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把握
不知道為什麽,沈牧出來後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買菜。
他厭倦了監獄裏索然無味的食物,所以次日上午便牽着小幸運、扶着仍舊傷瘸的腿去了稍遠的市場。
本來光顧原來熟悉的那個也可以,但沈牧有點怕被問候和打量,索性選擇不面對。
新市場裏食物豐富,金毛很乖巧地并不觸碰,還時不時擡頭朝主人傻笑。
沈牧俯身摸它的頭:“聽說你上了狗狗學校?真聰明。”
“汪!”小幸運得意。
沈牧直起身子,發現遠處有賣龍蝦和螃蟹的,不由喃喃自語:“買點海鮮吧,叫沈歌也過來吃,然後給你炖排骨?”
結果狗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胳膊就被從後面拉住。
秦深走得氣喘籲籲:“你怎麽不聲不響就出門了?”
沈牧微笑:“看你還在睡,難道刻意把你叫醒再告別嗎?”
“當然了,吓得我差點報警。”秦深不滿地說:“還好給你手機開了定位。”
“別這麽精神緊張,不然還得看着我一輩子,累不累。”沈牧把手裏的環保帆布袋挂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你想吃什麽?今天又不是周末,午飯以後乖乖上班去。”
“我是老板好不好,誰管我上不上班?”秦深哼道。
“嗯,大老板。”沈牧無奈搖頭,随手拿起身邊攤子的青椒挑選起來。
秦深在旁詢問:“你怎麽不跟我打聽打聽其他人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啊,人都是一樣的,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夠,別的什麽都沒興趣管。”沈牧眼皮頭不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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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琢磨也好。”秦深試探地瞧他:“哪天跟我媽見個面吧,結婚之類的總得兩人一起跟她講比較正式。”
“結婚?”沈牧眨眼。
“喂,你不會這麽快就反悔吧!”秦深急得在旁邊亂晃。
沈牧失笑:“昨天太激動了,現在想想是有點太誇張。”
秦深理直氣壯:“哪裏誇張,多樸實無華的願望,反正我剛才已經給婚慶公司打過電話了,定金都交了。”
“……”沈牧呆滞,半晌後沒辦法地捏了下他的俊臉,發現把青椒的灰粘在皮膚上,又輕輕地擦了擦,扭頭交給好奇圍觀的老板:“幫我稱一下。”
秦深在旁邊老實等着,好似仍像十八歲,明明在做與自己生活格格不入的事、卻因沈牧的存在而忠心耿耿。
沈牧交完零錢後,将塑料袋塞給他,不由又露出笑。
當初就是秦深的反差萌最有打動力吧?
畢竟我們每個人在茫茫宇宙中都如此平凡,只有被愛着,才閃得出與衆不同的光來。
——
小小的出租屋,着實禁不起酒過三巡的折騰。
哥哥得到自由對沈歌如同大解放,他下班被叫來吃得肚子溜圓,然後便露出副人生導師的樣子發表演講:“你打算幹點什麽去啊,我知道你閑不住,那個店暫時盤給陳勝了,準備讨要回來嗎?”
“再說吧。”沈牧側着身專心喂狗。
“不然再開個健身房啊、戶外用品專賣店之類的,比較符合你的興趣。”沈歌說。
“管好你自己就成,都一年了,還沒什麽情況嗎?”沈牧嘆息:“什麽時候才能脫單?”
“怪我喽,每天接觸都是孩子家長。”沈歌移開目光。
沈牧揉揉狗頭,直起腰身說:“家長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嗎?關鍵是你要放心思進去。”
“放什麽心思啊,真煩。”沈歌不耐煩。
在旁圍觀的秦深忽然賤笑:“親愛的,你是不知道,其實你弟現在跟齊律師關系挺好的。”
“哪裏好!”沈歌頓時把嘴裏的啤酒都噴出來:“他兒子在我班上而已,你們倆自己基就夠了,別拖我下水。”
沈牧無語地拿起紙巾擦臉,然後平靜說:“不可能的,以前我出櫃時這小子還吵着跟我斷絕關系呢。”
“……嗯?”秦深頓時抓住重點:“你為什麽出櫃、跟誰出的?”
“嘿嘿嘿。”沈歌彎起眼睛:“賄賂我啊,我告訴你。”
“無聊。”沈牧打斷他們兩個:“吃飽了就打掃衛生,我要洗澡睡覺了。”
“嗷。”沈歌倒是不舍得哥哥太辛苦,立刻起身去拿垃圾袋,秦深也自覺的尾随其後。
七手八腳地收拾完畢,時間已晚。
秦深親自把沈歌那小子送上滴來的出租車,然後回來認真宣布:“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弟和齊磊?”沈牧刷着牙從洗手間探頭,含糊不清地質疑:“齊磊不是有兒子嗎?”
“大約情人節前幾天,我看到齊磊後備箱裏放着身c□□i的衣服,沒過幾天你弟就穿上了。”秦深分析道:“所以他倆肯定有不一般的關系,怕幹擾你情緒我才沒跟你說。”
“c□□i是什麽?”沈牧眨眨眼。
“……這不是重點吧。”秦深哭笑不得。
沈牧回去洗手間漱口,然後才鎮定自若的說:“感情的事是他的自由,我只怕弟弟沒心沒肺不知道追求,至于他喜歡什麽人,咱倆是不方便質問的。”
秦深聳肩而笑:“你能這樣覺得最好不過。”
沈牧繼續俯身洗臉。
不甘寂寞的秦深忍不住湊過去摟他的腰。
被吓了一跳的沈牧頓時把水潑到睡衣上,郁悶掙紮:“你給我走開,沒完沒了是嗎……”
秦深笑着繼續耍賴,跟連體嬰硬是的抱着他幫他用毛巾擦臉:“我又沒要幹嗎,抱一下不行嗎?”
沈牧無奈深嘆息。
秦深低頭親吻他的後頸:“我要把錯過的都補回來,你不習慣也得習慣,忍着吧。”
——
在丈夫死後,許伽子就在市中心買了套極大的高層公寓,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獨居生活。
沒有秦晉束縛,別說曾經那些煩人的親家,就連集團的人想要相見都沒門路。
唯獨面對兒子的要求,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求必應。
這日許伽子特地在客廳等待他們登門,還讓保姆準備了不少食材。
無奈秦深并沒有心情吃東西,見面便迫不及待地說:“媽,我倆商量好了,準備秋天舉行婚禮。”
“婚禮?”許伽子微怔,而後失笑:“真能折騰。”
“總而言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到時候記得來參加。”秦深攬住沈牧的肩膀。
“嗯,随你倆開心。”許伽子倒是沒有講挑剔的話,還要到廚房親手給他們做檸檬水。
秦深主動道:“我來,你歇着吧。”
許伽子瞥見兒子消失,這才仔細打量過沈牧:“一年沒見,你瘦了很多。”
“難免,你還好嗎?”沈牧回問。
“如你如見,公司的事都讓秦深幫忙參謀,平日練練琴、作作畫,自由的不得了。”許伽子因着他往樓上的書房走:“帶你們欣賞下我新的作品。”
沈牧沒有出聲,瞥見秦深還在樓下忙碌,這才輕聲道:“……現在,一切算過去了嗎?”
許伽子的步伐微微停止,淡聲說:“沒什麽過去或者過不去的,生活總在繼續。”
“嗯。”沈牧颔首。
許伽子回頭,仍未見衰老的美臉露出微笑:“只要別忘記孤注一擲保護過秦深的那份決心,你就能夠守得住自己的幸福。”
——
盛夏只剩略顯疲乏的尾巴,被陽光照應着的街道顯得懶洋洋。
和母親報備完畢後,秦深簡直一身輕松,手牽手的跟沈牧吹着暖風散步。
說來好笑,明明是最平凡不過的情侶相處細節,卻因這多麽年的波折而仍舊感覺新鮮。
他們明明愛着彼此很久了,所擁有過的快樂回憶又十分有限。
“還以為我媽要挑剔幾句呢,沒想到這麽痛快答應了。”秦深說:“看來我爸去世後真的讓她放飛自我,根本不去考慮其他親戚的多嘴多舌。”
“這樣不好嗎?”沈牧問道。
“好是好,也許我太習慣困難模式的人生,但凡順利點都受寵若驚。”秦深挑眉苦笑:“連開心起來都小心翼翼的,真怕飛來什麽橫禍打亂我們的計劃。”
“不會的。”沈牧安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能預料的命運實在是太多了。”秦深忽然道:“其實我一直在奉勸自己,想做的事立刻就去做,別老等到來不及的時候再後悔。”
沈牧還沒意識到他的沖動:“是這個道理。”
秦深笑了:“咱倆現在就去旅行吧,自駕游,帶上小幸運,從這裏一直開車去西藏。”
沈牧自然吃驚:“現在?什麽都沒準備啊。”
“立刻準備。”秦深握緊他的手。
沈牧不知該怎麽回答:“可你公司,還有集團的事……”
“又不是少了我世界就不轉了,再說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我帶上電腦就好。”秦深起了盡頭:“猶豫什麽?從十八歲起就夢想陪你去旅行,咱倆每次難過的時候都拿這個安慰彼此,結果呢?”
沈牧愣愣地看着他。
秦深道:“要忙的俗事永遠都忙不完,但那些不重要啊。”
“好,就現在。”沈牧終于彎起眼眸,伸手摟住他說:“再也不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