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矯情個什麽勁兒
“杜老夫人,倒還真是稀客啊!”
“杜老夫人,好久沒見你在外走動了。”
“杜老夫人,今兒天怕是打西邊出來,您怎麽出門了。”
“這劉府的面兒還真足啊!杜老夫人,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
……
八月二十日,劉子惠娘家劉府之上請宴,盛蕾這也算是來此之後,第一次出席宴會。
劉府後花園上,盛蕾卻是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才剛坐定,便成了她人眼中的稀奇玩意兒,誰見了都上來招呼一聲。
只原身已多年未出府邸,盛蕾自然認不出和自己寒暄的人是誰,此宴乃是婚宴,劉子惠為娘家人,自然是去新房那邊幫忙了。
盛蕾只能僵笑着回應,好在她人問訊,也只是過過面兒,見盛蕾不予說多,便湊其他堆兒去了,倒是讓盛蕾松了口氣。
”杜斐斐跟在盛蕾身邊,滿臉興奮之色的望着人來人往,她已大半年未曾出得府內,如今出得府外,就跟那脫籠的犬,只差邁開蹄子四腳撒歡了,那裏還在盛蕾身邊耐得住。
只之前府裏诋毀盛蕾時,被盛蕾碰見,這會自然不好意思向盛蕾開口,只能頻頻拿眼,望着坐在一旁悠閑自在的井姹。
井姹接到杜斐斐的示意,将手中的茶盞放下,開口向盛蕾提議道,“老夫人,可否讓斐姐兒陪我在這府內走走?”
“去吧!”盛蕾看了杜斐斐一眼,随即應道,只還不等杜斐斐露出高興表情,便已經向跟在自己身側的張嫂道,“張嫂跟着去,不要讓兩位小姐離開你的視線內。”
“是,老夫人!”張嫂領命,杜斐斐卻是瞬間撅了嘴,露出一絲不高興的神情來。
“多謝老夫人照拂!”井姹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起身向盛蕾道謝,相較之下,二人情商,自是高低立現。
盛蕾心中嘆了口氣,然後朝井姹揮了揮手,然後繼續自己的娛樂活動,看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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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上,咿咿呀呀唱的倒也有趣,盛蕾聽得入神時,一個穿着下人服飾的丫鬟卻是湊了上來,“老夫人,有人找您。”
“找我?莫不是認錯人了吧!”盛蕾一怔,這府上,她也就認識劉子惠一人,其他的,那是半點不識,這找她作甚?
“就是找您,您看看這。”丫鬟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擡起袖籠朝盛蕾晃了晃,袖間一鐵疙瘩印入盛蕾的眼前。
時廊?盛蕾腦中下意識浮現出這個名字,緊接着又陷入了疑惑之中,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時廊找她作甚。
雖然有所疑惑,但盛蕾還是站了起來,跟着那丫鬟而去。
一路左拐右行,直一略顯僻靜之處,那丫鬟這才停下腳步,“老夫人,奴婢只送您到這了,這令牌就勞煩您還給那位大人了。”
丫鬟從袖袋裏拿出塊拱衛殿的令牌,交付到盛蕾的手裏,然後朝盛蕾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這……”盛蕾拿着令牌,看着周遭空晃晃,連個鬼瞎影都沒瞧見,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完全弄不懂時廊的用意了。
“盛蕾,這邊。”正迷糊着,卻冷不丁傳來時廊的聲音,倒是吓了盛蕾一跳,條件反射的轉身,不知何時,時廊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時大人,你特意叫我來,是為何意?”盛蕾略顯幾分疑惑問道。
“跟我來。”時廊并沒有回答盛蕾的問題,而是直接朝一條路而去,并示意盛蕾跟上。
對時廊,盛蕾自不敢向待杜鶴那般趾高氣揚,所以雖心中不甚情願,但也只能跟上前去。
時廊倒是特意放緩了腳步,讓盛蕾能夠特意跟上,只盛蕾見他在劉府內任意走動,倒似自己府邸一般,不由得更加疑惑,“時大人,看起來對劉府很熟啊!”
“這京中各家官邸,沒有一處是時某不熟的。”時廊淡然道,只這句話背後的信息量,着實讓盛蕾啧啧嚼舌。
只盛蕾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時廊忽然止步,随即轉身,一把将自己拉到一假山石後,“噓!”
剛要出聲的盛蕾,頓是閉了嘴,擡眼望了一眼時廊,然後往其視線所指之處望去。
目光所極之處,唯見井姹和杜斐斐二人,其餘到未見其他人,盛蕾回頭望時廊,時廊低頭道,“再看!”
靠得太近,溫熱的呼吸噴到盛蕾臉上,讓盛蕾渾身一僵,下意識裏想要後退,卻又撞上了時廊護在盛蕾後腰處的手臂,盛蕾驚了一下,又往前撲,直就往假山的石頭上撞去。
時廊見狀,身體先于意識,便是将時廊一拉,将其護在了懷中,瞬間,兩個人的身體,僵的就像是個石坨坨。
雖說原身早已成親生子,可盛蕾還是母胎單身,這乍然的肢體接觸,讓盛蕾腦中空白一片,只還不待她有何反應,便聽到有聲音傳了過來。
“這位姑娘,請問你是哪家的小姐?”
盛蕾聽到聲音,順眼一看,見井姹身邊,卻是多了一羅衫的婦人,這二人處在一地,那模樣,一看便是娘倆。
盛安侯夫人!盛蕾這一眼,便是确定了哪羅衫的婦人身份。
“這位夫人,我并非哪家小姐,只是暫居在杜府的外鄉人。”井姹自然也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婦人,便是她的生母盛安侯夫人,趙莫氏。
只明明不該在這個時間撞上的,而且,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所以井姹再見到趙莫氏時,并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是心裏‘提’了一下。
“你,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趙莫氏只一眼,便認定了井姹是自己孩子,畢竟這世界上,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一個和自己你年輕時,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的人。
她按捺住滿心的激動,走到井姹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井,井姹!”井姹如實回答,卻是不願多回一句。
“姹?”聽到這個字,趙莫氏的心中更是确信了幾分,當年遺落得襁褓裏,便繡着一個姹字,“那,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已過二八年華。”年齡這事,做不得假,井姹自然也不會蠢到在這事上做隐瞞。
只若是再這般被追問了下去,總會洩了消息,井姹回話之後,是拉住杜斐斐,向趙莫氏告辭道,“這位夫人,若是無事的話,小女子便不叨擾夫人了,斐姐兒我們走。”
“井姹姑娘,你別走!”趙莫氏見狀,哪裏願意放井姹離開,忙上前兩步,攔住了井姹的去路。
“夫人,我們出來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老夫人只怕擔心了,抱歉。 ”只井姹執意要走,自不願再給趙莫氏任何機會,繞過趙莫氏,便要離去。
“井姹姑娘,你那可有一個和這玉佩一般模樣的玉飾。”趙莫氏見阻攔不住井姹離去,自然急了,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玉佩,就往井姹方向遞。
井姹自然一眼就認出了此玉飾,只現在無論如何,卻是不能和趙莫氏相認,她瞟了一眼玉飾,然後搖頭道,“很抱歉,我并未見過這個玉飾。”
說完,便想拉着杜斐斐離開,只卻沒想到,才剛走出兩步,便被杜斐斐扯了回去,扭頭一看,便見杜斐斐已伸手接過趙莫氏手上的玉佩,在手上打量了起來。
緊接着,杜斐斐臉上就露出了喜色,回頭朝井姹說道,“阿姹,這不是你身上的那塊玉佩嘛,還真是一模一樣的。”
杜斐斐開口時,井姹便已覺大事不妙,只來不及阻止杜斐斐,便讓杜斐斐将話給說完了。
“當真?杜小姐,此話可當真!”趙莫氏自然是認識杜斐斐,聞言忙是上前,朝杜斐斐求證道。
“夫人,自然當真,阿姹的玉佩我親眼看過的,和夫人這玉佩,一模一樣,對吧,阿姹。”杜斐斐信誓旦旦道,說完之後,還扭頭向井姹求證。
對你個死人頭!
井姹這會只想一巴掌拍死杜斐斐這個沒長腦子,壞了她大事的家夥,可明面上,卻又只能裝作一臉不愉之色。
“沒有!”
井姹的拒絕,卻讓趙莫氏确定了井姹定然有這玉佩,面上頓露哀泣之色,奔向井姹,想要将她抱住,“我的兒啊!我是你娘!我知道你定是恨我,這才不願認我的。”
只井姹如何會趙莫氏得逞,後退幾步,露出一臉抗拒之情,擋住趙莫氏,“夫人,你認錯人了,我有爹有娘,并非孤兒,斐姐兒,走吧!”
“阿姹?”這盛安侯在霍京可是極有聲望,井姹若是能和盛安侯搭上關系,那可謂百利無一害,杜斐斐完全想不到,為何井姹會這般抗拒。
“杜斐斐!”井姹已經不想再和杜斐斐這個腦袋一根筋的蠢貨再解釋什麽了,板着臉甩了杜斐斐的手,然後叫了杜斐斐一聲,眼神犀利。
杜斐斐被井姹的眼神頓是吓了一跳,頓是噤了聲,不敢再多說一句,跟在井姹身後,灰撲撲的離開了此處。
“我兒……嗚嗚唔……”趙莫氏眼睜睜的望着井姹不僅不認自己,而且這般決絕離開,瞬間顏面抽泣,精神崩潰昏厥了過去。
“夫人,夫人!快去叫人,夫人暈過去了。”其身後的下人,頓是失措大叫了起來。
而不遠處的假山後看了一場好戲的盛蕾,正意猶未盡時,卻聽到身側的時廊聲音。
“盛蕾,我們走吧!”
近在耳邊的聲音,瞬間讓盛蕾想起,時廊還在自己身側的事實,她驚醒般後退了兩步,然後面露尴尬不敢去看時廊的目光,心虛道,“啊……,好!走吧。”
盛蕾跟在時廊身後,走出好一段,耳輪處的熱意這才散去,不安的心也是稍稍平複下來,這才想起向時廊問道。
“時大人,你是如何知曉,井姹是趙莫氏的女兒之事。”
“也是湊巧,前些時日,時某剛好過盛安侯拜訪,盛安侯提及此事,在司府時,你的話,倒是給時某提了個醒,只一眼觀之這井姹姑娘容貌,時某心中便有了七分把握,後又知曉盛蕾你過此宴會,也算是給盛安侯賣了人情。”時廊倒不瞞着盛蕾,只其中一些個辦事方法,卻是一筆帶了過去。
“原是如此,倒是勞時大人費心了,這井姹姑娘是修然的救命恩人,聽修然說,這姑娘此番随他回京,亦是有幾分想要找尋親生爹娘的念想,想也是個可憐見的,我便一直念着此事,這倒不曾想,竟這麽快,便讓時大人給辦成了,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時大人你了。”
這趙莫氏既然知曉了井姹是她女兒,想來不用幾日,便定會上門來接井姹,這命定女主一走,她也算是松了口氣,只這般理由,卻是不能對時廊倒說。
不過好在有救命之恩這個借口,倒是讓盛蕾将話給圓了回去。
時廊注視着盛蕾,直盯得她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這才開口道,語氣中,亦是帶着幾分不自知的緊張,“你若當真謝我,那便喚我時大哥吧!”
刷!盛蕾耳輪處,才剛退去熱潮,再度直沖頭頂,以致于,讓盛蕾整個臉上,都染上了緋紅之色。
“時,時大哥,若是沒事,我,我就先走了!斐姐兒這會定是去找我了,我怕她們找不見人,會焦急。”盛蕾張了張嘴,好半響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磕磕絆絆的講話說完,也不等時廊應話,便是轉身,往方向而去,腳步匆匆,似後面有虎狼之輩追着一般。
時廊倒也不攔着盛蕾,眼望着盛蕾匆匆而去,直至其身形消失在視野範圍之後,這才輕輕的應了一聲。
“恩!”
而盛蕾走到一無處人,四下張望,确定時廊沒有跟過來之後,卻是面帶懊惱之色的擡手,不輕不重的在臉上拍了一下。
“盛蕾啊盛蕾,你這身體看都已經四旬過五了,孫子可都有了,還害羞個什麽勁兒,矯情的個什麽勁兒,還嫌不嫌丢人啊!”
盛蕾自言自語一番,倒是讓自己陷入混沌的思維漸漸冷靜了下來,待平複好情緒之後,盛蕾這才往人多處走,叫了一下人,将自己領回到之前看戲的處兒,果不其然,杜斐斐和井姹已經回來了。
杜斐斐一臉郁悶之氣,井姹亦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樣,盛蕾倒是省了解釋,只随後宴上再無他事,這倒是讓盛蕾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