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是怎麽回事?”魏錢氏一把把那張紙丢在魏老頭臉上,而那小金鎖被她緊緊攥在手裏:“還有這個金鎖,明明是魏修那小兔崽子被送來時身上帶着的,你不是說這金鎖帶着他出門時不小心弄丢找不回來了嗎?”
說起這個魏錢氏便想起以前這糟老頭子弄丢的還有一枚金戒指,“還有那金戒指!你是不是拿去給哪個小妖精了?”
隔壁魏二和他媳婦兒正準備睡覺呢,聽到父母房中傳來吵鬧聲趕緊爬起來,一進門便聞到一股子紅薯幹和肉的香味,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心裏有數。
這一晚魏家熱鬧非凡,魏錢氏先是發現自己存着的銀子和首飾不見,借着找到魏老頭養私生子的證據,借着便是在魏二的房間發現她弄丢的匣子鑰匙,懷疑魏二和魏二媳婦兒聯合起來偷她的銀子。
一家子鬧得天翻地覆,魏修把那小盒子毀屍滅跡沒幾日便聽說魏錢氏一狀将魏二媳婦兒和魏家村的一個寡婦告上了官府,魏二媳婦兒偷家裏的銀子和首飾,那魏家村的寡婦偷她丈夫,魏大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沒有阻攔。
魏修那時正在豬欄喂豬,聽着岳父說起魏家的事情不禁在心裏冷笑,也不知這主意是不是魏大給魏錢氏出的,他如今正缺銀子,想必是知道了魏修的身世,以為魏老頭和魏錢氏手裏還有不少銀子,再加上聽說他爹給那寡婦補貼過不少銀子,便想将那些銀子都給撈回來。
這般看來,魏大才是真正繼承了魏老頭和魏錢氏的狠毒呢。
只不過魏錢氏這麽一告,魏老頭偷腥和魏修不是他們老魏家親生孩子這兩狀舊事就直接被翻出來攤開在衆人面前,事情牽涉到魏修,他便跟家裏人商量自己先回村裏住,而陳如月和幾個孩子便不要露面,這麽一來,陳家老兩口不需要魏修和陳如月再勸,他們心裏不放心女兒自然也就願意繼續在城裏住着。
當初魏老頭和魏錢氏是不太願意撫養魏修的,原本他們便想着拿到銀子之後便将魏修賣掉或者直接丢到寺廟裏去,然而送他來的人還留有一手,他在全國最大的錢莊裏存下一百兩銀子,等魏修成年之後,魏家人帶着魏修和他當年随身戴着的小金鎖一同去錢莊就能拿出那一百兩銀子,而後雙方的交易算是完成,自此魏修便與魏家再無關系。
作為被收養的當事人,魏修回到村裏幾日後便被官府傳喚,而此時魏錢氏狀告魏二媳婦兒和魏家村寡婦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魏二媳婦兒偷盜錢財之事證據不足,被釋放,而魏家村的寡婦因為還給魏老頭生了個兒子,他們的兒子就是這場官司最的證據,最後那寡婦被押入大牢,他們的兒子則被魏老頭帶回魏家認祖歸宗,魏錢氏被氣得幾乎要嘔血,她原本想着讓官府将那寡婦和她兒子都抓進去,誰曾想如今那寡婦被抓,竟還讓私生子光明正大認祖歸宗了。
只不過那寡婦的兒子年紀幾乎跟魏修一般大,早已成家立業,自然不會跟着魏家人住,他娘因為被魏錢氏狀告才入獄,他恨不得跟魏家劃清界限,只是如今魏家村的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這魏家村他自然待不下去,只能賣掉房子和地,帶着家小去別的地方生活。
魏修從村裏來到衙門時才得知魏家人其他人已經離開,只剩魏大和魏老頭在衙門門口等着他。
“爹、大哥。”魏修裝作一臉無知地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魏老頭神情複雜地看着他:“來了。”而後還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他偷寡婦這事兒被魏錢氏鬧大之後,這老頭兒顏面盡失,如今別說在村裏,便是在魏家都沒什麽話語權,這魏家俨然已經是魏大當家。
“三弟,想必你着些日子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世,你不是我們老魏家的人,我們魏家将你養大已經是仁至義盡,爹也說了,當初送你來的人還在錢莊存下一百兩的謝銀,爹娘辛辛苦苦把你養大,這可是他們該得的,你看看咱們是不是……”
魏修蹲在地上抱着頭,一個七尺大漢聲音帶着哭腔:“爹,若是去了,那我是不是要被族裏除族?”除族在這個時代可是一件大事,魏修這是在提醒他們,拿了銀子可別忘記這回事兒,不然萬一他們老魏家今後犯事兒被誅九族什麽的,他被牽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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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頭道:“三啊,你別怪爹,當初你來歷不明,族裏不同意把你寫進族譜,這些年過年拜祖宗能讓你跟着進祠堂已經是爹盡力給你争取了。”
魏修低着頭愣了愣,感情剛才都是白白浪費表情啊,這連族譜都沒進,又不是親生的,今後他可真跟魏家沒關系了!他當下便不想跟這兩人墨跡。只悶悶地道:“咱走吧。”
魏老頭和魏大以為他這是太傷心,原本還擔心他不願意跟着他們去,聽到魏修這話便趕緊跟上。
魏修走在去錢莊的路上突然想起,前世,魏修死前也是跟着魏老頭去過一次錢莊,當時魏老頭原話是:“爹年紀大了,自己去錢莊取銀子心裏慌得很。”
原來這魏老頭并不是擔心自己取出銀子後被打劫,而是魏修不去他就取不出銀子。
在得到這筆銀子後,魏修便沒了利用價值,再魏家再一次缺錢之後,他們便将手伸向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當年因為銀子沒将魏修賣掉,卻在将他養大後,因為銀子賣掉了他的妻子和兒女,魏修覺得這就像一些養名貴的貓或者狗後讓它們下崽再賣錢的人,真不知是不是該誇誇魏老頭和魏錢氏,這兩個老家夥蠢是真蠢,壞也是真壞,精明時還精明過頭。
如願拿到那一百兩銀子後,從錢莊出來,魏老頭與魏大對着魏修立即變了一副面口,魏修眼巴巴地看着他們,魏大卻冷冷地道:“老三,不是,你今後可不是我們老魏家的人了,咱們家跟你兩不相欠,今後你可不能去找爹娘,更不能來縣城找我,若是讓我知道你到處跟人說你有個哥哥在縣衙當捕快我可饒不了你!”
魏修害怕地走遠兩步,然後看向魏老頭,魏老頭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魏修只能委屈地道:“那……您、您保重,我、我走了。”他說着像是受不了這個打擊似的掩面抛開。
魏大冷哼一聲對魏老頭道:“爹,您別看咱們如今做的事情好像不太地道,但是您想想,當初那三百兩贍養費咱家可沒用在他身上,我現在又在縣衙裏當捕快,他一看就沒什麽出息,若是今後被他念上,那麻煩可就多了,可能還會影響我的前途,少他一個也能省去麻煩。”
魏大還記着魏修之前在行商賈之事,那些個小攤小販是他平日裏最瞧不起的人,簡直丢人現眼,現如今能跟魏修劃清界限他可求之不得,更何況還撈到一百兩銀子,有這一百兩再加上他新認識的貴人賞識,那職位可非他莫屬!
“當家的,你沒事兒吧?”魏修剛踏進家門,陳如月便急忙上前上上下下地檢查,生怕他在衙門受罪。
魏修笑道:“沒事兒,咱們進去再說。”
幾個孩子被陳家老兩口帶去養殖院子給牲畜喂食,家裏便只剩下陳如月在等着他,魏修便将事情一一告知陳如月,末了還道:“今後我跟魏家便再無瓜葛。”
陳如月聽完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替她當家的傷心,但是若說真話,她心裏其實高興更多一點,她自從嫁到魏家之後受過太多苦,當家的對她很好沒錯,可是魏錢氏以前是他的母親,有時當家的也不得不聽魏錢氏的話,不然她便要說他不孝。
如今可算好了,他們再也不用顧忌那一家人。
等陳如月大概消化完這些消息後,魏修又丢給她一個足以讓她驚喜的消息:“我打算将孩子們都改姓陳。”
“當、當家的,你……”陳如月這回可真是又驚又喜,她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來回應。
“我認真想過,既然我不是魏家人,也不知親生父母姓甚名誰,孩子們自然不必非要姓魏。”
事實上就算他真姓魏,可孩子身上一半流着母親的血,跟随母姓又有什麽大礙呢?
不過古人顯然十分在意這個事情,陳家老兩口回來後聽到這消息,喜得老淚縱橫,一個勁兒地說祖宗保佑,變着法兒地誇魏修,魏修聽着他們花樣誇獎囧得不行。
既然決定要給孩子改姓,魏修便提出現在該趁熱打鐵,要改便趕緊改,其實他主要是擔心魏家那邊又要變卦,那一家子的人品他着實信不過。
幾個孩子改姓之後就是陳家人,魏家便是想賣掉他們也得問問陳家全族同不同意。
陳家二老趁着還沒到大年三十便趕緊回陳家村跟組長和族老們商量這些事兒,陳老漢還有個哥哥,他們兄弟倆自小便相處得不錯,便是當初分家都沒鬧什麽矛盾,和平分家,連帶着下面的孩子也相處得很好。
陳如月當初被迫分家他們不是不想出頭,只是魏大當時已經當上捕快,她擔心娘家堂兄去鬧後反而被魏大為難,才攔着他們。
若是前身的孩子當初哪怕有一個改姓為陳,那幾個孩子至少有一個不會落得那般下場,畢竟非同一宗族的人管不了他們家的事兒,更何況還有一個跟上頭有關系的魏大在那兒杵着。
如今陳家人自然都為陳老漢高興,改名字上族譜的事情辦得十分順利,今後魏瑤、魏銘、魏銳,就都變成了陳瑤、陳銘、陳銳。
魏修看着那族譜上新寫的幾個孩子的名字,跟陳如月道:“咱們幾個孩子的名字起得好,你看看,改姓氏之後念起來更好聽了。”
陳如月笑他:“哪有人這般誇獎自己?當初這名字可都是你特地去廟裏求來,又花好久時間選出來的呢。”當初為了能給自己的孩子取一個好名字,他還特地去請人教自己認那些字,認得比幹活兒還要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