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別樣的見面
有那麽十天的時間吧,唐辭被用鏈條鎖着,悶在潮濕的地牢中。無相并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道士,他夢想中的生活,必然有一條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一個人。但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太脆弱,理解不了他實驗的趣味,所以他們大都死了。
現在不一樣了——來自嘉定的這位唐姑娘,是和他一樣的人,完全滿足他的需求。
當他用刀子劃破唐辭的肌膚時,她不會滿面惶恐;
當用細管插向她的脖頸時,她不會害怕得大哭大叫;
當他撕破她的衣帛時,她不會像要被非禮一般翻白眼暈過去……
總而言之,唐辭真是位可愛的姑娘!
唯一可惜的是,唐辭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卻扮演着驚惶的受害者角色,無時無刻不在準備着尖叫。無相有點兒明白了,為什麽唐辭一定要除去身體裏的另一個魂魄。他一點也不介意幫助唐辭實驗那個魂魄的底限。
而在經過和唐辭的心靈剖白後,另一位唐姑娘原本以為唐辭會安靜下來,不再試圖傷害她了。可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多了。唐辭依然興致勃勃地和無相大師一起,對這句身體極盡摧殘之能事。
原主哽咽,“我以為我們達成和解了啊,你為什麽還要自殘?”
因為連續高壓的忍受折磨,唐辭精致漂亮的臉蛋變得憔悴蒼白,卻浮起興味的笑容,“親愛的,不要害怕,我不是在殺你,我只是想知道,當身體的承受力到達多大的極限,我虛弱到什麽程度,這身體可以由你來掌控,而我退居你現在的位置。”
“……”原主無語凝噎,如果她想掌控這個身體,那唐辭一開始的到來是為什麽呢?雖然有些猶豫,有些不情願,但唐辭的喪心病狂,她又不是第一天見識。如果、如果……原主不禁想着,如果唐辭僅僅是想做這個實驗,那她努力配合她,也并無不可。只要這之後,唐辭不要再折騰她了!
原主低聲,“希望你說話算數,之後不要再自殘了。另外,你一定要保證你還能再回來,我是真的不想掌控這具身體。”
“啊,”唐辭眯眸,流血的手指輕輕撫摸冰冷的鐵鏈,“當然。”不想掌控自己身體的人,她還是挺好奇的。畢竟,這一點也不像正常人的想法呀——如果是唐辭自己有這種想法,才不奇怪。
這一日,無相記錄完唐辭新的身體狀況,看着靠着牆壁垂眼假寐的年輕姑娘,沉吟片刻,“我想,你的狀态快到極限了。再刺激下去,可能性命不保。”
唐辭眼皮跳了跳,擡起眉眼,露出一雙噙笑的晶亮眸子,“那我要先出去一趟,有個人,我迫切要解決啊。”雖然關在黑牢裏許多天,唐辭可一刻都沒有忘記明光。
那個黑衣如夜的英挺青年,那個随時回頭都在等着她的青年,那個特別關心她的青年,那個……輕而易舉就背叛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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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她的心情來開玩笑的人,她總要讓他也變成一場笑話。
無相漫不經心道,“這幾天,有個侍衛一直想下地牢看你,但都被一個丫鬟攔住了。不知道你要殺的是哪個?”
唐辭笑道,“兩個都要。”
無相點頭,對唐辭殺人的想法沒什麽壓力就接受了,他反而很能理解唐辭的心情。他從那兩個人每天都對話聽出來了,原來是背叛了唐辭。他繼續心不在焉道,“需要我幫你麽?”以唐辭目前的狀況,想殺人可不容易。
唐辭笑眯眯,“我怎麽會把這種樂趣讓給別人呢。”為了不被像前世那樣關在精神病院,這一世,唐辭從未主動殺人過。現在有人撞過來了,她怎麽能放棄呢?
唐辭溫柔道,“勞煩大師把鐵鏈松松,妾要上去,找親愛的們談談呢。”
無相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蹲□拿鑰匙,“寫信讓我留下你的人,是唐婉。把你弄殘還是弄死,她并不在乎,只想把你留在這裏。”
唐辭捂着嘴咳嗽一聲,不置可否。她早就知道唐婉和自己不對付啦,但是對自己妹妹下這麽重的手都人——哈哈,她喜歡!
無相為唐辭解開鎖鏈時,似突然想起來般,頗為感興趣道,“那個侍衛總想下來看你,難以想象都背叛你了,還這麽關心你的人。”
唐辭柔聲,“所以他才該死呀。”又蹙眉,“不過,總有點舍不得呢。”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有人這般得罪她,她都讨厭死他啦;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對她的忠誠,又很不甘心。
無相笑得陰側側,“有時候懲罰一個人,死亡哪裏夠呢。既然舍不得,就留下來慢慢玩。等不喜歡了,再解決就是。”
唐辭側頭,點頭,“你說得對。”她制止了無相解開鐵鎖的動作,因為她心中,有了更妙的主意。
明光心中急躁,他每次想去地牢探望唐辭,都被若雲或者無相法師的徒弟們攔住。他們的說辭很統一,無相法師在做法,如果不想出什麽意外的話,就不要去打擾。
可是怎麽會做法十天都沒有結果呢?
明光心裏不安極了,甚至隐隐有後悔之感。他終于等不得,當面色陰沉的無相離開地牢回去的時候,他一躍而下,挾持了無相。
面對刀架在脖子上,無相只随便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可是我觀中人怠慢了公子?”
明光冷聲,“十天了,大師的法事該結束了吧?敢問我家姑娘是否安然?”
無相無言,明光卻從他眼中看到淡淡的蔑笑,頓時心中煩躁感更甚,“你為什麽不答?”他手中劍壓下,無相縮了縮脖子。
無相無可無不可道,“我給你下地牢的鑰匙吧,你既是唐姑娘的侍衛,自己去見人好了。貧道說她好不好,公子也未必信。”
接過無相遞來的鑰匙,明光仍有些訝異。他覺得這個無相法師陰沉沉的,看着怪不舒服的。但拿到了鑰匙,他也顧不上多想,直接越牆而去,動作如梭。無相面無表情看他背影許久,摸了摸脖頸處潮濕的血跡,唇角露出的笑更是陰冷——他很期待唐辭玩一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如果唐辭心軟,他不介意添把火。
且讓他看看吧,這位唐姑娘是否如她自己所言那般,有資格讓他認同。
當明光挾持無相取鑰匙的時候,若雲用面紗裹住半毀的容貌,在地牢外圍猶豫。說實話,她很想下去看一看唐辭的慘狀。想到唐辭之前那樣對待自己,如今終于落到自己手中,若雲心中就不禁一陣快感。
她可是知道這位無相法師的水平:哪家招魂或做法事的,回去了,可都變了個人似的。唐婉姑娘甚至講,唐辭送入無相手中,真不一定能好好地出來。
而且在若雲心中,她知道唐辭必然不能好端端地回去嘉定。否則,那就是她若雲的死期!走到這一步,她早沒有回頭路走了。
……可是,想到唐辭那雙冰冷噙笑的眼眸,若雲又有些膽怯。
在她這麽猶豫的時候,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到了地牢門前。
那不是明光麽?
若雲心中一顫,知道明光一直關心唐辭,她這些天也使借口不讓明光去見唐辭,就是怕他心軟,救了唐辭。
現在看到明光出現在這裏,目光往四周一掃,她連忙躲到樹後,心中已是萬分慌張:明光不信任她了麽?他居然騙開了她,要下地牢!怎麽辦?那個女魔頭花言巧語,誰知道能不能被她逃出來呢。
等若雲從樹後再次探頭看的時候,明光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顯然是下地牢去了。若雲提着裙裾奔跑過去,地牢門未完全關上,裏頭暗沉,水聲滴答,像沉睡着一頭野獸。
若雲被地牢裏撲來的陰風一吹,打了個冷戰,卻咬咬唇,從門口閃了進去。她要看一看,明光要做什麽;她更要看一看,那個魔鬼,是不是還活着!
唐辭閉眼,靠着牆壁,被傷痛和疲憊折磨,只有一動不動時,她才能養些精神。驀然間,她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一陣風撲來,是誰聲音澀然發啞,“姑娘!”
唐辭繼續閉着眼。
四周鐵鎖有撞擊敲打聲,那誰聲音裏怒氣騰騰,“他們竟敢這麽對你!他們竟敢!”
他又萬分艱澀地喊她,“姑娘……你是否已經不願意看到我了?”
唐辭緩緩睜開眼,看向那被四周鐵鎖攔着的青年,看着他用手肘撞擊鐵鎖,想進來,卻進不來。見到她睜眼,他目中似有一閃而逝的喜色,向她伸出手,“姑娘!”
唐辭不說話,只木然地看着他。
明光心中一痛,像在剜骨割肉般: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萬分珍惜的人,如今滿目瘡痍、蓬頭垢面、鮮血淋淋。她用陌生又厭惡的眼神看着他——他心裏難受得厲害。
一瞬間,好像什麽都應該抛下不管。
他忘了自己在質疑她是否是自家姑娘,忘了她可能滿手鮮血是個女魔頭……他是那麽不想看到她如今模樣。
她應該光鮮明亮,是天上最亮的一顆星,她不應該被關在地牢裏,受着摧殘和折磨。
他是多麽不想她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對着唐辭無神采的雙眼,他輕聲說話,怕吓着她一般,“別怕,我帶你出去。”
“你帶我出去?”唐辭終于開了口,卻用一種嘲諷無比的語氣。
她喃聲,“不是你送我來這裏的麽?不是你要殺我麽?不是你說我不是你的姑娘麽?你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她每問一聲,聲音就高一分,對面青年的臉就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