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尴尬了.
“是啊, 知府大人剛才和章老爺在這兒喝了大半個時辰的茶了。這不是章家莫名其妙叫人放了把火,大人才上後堂去給章老爺安排住處去了——還請您再稍待片刻, 我們兄弟已經去請大人,約摸着馬上也就回來給您回話來了。”
那差役陪着笑應了一句, 便端着杯盞匆匆下去替換。穆羨魚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壺顯然也摻了夾竹桃幹花的茶, 只覺越發難解這其中的關竅所在。奈何墨止又剛被他自己給派了出去, 卻也只能坐回了原處,耐着性子等候那位知府大人出來見面。
也不知那知府在忙活些什麽, 這一等就是一刻鐘,連那伺候的差人都覺出了有些不大對勁。快步上後頭看了一趟, 卻也沒把知府給請出來, 倒是領了個文绉绉的師爺轉了回來。
那師爺穿了一身布衫, 蓄着山羊胡, 倒是個斯斯文文的樣貌。手中恭敬地捧着那一塊金牌, 快步走到穆羨魚面前, 俯了身低聲道:“小人揚州府師爺譚德仁, 敢問閣下——這塊金牌可是閣下所有?”
“既然認得這塊金牌, 卻還膽敢不出迎, 你們知府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麽?”
穆羨魚卻也不應他,只是不緊不慢地淡聲問了一句,慢條斯理地将扇子一格格展開。譚師爺額角已帶了些冷汗,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忐忑地低聲道:“還請欽差大人恕罪——知府大人他,他與章家家主方才一起出去了……”
“你們的差役同我說他二人上了後堂, 到了你口中,這兩個人卻又變成一起出去了。就算是編瞎話,也總該先串個口供才行。”
穆羨魚冷笑一聲,面上竟已帶了幾分淩厲寒意,不輕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太子殿下奉旨南巡,本官奉命一路護送,卻不過是晚入城了一日,殿下居然就這麽在你們揚州城沒了蹤影——揚州府若是不給出個明白交代,休怪本官一個個地審過去,直到審出來了為止!”
那師爺吓得幾乎站立不穩,更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正要叩頭求饒時,堂後卻忽然傳來了個頗具威嚴的聲音:“是誰說要本官給個交代?”
“老爺!”
譚師爺如逢大赦地喚了一句,不疊快步迎了上去,正要同他透上兩句這位欽差大人的底,卻被知府漠然地推到了一旁。踉跄着被一旁的差役扶住,眼中不由帶了些詫異費解:“老,老爺,您——”
知府卻連看都不曾看他,只是徑直朝着穆羨魚走了過去。在桌旁站定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如今還真是什麽人都能來假冒欽差了——本以為你不過是個縱火的歹人,卻原來還是個冒領欽差之名招搖撞騙的騙子。當真以為拿了塊似真似假的金牌,就能騙過本官的眼睛了麽?”
穆羨魚不由微挑了眉,靜靜望了他一陣,忽然輕笑道:“說得不錯,我确實是拿着這塊金牌四處招搖撞騙,章家的火也是我昨夜趁機去放的——不止如此,我還給剛才大人與章世蔭喝過的茶裏下了夾竹桃幹花的毒。如此罪大惡極,知府大人打算怎麽處置我?”
他承認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态度竟也是一片理直氣壯的坦然,反倒叫那知府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愕然地望了他半晌,才皺了眉遲疑道:“什麽毒——我怎麽不知道?”
“做戲便要做全套,我替你圓個場,你先把我關進去再說。”
穆羨魚淡聲應了一句,撣了撣衣裳站起身,眼中仍是一片淡然從容的笑意。那知府眼中的殺機卻反而略減,遲疑地望了他一陣,才又搖了搖頭道:“你是個太過狡猾的人,順着你的主意,準沒有什麽好下場。既然你主動要我關你,我卻偏不如你的意——來人,把這位穆公子帶下去,上後堂找間屋子先叫他住下,待本官細加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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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是一城知府,應當稱‘本府’才對。”
穆羨魚拍了拍他的肩,卻也半點都不曾反抗,只是輕笑了一句,便随着上來的差役向後堂走去。那知府蹙緊了眉望着他離開的身影,眼中疑慮更深了幾分,快步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站住——本府有話要問你!”
“晚了,我現在沒什麽話可答的,只想去找那位章兄聊一聊。”
穆羨魚拂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朝着後堂走了過去。知府的臉色變了數變,本欲再快步追上去,卻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只是回了頭寒聲道:“都給我下去,少圍在這兒胡亂咋呼——還不繼續上街去找縱火的歹人,若是找不到,回頭誰都別想有命可活!”
衆人都被今日仿佛尤其反常的知府大人給吓了一跳,卻又不敢多問,只得灰溜溜地各自下去忙活。那師爺向來都是跟在知府身側的,如今雖然不知該往哪去,卻也尋思着好歹先避一避風頭再說,也一瘸一拐地跟着出了門。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再畫幾張那縱火之人的畫像交給差役們去尋找,卻忽然靈光一現,止不住地狠狠打了兩個哆嗦。猛地拍了一把額頭,轉身便追了回去:“老爺,老爺——那個人果然不是欽差,就是他,放火的就是他!”
“別喊了,姓章的說得未必就是實話,放火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忽然被一只手從身後按住了肩膀,譚師爺驚魂未定地回身,見着身後的金鴻,一時竟感動得幾乎哭了出來:“金捕頭,您還是趕緊去看看咱們老爺究竟怎麽了去吧——老爺上來就說那金牌是假的,說那位公子爺是假冒欽差,又不準我們多說話。若真是個假欽差倒也罷了,萬一要是真的,別等上頭天威震怒了,咱們馬上就都得玩兒完……”
“那你就回去準備壽衣棺材吧,我看他多半是真的——失陪了,我去看看知府大人是不是急瘋了去。”
金鴻拍了拍他的肩,便快步朝着堂上走了過去。師爺已吓得雙腿發軟,站都站不住地蹲了下去:“金捕頭,您不能不罩着咱們啊——我看着那位欽差大人已經快被咱們知府大人給氣糊塗了,一個勁兒要大人把他給關進去,說不準就是已經動了真火。萬一回頭擡擡手,再把咱們都給收拾了……”
他已将自己吓得心驚膽戰,金鴻卻也沒有心思多作理會,只是快步追進了後堂。正要四處尋找穆羨魚的蹤跡,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輕笑聲:“怎麽樣,那位‘大人物’可說了些什麽沒有?”
金鴻被吓了一跳,連忙回身望去,才發覺那人居然就在那一片竹林中悠閑而立,心中便不由生出了些疑惑不解:“怎麽只有您一個人在此處——知府大人難道當真不當您是欽差麽?”
“他不當我是欽差,我卻也不當他是知府。”
穆羨魚微微搖了搖頭,淡聲笑了一句,便示意他在竹林間的石桌旁坐下:“他方才火急火燎地沖進來找人,我不願與他這麽早就碰面,就在這竹林裏面躲了躲。估量着你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便在此處等你——此行如何,可還順利麽?”
“順利倒是順利。不過那位大人叫我給您帶回來一句話,說是您愛回去不回去。既然自己跑出來惹事,就自己把事情查清楚擺平,不要動不動就回去找——找當哥哥的幫忙……”
金鴻的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已壓低了不少,眼中也帶了些忖度衡量的慎重神色。穆羨魚聽得一時愕然,哭笑不得地敲了敲石桌道:“我是在替他查證,怎麽就變成惹事了,真當我是白來的勞力不用花錢的?好,既然他不管我,那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你再幫我帶句話給他——”
“三殿下——您就別難為小人了,給兩位皇子傳話,那就不是我們這種武人能幹的活。”
見了他的回應,金鴻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終于徹底打消,無奈地嘆了口氣,居然就這麽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穆羨魚不由微訝,卻也不惱他不敬之罪,只是好奇地望着他道:“你怎麽就能确認我是三皇子,就因為太子說他是我哥麽?”
“倒也不是——只是小人曾聽說書先生講過,宮中皇子裏唯有三皇子乃是天上祿存星宿下凡,天資聰穎生有異象,最大的愛好就是喬裝打扮成書生模樣混入民間。所以一旦在民間碰着了個疑似皇子的,直接猜是三殿下大概不會有錯。”
金鴻坦然應了一句,便起了身抱拳一禮道:“方才聽聞我們知府大人居然沖撞了三殿下,大抵是突逢大變,知府大人他急得傻了,說話也不大講究分寸。還請三殿下不要怪罪,小人去同他說明情形——”
“罷了罷了,這件事不必你插手,你也插不了手。”
穆羨魚還沒從他口中說書先生的那一段緩過神來,聞言卻也只是無奈失笑,擺了擺手輕嘆道:“說來也巧,就在下江南之前,我在京中也聽過一位說書先生說起過我的事。如今想想,仿佛一切冥冥中都是從他說的那一段書而起的——若是有機會,我還真想再見一見他……”
金鴻目光不由微動,正欲開口細問時,林外便傳來了知府微愠的聲音:“你們兩個在那裏做什麽——是你?你方才跑到哪裏去了,我一路追過來,為何竟沒能找得到你?”
“大人。”
金鴻起了身抱拳一禮,目光卻隐隐帶了些疑惑揣度。那知府這才注意到這裏還站着一個捕頭,卻也只是微微颔首,便沉了聲道:“這裏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我有話同這位——欽差大人說。”
“怎麽,我如今又變成了欽差大人了麽?”
穆羨魚饒有興致地輕笑一句,望着知府眼中一閃而過的兇戾血色,卻也不再激他,只是沖着一旁的金鴻微微點了點頭:“金捕頭,今日之事有勞你了。你先下去吧,這位知府大人是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金鴻遲疑着望向這兩個仿佛都有些古怪的人,終歸還是不曾多說,只是抱拳一禮便快步離開。見着周圍已然清場,知府才終于松了口氣,盯住了穆羨魚的雙眼沉聲道:“祿存,我當初好歹也曾幫過你,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搗亂,究竟想要幹什麽?”
“我搗亂?”
聽到他叫出這兩個字來,穆羨魚心中也終于徹底清明。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眼中竟驀地帶了些寒意,望着他沉了聲道:“我如今不是什麽祿存星,只不過是軒朝的三皇子林淵。你先是害得我母親病逝,又使得我父皇至今仍身中劇毒,商王府數百口人旦夕之間因你而死于非命,舅舅與心竹幾乎錯失一世。如今章家也被你搞得烏煙瘴氣舉族盡毀,你卻還不死心,又下毒占了揚州知府的身子,在這裏跟我裝模作樣——如今你居然還說是我搗亂?”
“我——”
知府一時語塞,眼中閃過些氣急敗壞,含怒揚了手便有一片黑霧襲向他。穆羨魚卻只是淡然負手而立,周身忽然便被一片白光結結實實地罩住了,一襲白衣的少年穩穩将那一片黑霧收攏在手中,單手持了柄淡青色的劍穩穩抵在知府胸口,清秀的眉眼間竟帶了一片嚴肅至極的淩厲鋒芒:“小黑蟲子,不許你傷我家小哥哥!”
“你才是小黑蟲子!”
一見到面前的小花妖,知府的眼中便忽然騰起一片兇悍至極的血色。含怒反駁了一句,正欲出手同他拼命,動作卻又忽然遲疑了下來,咬緊牙關向後退了兩步:“我現在還沒有修煉成人身,這具肉身又太過廢物——待我修煉有成,再向你讨此血仇!”
“先別嫌棄人家廢物了,趕緊把肉身讓出來。裝都裝不像,若是再叫你這麽鬧笑話下去,我可也沒法圓得回來了。”
穆羨魚沒好氣地插了句話,又将俨然越來越威風的小花妖給攬到身旁,鼓勵地輕輕撫了兩下脊背。迎上小家夥仍亮晶晶等着表揚的眸子,卻也只好無奈淺笑道:“墨止今天真厲害——就是下一次再說這種話的時候,還是不要叫小哥哥的好,聽起來總歸不是那麽威風……”
得到了小哥哥的表揚,顯然根本沒聽進去後半句話的小花妖眉眼便彎成了個柔和的弧度。也不用穆羨魚多做交代,一掌平平擊在那知府的胸口。
一團黑霧從知府背後驀地騰起,黑霧中的那只蠱蟲還不及逃離,就被墨止給輕輕松松地收入掌心。順道将一團柔和白光送進了知府的胸口,沿着他周身游走一圈,便轉了身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道:“小哥哥,他的夾竹桃花毒已經解了,睡一覺醒來就不妨事了!”
“放開我——再不松手我要咬你了!”
他的話音還未落,掌心就傳來了那只蠱蟲氣急敗壞的吼聲。穆羨魚将那個倒黴的知府平放在地上,便沖着小家夥點了點頭,示意他先把蠱蟲放在石桌上。自己卻也在桌邊坐了,敲了敲桌面淡聲道:“沒想到你這樣居然也能說話——那就詳細說說罷,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麽,章家現在究竟在哪裏。若是說得不夠坦白,我也只好把你送去喂畢方去了……”
“你果然是個狡猾至極的人,我當初就不該引白虎星君過來,救下你這一命。”
那蠱蟲被他敲得頭暈不已,跌坐在石桌上抱着頭緩了一陣,雖然明知道有那只小花妖在自己便注定不可能跑得掉,卻還是賭氣似的轉過了身子,用尾部對着這兩個蠻不講理的家夥,冷哼了一聲道:“你說得根本就不講道理。是人族在利用我們的蠱毒去作惡害人,我們不僅要被囚禁着不得逃脫,還要被逼着日日産出蠱毒來,如何便能怪罪到我們的頭上?再說商王府被燒幹淨了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是你那個父皇以身祭祀畢方,害得我們也被牽連其中,我們還沒找你父皇去算賬呢!”
“你說什麽?”
穆羨魚目光不由微凝,蹙緊了眉沉聲道:“什麽以身祭祀畢方——父皇不是中了你們兩個的蠱毒麽?”
“蠱毒是另一碼事。金風的毒只能毒死你們這些個玄武殿的人,我的毒誰都毒不死,他就算中了毒又不要命,有什麽可值得緊張的?”
蠱蟲冷聲應了一句,轉過身揚起觸角望着他,憤慨至極地用後肢用力跺了跺桌面:“可你那個父皇為了除掉商王,居然瘋狂到用他自己的血脈去祭祀畢方——那時候金風就在商王府裏面,結果被喚醒的畢方不只燒幹淨了商王府,也把金風給封印了這麽些年,害得我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他……”
小花妖目光微動,下意識便要開口,穆羨魚卻已沉吟着緩聲道:“照你所說,商王府大火,是因為父皇以血脈祭祀畢方——那章家這一次又是怎麽燒起來的?”
“我怎麽知道章家是怎麽燒起來的,我還被燒得暈頭轉向了呢!”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蠱蟲卻是愈發暴跳如雷,憤慨至極地用力拍打着桌面:“我那時潛伏在皇宮裏,金風被畢方的神火封印,害得我也不得不跟着沉睡。本以為不會有事來着——誰知道一覺醒來,居然被那個多事的老太醫給帶到了這揚州城。離京城遠隔千山萬水,還叫我怎麽去找那個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了的蠢貨!”
“你們這兩只蠱蟲的名字倒是挺好聽,脾氣怎麽都這麽大——你先不要着急,等我把事情問明白再說。”
那蠱蟲的聲音頗為尖細,語速又極快,一番話下來穆羨魚能聽懂一半便已是極限,居然又不由懷念起玄武殿的風格來。頗感頭痛地揉了揉額角,理了理思緒才又道:“我那日來到章家時,便覺章世蔭此人極為眼熟——可是你奪了他的舍麽?”
“不是我奪舍,是我到了章家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整個章家的所有人都死了。”
蠱蟲的情緒終于平複了些,坐在桌上搖了搖觸角低聲道:“我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何一夜之間盡數死于非命,但我想要找到畢方,因為只有得到了畢方的一根羽毛,才能解開金風的封印,将那個蠢蟲子喚醒。所以我便借着這個機會以章世蔭的面目示人,又将章家改成了商王府的樣子,設了個祭壇想把畢方引來——誰知道你們這些人居然也一個個都追了過來,我難道能不讓你們住進去?還要現去給你們買吃的,你們居然還挑三揀四……”
“我本以為那飯菜裏面的蠱毒是故意下進去的,卻原來是因為經了你的手,所以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你的蠱毒……”
穆羨魚也終于弄明白了這裏面天大的烏龍,搖了搖頭輕嘆一句,卻又忽然話鋒一轉,微挑了眉望着他道:“可你又該如何解釋,章家竟委托七殺門制作攙有夾竹桃幹花的茶餅,還将這茶餅作為貢品送到宮裏去這一回事?”
“不然我還能怎麽辦?我冒領的是章世蔭的身份,自然還得接着做章家要做的事。京中放出消息來叫章家準備貢品,我就照着做了,見着這法子不錯,我自己也留了一塊茶餅,本想着害一害人用——誰知今天才一用出來,居然又撞見了你這個災星……”
蠱蟲咬牙切齒地望着他,只覺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金風玉露向來以更改命格、吸取氣運為看家本領,誰知道你個災星居然災到了我們吸取的都是黴運的地步,自打遇到了你就沒有好事……我還要去找金風,沒工夫在這裏跟着你繼續倒黴。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只求你千萬不要再纏着我了!”
穆羨魚沒想到這居然也能成了自己的錯,搖了搖頭啞然失笑。正欲開口時,那蠱蟲卻忽然趁他不備,一個靈巧的轉身便從桌子上跳了下去,飛快地鑽進地下,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墨止連忙撲了上去,卻已然晚了一步,只得沮喪地搖了搖頭道:“小哥哥,這些毒蟲都是土系的,只要一叫他們碰到土,我就找不到了……”
“不妨事,他也沒有什麽惡意,就随他去吧。”
穆羨魚無奈一笑,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安撫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小花妖眨了眨眼睛,卻又從袖子裏掏出個木匣來:“可是——可是他要找的另一只蠱蟲,一直就在我這裏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哥哥:⊙ω⊙……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