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此生不複再見
卿月雖說是動了胎氣, 但是在沈姑娘的醫治知曉,暫且保住了孩子, 為恐有恙, 盛蕾便讓卿月和弈蝶,一并留在了沈姑娘院裏。
清晨之際, 杜府之外便已是鑼鼓鎮天,只唯有所遺憾的事,莫文康稱病再家, 不能親自上得杜府,迎娶杜斐斐,只能讓過莫家大少, 代為迎親。
不過,相較于以後諸般事宜, 如今這倒也是無傷大雅。
盛蕾讓張嫂, 将杜鶴從卿月和弈蝶院裏, 将杜鶴請出,一夜功夫,杜鶴臉上指痕斑斑, 衣裳淩亂,顯然在院內, 和鐘氏過的并不愉快。
在此大婚之際, 盛蕾自不能讓杜鶴傷了臉面, 讓齊嬷嬷給杜鶴整理儀容, 又撲了脂粉, 這才算優掩蓋住臉上的痕跡,出得席面,受杜斐斐拜別之禮,由着杜溫瑜和杜嘉石二人,作為送親者,随着杜斐斐婚轎,将人送往莫府之上。
至于府上的來賓,自然是劉子惠代為招待,這種場合之地,自是杜鶴最喜能誇誇其談之地,但今日他卻未能如願,還未開始飲酒,便已被司時晖和盛蕾一并請去後院。
“夫人,大哥可有有事要和我說?”杜鶴一入正院之內,看到已經收攏整齊的箱子,自然察覺到了不妥當。
他狐疑的掃過盛蕾和司時晖,臉上挂着笑,可眼中卻挂着幾許興奮之态,顯然,他已經隐隐猜到盛蕾和司時晖要和自己說的是什麽。
司時晖正要開口,盛蕾卻朝其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過于焦急。
“再等等,還有個人,應該很想聽聽。”
司時晖不解,但并未開口問訊,不多時,便見張嫂,帶着同樣發鬓淩亂,臉上略顯腫脹的鐘氏來到屋內。
“她怎麽在這?”司時晖這會也是明白了盛蕾嘴裏要等的人是誰,他頓是皺了皺眉頭,然後一臉不悅的望向杜鶴。
“這個,有些說來話長,我想我們……”杜鶴一臉尴尬的想要解釋,盛蕾只撇了杜鶴一眼,便打斷了他的話,随即轉向司時晖,“大哥,這都是小事,無需理會。”
“鐘氏,坐吧!”盛蕾淡然的瞟了一眼容顏憔悴的鐘氏,然後去下那張和離書,朝齊嬷嬷遞了遞。
齊嬷嬷伸手接過和離書,遞到了杜鶴的跟前。
“這個東西,你應該認識,今日既然斐姐兒已經成親,我在杜府最後的心願已了,你收下此物,之後我二人,便再無幹系。”盛蕾看着杜鶴打開和離書,向杜鶴說道。
Advertisement
“看來你是一刻都不願意在這府上呆下去了,好聚好散,就此便罷了。”杜鶴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失笑一聲,搖了搖頭,将和離書,疊好收入懷中。
“鐘氏,你打算怎麽處理?”鐘氏是兩家約定,雖說他們和離了,但杜修然始終還在府上,所以有些事,還需得說清楚為好。
“鐘氏雖有錯,但她已經在妙衣庵待了這麽長得時間,已足以彌補她之前的過失,所以,我想留她在府上。”杜鶴看了一眼鐘氏,想了想,終究還是念着以往情分,想要接鐘氏回府。
“想好了?”盛蕾再一次确認道。
杜鶴聞言,頓時心生不妙,可再想想,盛蕾馬上就要離開杜府了,不管他如何安排,盛蕾的手,也是伸不到杜府裏來了。
“好,作為交換條件,修然要分府出來,單過。”盛蕾應得幹脆,但馬上,卻又丢出了另一個條件。
“不可能。”杜鶴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他還沒死,如今在仕上,更是不順,杜府以後,還需得靠杜修然來光耀門楣,若是現在分家,那他還有什麽依仗。
這件事,他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那就把鐘氏賣了,賣出霍京,二選一。”盛蕾倒也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直接給了杜鶴兩個抉擇。
杜鶴頓露難色來,盛蕾見狀,也是不急,站起身來,走到司時晖身邊,“大哥,讓人先把東西都擡出府去,從後門出。”
“好!”司時晖應了一聲,随即招呼随從,吩咐了下去。
“夫君,你應了的,說這次,絕不會再讓妾身出府!”鐘氏巴不得杜修然一家礙眼的東西從杜府消息,如此她回到杜府之後,自然是順風應水,哪還有卿月和弈蝶那兩個小浪蹄子什麽事。
生怕杜鶴猶豫,鐘氏忙是起身,露出一副楚楚可憐之态,撲向杜鶴,依靠在其身上,含水脈脈,當真是情意之态。
“這,這……”杜鶴一時間陷入兩難之際,諾言之口出,距今才不過幾個時辰,若是幡然改口,實為不妥。
而杜修然,決計不能讓他分府而居,如此擇之,實在是難上加難。
盛蕾見狀,又是抛出一餌,“也可不分家,只鐘氏再府一日,兒媳子惠攜兒子,便不行入府,可好?”
“這……”杜鶴目光于盛蕾和鐘氏之間徘徊不定,良久之後,終于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好,你我夫妻數十載,也曾情深意意,這便當是我允你得最後一個請求,至此之後,我杜府與你司府,再無幹系。”杜鶴望着盛蕾,眼中誠懇意意,言辭切切,滿腹情深。
“那便多謝杜老爺了!此番既別,還望此生不複再見。”盛蕾聽着杜鶴的情深之語,只覺惡心異樣,不過她所求,既已達成,這點小小的不愉之事,自然還可接受。
擡箱籠的下人,也已盡數離開,她于這杜府,也沒什麽好留念的了,盛蕾望着司時晖,微微一笑,如釋重負一般。“大哥,既然箱籠已盡數擡出,此般諸事已了,我去和子惠說道一聲,我等随後,便離府去吧。”
“好,我和你嫂子,在府門口處,等你。”司時晖惡狠狠的瞪了杜鶴一眼,然後朝盛蕾笑了下,這才一甩袖子,大闊昂步的往院外而去。
“嬷嬷,你去沈姑娘院裏,讓她和嫂子一并到府門口去,我們這便回家。”盛蕾待司時晖走後,這才朝齊嬷嬷吩咐道。
齊嬷嬷領命而去,盛蕾最後撇了杜鶴和鐘氏一眼,眼神陌生至極,就如同看着一陌生人一般,淡掃而過,随即出得院外而去,一直守在院外的張嫂,李嫂,忙是跟上,沒有半分留念的出了院子。
杜鶴望着盛蕾這般灑脫然離開,不知為何,心裏一時間有些悵悵然。
“娘,你怎麽過來了。”
前院門口,劉子惠一臉疲憊的送完最後一波客人,正欲回轉之際,卻看到盛蕾站在不遠處,正望着自己,劉子惠忙是迎了上來,一把挽住盛蕾的手,親昵的開口問道。
“子惠,娘要走了,以後便不回這杜府了。”盛蕾略帶幾分感嘆的望着劉子惠,這姑娘是個能看的,将府中諸事,操持的甚好,這才讓自己省了好些煩心的事。
“這麽快?”劉子惠愣了一下,随即扭頭,向安嬷嬷吩咐道,“快,快去把冠玉和囡囡帶過來。”
她早已在杜修然那裏知曉,盛蕾已經和杜鶴和離的事,她一個晚輩,自然不好對長輩的事,評說什麽,但依着冠玉和囡囡對盛蕾親近勁兒,最後離別之際,必須得見一見。
“不,不必了!”盛蕾搖了搖頭,阻止了安嬷嬷的離開,她笑着撫了撫劉子惠的鬓角,“又不是以後都不見了,沒必要惹得孩子哭上一場。”
“鐘氏回來了,以後怕是也不走了,所以我走之後,你便将冠玉和囡囡先送到劉府去,我已經和杜鶴說好了,以後大房一家便離開杜府,另外單過,只不算分家便是。我知曉你在霍京有一處嫁妝宅子,我便不另外給你選住所了,這是娘的一點心意,你好生收着,還有張嫂和李嫂,都懂武藝,我便都留在你身邊,這樣也放心些。”
盛蕾說着,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荷包,塞到了劉子惠的手裏,然後拍了拍劉子惠手背,然後轉頭,望向安嬷嬷。
“安嬷嬷,以後子惠他們就拜托你多多費心了。”
“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不負老夫人期許。”安嬷嬷聞言,恭敬的朝盛蕾行了一禮,随即保證道。
盛蕾朝安嬷嬷點了點頭,然後想了想,這才向劉子惠請求道,“斐姐兒三日後,便回回門,子惠你便在那之後,再離開府上,可行?”
“理當如此,娘,介時,你不過來了嗎?”劉子惠疑惑,回門是個大日子,按理來說,盛蕾需得到才是。
“不了,這杜府的門,我這一生,都不願意再踏足了。”盛蕾搖了搖頭,送杜斐斐出嫁,這是她身為母親,能為杜斐斐做的最後之後,而離開杜府,便是她最後的最後,為原身做的最後一件事。
從此以後,她便要徹徹底底,替自己活了。
盛蕾感嘆了句,又是最後囑咐了一句。
“待搬好家之後,便往司府送一封信,介時我會親自過府去看你們。”
“好!娘,你放心。也請多多保重身體,媳婦到時帶冠玉和囡囡去看您。”劉子惠點了點頭,于此分別之際,亦是眼含淚光。
盛蕾失笑,擡手抹去劉子惠的眼中的淚,然後朝其點了點頭,扭頭向李嫂和張嫂吩咐道,“張嫂,李嫂,我便把子惠和兩個孩子就給兩位了。”
“老夫人,請放心,我等定不負所托。”張嫂,李嫂對視了一眼,鄭重向盛蕾保證道。
如此,盛蕾臉上閃過一抹安心之意,然後提步,向府外而去,杜府門口,司時晖和司安氏已在馬車前等候。
“來了!”司安氏見到盛蕾,和司時晖相視而笑,然後一臉笑的迎了上去。
“恩,來了!”盛蕾亦是回了一個笑,點頭,重重的應了一聲。
“走吧!”司時晖招呼了二人一聲,看着二人上得馬車,馬車噠噠而去,亦是載着原身在杜府的整個青春年華。
“娘,真是想透的了。”劉子惠目送車隊離開之後,忽然幽幽的嘆道。
“老夫人苦了半輩子,該是為了自己活一次了。”安嬷嬷随聲應和道,視線落在了劉子惠手上的荷包上 。
“夫人,你看看老夫人荷包裏……給您留的是什麽?”
劉子惠聞言,也是将視線落在了荷包之上,只打開荷包,将裏面的東西拿出,頓是一臉震驚的望向安嬷嬷,“一……萬兩,這太多了點了吧!”
安嬷嬷不相信的接過銀票一看,二人頓是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說道了,畢竟這銀錢的數額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老夫人她有心了!”安嬷嬷良久,這才得了這麽一句。
劉子惠卻是不言,只回頭看了一眼杜府的牌匾,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