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便是一個指頭也及不上的,若蘭心身為男子,也會着迷,無怪乎相公如此寵她。”
相公不動聲色,久久才道:
“她的心若浮萍難尋蹤跡,如今我只得将她拘在沈府這個湖裏,日久天長,或能得償所願罷。”
衆人聽了皆是默然,自己令他心寒,不免也是難捱,更不敢進屋,冬日苦寒,自己立在外頭,漸覺寒涼,不由縮緊了些身子。而琉璃便讨一鐘茶,漱了口,唱道:
“你初心誓不賒,舊物懷難撇。
是千秋慘痛,此恨獨絕。
誰道你不将殒骨留微憾,只思斷頭香再薰。
蓬萊宮闕,化愁城萬疊。
怕無端又令從此堕塵劫。”
“堕塵劫”三字唱的卻不知是誰,相公得蘭心如此解語花,又何必偏偏尋上自己,看來衆人皆是堕了塵劫。正思慮不明白,卻聽得耳邊大家都拍手道:“好呀!”
蘭心道:“我從來不曉得琉璃會唱曲,今日才請教呢。”琉璃向蘭心笑道:“贻笑大方!”
蘭心便也向着琉璃一笑,接着唱道:
“位縱在神仙列,夢不離唐宮闕。千四萬轉情難滅。雙飛若注鴛鴦牒,三生舊好緣重結。又何惜人間再受罰折!”
蘭心唱了這支,眼眶不禁紅了。
相公瞧着,不由憐說道:“等我效勞吧。”接着唱道:
“那壁廂人間痛絕,這壁廂仙家念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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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下裏癡情恁奢,癡情恁奢。
我把彼此精誠,上請天闕。
補恨填愁,萬古無缺。”
蘭心背過臉,接着唱道:
“還只怕孽障周遮,緣尚塞,會猶賒!”
相公笑向蘭心道:“以下便是尾聲了。” 唱道:
“團圓等候仲秋節,管教你情償意惬。”
而自己聽着這句,心念俱灰,團圓是他倆的團圓,情償意惬卻不是自己的情償意惬。心中憤恨,卻不由自主脫口唱道:
“只我這萬種傷心,見他怎地說!”
說着便跺了腳,直直跑出了園子,四處東奔西竄的,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後院哪處。當頭見着一個門裏頭有亮光,外處又點着燈籠,只見左右對聯題道:
“也曾續史,也曾續經,瞻落落名山,博議書成,竹素雙栖留只影
未敢言仙,未敢言佛,嘆茫茫孽海,大家身在,柏舟一葉引迷津。 ”
看了這兩句,卻是含着看破之感。随手推了門,只見案上燭淚深燃,一尊白玉的觀世音像敬奉在當中。自己雖不信佛理卻也不能不拜,便拈了一邊的香燃着了,捧香雙手合十拜了三拜,默念道:
“惜年已忘許多前塵舊事,今日唐突至此,還忘菩薩見諒。”
說着又想得許多心結,只道:
“望他日能與親人相聚,且不受這許多情愁相絆。”
待禱祝完畢,于爐上插上香,心不由靜了許多,又看得有個簽筒在案上,便将其捧上手上重又在蒲團上跪下,虔誠祈道:
“多番心願結果如何,望菩薩給個明示。”
說着搖動簽筒,落下第十簽來,而案上香花瓶邊正有個簽譜,自己翻查對照,第十簽題到:
“春風不解恨,月冷胭脂灰。”
這兩句不明所以,雖道不是好的,心念黯淡,只看了下去,又道:
“峰回路轉催,柳暗花明會。”
不由嘆道:
“又是先苦後甜,若真有這個念想,倒是好的。”
呆呆跪着才要想得明白,又覺得先得回去免得琥珀擔心,只是才起身,門外冷風恰吹了進來,身上寒涼入骨,不禁暈頭轉向,朝着蒲團重又倒了下去。
驚夢(上)
忽然,似聽聞窗外有人頻頻呼喚,又似有人隐隐哭泣,自己掙紮着醒來,迷迷糊糊将帳子揭開一看,卻是在個陌生的房內,又見得外頭斜月上窗,一盞殘燈昏昏然,周圍一點人聲都沒有。
起了身走到外間,才看見個白玉的觀世音菩薩供在案上,自己跪在前頭求個明簽,虔心搖了,撿起來看正是第十簽。起身翻看案上簽薄,正要查證,卻聽得外頭有人一聲聲喚着“惜年”。
往外頭一看,卻是個紅衣銀發的男子立在檐下,但見他眉角含着愁,沖自己凝眸一盼,便不見了。自己急跟着沖出佛堂,卻再不見人影,又看得眼前梅花如血如雪,飄飄零零,又想得那男子氣質妖嬈華麗,不由自語道:
“難道是山魈木魅敢公然出現麽?”
正在想着,自己的腳步卻向梅林走去,不見人跡。剛轉過梅林,又見那男子手上拿了本戲折子,神情慘淡,自己心內一喜,跟着出了門,卻又不見了,回身擡頭看那園子的門楣,寫的似是:
“無心枕煙”。
自己不由想道:
“我如何又走到這個地方呢?”
再一望去,見有一條幽徑,待走了過去,遠遠便聽聞有人高歌飄渺,唱的是:
“春風不解恨,月冷胭脂灰。
峰回路轉催,柳暗花明會。”
被歌聲引了,便放心推了園門,便見正房內燈火通明,幾個女子伴着個男子談談笑笑,定睛一看,中間的男子不正是相公麽?自己急忙忙走了過去,喊了聲:
“相公。”
可那男子充耳不聞,自己心內驚惶着急,又喊了幾聲。相公旁的女子才冷笑道:
“相公,你瞧是哪個找你,外頭寒風列列,讓她站在那頭怪可憐的。”
相公這才似看見了自己,卻理也不理,只道:
“我是不認得這個人的,讓人打發出去吧。”
才這一句,卻再難辯解,待一旁的丫環老媽子得了令,便上來又拖又拽,自己心內一痛,這才醒了過來。再看得眼前哪有什麽別的丫環與老媽子,卻是如夫人一臉關切望着自己,見自己醒來才朝一旁小丫環道:
“還不快倒碗水過來。”
那小丫環急忙捧了水過來扶自己慢慢喝下,這才緩緩醒過神來。如夫人見我好些了,才笑道:
“怎麽倒在佛堂裏了,讓我吓一跳,幸好現在醒了,剛才怕是被夢魇住了,瞧一額子冷汗。”
說着便拿帕兒細細替自己擦着,自己算來才第二次見着如夫人,原先第一次只曉得她與相公胡攪蠻纏,照理說,她大可不理會自己,卻不料她對自己這樣照拂。
想到這,只得胡亂編到:
“曉得夫人這裏有一處佛堂,便想來拜拜菩薩,卻不知跪久了起來眼前一黑才昏了過去。”
如夫人點點頭,又沖那小丫環道:
“去拿上回我買的那兩塊玉。”
那小丫環依言出了門,回來手上端着個漆器盒子,如夫人接過了,笑道:
“不曉得怎麽與你一見如故,早也沒備什麽禮物,這兩塊玉你先收下,也是我一點心意。”
自己才貿貿然擾得如夫人半宿沒睡,哪敢再非份收下禮物,只得推辭,她卻極誠摯道:
“不過是心意而已,像沈府這樣的人家,一些金啊玉啊都是和石頭瓦礫差不離的,只你看得上眼,收下才好。”
聽了這話,自己推辭反倒顯得虛情假意,便小心接了過來。打開一瞧,正是兩塊一對的玉佩,一個刻着“福壽”,一個刻着“安康”,心內感激便再三謝過如夫人。正這時有人掀了簾子進了屋,卻是一臉急色的琥珀。
琥珀朝如夫人行了禮,便急忙忙看顧自己,見自己無恙才道:
“尋了半夜都尋不着少夫人,整個沈府都快被少爺給翻将過來。”
才是安心些,又被琥珀提起了相公的事,便冷笑道:
“我死了他都不會來管。”
說着便拿被子捂了臉,背着身子躺着。琥珀只嘆口氣道:
“既然在這裏,我這就去回少爺。”
琥珀才走了,自己轉過身,眼前卻不見了如夫人與那些丫環。又看得外頭天漸漸清明了,才下了床對着鏡子一下一下地梳着頭。
鏡中隐隐見得簾子被掀了開來,轉身一看果是相公,瞧他似怒似喜望着自己,便又回頭不理。下一瞬自己手上的梳子被相公奪了去,料是青絲纏綿,卻又對鏡無語。
許久他才道:
“怎麽又憔悴了?”
自己只不回應,相公将梳子放在臺上,突得便将自己攔腰抱起,看着自己驚惶出聲,只笑道:
“若你是嫌棄蘭心,我只道你是因為我的緣故。”
說着便将自己放在床上,笑眼相看,但知他細細用手撫過自己的眉眼,要曉得他要做什麽,不由嗔道:
“回去罷。”
相公卻不管不顧,輕笑道:
“此處也是一樣的。”
自己不由面紅耳赤,卻不曉得下一瞬臉上已是點點輕吻覆上,唇齒相依間,似怨似恨,似喜似憂。而呼吸纏繞得愈加熱切,自己不自主閉上眼睛感受舌尖的碰觸、試探。
時間的流動,升騰起窒息的感覺,不由将臉撇了過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