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整個晚上,白寺都沒能聯系得上牛若初。
他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頭一遭失眠,到淩晨天光發白才迷迷糊糊有了點睡意,結果夢裏亂成一團。
一會兒是牛若初像只孔雀似的抖着一身脂肪堆起來的毛沖過來啄自己,一會兒是宋清致冰冷着一張臉把他從雲端推了下去啃一嘴泥,旁邊的小屁孩還在拍着手大喊再來一遍。
醒來剛過午時,未讀信息不是管家就是狐朋狗友,沒有牛若初也沒有宋清致。
白寺沖了個冷水澡,心裏面卻像燒着一把火。
他就是這麽一個人,說不上來是缺點還是優點,想要得到什麽的時候,撒潑耍賴使盡各種手段都要得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想要得到宋清致,但這個念頭在腦海裏生了根,為此做什麽都是不由自主并且順理成章。
比如不能讓牛若初告白成功。
白寺沒覺得牛若初可以和自己比,畢竟他的硬性條件擺在那兒,但要是宋清致眼瞎答應了呢?總之,他不敢僥幸,千分之一的僥幸都不可以,非得萬無一失才行。
牛若初雖然把白寺拉黑了,但其他人沒有,白寺很快打聽到了牛若初目前所處的方位,竟然是離藥研所不太遠的一家快餐店。
就說不能僥幸吧,牛若初一眨眼的功夫就去找宋清致了。
白寺二話不說沖出了門,直奔牛若初的定位地點。
卻沒有見到宋清致,只有一身黑色鑲嵌大片碎鑽的牛若初,正和Bingo面對面坐着,中間小食桌上放着兩個超大號的全家桶,兩個人歡快地啃雞翅。
Bingo雙腿懸空,身子夠不到全家桶,牛若初就把薯條遞到他面前。
操!
宋清致答應了??
Advertisement
不然怎麽放心把寶貝兒子交給牛若初???
白寺臭着臉,一屁股在兩個人的旁邊坐下。
Bingo看了他一眼,牛若初也看了他一眼。
随即兩個人對視一眼,牛若初說:“Bingo,突然看不見在吃什麽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好!”
Bingo覺得牛若初很對。
兩個人站起來,雙雙擡起手,“嘿喲”、“嘿喲”地将放着全家桶的食桌擡起來,繞過白寺,遠遠停在了靠着透明玻璃的另一個角落。
白寺:“……”
新客人進門,一臉驚悚地看着白寺,和白寺面前的空地,好像這個年輕人剛剛吃掉了一張桌子,消化不良地露出一臉便秘表情。
—△—
白寺其實很了解牛若初這個人,腦內死黃死黃的,平時最下流的話都是他在講。
但另一方面牛若初又純潔無比,摸過的omega連山排海,睡過的卻是一個都沒有。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牛若初的确就是這樣神奇的alpha,黃得相當純潔。
現在這個又黃又純潔的家夥,正幹着全世界最膽大包天的事,當着前·發小·好兄弟的面,泡着前·發小·好兄弟的beta,泡得春心蕩漾,五花肉朵朵如菊花綻放。
白寺完全能夠想象,即便牛若初像幼兒園小班生一樣和Bingo坐在一起,牛若初的腦內也會流淌成黃油的海洋,把宋清致當吐司翻來覆去地煎。
這是不可以的。
但白寺沒辦法阻止。
已經三天了。
因為是年關,平時聚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們,只要不是家庭關系破裂的都已經回家培養親情了。牛若初和白寺鬧掰之後,時間一大把,于是開始殷勤出現在宋清致面前。
這一點他和白寺一樣,高高在上慣了又被全家人寵着,從來不知卑微為何物,也不會把是否給對方造成困擾當成一件嚴重的事去糾結,反正最重要的是自己開心。
哪怕宋清致并沒有正式和自己約會,牛若初也依舊興致勃勃,整天領着Bingo到處玩,玩到宋清致的下班時間再給宋清致送回去。
學校有假期,藥研所沒有假期。
研發藥物是白家企業的核心業務之一,作為研發基地的藥研所,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工業園,內部設施齊備,還有專門的幼兒托管,但宋清致并沒有打算将Bingo安置在那裏。
牛若初想不到去問為什麽也不會這麽問,只要能替宋清致做點事,他就覺得開心。
這天剛過正午12點,宋清致就下班趕過來了。
他背了一個沒有任何裝飾的純黑色帆布包,趕得急,額頭上有細密的汗,走得大步流星,只留給旁人一個颀長清隽的背影。
Bingo在商場裏的兒童游樂區。
他正爬到旋轉滑梯的最高處,本來全神貫注地玩,不知怎的就看到了還在老遠處的宋清致,立刻抓着滑梯旁邊懸挂的兩根彩繩,大喊起來:“爸爸!”
那模樣仿佛要長出一對翅膀,立馬飛進宋清致的懷裏。
彩繩就是高空防護網的裝飾,但Bingo的動作很危險,稍微不注意就能翻出防護網。靠着二樓欄杆已經臭着臉半天的白寺想也沒想,抻着腰過去一把拽住了Bingo。
Bingo回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沒反應過來,笑嘻嘻地轉身就往滑梯裏鑽,一路喊着“bingo~”滑了下去。
宋清致三兩步走到滑梯口,張開雙臂,正巧把冒出來的Bingo抱進了懷裏。
白寺從二樓看過去,發現宋清致只有在對着Bingo的時候,整個人才會顯出一種沒有任何保留的溫和笑意。
白寺悻悻地挪回身體,心情再糟糕也不影響他的厚臉皮程度,一步步挪到宋清致的面前。這次宋清致卻沒有完全無視他,還在他走近時先開口說了句:“謝謝。”
白寺受寵若驚,都忘了自己幹過什麽。
牛若初抱着一桶爆米花,從彩球池裏爬上來,對宋清致說:“哥,位子已經訂好了,我們現在去吃飯吧。”
白寺:“……”
你怎麽不睡在彩球池裏啊。
牛若初是格外殷勤的,恨不得把宋清致的衣食住行全包了,但顯然宋清致不會裝傻充愣地全盤接受,他是有來有往的,如果負擔不起也會明确地說出來。
幾天下來,牛若初也知道了宋清致的接受範圍。
但他在具體的實施上總會出現偏差,比如會選擇一家宋清致能夠負擔得起的餐廳,之後一切還是按照他自己的習慣來。
牛若初埋頭點了半天菜,才一千出頭。
這是不可以的,不能怠慢宋老師,于是他低頭繼續點單,最後餐廳經理跑過來笑容可掬地說:“先生,不如您辦個會員吧,終身會員首充一萬贈送不限量冰淇淋。”
Bingo眼睛亮了:“冰淇淋!”
人均300的餐廳,牛若初硬是點了五千才勉強收手,他覺得這是以量抵質,不好意思地揣手說:“哥,不好吃就換一樣。”
牛若初比白寺還要不事生産,脫離了吃喝玩樂的大部隊之後,突然要走如此接地氣的路線,毫無經驗可談。
五千在他的概念裏,一瓶酒都不夠。但這裏最貴的酒才一千出頭,牛若初都把自己搞糊塗了,不知道怎麽才能顯出自己對宋清致的隆重而不唐突的追求之意。
“沒事沒事。”
Bingo喜歡帶他吃喝玩樂的牛若初,走過去貼着耳朵小聲嘀咕,神情無比狡猾。
宋清致還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想什麽,拿過收銀小票掃了一眼,淡淡說:“Bingo。”
“爸爸。”
Bingo立刻推開牛若初,紮進宋清致的懷裏嘿嘿傻笑。
白寺當然沒走,就在隔壁桌孤獨坐着,冒出來的alpha信息素已經是醋味兒了。
Bingo再怎麽古靈精怪,畢竟還是個小孩,和牛若初嘀咕的時候眼神不停往他這邊飄,白寺就知道了,Bingo肯定是想對他使壞呢。
果不其然,牛若初再次喊來了服務員。
白寺沒點餐,氣都氣飽了,吃什麽都得是酸味兒。
但沒一會兒,服務員開始往他這桌上菜。
白寺:“……”
白寺看向牛若初,再看向宋清致,最後看向服務員說:“不先上餐具?”
服務員沖他微微一笑,春風拂面地繼續上菜,就是不給餐具。
滿滿一桌菜,加上宋清致那邊就是滿滿兩桌,沒有一份重樣的。Bingo和牛若初嘿嘿一笑,一人一副勺子和一個餐碟,手牽手過來。
他們不看白寺,就只盯着白寺面前的菜,牛若初說:“Bingo,想吃這個水晶肘嗎。”
白寺終于反應過來,這是點了餐廳裏所有的菜,開始自助了。
白寺:“……”
一萬塊的會員就能為非作歹到這種地步,不知道是拉低了會員制的檔次還是抹黑了服務行業的臉面,白寺臭着臉站起來。
一萬塊的會員他分分鐘能辦十張。
“Bingo。”
宋清致的臉色明顯變了,Bingo很怕死地奔回去,在他的臉上吧唧一口,特別無辜地說:“爸爸,我不會浪費的,我們可以打包帶走。”
宋清致說:“這麽多,打包了放哪裏。”
Bingo求助地看向牛若初,牛若初立刻說:“我家!随便放!”
宋清致:“……”
宋清致和餐廳溝通,退掉了一些,他不能讓Bingo在食物上這麽浪費,但最後三個人依舊吃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吃完。
Bingo挺着圓鼓鼓的肚子,行動艱難,趴在座位上,眼皮一頓一頓的,整個人已經飽到困。宋清致輕輕喊他,他模模糊糊嗯了一聲,一頭紮過來,已經走不動了。
宋清致不由失笑,讓牛若初幫忙看着Bingo,自己起身去洗漱間。
不過兩分鐘的功夫,宋清致回來的時候,餐桌前空無一人。他沒着急,在甜品櫃那裏看到了牛若初的身影。
宋清致走過去說:“Bingo呢?”
“挑冰淇淋呢。”牛若初說。
兩個人齊齊看向冷櫃,那裏站了幾個小孩,卻沒有一個是Bingo。
宋清致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