浸其中。
秦深微笑凝望,然後又望向沈牧彎了彎眼睛。
沈牧拉住他的手,因為怕打擾許伽子的情緒而沒有發出聲音,只能還以笑容。
——
整日的儀式和派對歡騰終于在夜色朦胧中謝了幕,被灌到有點暈的秦深回到酒店房間後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還是沈牧給他換衣服端水,習慣性的忙前忙後。
秦深忽而握住沈牧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洞房花燭夜,別浪費時間好嗎?”
“看你喝的這德性,老實點吧。”沈牧拍拍他的臉,又去吻他的唇:“謝謝安排這麽多,我活三十年,終于感覺到有一天是完全屬于自己的了。”
“以後我的每一天都屬于你。”秦深許諾,而後嘆息:“如果也可以領結婚證就好了,只能以後到美國再想辦法。”
沈牧覺得他對這件事的執着很萌,所以淡笑着凝望不語。
“其實我沒喝多,就是特別滿足。”秦深同樣目光灼灼地回視。
這個掏心掏肺的瞬間,沈牧一下子感覺自己的刻意隐瞞很過份,即便他對惡行的沉默是怕傷害秦深,但也終究還是沒有講實話,這樣對嗎?
秦深疑惑:“怎麽了?”
沈牧回神說:“沒事。”
他決定還是把張宏達之死的前因後果講出來,只是現在提實在煞風景,只能暫且不表。
渾然不覺的秦深捧住他的臉:“不準走神,今晚你是屬于我的。”
——
夜風習習,一盞又一盞金色的燈照亮了這座小城,讓人望上去便心生愉悅。
拎着啤酒在海邊閑逛的沈歌長嘆口氣,因為哥哥得到幸福而放心,也被白日的儀式打動到柔軟許多,漸漸少掉來希臘前的沮喪。
也許愛對了人,愛情就會變成美好的事。
他擡頭望向夜空,想起面容已經在記憶中模糊的爸爸媽媽,暗問自己做人怎麽會跟哥哥差那麽多,總是把什麽都搞砸。
正在這時,背後忽然響起最不願聽到的呼喚。
“注意安全,晚上別自己在外面閑逛。”
沈歌回頭望向齊磊高大逆光的身影,低聲哦了句,便徑直朝着遠離他的方向邁步。
但齊磊腿長步快,不多遠就跟上問道:“心情不好嗎?”
“怎麽可能,你想象不出我哥對我有多重要?”沈牧把啤酒罐丢進垃圾箱,伸了個懶腰道:“截然相反,許多事都想通了。”
“想通什麽?”齊磊問。
“想通……其實我是有點喜歡你的,所以才迷迷糊糊跟你上了床。”沈歌瞧着黑夜中的大海說:“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勉強與施舍,所以上次拒絕你也不後悔,時間長了的話,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會過去,那沒什麽。”
齊磊扶了下黑框眼鏡,猶如在探究一樁懸案:“為什麽喜歡我?你明明和我格格不入。”
沈歌愣住:“必須凡事都有理由嗎?”
齊磊道:“當然。”
“那就接受這個特例吧,我說不出理由來。”沈歌沒辦法地笑了下:“就算我是年輕人頭腦發熱。”
“我不是施舍你,只是覺得和我我這種人在一起,對你而言很委屈。”齊磊認真道:“我離過婚、有孩子,不确定自己對男人的感情是怎樣,常年忙碌工作、生活支離破碎,又有什麽資格要你付諸青春呢?”
沈歌被他問得目瞪口呆。
“這都是我的心裏話。”齊磊側開頭:“回去休息吧,婚禮避不開,以後我會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這樣對我們都好……”
沒想到他話音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個輕輕的吻阻住。
沈歌墊着腳,用盡在咫尺的輕聲細語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