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碎
一夜無眠。
卻也有人一夜安眠。
段更溫香軟玉在懷,自是日子過得舒坦。段隐容又不常在這個繼父面前走動,久而久之,段更也就由着她了,可這一日,直到用膳時,都沒有看到她。
還有段長琛也不見人影。
段更給身旁的嬌妻盛了一碗湯,這才擡手招來管家,讓他去将小姐和少爺喚來用膳。
管家還沒來得及出去,便見一丫鬟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二話沒說就跪下了。
“老爺,夫人,二小姐她受了風寒,怎麽叫都叫不醒。”丫鬟言語裏是掩不住的慌亂。
這丫鬟正是流光,往日段隐容貼身帶着的,絕不會是不懂禮數的人。但此番不顧禮數,只怕是出了大事。
“啪。”一聲脆響,卻是張氏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碗碟。
瞧着嬌妻的動作,段更心裏嘆了口氣,這頓飯,看來是吃不成了。
“夫人可要去看看?”段更體貼的握住張氏有些顫抖的手。
“容姐兒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張氏擡起頭,眼裏有細碎的光,看的段更一顆心都化作繞指柔,當下便讓人去請大夫,自己則伴着嬌妻,去了段隐容的院子。
溢彩正在一旁照顧着,說起來也算是她們失職。早起服侍段隐容,推開門就被蜷縮在妝臺下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等發現這人是自己主子時,立刻回過神來,流光上前,準備服侍姑娘洗漱,伸出去的手卻碰到一塊滾燙的皮膚,溢彩手一抖,險些打翻了洗漱用具,下一刻,她便跑去請了老爺和夫人。
段更嘆了口氣,上前将段隐容抱起來,也碰到滿手的灼熱。
段長琛也沒有出現,一夜的時間,好像所有事情都變了。
進進出出的人邏輯不絕,少女躺在床上,臉頰通紅,是燒的。幾分驚懼幾分恐慌,終是給這小姑娘留下了陰影。
“容姐兒,你這是怎麽了?”張氏坐在床邊,握着女兒的手,心疼又心酸。一直以來,段隐容都是很懂事,從來沒有給她舔過麻煩,她險些忘了,這個姑娘,也還小。此刻就這般虛弱的躺在那兒,張氏眼眶都紅了。
“夫人,且先讓在下看看。”不知過了多久,有男子的聲音響起,張氏恍惚間被人扶起來,深思回籠,扶着她的人自然是段更,瞧見她的視線,段更又把她往懷裏攏了攏,牽起一個安撫的笑容。
大夫皺着眉,給段隐容把了脈,随後起身,對着段更一福:“姑娘是染了風寒,又急火攻心才會這般,待老夫開幾副藥,用了便無事了,侯爺放心。”
段更嘆了口氣,流光很有眼色的将大夫送了出去,段隐容的小院子裏還是頭一遭這般熱鬧,只可惜,主人卻陷入夢魇中難以脫身。
按着大夫的吩咐開了藥,又吩咐人熬好了,溢彩親手端着,候在段隐容床邊。
“讓我來吧。”張氏從段更懷裏掙脫出來,看着自己的女兒,眼裏滿是虧欠,接過溢彩手中的藥,就要喂段隐容。
“這……夫人……”溢彩看了看端着藥碗的張氏,又看向身側一臉擔憂的段更,終是将話咽了回去。
母慈子孝,大概就是這般了。
段隐容渾渾噩噩,自然不知道自己母親有多難過。在她雜亂的夢裏,段長琛的臉刺的她渾身難受。
滿目猩紅,是血。
哪有人不怕死呢,段隐容恍恍惚惚看到了滿地的血,好像是她的,又好像是別人的。毒酒的滋味兒可真不好,燒的人五髒六腑都扯着疼。
那一杯酒飲下去,斷的,何止是一條性命。
很多人的臉在面前晃來晃去,段隐容皺着眉頭想要避開,卻被人攔住,她一擡頭,一口氣險些哽在喉嚨裏。
怎麽又是段長琛。
只是這一次,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段長琛眼底的東西太過沉重,她看不懂。但是不妨礙她的抵觸。
“隐容,隐容,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啊。”
喂進去的藥灑了大半,張氏難掩心底的難過,握着段隐容的手,眼眶就濕了,直讓一旁的段更心疼的直嘆氣。
有些事,總要有人為此負責。
段長琛自是早早的收到消息,知道段隐容經過昨晚的事兒,一大早發起了高熱,頓時慌了。
他沒想過傷她,可是……
他做了什麽。
那是你的妹妹啊。無數次,段長琛這樣想,可是下一刻,卻被心底深處滋生的渴望打破。
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就算有,又如何。
“公子,外面風涼,當心身子。”身上一暖,暗一将一件披風搭在了他身上。
昨日折騰一夜,并未如何休息,此刻段長琛的面色慘白,和病中的段隐容都默契的将昨晚的事兒當做一場夢。
一場恨不能撕碎一切的夢。
許是喝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段隐容又迷迷糊糊墜入了黑暗。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該有多好,可是哪兒來的如果呢。
段長琛伸手,十指從身上的披風上劃過,半晌,閉上了眼。
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他要的人,只能是他的。
段府內一時人仰馬翻,段更陪着張氏,在段隐容床前守了半日,見着少女退了燒,體溫恢複正常,才起身離開。
期間段長纓也來了一次,見到段隐容沒有醒,陪着張氏說了會兒話,直到臨近午間,才被人喚去。
“小姐,少爺派人過來尋你過去一趟。”丫鬟低眉順眼的站在門外,聲音卻不大不小的穿過窗戶,傳到段長纓耳中。
段長纓起身,朝張氏福了福,這才出去,形狀姣好的嘴唇一抿,歪了歪頭,透出幾分天真:“兄長尋我做什麽?”
那丫鬟自然不知道,好在段長纓也沒打算問出個什麽,只将雙手攏回袖中,一揚眉稍,去尋段長琛。
“兄長。”段長纓被丫鬟引着入內,透過窗戶,瞧見喚她來的人正在書桌前寫着什麽,就自己走到一旁,倒了兩杯熱茶,不清不淡的喚了一聲。
聽到聲音,段長琛擡起頭,問了一句:“你去看隐容了?她如何了?”
段長纓抿了口茶水,說道:“還睡着呢,不過沒什麽大礙了。”
段長琛一顆心這才落了回去,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