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節
這就騎它的相公來追你們。”
兩人頭也不回逃得飛快,沈無沉急道:“你們竟不信。”說着沈無沉打了個呼哨,從馬廄草堆裏站起只黑馬,噴着粗氣邁出圍欄,懶洋洋地招呼沈無沉,沈無沉不以為忤,喊道:
“你娘子跟人跑了,你還有心思睡懶覺!”
自己聽了不由卟哧笑了,想來沈無沉少年時也有那麽幾分富家子弟的散漫自在,只是不知後來如何變成了寒冰的性子。
而那馬似通人言,立時抖擻了精神,沈無沉見機攬住自己的腰,施起輕功飛身上馬。還未坐穩,馬兒已如離弦的劍飛奔出去,一出街市,只見前頭的謝奇安帶着雲兒正騎馬繞過街角,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回與沈府僅一牆之隔的謝家。
沈無沉似早料得這點,緊緊跟在謝奇安後頭一箭之隔的距離,前後兩匹快馬原先在左拐右繞的巷子裏興許有些不靈便,這會終于到了開闊處,兩匹馬施展開來騎得飛快,距離反而拉開了。
沈無沉見追下去沒完沒了的,大聲喊道:
“你們若不停下,我就要射箭傷人了!”
自己一疑,出來上馬倉促根本沒來得及帶弓箭,這話只能吓吓人,卻不料前頭謝奇安連忙拉住疆繩,白蹄烏正跑在興頭上,哪能輕易被勒住,于是只見人與馬角逐勁道,白蹄烏前蹄離地,馬兒嘶揚一聲幾乎已是立起,于是謝奇安連忙抱住雲兒飛身下馬。
那邊廂馬兒發狂,這邊馬相公也着了急,連忙沖了過去,擋在前頭,鳴叫呼喚。
沈無沉觑着機會,拽住那匹發狂的白蹄烏的辔繩,于是兩匹馬兒一照面,便卿卿我我溫馴了許多。沈無沉下了馬,自己搭着他的手跟着下了馬,謝奇安扯下臉上的黑布,斜着眼笑道:
“你騙我便算了,若你真帶着箭矢,還敢射傷雲兒,小心我跟你拼命。”
沈無沉不搭這茬話,只伸了手道:
“畫!”
雲兒手上正握着那畫,這會老老實實地就要遞過來,謝奇安擋在前頭,眉開眼笑道:
“畫就拿來賠罪好了,誰讓你要傷我家雲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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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無沉輕吟出聲,笑道:
“你這麽護着她,娶她過門好了。”
雲兒一聽這話,早低了頭。謝奇安輕嗤道:
“這不用你提醒,我來偷畫,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娶雲兒過門。”
聽到這還是不明白,但看着雲兒又活了,不由上前牽過她的手,細細打量着她含笑的眉眼,活靈活現的,怎麽能相信她曾經死過一回還化成了灰。
雲兒輕聲道:
“妹妹,你回來了。”
也不知那妖和尚施了什麽法術讓每一個回魂之人都如此平靜通透,雲兒大大方方上前,給沈無沉行了個禮,便解釋道:
“我家少爺是想把先祖主公的畫相拼在一起,好給我們作媒。”說到這,雲兒不由得面紅耳赤,這先祖主公怕是什麽德高望衆的大人物,竟能壓住長輩。
沈無沉不說話,單望着自己,倒像是等自己來勸他,好似可以借機從自己身上謀些謝儀。不由一瞪他,開口道:
“畫借給他們就是了,過幾日還回來就好。”
沈無沉笑逐顏開,爽快地發話道:
“這話便借謝兄成全好事,只是不要忘了給沈家發喜帖。”
說着仍是打了個呼哨,一匹馬極不情願地挪回了步子,而白蹄烏老老實實地也跟了過來,沈無沉上了馬也将自己帶上,最後抓着白蹄烏的缰繩,愉悅道:
“謝兄與佳人散步回謝府罷,莫要錯過沿途風景。”
說着沈無沉帶着自己揚長而去。
回了府,不免較了真,疑道:
“你若有箭,真要射雲兒?”
沈無沉若無其事點了點頭,仿佛天經地義一般,自己嘆口氣,果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但好在他還是成全了雲兒,只這一件,也可原諒他許多劣跡,于是不怒反笑道:
“那先祖主公是什麽人物?”
沈無沉仿佛攥住了什麽好玩的物什,眼睛裏閃着狡黠的光芒,計較道:
“你拿什麽謝我成全了他倆?”
自己一疑惑,連忙呡緊了嘴,仿佛多說一句就要洩露了把柄。沈無沉不着急,鎮定自若道:
“一會我就跟老爺子說,是謝家小子偷了我們家祖傳的畫,嗯,這樣兩家超碼也要鬧上一陣子,謝奇安給自家惹了大麻煩,怎麽說,都不可能答應他和雲兒的婚事了,真是凄慘。”
不由得越聽越急,只得許諾道:
“你要什麽謝儀,我都答應你,不過你得助他們倆成親。”
一張畫再貴重,也是死物,如何能叫活人千依百順呢?不過若有了沈家的一點點支持,雲兒還是有可能得個好歸宿的,其實雲兒若能認祖歸宗,将軍之女下嫁,謝家定是求之不得,只可惜雲兒是當着那麽多将士的面死的,貿貿然回去,又得起些謠言風波,波折起來婚事又得拖到何年何月,還是當下投靠沈家來得便利。
沈無沉眸子裏帶着亮光,道:
“你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自己只道他走火入魔,癡癡傻傻,可從這幾日看,呆的反倒是自己。無奈嘆口氣,點了頭。沈無沉似悲似喜,道:
“為何你為了不相幹的人可以留在我身邊,卻偏偏不能為了我?”
說着沈無沉用扇沿挑起自己的下巴,定定看着他清亮的眸子裏映着自己的倒影,沈無沉眉兒輕挑,面露喜顏,仿佛平靜的池水投入一塊卵石蕩起些許波紋,只聽他一字一句道:
“我瘋癫與否,你都不應該掉以輕心。不過你的條件開得還算精明,今晚我就跟老爺子說,認雲兒作沈家的幹女兒,這樣你可覺得吃虧?”
他的口氣,時而是他,時而又不像他,難道是性格分裂,嗚呼,妖和尚道行真是不到家,自己腦子裏亂轉些不該有的念頭,沈無沉粲然一笑,總結道:
“總之,你是我的!”
好事(下)
次日,萬事遂意,沈家人将雲兒從謝家接了過來,安置在一個繡樓裏。
隔得不遠,心情極輕盈地闖入園子。園子倒是個好園子,香花滿地蝶飛舞,不知道繡樓裏如何,想來總不會虧待了雲兒。
樓是個無名樓,沒有什麽匾額,一進門,兩個小丫頭趴在外廳的桌上都睡着了,而雲兒正坐在裏頭埋首穿針引線,窗外一點點光影駁離,映在珠簾上閃閃發光。
輕輕撥開簾子,還是惹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脆聲,雲兒一擡頭,已是笑意盎然。幾步靠近,原是在繡幅采蓮圖,自己若有所思一指水波粼粼的空處,一本正經道:
“這裏還缺對鴛鴦。”雲兒卟哧一笑,取了銀色的絲線,作勢要繡,卻還念念有詞道:
“這幅是給你的,原來在謝家就繡了大半了,本來快要好了,既然你嫌棄它空蕩蕩的,不如我應景給你繡只配你的水禽。”
“哦?什麽水禽?”自己聽了不免喜滋滋的。雲兒卻搖搖頭道:
“一只呆頭鵝。”
呆頭鵝也有它的安全之處,自我安慰了一番,雲兒拽了拽我的衣袖,笑道:
“怎麽就開始發呆了,我倒想問你,你是要留還是要走呢?我是願你留下的。”是想走了,只是賊和尚不讓,不過不能與雲兒說明白了,只得打趣道:
“今兒個才做了沈家的幹女兒,這認親宴都還沒擺開,就要留人了。”雲兒聽了一笑,埋頭将銀絲線綴在朵綠莖上,原是要繡朵白蓮,自己輕噓口氣,得意道:
“親阿姐總比得別人,怎麽會繡呆頭鵝送給妹妹我呢?”雲兒且斂容凝神,繡了一針就停下來了,竟開口趕人:
“你在這兒逗我笑,我捏針的手不免要抖,你還是去別處尋樂子罷。”自己聽了很不情願,磨磨唧唧道:
“過幾日謝家就該派人娶親了,你趕我走,以後可不要後悔。”雲兒聽了無可奈何一笑道:
“你乖乖坐那,我給你倒茶,你看點書安安靜靜陪我總可以了罷。”雲兒倒是習慣事事親為,自己一擺手道:
“茶不用了,我聽你的話,去找點書來看。”
雲兒滿意地點點頭,指了指角落裏的書架子,便放任自由不管自己了。輕嘆口氣,只能在心裏罵和尚把人都變成了淡薄性子的,真是喜憂參半。
說着挑了本記載卦象的書,看上面一些奇奇怪怪畫,不由頭疼得很,丢開不算,還是借故亂說:
“阿姐,我去外頭賞賞花,順便揀些花瓣。”雲兒點點頭,最後還是喊住了自己,從繡筐裏揀出個荷包,塞進自己手裏,囑咐道:
“這是新繡的,你帶着裝花瓣用。”自己點點頭應了好,出了園子,細細瞧荷包上頭只有一個福字,也是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