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決定了.
“少爺少爺——這可不能賴我,我當時可沒想到好不好看這一層上頭去!”
迎上自家殿下怎麽看都仿佛有些不善的目光,既明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疊地跳了起來,拼命地搖着頭試圖撇清自己。只可惜被酒壇泡得醉醺醺的小花妖俨然不打算給他機會,居然也不由分說地支起了身子,毫不猶豫地把既明大哥給賣了出去:“就是既大哥說的——既大哥說小哥哥會起好多疹子,就不好看了,會被人笑話的……”
“诶呦我的小祖宗诶……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就是個種花的,自然得是怎麽說嚴重怎麽說,誰知道你自己就是朵花啊?”
既明只覺着這回仿佛渾身是嘴恐怕都難以解釋得清楚,哭笑不得地重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道:“好好——就當是我說的了,是我說的還不成嗎……”
“明天你的早飯不用吃了,省下錢給墨止買肉包子吧。”
穆羨魚攬着懷裏酒勁俨然已經上來了的小家夥,一邊耐心地輕輕拍撫着脊背,一邊毫不留情地對着欲哭無淚的既管家補了一刀。還不待既明發出什麽抗議來,聽見了肉包子的小家夥就興奮地撐起了身子,用力點了點頭:“我想吃牛肉的……想要兩個!”
小花妖始終都牢記着不能貪心的規矩,無論吃用都從不主動多要,有時兩個人想辦法哄着勸着都不見得能給得出去。好容易聽見了他主動說了想要肉包子,既明卻也沒了原本的沮喪,毫不猶豫地爽快點頭道:“沒問題,明天早上大哥就去給你買,準保給你吃上最熱乎的!”
“謝謝既大哥!”
墨止歡快地應了一聲,眉眼便彎成了個滿足欣悅的弧度。穆羨魚眼中不由帶了些笑意,把小家夥又往懷裏摟了摟,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好了,先好好睡上一覺,等睡醒了就有肉包子吃了,好不好?“
“不行的,還有事情要做……”
墨止雖已醉得迷迷糊糊,卻依然記得曾與小哥哥約定了要去皇宮裏面報信,用力搖了搖頭,說什麽都不肯就這麽睡過去。
穆羨魚原本就覺得擔憂不已,見着小家夥如今的狀态,又哪裏敢叫他再跑去做這麽危險的事。只好把人摟在懷裏耐心地輕輕拍撫着,哄得墨止不再心心念念着要跑去皇宮裏頭,才總算略略松了口氣:“沒事了——安心睡吧,小哥哥一直陪着你……”
他已變換着稱呼試過了幾次,叫先生的時候小家夥幾乎聽不進去,要反複說上好幾次才能勉強管用,倒是叫小哥哥的時候,無論說什麽墨止都一定會聽。這樣的情形叫始終執念着擺出先生架勢來的穆羨魚不由苦笑,卻也只好順着他換了回去。輕輕撫着懷中少年柔軟的額發,溫聲哄着他睡熟了,才攏着他輕輕放在了榻上,起身微沉下聲音喚了一句:“既明。”
“在。”
既明已猜到了他的用意,卻也半句話都不多說,應了一句便起身待命。穆羨魚的目光終于微涼,推開了窗子望着外面明火執仗的軍隊,極輕地嘆了一聲:“去查查那個領頭的來路,做得隐蔽些,只要知道是不是虎豹騎就夠了。”
“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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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明應了一聲,從包裹裏扯出一身尋常短打利落換好,一轉眼就變成了個掉進人堆裏都找不出的尋常苦力。望了望門外無人,便快步朝院中繞了過去。
穆羨魚又在窗前站了片刻,苦笑着搖了搖頭,便将窗子輕輕合上,緩步坐回了榻邊,替睡起覺來也不老實的小家夥細致地掖了掖被子。
夜色已沉,星子閃亮,如果不是這些密密麻麻的火把,想來該是個極為清淨閑适的夜晚。
他其實罕少會去關注那些氣運星象,也認不大清究竟哪一處才是北鬥七星。可不知為何,那位十九先生所說他其實是祿存臨世的那一句話,卻始終都在他心頭萦繞不散。一閑下來便止不住地思索,總覺着其中定然藏着什麽待人參透的莫測玄機。
他自然算不上是什麽吉命,那些所謂祥瑞的命兆不過都是宮中有意放出來唬人的——甚至也并非是為了他,而是因為那時皇後大行戰事受阻,京中一片人心惶惶。都說這一個新降生的皇子準是天煞孤星臨世,天下不日便将大亂,這才不得不放出些好聽的話來沖淡流言罷了。可宮中當初放出的話裏,卻從未提到過祿存這麽一回事,更不曾說過他是抱着什麽錢匣子投的胎。
那一次回去後,他甚至還特意翻閱過史冊典籍。能查的到記載的七朝加起來,號稱祿存臨世的人竟只有三個,一個辭了官泛舟湖上悠閑度日,一個隐了身份避入山林,還有一個幹脆連名字都是假的,到現在也沒人知道那人真正的身份。
他如今雖也是以假身份在京中抛頭露面,卻始終不曾避諱過與宮中的聯系,同二哥更是交往甚密。可如今殺身之禍始終如影相随,卻也叫他不得不仔細思量清楚,究竟是不是該順勢而為,盡早識相地全身而退了。
既明回來得不算慢,無聲地推開門進了屋子,也不開口,只是沉默着沖自家殿下輕輕點了點頭。
穆羨魚心中其實早已有了準備,這時聽來卻也不覺如何驚訝,只是微微颔首,略一沉吟便斷然道:“明日一早就走,換了衣服去碼頭,盡快順流行到江南,再說往後的事情。”
若說之前他畢竟只身一人無牽無挂,就算丢了性命也沒什麽值得可惜的,可如今的情形卻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他還要陪着小家夥一直走下去,還要履行自己的諾言,親手燒制個盆出來送給他,還想親眼看看小花妖真正開了滿頭的花又究竟是什麽樣子——那情形定然很有趣,就算看過之後少不得要打上百十來個噴嚏,也一定會叫人覺着值得。
有這麽多想要做的事,仿佛也實在容不得他再将性命當做兒戲了。
墨止睡得沉,卻還是本能地往身邊不住摸索着,想要把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的盆給找回來。穆羨魚眼中不由帶了些溫然笑意,又把墨止給抱回了懷裏,安撫地順了兩下脊背,小家夥就滿足地把腦袋埋在他頸間,親昵地蹭了蹭,才又安心地沉沉入夢。
“少爺……您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法子?“
隐約覺着自家殿下身上仿佛有什麽地方與往常大不相同,既明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又輕手輕腳地搬了個凳子坐在塌邊。穆羨魚攏着懷裏的少年,卻只是輕笑搖頭,一本正經地嘆了口氣:“全無頭緒,半個能用的法子也沒想出來。”
“啊?”
既明一時幾乎沒能反應過來,怔了半晌才又遲疑着道:“少爺——就算咱們這一回遇着的事實在是太蹊跷了,您也不能就這麽自暴自棄啊……那萬一他們還不肯放過咱們,咱們難道就這麽一路逃命似的往前跑,東躲西藏地想辦法混到江南麽?”
“治标不治本,一輩子都治不好病。要弄清楚怎麽才能叫他們放過我們,就要先弄清他們究竟為什麽始終都不肯放過我們。”
穆羨魚饒有興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慢條斯理地應了一句。既明聽不懂他這來來回回的繞口令,憋了半晌才無奈道:“少爺,您就甭跟我打機鋒了。反正我知道咱們現在就是得想辦法趕緊脫身——我剛出去看了一圈,大半夜的居然全城都戒嚴了,外頭盡是巡邏的衙役。也就是他們如今還沒能拿到您的畫影圖形,暫且還不敢沖咱們下手,這要是知道了您的長相,說不定連夜就把咱們送回那林子裏頭去,再叫攻城弩去轟上一回了。”
“哪還有什麽攻城弩,早都被我一把火給燒幹淨了。”
穆羨魚不由失笑,搖搖頭随口應了一聲。仿佛全然不曾留意到自家小厮焦急的神色,又耐心地循循善誘道:“這些都只是細枝末節,真正該想的,其實是如何才能叫他們別再不依不饒地想要咱們的命——你好好想想,近來究竟有什麽事值得他們這樣大費周章,對着我這麽一個父皇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挂名皇子接二連三地痛下殺手?”
“能有什麽事?這秋天馬上就該過完了,冬天一個個的恨不得都貓在家裏頭,更沒什麽大事值得鬧到這個地步……”
既明不由微怔,掰着指頭琢磨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把大腿:“莫不是因為殿下如今已出宮開府,年紀也已差不多,所以該娶媳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不把閨女嫁給三皇子,吓得幕後黑手立刻展開了亡命追殺!(。ì _ 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