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雲澈的兩張面具
頌秋跟在雲澈身後穿過花園，經過七彎八拐的走廊，終于在一處小院門前停下。
雲澈轉身，看着頌秋說道：“你進去吧，一會有人帶你出去。”
頌秋屈膝行禮，“臣女謝過太子殿下。”
雲澈擡腳越過她離去，不知怎的，頌秋直覺不能讓雲澈就這樣離去，她趁雲澈與她擦身而過之時，拉住了他的衣袖，“殿下是皇後娘娘的心頭寶，殿下開心，是給皇後娘娘的最好的生辰賀禮。”
雲澈停下腳步，側目看着頌秋，第一次有人用“心頭寶”這種稱呼代指他，很奇怪的感覺，但卻讓他很舒服，“顧夫人這樣對你說的嗎？孤指的是你的生母。”
頌秋搖頭，這稱呼是她還未進宮前從一些婦人嘴裏聽到的，“臣女外出時偶然聽到婦人這般說。”
“顧夫人如何稱呼你？”雲澈問。
“殿下忘了，臣女對生母沒有半點記憶。”頌秋回憶起她前世的生母，卻同樣是模糊不清。
雲澈皺起眉頭，“秦諾過兩日才會到魏都，映紅會告知你。”
“殿下指的可是神醫谷的秦神醫？”頌秋詫異，秦諾的醫術聞名天下，只是性格古怪，從不輕易出谷救人，未曾聽說過他與東魏皇室有過來往。
雲澈點頭，想起秦諾那慣于毒舌的性子，囑咐道：“秦諾與孤是忘年之交，若有過分之處，你不必在意他的身份。”
頌秋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雲澈這話裏的維護之意再清楚不過，她如今只是一個困在內宅的女子，何德何能與秦諾相提并論，“頌秋謝過殿下。”
雲澈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這個微小的動作令他面上的冷漠随風消逝，被神所雕刻的五官鍍上了一層和煦的光芒，叫頌秋閃了神。
“你剛才說，孤開心就是給母後最好的生辰賀禮。孤該怎麽做，才能讓母後認為孤是開心的？”雲澈問。
頌秋驚訝得嘴唇微張，若是換了任何人問她都不會這般震驚，從雲澈嘴裏聽到這般稚子之言，真是太荒誕了，“殿下，若是能在皇後娘娘跟前多笑笑，應該就就可以了。”
雲澈試着令嘴角上揚，那僵硬的動作看得頌秋目瞪口呆，這讓她想起前世她手底下的一個謀士，長相兇惡，性格沉默、古怪，手段毒辣，但對交心之人卻願傾囊相待，雲澈應該也是這類人。
“臣女剛才胡言亂語了，殿下還是換一種方式較好。”頌秋出言制止雲澈這糟蹋那張俊臉的行為。
雲澈卻道：“頌秋。”
“殿下有何吩咐？”頌秋以為雲澈是在喚她，這是雲澈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一起喚她。
“頌秋。”雲澈再一次重複。
“……”頌秋愣了片刻，看着雲澈眼中的固執，一個古怪的想法在她心間劃過，“頌秋……”頌秋刻意頓了下，見雲澈沒有出言阻攔，心中頓時感到無語，這未免太過于幼稚了。
頌秋腹議，面上誠懇的建議道：“頌秋，以為殿下更适合另一種方式。”
頌秋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古怪之意，讓雲澈察覺了他的行為的失常，他耳朵發燙，冷着臉吐出一個字：“說。”
“不知殿下可曾親手為皇後娘娘制作過生辰禮物？”頌秋前世最寶貝的東西，不是金銀財寶或者古董字畫，而是于铮學習書畫時送予她的練手之作。
“不曾。”雲澈想起頌秋對映紅說過的話，重要的是心意，再回想他往年送予母後的賀禮，雖是母後想要或喜愛之物，但那些物件并沒能讓母後真正開心，“孤該為母後制作什麽？”
“敢問殿下，皇後娘娘平日都喜好什麽？”頌秋問。
雲澈搖頭，“母後所喜歡都不是孤一時半會能夠學會的。”
頌秋了然，皇後娘娘出身于名門望族的鐘家，日常接觸的物件都非凡物，喜好自然也是世間少有的稀罕之物，“殿下，可以為皇後娘娘畫幅畫像，最好是殿下心中認為皇後娘娘最美的樣子。”
雲澈沉默，母後最美的樣子是在宮外，“孤明白了，謝謝。”
頌秋再次怔住，同時心裏泛起淡淡的苦澀。她前世為了于铮做了那麽多，也從未聽他道一聲謝，如今她只是提了個法子，卻得了雲澈的真心道謝，或許前世她做錯了。
“殿下為何會認為是北贏帝殺了帝師？”這是頌秋最不願去猜疑的問題。
“你很在意這件事情。”雲澈不理解頌秋為何對此事如此關心，在頌秋的資料中頌秋确實從未見過顧滿，除傅九朝之外，也未與任何北贏人士有過來往，“為什麽？”
頌秋低頭沉默了一小會，“殿下，能否不問原因？”頌秋不願說謊，一是她不一定能騙過雲澈，二是她此刻不想騙雲澈。
“可。”雲澈并不因頌秋的隐瞞而生氣，反而更喜她這樣直接的态度，“忌憚。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顧滿行事太過嚣張，權勢過大。”
嚣張？頌秋心中苦笑，原來在他人眼中她是這般，于铮是不是也這樣認為呢？“殿下，原來是這樣認為的。”
“孤不曾這樣認為。”雲澈否認。
頌秋不解，剛剛的話難道不是雲澈的想法，“那殿下是如何認為的？”
“顧滿愚忠。若是她在東魏，孤定會重用于她。”顧滿行事不光明磊落，手段過于毒辣，但不可否認她是能人，尤其是她的愚忠，更讓雲澈滿意。
愚忠？可前世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嗎？連素未謀面的雲澈就知她，于铮卻從不理解她。
臣子勢大，易遭帝王忌憚，這個道理頌秋懂，只是她從未把自己當成是于铮的臣子，若真是臣子，她何苦勞心勞力做那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殿下不忌憚嗎？”
“若她能如效忠北贏帝那般效忠于孤，孤給她信任。”
雲澈是自信的，這種自信是建立在他本身優秀之上，這是于铮正是所沒有的。于铮的一切都是靠着顧滿，顧滿就像壓着他的一座大山，只有除去他才能真正活得舒心，而這個道理頌秋不曾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