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魏修買的小院子前後都有空地,他剛來時懶得翻土,花錢請幾個人來收拾一同就這麽放着堆些柴火雜物,楚瑜在家養身子時閑着無事便随意種些菜,那時她身子不大好,魏修便沒讓她多做活,那些菜缺少打理居然還長得不錯,他們最近除非想吃些家裏沒種的菜,不然都是在後院摘。
回家後楚瑜去後院摘地瓜葉,魏修把魚都給李鎮桓收拾,自己喝幾口水,轉身走進廚房,方才回來的路上路過肉攤,順道把排骨一起拿回來了,排骨需要剁成小塊,他先把排骨和臘魚都處理好,飯煮上,接下來的活交給楚瑜就行了,能夠坐等吃,簡直美滋滋。
“魏大哥!魏大哥在嗎?”一個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徑直走進院子裏,看到李鎮桓便問道:“呀,舅舅,您怎麽能做這種活呢,楚瑜呢?她怎麽不來幫您?我說這楚瑜也真是的,要不我來幫您吧?”她嘴上這麽問着,人卻離那魚池遠遠的,生怕那池子裏的水濺到自己的新衣裳。
李鎮桓感覺她的話不太對勁,但是他從來不是個喜歡多話的性子,只說了兩個字:“不用。”
魏修聽到聲音直接就回應也沒出去,這個姑娘以前還好,只是在維修出門時制造一些偶遇,自從魏修救回楚瑜之後,她便隔三差五都要來一趟,逮着魏修硬是沒話找話搞得魏修很是尴尬。
楚瑜在後院聽到梁桃的聲音,快手割夠今晚吃的菜便趕緊從後院來到前院:“桃姐,你來找我的嗎?真是不巧,這正做着飯呢?要不,廚房裏有竈火,要不咱們一同進廚房便烤火便說話?這院子裏風大,還怪冷的。”
梁桃感覺楚瑜仿佛知道自己的心思,不過她是不懼的,楚瑜一個孤女,還能比得過自己有三個哥哥的人不成?而且那廚房裏都是灰,萬一粘到裙子就不好了“不了,之前我爹不是在魏大哥這裏賒了一罐醬料麽,我今日是拿銀子來了。”
她說着懷着炫耀的心思,将手中的荷包在楚瑜面前晃了晃,聽聞楚瑜剛被魏大哥救回來時瘦得不成正形,她想必是沒有過這麽精致的錢荷包:“我說楚瑜,你方才去哪兒了?這舅舅在殺魚呢,你怎麽也不幫忙?要知道咱們魏大哥給你治病可花了不少銀子,你可不能不知道感恩。”
梁桃沖着楚瑜說這話時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仿佛是自己已經是魏家人似的,那一聲聲‘舅舅’也說得極為順口。楚瑜自然聽出她話中帶話,她能在失去父母親人後獨活這麽久,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只是她剛想出言反駁,正在廚房給排骨過水的魏修就忍不住了。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走出去:“原來是梁姑娘,銀子給楚瑜便是,還有這舅舅可不能亂叫。”又轉頭看向楚瑜道:“前些日子還說給你買對銀耳環,這銀子剛好夠,明天不去釣魚,正好能陪你去看看,想在鎮上買,還是去縣城買?”
楚瑜愣住了一秒又十分迅速地反映過來:“去縣城吧,縣城樣式多些。”若是梁桃不在,楚瑜為了給魏修省錢,肯定要說不買也可以或者圖方便說在鎮上就行,但是梁桃杵在這兒,若是她說在鎮上買,梁桃指定問要什麽時候去,問了就要跟着他們一起去看看,說縣城就不一樣了,去縣城路遠,梁桃臉再大也不好跟着。
果不其然,楚瑜話一出口,梁桃臉色就變了,原本她以為自己将心思藏得很好,然而畢竟年紀輕,閱歷又淺,這一被人刺激什麽情緒都在臉上浮出來。
看到魏修又走進廚房,忍不住出口:“沒想到魏大哥對你這般好,你一個孤女如今過得竟是比父母健在的人都好呢。”楚瑜一臉嬌羞:“魏大哥說女孩子就是要寵着才養得好,對了桃姐,你把銀子給我就成,平日魏大哥都不管銀子的事兒呢,銀子都給我存着呢。”
梁桃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覺得這楚瑜實在不要臉,別人救了她,她竟然還敢拿着救命恩人的銀子,她當自己是誰?魏大哥也是竟将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楚瑜,定然是被楚瑜這賤皮子蠱惑了,這麽想着,梁桃越看楚瑜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楚瑜這麽不要臉的女人沒準還爬上魏大哥的床了,畢竟魏大哥長得好,附近便是看他那張臉就傾心的女人可不少。
有時候人腦補過度,越想就覺得自己想的已經接近真相,原本梁桃只是想着多跟魏修接觸,等日久生情,再讓魏修上自己家提親,彩禮她會跟父母和三個哥哥商量,不要多要,她的財力足夠哥哥們娶妻便是,想必魏修不缺這麽一丁點銀子。
至于楚瑜,既然是魏修撿回來的,又花了大價錢救她的命,楚瑜是一個孤女,把她嫁出去得的彩禮錢沒準還沒給她治病的錢多,留着她在家裏使喚幹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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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楚瑜這狐貍精竟然掌管着魏家的錢財,還敢爬床,她可聽過鎮上不少大嬸大娘們說,那有錢人家的妾室狐媚子最會勾搭男人,若是不将她壓下去,男人被勾得寵妾滅妻也是不少。
梁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只是她卻不能對楚瑜做什麽,只能從她自認為精致的荷包裏拿出銀子不情不願地遞過去給楚瑜,然後狠狠地瞪她一眼轉身跑走了。
楚瑜對于她有這反應的原因心知肚明,不就是嫉妒自己呗,這鎮上嫉妒她的女子多了去了,楚瑜心中既為魏修維護自己而感動,又為魏修遲早要成親這件事情而惆悵。
她知道梁桃說的沒錯,她是個孤女,是個沒有親人沒有依靠的孤女,不管魏修娶梁桃或者是鎮上其他姑娘,她們都有娘家幫襯魏修,可她什麽都沒有。
想到這個,晚上吃飯時楚瑜便時常走神,魏修終于察覺她不太對勁,吃過飯之後便說帶她去散步,兩人從穿過後院,從後門出去,出門走不到半刻鐘便是一片小竹林,這裏風景不錯,又鮮少有人來。
魏修不太會安慰人,也不太會跟人談心,便單刀直入地問:“怎麽了,晚飯時見你一直在走神,往常吃飯你可是最開心的,今晚光顧着愣神,都不給我夾菜了。”
他問的太直接,讓楚瑜感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想,還是将自己的擔憂壓在心底,勉強笑笑道:“我沒事,只是方才聽到梁桃說起她爹,覺得有些傷心,魏大哥你不用擔心,這麽多年我都過來了,睡一覺就好。”
“是麽”
楚瑜使勁點頭,還一臉認真地看着魏修,若不是魏修知道她喜歡自己,沒準就真信了,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別人,但是他知道該如何解決問題,現在的問題明顯是楚瑜因為梁桃不開心或者說,梁桃和其他傾慕魏修的女人,讓楚瑜感覺沒有安全感了。
一個男人若想給一個女人安全感,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看十分能找到症結所在,亦或是找到正确的方向和方式。
發現了問題自然要盡快解決的:“瑜兒,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在救回你的性命之後還花大價錢給您保養調理身子呢?”
楚瑜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說到這個了,“自然是因為魏大哥心善,我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魏大哥更善良的人了。”
“傻姑娘,你錯了,”魏修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道:“你記住,男人,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帶有目的。”
“嗯?”他的話讓楚瑜更是不解。
魏修沒有給她解釋,而是繼續道:“若是一個心善的人,救了你的命,等你有自理能力便可,可我卻一門心思給你調理身體,你覺得我的目的是什麽呢?”
楚瑜終于聽明白了,原來魏大哥給自己調理身子是有目的的,這讓楚瑜突然想起拐賣自己的人販子,他們并不是所有時候都會對拐來的人非打即罵,她記得,有一次,一個姑娘生病,他們一直都只給些藥吃,某一日,卻帶那姑娘去看大夫,回來時還給姑娘買了新衣裳,胭脂面脂,那姑娘的待遇明顯好了起來,不僅有藥吃,每日吃的也比其他人好,渴了餓了說一聲便有人幫着端水做飯,還有特地請了人來教導規矩,後來,姑娘病好了,他們又将她帶出去,再也沒帶回來。
楚瑜問過一個跟自己一樣被拐賣的孤女,她叫小藍,小藍見識比楚瑜廣,什麽事情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聽着還十分有道理,她說:“死刑犯在上刑場的時候都會給一頓好吃的,你瞧瞧這架勢雖不會拉着她上刑場,但是這些喪良心的突然對她好,一準沒什麽好事。”
她果然一語中的,接下來的日子,楚瑜總是時不時地聽到人販子們嘀咕,姑娘進那樓子裏侍候人很能為他們掙銀子,人販子送姑娘進青樓沒要老鸨的銀子,因為這姑娘規矩教得好,客人滿意總會給姑娘打賞,接客和打賞的錢,人販子和青樓老板一塊兒分了,這顯然比一刀子買賣更劃算。
楚瑜那時聽得渾身發冷,而後便跟小藍學着如何将自己弄得更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