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捉住那條魚

第30章 事跡敗露

周六。

今晚兩個孩子都在家吃飯，賀媽媽起了一大早，去菜場買了排骨，雞翅，還有許多好菜，到家便開始着手準備豐盛的午餐。

她每次做飯都喜歡早早地将配菜全部搭配好，一份份整齊裝進碟子，排骨需要煮透，也提前就放進焖鍋，再将廚房收拾幹淨。做完這一套，才開始炒菜，這樣既可以保證廚房的幹淨整潔，也提高她做菜的效率。

排骨還在鍋裏焖着，賀媽媽已經炒好了幾個菜，先端上桌，用紗網罩住，還剩下一個涼菜。

“媽，我們回來了。”

賀媽媽一邊調涼拌菜的湯汁，一邊問，“接到小魚了嗎？”

“接到了，一起回來的。”賀千章答。

沒一會兒，項子魚也換好了自己的專屬拖鞋，走到廚房前，“阿姨，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你和阿章去聊會兒吧。不用管我，菜一會兒就做好了。”

“嗯。”項子魚看了會兒，确信自己沒有幫忙的能力，便退了出去。

此時，賀千章早就大搖大擺地坐上沙發看電視，老幹部似的，捧着一把原味大瓜子，另一手拿着遙控器換臺。

項子魚莫名覺得他可愛，走到他身側，猶豫了一下，輕聲問，“要現在說嗎？”

賀千章擡起頭，将遙控器放下，空出一只手來，握住他的手指，似乎感受到他的躁動不安，不由安撫道，“別擔心。吃完飯，我會說的。”

“嗯。”

他家小魚好像随時都會奪門而出，做個臨陣脫逃的縮頭烏龜一樣。賀千章抿了抿唇，捏緊他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青，“不許逃。”

項子魚被他捏得手指發麻，掙脫不開，“好。”

賀爸爸從房間出來時，便瞧見這樣的場景。他兩個孩子四目相對，手指握在一起，四周彌漫着一股怪異的氣氛。

項子魚聽到動靜，擡頭看過去，視線與賀爸爸的眼睛撞在一起，頓時一個激靈，慌張地将手抽/出。他感覺自己背上在一瞬豎起一層寒毛，額頭都快冒出冷汗來。

差點兒，他就要拔腿出門，落荒而逃了。

——不許逃。

他家丸子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項子魚站在原地，有些心虛地喊了一聲，“叔叔。”

賀千章也吓得一哆嗦，連忙從沙發上坐起，手心裏的瓜子“叽裏呱啦”的，通通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嗯。”賀爸爸點點頭，看了他們兩人一會兒，并沒有說其他的。

就在賀千章以為事情還沒有敗露的時候，只聽賀爸爸開口道，“吃完飯都來書房找我。”說完便進了廚房。

“哦……”賀千章揉了揉鼻子，尴尬地應下了。

他爸顯然是看穿了啊。

等到賀爸爸走開，賀千章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猛地蹲了下去，驚魂未定，“吓死我了！”

“我也是……”項子魚感覺自己腿都軟了，要不是還有意念支撐着他，恐怕他也要一屁股坐在地方。

“哈哈哈——”

賀千章笑了起來，蹲在地上撿瓜子。怎麽會這麽像患難夫妻呢？雖然聽他爸的語氣，好像并不是什麽好事，但戀情終于大白天下的感覺真是太棒了，遠比任何時候都要令人歡呼雀躍。

項子魚沒有get到他的笑點，“你笑什麽？”

“哈哈，你真可愛。”賀千章笑得不能自理，捂着肚子說道，“第一次見你慫成這個樣子，哈哈哈！感覺你剛才差點兒就要被吓哭了哈哈哈！對不起，可是真的好好笑啊！”

“你怎麽不說你自己，吓得瓜子都掉地上了。”項子魚說完，也忍不住笑了，“太蠢了。”

就在兩人互相嘲笑的時候，賀爸爸從廚房走了出來。

笑聲戛然而止。

賀千章：(-ι_- )

項子魚：(-ι_- )

賀爸爸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他們一會兒，沉默地回了自己房間。

——

“來來，多吃點。”賀媽媽熱情地給項子魚夾了許多菜，作為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她也不免疑惑，“怎麽今天都不說話，飯菜不和胃口？”

項子魚感覺賀爸爸審視的目光一直逡巡在他身上，沒移開過，吓得不敢說話，搖搖頭，結巴地說道，“謝謝阿姨，菜都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兒，自己家，別客氣。”

“嗯。”項子魚更加心虛了。

“對了，阿章，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賀媽媽忽然問，“這陣子看你好像心情都不錯。”

賀千章也很心虛，支吾半天，道，“呃，媽，其實我……”

“我怎麽覺得雞翅有點兒鹹了，老婆你是不是鹽放多了？”賀爸爸将筷子放下，開口打斷了賀千章的話。

“啥？哪兒鹹了？”賀媽媽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氣呼呼地看着他，她這輩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別人指手畫腳自己的廚藝——顯然，賀爸爸完全知道這一點。

“有本事你自己做！就會叨叨，又不是做給你吃的，愛吃不吃！”說完，伸筷子從他碗裏夾走剩下的雞翅和排骨，“簡直了！”

賀爸爸摸了摸鼻子，“排骨還是可以給我留着嘛！”

“留個屁！”賀媽媽不想搭理他。

直到大家都吃飽，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賀媽媽都沒搭理他。

賀爸爸心裏覺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他不說。

“你們倆，跟我過來。”

魚丸夫夫聽他召喚，連忙狗腿地跟過去，進了書房。

“爸。”“叔叔。”

賀爸爸率先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子，“坐吧。”

三人都坐定，氣氛有些微妙，賀爸爸沒先開口，賀千章也不敢先說話。

尴尬地沉默了半分鐘後，賀爸爸終于開口，“你們倆在一塊多長時間了？”

“呃，有好幾個月了。”

“小魚年紀小不懂事就算了，你跟着犯什麽糊塗？”

“爸，我……”

“只要你們兩個現在分開，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也不會告訴你媽。”

雖然在外面時，賀千章一直是個不茍言笑且行峻言厲的大人物，可在家裏，他不過是在食物鏈底端的單細胞生物而已。

高中的叛逆時期已經夠讓家裏頭疼了，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裏，他幾乎沒有違背過父母的意願。哪怕賀爸爸賀媽媽已經年紀大了，有些思想還停留在老一輩的年代，他也能夠完全包容。

可這次不同，他從來沒有這麽堅定過一件事——此生，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任何人了。

“爸，我沒有糊塗。”他坐直了身子，語氣平和，既不讓步，也無忤逆，“我和小魚都是成年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所以，我們也很希望你和我媽都能理解。”

“理解？”賀爸爸氣壞了，“你跟誰鬼混不好，偏要扯上小魚？你，你非要氣死我！”

賀千章愣了一下，感覺好像小魚才是他親生的，“呃……可是，我就是喜歡他。”

賀爸爸懶得管他，索性讓他一邊兒涼快，轉而看向坐在一旁的項子魚，語重心長地勸道，“小魚啊，你聽我說。”

“嗯。”項子魚點點頭。

“唉，你說你一個好好的孩子，幹嘛跟他攪和在一塊兒啊？”

賀千章：excuse me？

項子魚聞言有些想笑，他慢慢坐直了身子，認真地說道，“叔叔，我很抱歉。如果您真的無法接受，我也不會再糾纏他。”

“唉？”賀爸爸懵逼了，怎麽不按常理出牌？說好的軟磨硬泡死纏爛打呢？

賀千章也懵逼了，說好的不抛棄不放棄呢？他猛地抓住項子魚的手腕，用力到指節都泛起了青筋，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呃……”項子魚頓了一下，手腕被他捏得發疼，原本只是想順便欺負他家丸子，這一刻卻猛然覺得心髒也被他狠狠地揪緊了。

他抿了抿唇，見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怒氣，仿佛深邃的眸子裏随時要噴出灼熱的火焰來将他吞噬。

項子魚感覺自己頓時有些慫了，安撫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話還沒說完呢……”

“那你說。”賀千章此刻根本不在乎賀爸爸是不是在場，如果可以的話，他幾乎想現在就将這個混賬男人狠狠揍一頓——雖然并舍不得。實際上，也不一定揍得過。

項子魚感受到他的憤怒，慢慢将手指塞進他的指縫，示弱道，“笨蛋，我不纏你，你不會纏着我嗎？”

“當然會。”賀千章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卻垂下頭不再看他。真的好生氣啊！

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自己的心髒仿佛被切掉了一塊。

在此之前，他就料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他甚至一度以為項子魚會在事情攤開之前就離他而去。他也以為，在項子魚的心裏，自己的父母，比自己要重要得多——直到現在，他仍然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他當真了。

在他聽到項子魚說出“不再糾纏”的時候，他以為，一切都完了。哪怕自己給他戴上承諾一生的戒指，這個人還是要決然地離開他。

盡管賀千章還是死死地扣着他的手腕，可項子魚再沒有掙紮半分，與其他的相比，這種皮肉上的痛苦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咳咳！”

良久的沉默後，賀爸爸率先咳了幾聲，打斷他們的對視，“那個……呃，可以繼續談話了嗎？”

項子魚覺得心塞塞的，如果是很久以前，他确實想過如果事跡敗露，他就走得遠遠的。可是，他怎麽舍得扔掉他的丸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離開？

正因為心中篤信這一點，他才會開這樣惡劣的玩笑。可是他忘了，賀千章為了試探這一點點的确定，甚至于在跟父母坦白戀情之前，跟他求婚。

說到底，只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給過他安全感而已。

怎麽辦？好心疼……

項子魚從來就不是一個矜持別扭的人，既然明白對方需要什麽，自然會毫無保留地給予交代。

只見他擡起頭，看向賀爸爸，說道，“叔叔，我很抱歉。可是我也确信，除了賀千章，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在他厭煩我之前，我絕不會主動離開。”

這樣說可以嗎？項子魚默默地在心裏想。

可是他家丸子還是沒看他，雖然手指慢慢松開了，卻還是沒有放開的跡象。

怎麽哄老婆？在線等，十萬火急！

賀爸爸長嘆了一口氣，有些苦笑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

或許，早到很多年前，就察覺了他們之間這份不正常的感情。所以，在項子魚離家出走後，他也沒有盡自己應盡的義務，去将他找回來。

這種事，他沒臉開口。

“我知道，你們都是成年人了，也不想讓我管。所以，我不會阻止你們倆的決定，但我也不會管你們将來遇到的問題。”

賀爸爸又說，“你阿姨把你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種事如果被她知道，不管她是什麽反應，我都會站在她的身邊。”

“好。”項子魚點點頭，“阿姨那兒，我會好好跟她說的。總之，還是非常謝謝叔叔您的理解。”

“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喜歡他什麽呢？”賀爸爸問，“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可喜歡的？”

“他既有學識，又有風度，算得上才貌雙全。我當然喜歡他。”項子魚說。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賀爸爸擺擺手，“走吧，我現在也不想看到你們，讓我自己坐會兒。”

“好。”

項子魚說完，連忙起身，牽着賀千章往外走。

賀千章倒是任由他拉着走，直到走出書房，回了卧室，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對不起。”項子魚關上門，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他将賀千章壓在門後，單手撐在門上，形成一種囚禁的姿勢來，以防他溜走——這個手段明明是賀千章經常用的，現在卻也讓他體會到了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微微擡起頭，對方也正看着他。這雙眼睛幽深如墨，早已沒有了怒意，沉靜下來之後，剩下的，好像只有快要呼之欲出的情愫了。

項子魚擡手，指腹從他的眼尾撫到臉頰。

“對不起。”

“不管你說幾次對不起，我都不會說沒關系。”賀千章看着他，眉宇間似乎都充盈着低落的情緒，聲音也很低，“很有關系。”

“我知道。”

“我以為你要跟我分手，而且，我想不出任何挽留你的辦法。”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好像要努力克制住什麽，可項子魚還是感覺到，仿佛再過一秒，他就要哭了。

“我最喜歡你的眼睛。”項子魚忽然說。

“為什麽？”

“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你也很喜歡我，總算不是我一廂情願。”

賀千章沉默了一會兒，“表白也沒用，我還是生氣。”

項子魚頓覺黔驢技窮，他哪有什麽經驗，不管是說情話還是談戀愛，都是電視劇裏現學現用，哄老婆這件事真的太難為他了。

幸好，他從來就是一個實踐即真理的行動派，當下也沒有絲毫猶豫，勾住他的脖子，便是個深吻。

這次，再沒有淺嘗辄止。

唇瓣在一起撕磨，他用舌頭頂開他的牙關，極具侵略性，在他的口腔中來回掃蕩。兩人的呼吸通通交纏在一起，越發粗重。

賀千章開始還能稍作回應，與他糾纏，可他家小魚這強硬霸道的親吻仿佛要将他揉碎了一般，再加上他的手從來不會閑着，早就急色鬼似的伸進了他的衣服裏。明明手上還帶着涼意，卻仿佛在它所經之處點起了燎原之火，灼燙到令他發顫。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控制不住想要做到最後的。

“等……等一下！”賀千章猛地推開了他，嘴角還挂了透明的水漬，來不及擦，他掩住嘴，一邊喘着一邊說，“還在家裏。”

“我知道。”項子魚點點頭，“不然你現在一定會被我扔在床上。”

賀千章登時啞口無言，氣息平穩後，他才轉過身去，欲打開房門出去，又扭頭過來，道，“我還在生氣。”

“真難哄。”項子魚嘀咕。

賀千章看着他，氣得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難哄？你哄了嗎？”

“呃……”項子魚尴尬地別開了視線——事實上，好像他家丸子從來都不用哄的，可能因為是是圓形的，可以自己滾回來吧。他在心裏想。

當然，這個想法他肯定不會讓賀千章知道的，要不然這丸子肯定就滾遠了。

難得看到他吃癟，說不出話的樣子，賀千章忽然覺得心情好了點，“出去吧。”

他打開門，正要走出去，卻見賀媽媽端着果盤，站在門口，緊繃着的身體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也緊繃着，只有眼睛是因驚訝而睜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倆。

“媽……”一瞬間的驚慌過後，賀千章也反應過來，反正今天本來就是要将事情都攤開來說，這樣的話也不用自己先開口了。他試探性地問，“媽你都知道了？”

賀媽媽死死地盯着他們，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卻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媽，我們去客廳坐下再說吧？”

賀千章有些擔心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卻被她猛地揮開。

老人家幾乎有些歇斯底裏起來，眼睛都紅了，“別叫我媽！”

書房裏的賀爸爸聽到動靜，連忙趕了出來，“怎麽啦怎麽啦？”

賀媽媽見到他，一下子眼淚就留下來了，“這兩個，這兩個不孝子！想氣死我！”

項子魚一直沒說話，只是形如雕塑般站在賀千章身後。他不僅不敢為自己辯解，甚至連與賀媽媽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好想逃……

——不許逃。

賀千章的聲音卻像把枷鎖，将他牢牢固定在原處。

而賀媽媽的哭聲仿佛一把把銳利的刀子，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捅了進去。

賀媽媽以前沒想過這種事，雖然她知道項子魚喜歡男人，她中詫異歸詫異，慢慢也能想通，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怎麽能和賀千章攪和在一塊兒呢？

這兩個，哪個不算是她的孩子？

就算項子魚跟她無親無故，又離家出走十多年，那情分是說沒就沒的嗎？

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這兩孩子分明就是想把她氣死了才好。

然而，就在她一邊哭一邊鬧，就差拿手裏的果盤扔過去的時候，一直躲在後面沒吱聲的項子魚忽然跟她一塊兒哭了起來。

賀千章和賀爸爸剛剛還手足無措地安慰她，再一轉眼，卻見項子魚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旁邊，垂着腦袋，一邊揉眼睛，一邊哭，“對不起。”

“對不起……”

“我錯了……”

賀千章os：Σ(°Д°;我老婆(劃掉)竟然真的被吓哭了？雖然看着很可憐，但是莫名萌是怎麽回事？

賀爸爸os：這孩子又不按套路出牌！說好的斷絕關系撕破臉皮呢？

賀媽媽os：怎麽辦？我的內心竟有一絲心疼和動搖(つД`)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

這兩天因為迷上了陰陽師，所以沒有碼字，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

另外，小魚真的慫哭了hhhhh

丸子內心os：在我面前拽成二五八萬，一轉眼就慫哭(╯‵□′)╯︵┻━┻

——英俊潇灑的美人留

當務之急是吃到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