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安祭帶了筆記本電腦, 徐串串以為她要碼字, 安祭卻說:“累死了, 哪還有精力碼字。出門之前我存了些稿子, 放存稿箱讓系統慢慢更。”
徐串串也很累,她用手機備忘錄把今天萌發的一些靈感簡單記錄下來, 然後把手機丢到一邊跟安祭聊天。
兩個人兩張床,安祭故意爬到她這邊床上, 四仰八叉地躺着, 歪着頭看她, 說:“原來你不化妝跟化妝差別這麽大。”
徐串串窘迫地說:“我有那麽醜嗎?”
安祭勾了勾唇角,說:“醜倒不醜, 就是看着不太像25歲, 挺嫩的。”
徐串串展顏一笑。
“是我喜歡的類型。”
徐串串笑容凝固在了嘴邊,眼睛一點點瞪大,身體下意識往後縮。
安祭誇張地大笑起來, 說:“不至于不至于,逗你玩的, 你還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徐串串長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不好, 怎麽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喜歡耍她玩?慕容詩這樣, 安祭也是這樣。
安祭收斂了笑容,直直盯着她的臉,一本正經地說:“我喜歡長得漂亮的,有氣質的,有女人味的那種。”
“……走走走, 回你自己床上去。”
安祭懶洋洋地爬起來,回到自己床上,長嘆一聲,說:“想當初我就是單純啊,被香橙那張臉給騙了。”
徐串串本來想反駁她一句“你哪裏單純”,扭頭一看,見安祭眼神有些飄忽,她頓了頓,說:“你只是喜歡她那張臉?”
安祭半甜不苦地笑了一聲,說:“哪能啊,怎麽說也是我初戀,還是有點感覺的。”
徐串串震驚:“她是你初戀?”
Advertisement
“很奇怪嗎?”
徐串串清了清嗓子,說:“我一直以為你是老司機,以為你感情經歷很豐富……”
安祭吊兒郎當地說:“不懂裝懂,裝腔作勢呗。總以為嘴上耍點流氓就可以很好地保護自己,結果還不是一樣被人耍得團團轉。”
徐串串聽她語氣不太對,于是順着她的話,小心翼翼問:“你跟她到底是為什麽分手?”
安祭抿緊了唇,思考片刻,幽幽地說:“本來發展挺順的,她來魔都找我,我們說好以後要一起生活,結果還沒搬到一起,我就發現了她的秘密。”
“什麽秘密?”
“碼字其實是她的副業,她的主業是主播,這個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
“有些女主播名聲很不好,什麽傍大款陪土豪睡覺,這些想必你也聽說過。”
徐串串靜靜聆聽。
安祭聳聳肩,說:“我沒想到,她表面對我順從,在我面前裝得那麽單純,背地裏卻同時跟很多土豪暧昧不清。男的女的都有。我還看到了她跟某些土豪賣騷的聊天記錄……”說到這,她露出一個極其嫌棄的表情,“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惡心。”
徐串串不由得想起之前徐香香做主播的那些事,心裏唏噓不已,想安慰她說“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可轉念一想,這些安慰的話太蒼白無力了。
嗫嚅了半天,徐串串問:“你都把她拉黑好幾次了,為什麽她還一直騷擾你?”
“那句歌詞怎麽唱來着?‘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她就是吃飽了撐的。”
“呃……”
安祭向她抛了個媚眼,說:“也可能是她這人愛慕虛榮,好歹我也是個身價千萬的知名網絡寫手,誰不想當我女朋友?”
徐串串扶額:“雖然你很強,但咱能不能謙虛一點?”
安祭捶床大笑,她擡手擦掉眼角笑出的淚水,等氣息慢慢穩定,突然話鋒一轉:“說了這麽多有的沒的,只是想告訴你,人生中第一段感情真的非常重要,如果沒處理好,很可能會像我這樣留下心理陰影。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所以啊,希望你慎重。”
徐串串翻身坐起來,抱着枕頭,擰着眉看着她,說:“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心裏一直都很矛盾。”
“雖然我不是一個真正的老司機,但還算是個邏輯清晰思維缜密的人,你可以跟我說說,或許我能幫你分析。”
“說什麽?”
安祭戲谑地說:“以前聽你提到她,只知道她這個人霸道又喜歡捉弄人,這怎麽聽都不讨人喜歡啊。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她真的是這種人,那你到底是怎麽被她掰彎的?難道你是個抖M?”
“……”徐串串把半邊臉埋進枕頭裏,聲音扭捏,沉悶,“工作的時候她的确挺讓人恨的,但私底下相處的時候,優點還是蠻多的。”
“比如?”
“咳,一時想不起來。”
安祭瞳孔微張,訝然道:“你連她一個優點都說不出來!”
徐串串絞盡腦汁想了想,不确定地說:“長得好看算不算?”
安祭嘴角抽了抽,說:“沒想到你是這麽膚淺的人。”
徐串串尴尬地笑了笑,幹脆整張臉都埋進枕頭裏不出來了。
關于感情的話題不了了之。
臨睡前,安祭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感慨道:“吻了三次就把你制得服服帖帖,看來那個慕容才是老司機啊。”
徐串串紅着臉,小聲辯駁:“她其實也是第一次。”
安祭難以置信:“第一次就會舌吻?小燙兒,你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徐串串表情一僵:“怎麽可能,她親口跟我說的。”
“她說什麽你都信?”
徐串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己也淩亂了。
其實在慕容詩第一次喝完酒吻她的時候,徐串串不是沒有懷疑過。她雖然沒有跟人接過吻,但也知道如果是第一次的話,伸舌頭這種事不可能做得那麽自然。可那一次她又害怕又緊張,事後根本想不起來慕容詩對她做了什麽。
之後兩次,慕容詩的表現一次比一次令她感到驚訝,上來就直奔主題,長驅直入,把她一顆心攪得沸騰起來……真的像安祭說得一樣,像個經驗老道的司機。
如果只吻過三次,真的可以做得這麽純熟嗎?
難道慕容詩真的在騙她?
就算是慕容詩有意騙她博取她的好感,那方沁呢?方沁是為了幫慕容詩才故意跟她那樣說?
邏輯都說得通,可徐串串還是覺得不合理。慕容詩對她的感情不可能這麽深,完全沒有必要費盡心思這樣對她。
可是慕容詩純熟的吻技的确是個謎……
再次接到慕容詩電話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徐串串和安祭剛從酒店出來,正準備打車去高鐵站,她手機就響了。
看到是慕容詩打來的,想起那個謎一樣的問題,徐串串心情微妙地按下接聽。
慕容詩開門見山地說:“今天回來嗎?”
徐串串把行李箱交給安祭看她放進出租車後備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幾點到站?”
“五點左右吧,怎麽了?”
慕容詩想也不想:“我去接你,順便一起吃晚飯。”
徐串串愣了愣,忙說:“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們到站之後直接回宿舍。”
“你們?你朋友跟你一起回來?”
徐串串看了一眼安祭,心虛地低聲應道:“是啊,我們很多年沒見了,她想在S市玩一段時間。”
突然間有點擔心慕容詩像昨天晚上那樣莫名其妙地說一些話然後結束通話,沒想到慕容詩卻說:“既然是你朋友,那我更要好好招待了。你把班次發給我,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們。”
挂了電話,徐串串被安祭招呼上車,扭頭對安祭說:“她說晚上請你一起吃飯。”
安祭故作驚訝:“天啊,這是要正面剛啊!太狠了吧!”
“……”徐串串眼皮猛地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安祭撸起袖子,低頭開始翻包包,說:“輸人不輸陣,補個妝先。”
徐串串抓住她塞過來的小鏡子,哭笑不得:“不就是吃個飯,你們兩個到底要幹嘛?”
安祭用濕紙巾把臉上多餘的油光擦掉,神秘兮兮地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徐串串:“……”她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
一個半小時後。
特快高鐵到底S市,徐串串和安祭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安祭一向喜歡開玩笑,所以徐串串知道,就算安祭和慕容詩見了面也不會發生什麽離譜的事。她只是擔心這兩個人見面會有些尴尬,沒想到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慕容詩的車早就停在出站口的路邊,徐串串和安祭走過去時,發現車裏沒人。正疑惑不解,慕容詩拿着兩瓶冰水朝她們走了過來,給了她們一人一瓶,說:“太熱了,先喝口水吧。”
安祭:“謝謝。”
慕容詩笑盈盈地看着安祭,說:“你就是串串的朋友吧?怎麽稱呼?”
串串?徐串串還是第一次聽到慕容詩不帶姓地喊自己名字,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安祭自己介紹說:“你好,我叫唐欣。”
唐欣是安祭的真實姓名。
慕容詩友好地伸出手,說:“你好,我叫慕容詩,你可以叫我慕容。”
對方主動抛出橄榄枝,安祭當然不能不接,把水瓶子換到左手,跟她握手。
慕容詩望了望天,說:“快上車吧,行李給我,我幫你們放。”
安祭赧然:“這怎麽好意思。”
“你們肯定很累了,先上車休息吧。”
雖然慕容詩笑得一臉人畜無害,但安祭被她的一個小動作刺激到了。
慕容詩手掌打開該在她頭頂之上,說:“太陽這麽大,你們不覺得很曬嗎?”
“……謝謝啊。”安祭只好把行李箱交給她,上車之後,拉着徐串串咬耳朵,“她怎麽這麽高?”
徐串串看了一眼在外面搬行李的慕容詩,壓低聲線:“本來就很高啊,淨身高一米七三。”
安祭咬牙切齒地說:“還穿這麽高的高跟鞋,我們兩個往她面前一站就像兩個小矮人。”
徐串串:“……”被打擊了。
“見到本人,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會彎了。長得這麽妖孽,就算這個人性格全是缺陷,別人也讨厭不起來啊。”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安祭拍拍胸脯,說:“放心,我不會受她蠱惑的,一定擦亮眼睛幫你好好甄別。”
裝完行李箱的慕容詩開門上車,狀似無心地問:“好像聽到你們在議論我,不是在說我壞話吧?”
徐串串頓時緊張起來。
安祭就比較機智,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們是在誇你又高又瘦又美。”
徐串串:“……”安祭這馬屁拍得比她還順溜。
“是嗎?”慕容詩有意無意地瞥了徐串串一眼。
徐串串沖她露出一口白牙。
吃飯的地點是慕容詩安排的,裏面随便一份涼菜都要幾十塊錢,随便一份肉菜都要還幾百,她們三個人點了三菜一湯外加一個甜品,徐串串粗略算了一下,大概要兩千多。
她合上菜單,對着對面的慕容詩說:“我給你轉賬吧。”
慕容詩淺嘗了一口綠茶,輕描淡寫地說:“都說了是我請客,跟我你還要這麽客氣嗎?下次換你請我就行了。”
徐串串只好作罷。
安祭插話:“菜都挺貴的,她跟你不用客氣,但我還是得客氣一下的。”說話間已經掏出手機。
慕容詩臉色有點難看了,卻還是矜持地笑了一下,說:“好吧,随你。”
看着她們兩個掃碼微信付款,徐串串默默喝了一口茶。
“唐小姐是魔都人吧?”慕容詩語氣自然地跟安祭閑聊起來。
安祭回了她一個微笑,說:“是啊,小……串串告訴你的?”
“她什麽也沒跟我說,我聽你口音猜的。”
“我說話有口音嗎?”安祭問徐串串。
徐串串還在琢磨剛才慕容詩那前半句話似乎有些埋怨的味道,她恍然回神,搖頭:“沒有啊,沒有口音。”
慕容詩笑了笑沒說什麽。
菜上桌後,各懷心事的三個人安靜吃菜,停下了閑聊。期間,徐串串說要上洗手間。
安祭:“我也要去。”
慕容詩:“我陪你去吧。”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來,快速看了對方一眼。
徐串串抓了抓頭發,說:“那就一起去吧。”
慕容詩眼眸微閃,嘆道:“算了,你們先去吧,我留下來看包。”
安祭二話不說拖着徐串串離開。
到了無人的地方,安祭停下腳步,将她藏到一顆盆栽後面,指着慕容詩所在的位置,說:“看看。”
徐串串一頭霧水:“看什麽?”
“看她會不會惱羞成怒啊。”
她們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慕容詩只是停下筷子,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刷什麽,臉色看上去倒是挺平靜的。
徐串串覺得這樣偷窺很不好,她扯了扯安祭的衣服,說:“走吧。”
安祭啧啧嘴,說:“居然沒有生氣,難道是我刺激得還不夠?”
“為什麽要刺激她?”
安祭要笑不笑地說:“她不是要把我當假想情敵嗎?那就滿足她好了,刺激刺激也不壞事,還能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你。”
徐串串想了想,說:“她對你還是挺友好的。”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
慕容詩在刷微博。
這個微博她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登錄了,徐串串離開的這兩天,因為無聊,她上去随便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就看到徐串串轉發的安祭的那條關于兩人面基的微博。
難怪徐串串不肯透露太多信息,原來她要見的人也是安祭。這個她認識了六年的好基友,兩個人好得連讀者都有些羨慕嫉妒。
看着安祭那條微博下網友們的評論,慕容詩心裏十分複雜。
不管是不是在開玩笑,幾乎所有人都希望徐串串和安祭在一起,都覺得她們很配。
慕容詩只關心徐串串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安祭是徐串串最熟悉的朋友,她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有聊不完的話題,在寫小說這件事上,作為一個成名成才的大神寫手,安祭可以幫她很多很多。這麽看來,她們的确很般配。
為防止自己掉馬,慕容詩沒有當面揭穿安祭的身份,可是看着飯桌對面兩個人有說有笑,她心裏漸漸沒底了,恨不得把徐串串拖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逼問她:“你現在考慮清楚了嗎?”
仔細算下來,她和徐串串的一周約定還剩三天。三天時間,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而那個不确定因素,可能就在安祭身上。
聽到動靜,慕容詩把手機收起來,擡頭看着趕回來的兩個人,問:“去這麽久,人很多嗎?”
徐串串支支吾吾地說:“嗯,要排隊。”
慕容詩不動聲色:“那我先不去了。”
對面兩個人坐了下來。
慕容詩沒什麽胃口,她最先放下筷子,看了看時間,說:“有點晚了,唐小姐訂好酒店了嗎?”
“呀,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還沒訂呢。”
“沒有關系,附近有很多酒店,吃完東西我可以開車送你過去。”
安祭擦了擦嘴,說:“我本來打算去串串那跟她蹭幾個晚上的。”
慕容詩眼眸流轉,慢條斯理地說:“可她住的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宿舍。”
“我知道啊,但她不是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嗎?我這人不認床,擠一擠也沒關系。”
慕容詩目光沉沉,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桌面。臉上明明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她語氣溫和地說:“公司的事我說了算,你是串串的朋友,千裏迢迢趕來,本來我應該給個特例讓你搬進去跟她臨時住幾天。可是公司有公司的規定,員工既然住在公司裏,那就得按規矩辦事。否則的話,我怕別人知道了會在背後說她嫌話,這樣影響就不好了,希望你能理解。”
對方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安祭還能說什麽?
“理解理解。”
最後慕容詩開車把安祭送去了酒店。
安頓好安祭後,徐串串和慕容詩離開。
“今天太謝謝你了。”
慕容詩淡淡道:“不客氣。上車吧。”
上了車之後,慕容詩幾乎不給她緩沖的機會,說:“你還有三天時間考慮。”
這麽快嗎?徐串串神色一慌,說:“這幾天我可能要招待我朋友。”
慕容詩沉吟道:“我可以另外給你時間。”
不知道是因為要開車沒辦法分心還是別的原因,徐串串總覺得慕容詩今天晚上态度有些冷淡,找不到什麽話題,車裏漸漸安靜下來。
直到車子達到公司宿舍樓下,徐串串慢吞吞地解安全帶,猶豫了半天,說:“我有個疑問。”
慕容詩半邊臉被長發擋住,面沉如水,聲音很輕:“什麽疑問?”
下嘴唇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牙齒碰到時還是有一點點疼。徐串串舔了舔唇,看着她,說:“你第一次親我的時候,真的是你的初吻嗎?”
慕容詩擰了擰眉,似乎有些不快:“你在懷疑我?”
徐串串十根手指緊緊交纏:“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麽你第一次就可以這麽……這麽熟練。”
慕容詩不怒反笑,伸手像是要碰她下巴,還沒碰到就收了回去,盯着她下嘴唇結痂的地方,無奈地說:“看小黃.文學的。”
“啊?”徐串串目瞪口呆,“你居然看小黃.文?!”
慕容詩挑了挑眉,說:“那作者寫得很好,步驟很詳細,除了教怎麽接吻,還教了別的。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試試……別的。”她靈活地動了動纖長的手指。
徐串串才不會傻到問“別的”具體指是什麽,她無視掉慕容詩那邪惡的手指,紅着臉推開車門:“我要上去了,你開車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