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們是不同的
“東魏得殿下，是東魏萬千百姓的福氣。”頌秋這一刻不想去在意于铮，不想去想虎符，雲澈會是個好皇帝，他會帶領東魏走上最輝煌的時刻。
“孤不喜你這樣說。孤生來就是東魏的太子，東魏是孤的責任，不是選擇。你是東魏的臣民，是孤的人。”
雲澈嚴肅正經的語氣令頌秋下意識屏住呼吸，她忽然意識到她錯了，雲澈不是于铮，也不會是于铮，她不能把他們相比較，就像雲澈所說，東魏不是選擇，是責任，而對于铮而言，北贏帝位是他的選擇，他活下的方式。
這就是出生的差距。在雲澈學習如何成為一名賢明的帝王之時，于铮則忙着與人争鬥帝位；于铮登上帝位之時根本就不明白皇帝身上肩負的天下重任，而雲澈還只是太子卻以銘刻于心。
頌秋忽然明白雲澈奇怪的性子由來，他面上的冷不是冷漠，而是克制，因他心懷天下萬民，“殿下，頌秋很想效忠于殿下。”這是頌秋的肺腑之言，雲澈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升起追随之心。
雲澈抓住了頌秋話中的意思，“但你不願。”
“不。”頌秋搖頭，“是不能。”她的一顆心早已給了于铮，即使如今她重活一世，她也做不到與于铮兵戎相見。若她當初遇見的是雲澈，該有多好。
頌秋眼眸低垂，蓋住滿是苦澀與遺憾的水眸，卷翹修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一道陰影，那落寞的神情看得雲澈心中一揪，他伸手握住頌秋的手，“無事，孤現在不要你的效忠。”
頌秋擡眼，水色的眸子裏蘊含着萬千思緒，她定定地看着雲澈，雲澈卻用手蓋住了她雙眼，“你不需要想什麽事情，孤不喜欺騙，記住這個就夠。”
寬大而幹燥的手掌帶着微微的熱度，從眼皮傳入腦海，頌秋眨了眨眼，鼻腔泛起酸澀，她原來也可以享受這種待遇，可以不用拼命向上爬，可以不用擔憂有一天會被人丢進冷宮的枯井裏。
這種感覺真好，可她不敢要。頌秋伸手用力扯開了雲澈蓋住她眼睛的手，泛着紅暈的眼眸裏流露出異常堅毅的神情，“頌秋不敢辜負殿下的厚愛。”
雲澈微怔，而後恍然，若她真的答應了，那她就不是他能讓他産生猶豫的顧頌秋了。很好，“那孤就拭目以待。”
頌秋獨自一人進了院子，見到了躺在床上的玉煙。玉煙一見她，就哭了出來，“小姐，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頌秋無奈，她素來不善于應付女子的哭啼，走到床邊，拍了拍玉煙因哭泣而發抖的後背，“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怎會在這裏？”
玉煙立刻道出她這兩日來發生的事情，“……小姐，那些侍衛根本就是故意的，奴婢看見了。”
這倒是出乎頌秋的預料，她心中冷笑，這平王真是好命，這般的差強人意的手段，若是在北影，墳上的雪不知落了幾回，“玉煙，你什麽都沒看見。”
玉煙不解，“小姐，為何……”
“他們都死了。”這個事情還是顧玄明命大管家告知頌秋的。
玉煙噤聲，滿是淚痕的眼裏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那是多少條人命，竟然就這樣沒了，“……小姐，他們都是……”
頌秋食指放在嘴前，沖玉煙“噓”了一聲，“玉煙，你滾下山坡之後就遇見了太子殿下的侍衛，被太子殿下安置在這裏，你什麽都不知道，明白嗎？”
玉煙眼睛睜大大得看着頌秋，空洞而呆滞，流淌着對未來的生活的恐懼，這副無助可憐的模樣讓頌秋想起了那些她前世所收養的孤兒，不知道她死後他們怎樣。
“玉煙，還記得我最後說的話嗎？”頌秋問。
玉煙宛如驚弓之鳥般繃緊了後背，顫聲說道：“……他們真是……平王……”
“是的。玉煙，那日出現的人裏有幾個已經死了，剩下的人或許會遷怒于你，若是你想離開，我會想法送你遠走他鄉。”這是頌秋最後的仁慈，這是她給與玉煙當時忠心表現的獎勵。
玉煙沉默着想了很久，最終她搖了搖頭，“小姐，玉煙是哪都不去，玉煙是丞相府的丫鬟。”
頌秋并不意外玉煙的選擇，對于這個世間很多的人而言，能成為官家大院中的丫鬟是天大的好事情。寧娶大戶婢，不取小戶女，并非只是一句戲言。
頌秋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玉煙，“擦幹眼淚，你這副模樣回府只會讓人懷疑。你的傷勢如何？能走嗎？”
玉煙收起頌秋的手帕，擡手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痕，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小聲說道：“小姐，奴婢的傷勢不要緊，只是奴婢沒有多少力氣。”
頌秋瞬間明白了，玉煙躺在床上并非因為她自身的傷勢，而是有人給她下藥了。頌秋不解，若是這院中有機密存在，雲澈不該把玉煙安排在這裏，他并非感情用事之人，除非他想讓知道這裏。
“叩叩。”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頌秋瞬間掩下眼中的思緒，“進來。”
一穿着碧綠衣衫的丫鬟手裏端着一碗烏黑的湯藥，推開門走了進來，低着頭沖頌秋躬身行禮，“奴婢見過小姐，這是玉煙姑娘最後一副藥。”
頌秋明白，這是解藥，“有勞。”
“不敢。”丫鬟走到床前，把藥遞給玉煙之後就退出房間，趁着關門時機擡頭瞄了頌秋一眼。
頌秋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微微蹙眉，這丫鬟的行動太出挑了，絕非一般丫鬟能做出的。這是試探嗎？頌秋把丫鬟的身型容貌暗自記在心中。
玉煙服下解藥之後，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能下床行動了，頌秋見她行動除了緩慢之外并無其他問題，知她是真的沒事，也就不再這裏多停留，在院外小厮的引路之下出了這府邸。
頌秋登上馬車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朱紅色的大門，擡手摸着插在發髻上的牡丹花，這裏，她應該不會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