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顧明華在葉将軍府人提着賠罪品上門時才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那會他只是奇怪自家女兒怎麽換了身衣服,但沒多想,等知道後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差點沒将人趕出去,還好被廖管家給攔住了。
這葉将軍府雖然不算是京城數得上名號的人家,但是人家上門來被趕出去就不大好聽了吧,于是被勸下的顧明華冷嘲熱諷的對着葉将軍府來的那個管家道:“好了,東西既然你已經送到了,那就快點走吧。”
擺了擺手,十分不待見的樣子。
顧卿卿自己倒沒什麽,雖然她不待見那葉玉和那葉夫人,但是跟這葉将軍是沒什麽仇的。
葉将軍府的那名管家明面上說是道歉,但那眼神極為不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給他賠罪呢:“咱們老爺知道了這件事十分生氣,特讓我今日登門賠罪,還請這位顧小姐您也別多事,畢竟我們小姐年幼,有些頑劣也情有可原。”
這葉管家一通說完像是看不見面前幾個人的臉色似的,繼續道:“還有,我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就是我們府裏五日後擺了張席,特地請顧主事您一家子來葉府赴宴,還請到時候顧主事您屆時一定到場。”
說的跟個多恩賜似的,登時便讓顧明華一口回絕了:“葉将軍府廟大,便是出來的下人都跟尊佛似的,我這廟小,就不留你這葉府管家了,廖詢,送客!”
半點也沒給這葉府管家留面子,廖詢硬着頭皮對着那葉府管家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葉府管家哼一聲:“歉我們葉府已經做了,這話我們也傳了,但既然是顧主事您不給面子,也別說是我們不知禮了。”
袖子一甩,便高昂着下巴出去了。
“真是氣死我了!你說這是什麽狗眼看人低的玩意,這算什麽登門道歉,我看就是欺負咱們,真真實氣死我了!”顧主事很生氣,差點氣得将手中的杯子向着那什麽破勞子葉府管家臉上扔去,還赴什麽宴,咱不去砸場子就好了,一個宴席就想讓我消火,做夢!”
“可是老爺,就這麽直沖沖的将這葉府的管家給轟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管家廖詢在一邊勸說道。
“有什麽不好聽的!我看方才我就太客氣了,就應該直接趕他出去的,還聽他說什麽後面的屁話。”
顧主事仍舊對方才那葉府管家說的一番話憤憤不平。
顧卿卿雖然也對方才那管家說的話有些蹙眉,但是見她爹這一番比她還義憤填膺的話後,頓時不滿也消散了不少,反而笑了。
不過而後沒等來葉将軍府那邊有什麽消息,倒是隔壁一戶商賈之家來人拜訪了。
本來這事也并不用顧卿卿她出面的,但是那商賈之家有個女兒,于是便讓她出去陪着那商賈之女四處轉轉了。
好巧不巧,這正是那日她瞧見的那個橘色衣裙的富商小姐。
顧卿卿帶着富商小姐在宅子裏随意的轉了轉。
其實院子也沒什麽好轉的,畢竟這兩家院子的格局都差不了多少,再加上他們也是剛搬來不久,府中的多處草木還并沒有多栽植。
倒是那富商小姐這次沒對顧卿卿露出什麽明顯的敵意,有時她還注意到,那富商小姐趁她不備時,似乎有意無意的在觀察她。
待在府中一處涼亭裏停下的時候,顧卿卿終于忍不住了,笑着問道:“賈小姐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
這富商小姐姓賈,她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富商小姐咬了咬唇,最後像是沉了一口氣:“請問顧小姐以往可是與李今晏同在縣?”
一說到“李狀元”這三個字,顧卿卿臉上的笑有些撐不住了,她那日裏回來好不容易勸說自己忘了那日發生的事,這被這賈小姐一提,那些事又突如其來的想了起來,一下子就讓她覺得耳根子有些燙,壓着手中的水杯喝了喝,收斂了與賈小姐對視的視線。
然她知道,那賈小姐目光灼熱的盯着她的臉看,還在等她的回答。
顧卿卿有些敷衍的“嗯”了聲,讓一臉望眼欲穿的賈小姐有些不滿,心裏直以為她不想告訴自己。
不過這會顧卿卿倒是明白了,這賈小姐合着讓她出來是為了打探消息呀。
“那你以前可和李狀元相熟?”
這倒是不好回答,說是不相熟這是最省事的,但是這事一查就能查出來,但若是說得太熟指不定這賈小姐還有什麽過分的事呢,于是含糊道:“大概還是知道些的。”
賈小姐眼裏有些放光,天知道她求着她爹買下這裏的宅子就是為了多接近那李狀元,但是這幾天過去了,別說是說話了,她是連他人都沒見着過幾面。
“那你可知他在縣定親的是哪個姑娘?”
定親?定什麽親?
顧卿卿比這富商小姐更迷茫,這事她可從來沒聽過,李今晏有訂過親?
在前世,她極少聽聞旁人提及關于他的家眷,只隐隐約約聽聞他似是在男女之情上感情極為淡薄,便是有下邊人送上來的女子,也大多賞了人,至于具體的是不清楚了。
而這世,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将李今晏給查了一遍的,可從來也沒聽說他有過婚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富商小姐有些懷疑的望着她,但還是解釋道:“你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
“李狀元被封狀元那日,當今聖上想封他為驸馬,但被他一口給拒絕了,直言老家已有婚約,所以只能辜負聖上美意了。”
說起這個,富商小姐努了努嘴,似是有些醋意。
經由這富商小姐一提醒,顧卿卿恍然想起了之前在顧府壽辰的事,似是桌席中那些夫人在提及李狀元這個名字時匆匆閉了嘴,難不成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你到底是知不知道?”
富家小姐對她的出神有些不滿。
顧卿卿這才趕忙掩飾自己的失态,複又笑起:“這事,我當然是知道的。”
她說不清楚,心裏頭那一點點莫名的不适是怎麽回事。
第 42 章
賈小姐對于顧卿卿知道這事十分驚喜,但反應過來後驚喜的眸子又暗沉了下來,咬了咬下唇道:
“你可知他那未過門的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賈小姐這心思怕是她再傻都看出來了,她想起那日李今晏的行徑,想起他有了婚約竟然還……瞬時有了個主意,壓下了對他那未過門女子的愧疚,笑道:“是位粗俗不堪,毫無點墨的女子,自然不能與賈小姐您相比。”
說不是有出氣的心理顧卿卿自己都不信。
“你這話,當真?”
顧卿卿并沒有與她對視,似是無意的道:“再說這世上的事,誰能說得準,這今日還說得定的,沒準改日就變了,賈小姐你說是嗎?”
賈小姐聽她這話說完,眼睛裏又燃起了火光,像是差點把顧卿卿燒三炷香的那種。
顧卿卿避開她的視線,心裏暗道:罪過罪過。
她只是想讓李今晏不好過,這話一說完保準這賈小姐的心思又得活絡起來。
果真她這話說完後,旁邊的賈小姐的眼珠子一直在轉,面上的喜色便是想遮都遮不住。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讓本來賈小姐這眼睛翻到天上去的人,一口一個“顧小姐”的叫着了,速度轉換之快,讓人咋舌。
而後賈小姐提出了讓她陪她出門逛逛。
她們倆個小姐也走不遠,最多在府外四處走走。只不過顧卿卿沒想到的是,賈小姐提出的出府走走竟然是在宅子外頭放風筝。
顧卿卿對風筝這兩個字有些忌諱,這一見着賈小姐丫鬟手裏的東西就開始裝虛弱,想轉身回府去了。
賈小姐有些生氣,她本想讓她跟着自己一起玩的,但見顧青青好似真的有些體弱的樣子,而後才作罷,到底是沒再讓她跟着一道了,不過還是讓她在旁邊瞧着。
這京城的十月,沒幾個好天氣,顧卿卿實在看不出來今天是個放風筝的好日子,也不知道這賈小姐哪來這麽多“怡情”。
不過心裏慶幸還好這條巷子裏僻靜,半天也不見有什麽行人的。
賈小姐一個人玩風筝似乎玩得有些不致興,心思好像也不在風筝上頭,全讓旁邊的丫鬟給她把持着,期間話倒是沒少跟旁邊的顧卿卿說。
“顧小姐,你說這李狀元喜歡個什麽樣的女子啊?”
顧卿卿蹙眉,這她還真不好說,她連李今晏婚書的事都沒撬出半分,又怎麽會知道他喜歡哪種女子,于是敷衍道:“大概男子都喜溫柔和順些的女子吧。”
賈小姐顯得有些着急,一下子就停了步子:“那這般說,李狀元可是不喜歡歡愉活潑的?”
旁邊的丫鬟因着賈小姐的這一停,一下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使得賈小姐臉色立馬變了,登時便要罵。
顧卿卿瞅了瞅面對人,适時開口:“這天下凡夫俗子大多都喜賢良淑靜,溫柔和順的女子,但是如此一來多者便無甚區別,也未免失了幾分情趣。而李狀元這樣天賦異禀,與常人不同者,想來并不會和這些凡夫俗子一般,我瞧着,他倒是會喜歡賈小姐您這樣的。”
賈小姐一聽她這話,臉都紅了,也忘了方才的事,有些羞怯的道:“真的嗎?”
顧卿卿臉不紅,心不跳的道:“自然是。”
賈小姐臉上的笑又升了起來,一雙眼睛時不時的盯着對面的府邸,似乎是想從厚厚的牆面看出些什麽來。
然下一瞬歡喜的眼裏又喪了臉:“可是我連李狀元人都見不到,又怎麽能讓她喜……”
顧卿卿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好,沒出所料,風筝随後在賈小姐的胡扯亂動下,如願的飛進了旁邊狀元府的府邸。這風筝線比平常的細許多,這賈小姐放風筝這事,她都不信她沒存別的心思。
飛進去後,顧卿卿見到賈小姐長松了一口氣,瞧得她嘴角抽了抽,她就不該跟着攪和的。
果真,下一刻賈小姐對着她笑道:“顧小姐,我風筝飛進去了,咱們一起去撿回來吧?”
第 43 章
當賈小姐拽着她去狀元府門外敲門的時候,顧卿卿十分期盼那扇厚重的門不要打開,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狀元府那扇華麗厚重的木門很快便開了,裏頭走出将軍府的管家,他沖着她們倆小姐拱了拱手,有些困惑的問:“兩位小姐是?”
賈小姐是個不怯生的,加之她抓上了顧卿卿給自己壯膽,立馬便道:“小女的風筝不甚誤入府裏,還請管家通融一下,讓我倆進去拾起。”
管家蹙了蹙眉,他可不覺得自己那每日冷着個臉的狀元爺會喜歡府裏進兩個陌生的小姐。
有些為難道:“這位小姐,不如您跟小人說下那風筝落下的具體位置,小人這就去讓人給您拾來,你看可好?”
賈小姐一聽,有些着急了,顧卿卿卻樂了,登時便應和道:“好好好,那風筝沒飛多進去,大概就在你們府裏左邊圍牆裏……”
顧卿卿說得起勁,都忽視了旁邊一直瞪着她的賈小姐,她可實在不想進李今晏的府邸。
或者說,自上次後,她就不太想見李今晏這人。
然她沒有注意到,面前的管家望着她似是有些困惑,而後細細瞧了她番後,瞬時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微微睜大了眼,立馬改了口:“小人這耳朵不太好使,小姐您還是自己進來找吧!”
随後在一個小厮耳邊耳語一番後,就拱了拱腰讓開了一條道,瞅着顧卿卿她們笑得有些谄媚。
顧卿卿被這管家突然的轉變弄得一頭霧水,倒是旁邊的賈小姐開心了,什麽也沒想,歡快的撩開裙擺跨進了府邸的門檻,進去後見還愣在門外的顧卿卿立刻便拉住了她的手,道:“你還愣着幹什麽,進來呀!”
完全沒有顧及她臉上的拒絕神色,一把就将她拉了進來。
進府後賈小姐拉着顧卿卿走了一段路後就有些心急了,雖然現在離丢風筝的地方是越來越近了,但是她好不容易進府可不是為了真撿只風筝的。
賈小姐這人脾氣有些橫,心裏有什麽事,臉上也藏不住,這一下子就顯露了出來。
顧卿卿自被賈小姐強硬的拉進來後就有些小心翼翼的,她就怕在哪個地方撞見李今晏,催促着那領着她們的管家走快些。
等終于發現前頭那風筝時,她打從心底松了口氣,旁邊的賈小姐卻垮了臉,拿起那風筝後十分艱難的對着那管家說了聲:“謝謝。”
半句沒提要告辭的事。
倒是那管家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竟然主動留了她們:“這風筝瞧着有些髒了,要不小人帶小姐您去後院洗洗?”
一聽後院兩個字,賈小姐眼睛都亮了,這後院是寝室,這李狀元還沒成親可不就是他的寝居的地方嗎?
“好啊。”
賈小姐絲毫沒猶豫的便應了,臉上一派歡喜,這會輪到顧卿卿垮臉了。
“我……頭疼,胸悶,腿還疼,要不我先出去等你?”
顧卿卿這會是打死都不想跟賈小姐再一起去了。
賈小姐蹙了眉,“你怎麽就這麽一會就這麽多事呢。”說着便要去拉她,旁邊的管家卻開口了:
“這位小姐若是累了話,要不就去前邊那涼亭裏等着吧,過會我便帶着賈小姐過去。”
賈小姐想了想。
方才進府她是拉着顧卿卿充數的,等會回去也好說,只是這會既然要見到李狀元了……她瞧了瞧面前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頓時便同意了:“那你去那涼亭等着我吧,等會我就過來。”
她還是一個人去見的好。
随後催促着那管家快些,那管家離開前沖着顧卿卿笑了笑。
顧卿卿見他們倆走遠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雖然有點好奇,若是那賈小姐真撞上了李今晏會發生些什麽事,但她心裏清楚,那賈小姐可不是李今晏會喜歡的人。
那性子,便是她都覺得難處了些,更別說是李今晏那乖戾的性子了。
只是,真是好奇啊。
不過就算好奇,她可不想真把自己送到李今晏面前。
她就期盼着,等會那賈小姐最好快些出來,走在這李今晏的府邸裏,她總覺得不安生。
顧卿卿按着那管家說的,往右邊的小石子路一直走,果真在穿過一叢花草後,見着了一座涼亭。這涼亭建得也算別致,在一叢花木後,倒真有“別有洞天”的錯覺,加之那涼亭周邊是池塘,波光的水面差點晃花了她的眼,等她走進兩步才發現,那涼亭裏似乎有個人。
側坐于長椅上,懶散的翻閱着手中的卷軸,姿态閑适。
他的眉眼精致宛若天成,漆黑的墨發披散于臉側,襯得肌膚愈發瓷白,而湖面的光像是在他身後鍍了層光暈似的,讓直視着他的顧卿卿眯了眼。
甫一看,還以為是哪個湖中的精怪。
在初始迷惑後,顧卿卿瞬時睜大了眼,李今晏怎麽會在這!
她剛走近的兩步立刻便要退回去,身子也在那一刻立刻便轉了過去,就在她要逃跑的時候,涼亭裏的人涼涼的道:“既然來了,幹嘛這麽急着走啊。”
聽着這熟悉的語調以及口氣,顧卿卿的半邊身子都僵住了,腦子裏瘋狂轉過方才那管家的笑,之前還覺得沒什麽,現在想起來,那管家笑得明明就不懷好意。
她說那管家怎麽那麽奇怪呢,還帶着賈小姐去洗風筝,合着算來算去,自己還被這管家算計了。
這會子她真是有苦難言。
顧卿卿想當做沒聽見這話,步子擡起來的後半刻,那人翻了一頁卷軸:“這府裏大概上上下下都收了消息,若是見着了一個淺色衣裙的小姐,什麽話都別說,先将人抓起來,你确定這會要出去?”
她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裙擺,洩了氣。
涼亭那人淡淡的說完,轉身的顧卿卿步子是再也邁不動了,她咬了咬牙,捏緊了拳頭,她就不明白了,這李今晏非上趕着折磨自己做什麽,說起來自己可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第 44 章
李今晏見她這樣,便知她現在心裏有氣,
今晏見自己說完後,那人雖然頓了許久,但最後到底轉過身來了,而後見她面色不善,一雙手也攥着衣裙,他知道她是有些氣了。
心裏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你今日怎麽有空來找我了。”
顧卿卿聽完這一句,沖到嘴邊的那一句:“鬼才找你”的話咽了下去,梗着脖子道:“你別誤會,不是我要來的。”
她說完,那人合上了卷軸,這會才側臉支歪着下巴對着她,眉眼含笑:“那你現今這是?”
說到這,顧卿卿就一口氣順不上來,自己會走遇見他,還不是他那管家搞得鬼:“呵呵,這不撞鬼了迷了路嘛。”
涼亭裏的人像是完全聽不見她話裏的意思似的,表情一點沒變,反而沖她勾了勾手:“過來。”
顧卿卿連猶豫都沒有,步子半點沒動,那人見此,啧了聲,道:“你別是怕我吧。”
話裏的意思有幾分嘲諷。
她沉了口氣,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最後邁動步子向着涼亭走了過去,但在對面的桌子上定了下來,離着這人近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你有什麽話快說,我還有事,若是沒的話我就先走了?”
李今晏見她明明身子僵硬,卻還故作淡定的樣子有些好笑,“有事,有什麽事,你有空跟個商賈女放風筝,沒空多待一會?”
那能一樣嘛,不過說到賈小姐她腦子轉得快,她瞪着他:“你派人跟蹤我!”
不然的話怎麽知道她今日跟賈小姐放風筝的,腦子又開始想李今晏派人監視她府邸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還想對她做什麽事?
心裏一急,話脫口而出:“李今晏你到底什麽意思!”
被她質問的人倒是非常淡定:“什麽意思?我可沒什麽意思,有句話你倒是說錯了。”
她蹙了蹙眉,而那人淡定道:“我可沒派人監視你府邸,就那賈小姐那嗓門,我便是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這話顧卿卿沒啥好接的,她方才憋足了勁,這一下子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弄得她這氣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難受,最後她冷哼了聲,沒作聲。
李今晏見她這樣子反而輕笑了聲,随手倒了杯茶,道:“喝杯水吧,消消火,這怎麽一見你就跟個炮仗似的。”
你才炮仗呢!
顧卿卿氣鼓鼓的瞅着他。
他臉上柔和,半分沒有動氣的樣子。
顧卿卿現下也不想跟他撕破臉皮,畢竟現今李今晏是朝中新貴,據她爹說,李今晏現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旁人只有巴結的份。
她想了想她爹現今只是個戶部主事,之後也不知道要在京裏當多久的官,于是忍下了這口氣。不過仍舊是有些沖的接過茶杯,她動作猛,喝水時差點噎住。
那人嘴角溢出了聲輕笑,最後被她瞪了一眼,才稍微收了收。
倒是杯裏的水不溫不冷,順着喉嚨流下,十分舒适,一下子,那點火頭也似是要被澆滅。
喝完水,顧卿卿又想走了:“好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李今晏卻像是沒聽見她這話似的,從小方桌的下方掏出兩個棋罐,悠悠道:“陪我下把棋。”
這次顧卿卿沒忍住,她猜不透他的古怪心思,自認沒有他那番手段,所以實在是不想跟這厮多相處,以免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呵呵,不用了,小女棋藝拙劣,還是不嫌醜了。”
李今晏挑了挑眉,明面上沒回應,只是緩緩道:“也行,顧小姐若是不想與我下的話,改日我登門去府上拜訪吧,想來我也很久沒見顧知縣了,不對,應該是顧主事,這他鄉遇故知,想來顧知縣也歡喜能見着我。”
那人笑得越亮目,顧卿卿心裏就越憋屈,她爹哪是想見他,她爹在知道新任狀元是他後,恨不得天天躲着。
“一局,就一局!”
她咬牙說完,那人含笑瞅着她,輕笑:“一局。”
一刻鐘前的顧卿卿想必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刻鐘後,她會和李今晏面對面喝茶,下棋。
不過她倒是沒怎麽擔心,她對自己的棋藝很放心,自己那段位,怕是很快就能結束一局棋,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心裏在想着賈小姐什麽時候出來,她估摸着得等賈小姐來找她前回去,不然的話怕是引得賈小姐的懷疑。
然就是顧卿卿以為會很快下完的棋,卻在半柱香後仍舊繼續着,瞬時頭疼了。
她這每走一步都是往死路裏送,那人倒好,每走一步都給她把死路給堵上了,這樣子讓顧卿卿想速戰速決的想法幻滅了,一句棋變成了拉鋸戰。
一方想死,一方偏偏在救人。
顧卿卿絞盡腦汁,這句棋大概比她平日裏都下的慢,對面人倒是悠哉樂哉的,時而沖她挑眉示意落子,時而悠哉的觀觀涼亭外池塘裏的鯉魚,顯得惬意非常。
随着時間的流逝,就算李今晏棋藝再高,顧卿卿終于還是将自己送上了死路,看着快下滿整片棋盤的棋子,自己徹底死得不能再死的棋路,她哈哈大笑:“我贏了!”
李今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而涼亭外日頭往西偏了幾寸。
瞅着時辰,怕是賈小姐該等着急了,顧卿卿也來不及多慶賀,急忙站起:“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潇灑的拍了拍手,甩身只想留給那人一個背影,然李今晏又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顧卿卿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愣,當下就要掙脫開來,被他捂了嘴,遠處傳來了賈小姐的大嗓門:“卿卿你在哪啊,卿卿?卿卿,你是在這裏嗎?”
說着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正朝着他們走來。
她一聽有些慌,這若是被賈小姐看見,可就解釋不清了。要是被誤會,到時候娜娜賈小姐可對她的話全不信了這可不行,她可留着賈小姐對于李今晏這厮的。
她有些急,貝齒輕輕那人的掌心,示意他快點将她放開。
李今晏只感覺掌心一陣酥麻,連那一絲絲的疼痛也開始變了味,但在見到那人有些氣怒的眸子時,還是放開了手:“這涼亭只有一條路,若是你出去的話必然是會跟她撞上的,你真要出去?”
垂于身側的大拇指輕輕觸了觸掌心,有些失落似的。
涼亭建的有些偏,除了方才那一條小石子路,周邊還真的都是些花草樹木,再瞧瞧他臉色,真的不似說謊,可是那她要怎麽辦?
“我不能被她看見,這怎麽辦?”
那人沒有猶豫,也沒問怎麽了,只見下一刻他将方才看的卷軸往那大方桌上一推,裏頭似乎是個暗格,卷軸很快消失道,而他道:“跟我來!”
顧卿卿在動步子之前猶豫了片刻,但最後跺了跺腳,無法的跟着他走。
第 45 章
李今晏見她這樣,便知她現在心裏有氣,面上平靜,心裏嘆了口氣。
“你今日怎麽有空來找我了。”
顧卿卿聽完這一句,沖到嘴邊的那一句:鬼才找你。的話咽了下去,梗着脖子道:“你別誤會,不是我要來的。”
她說完,那人合上了卷軸,側臉支歪着下巴對着她,眉眼含笑:“那你現今這是?”
說到這,顧卿卿就一口氣順不上來,自己會走遇見他,還不是他那管家搞得鬼:“呵呵,這不撞鬼了迷了路嘛。”
涼亭裏的人像是完全聽不見她話裏的意思似的,反而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顧卿卿猶豫了一會,那人又道:“你別是怕我吧。”
她沉了口氣,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最後邁動步子向着涼亭走了過去,但在對面的桌子上定了下來,離着這人近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你有什麽話快說,我還有事,若是沒的話我就先走了?”
李今晏見她明明身子僵硬,卻還故作淡定的樣子有些好笑,“有事,有什麽事,你有空跟個商賈女放風筝,沒空多待一會?”
那能一樣嘛,不過說到賈小姐她腦子轉得快,她瞪着他:“你派人跟蹤我!”
不然的話怎麽知道她今日跟賈小姐放風筝的,腦子又開始想李今晏派人監視她府邸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還要對他們做什麽事?
心裏一急,話脫口而出:“李今晏你到底什麽意思!”
被她質問的人倒是非常淡定:“什麽意思?我可沒什麽意思。有句話你倒是說錯了。”
“什麽話?”
“我可沒派人監視你府邸,就那賈小姐那嗓門,我便是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這話顧卿卿沒啥好接的,她方才憋足了勁,這一下子就像是打子啊了棉花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也不知該洩氣還是該松氣,憋得她氣鼓鼓的。
李今晏見她這樣子輕笑了聲,随手倒了杯杯茶,道:“喝杯茶吧,消消火氣。”
她見這人臉上柔和,半分沒有動器的樣子,一下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撕破臉皮對她也沒好處,順着他的意思,不過仍舊是有些氣呼呼的接過茶杯,她動作猛,差點噎住。
那人嘴角溢出了聲輕笑,最後被她瞪了一眼,才稍微收了收。
倒是杯裏的水不溫不冷,順着喉嚨流下,十分舒适,一下子,那點火頭也似是要被澆滅。
“陪我下把棋。”
一刻鐘前的顧卿卿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刻鐘後,自己會和李今晏安安靜靜的面對面坐着,下棋。
她覺得這厮最近真的不對勁,包括現在這莫名其妙找她下棋,當然也包括那日裏的不同尋常。
想到這裏顧卿卿心底漏了一拍,手下的棋子未落,對面人好笑:“你這都想些什麽呢。”
明明是再正經不過的一句話,但因着此刻她想的方向不對,所以一切都開始有些跑偏,她咬了咬牙,胡亂的落下一子,不無好氣的道:“李狀元下好自己的棋便好。”
許是這一刻的李今晏笑的次數太多了,以至于讓她忘了自己心裏的告誡。
對面的李今晏笑了笑,沒怎麽反駁,倒好似有些無奈。
顧卿卿只想速戰速決。
李今晏的棋比她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就她那三腳貓的段位,哪是這厮的對手。
她原以為這句棋結束的會很快。
她每走一步都是往死路上下,但那人倒好,自己這死路都給他救活了。
每走一步都給她把死路給堵上了。
中途她瞪了一眼那人,但李今晏沒說話,白皙的食指敲着棋盤外的桌面笑望着她,好似看到什麽好玩的似的。
顧卿卿從一開始就沒摸透過這人的想法,比如以前,比如現在。
不過好在,現在她已經懶得去猜這人的想法了,畢竟光論心思,怕是兩世的自己都比不上他。
這麽一想,她本又有些惱火的心定了下來。
跟棋盤上杠上了。
結果這一局要死要活的棋,整整下了大半日。
棋盤下滿了黑白棋子,顧卿卿終于無路可走,以輸為終。
不過她可不覺得自己輸了。
她拍了拍手:“棋已下完,小女就先告退了。”
終于歡快起來,像是勝者似的瞅了瞅棋盤對面的李某人,正要潇灑轉身而去。
李今晏倒沒阻止她,反而攤了攤手,瞧這樣子看來是不攔她了。
只嘴角牽了一抹笑,眼角微彎,宛若月牙,勾得人心猿意馬,真是個活妖精似的。
顧卿卿不敢多看,匆匆要出涼亭。
也不知是不是她今兒真走了黴運,還是上天都在幫着那人,遠處這時傳來了賈小姐大嗓門:“顧小姐!你是在這裏嗎,顧小姐?!”
她一聽慌了,她可沒想讓那賈小姐看見自己和李今晏獨處。
倒不是害怕,只是若是解釋起來,怕是有些麻煩。
自己本來可打算将賈小姐給推給李今晏頭疼的,這一下若是處理不好,那就得她頭疼了。
現今她還不想和賈小姐交惡。
賈小姐的嗓門雖然越來越近,但似乎有些不辨方向,她心裏有些緊張。
于是剛踏下步子的腳縮了回去,轉身望了望座椅上仍舊淡定如初的人。
他笑顏沒變,這兩次見着他後的笑似乎比之前認識的時候多了不知道多少。
顧卿卿還是在裏面看出了一絲幸災樂禍,這樣的想法凸生的時候,差點她都以為他知道自己的計劃了。
不過上天似乎從來都偏愛李今晏一些。
賈小姐很快走了出來,見着顧卿卿時臉上有些怒:“顧小姐,我不是說讓你在門外等着……”
臉色在見到涼亭裏的人後變了變,似是困惑,又有不可置信,而後是眼裏藏不住的歡喜:
“李……李狀元?”
話裏有些不可思議的疑問,但更多的是陳述。
再轉到顧卿卿身上時又變了變,臉色有些扭曲。
李今晏像是毫無知覺似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寬大的袖袍站起時有陣風一吹,瞧得賈小姐眼色
迷蒙,差點連方才事都忘了。
首先離開的李今晏在顧卿卿身邊頓了一下,說不是故意她都不信,他溫柔地将她耳邊的發別到耳後,動作溫柔缱眷,她掙了掙,沒躲開,一時被他得逞。
遠處的賈小姐看着李狀元似乎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