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真是陸青崖或許更會喜歡自己從前的樣子,可從前的衣服都太小了,他一件也穿不上,只能就這麽湊合着出了門。
省醫院離局裏給穆燕青安排的住處不遠,開車也就20分鐘,穆燕青開到半路又繞了個彎,給游小宇打了個電話。
“喂,小宇,在家不?”
“在啊。”
“那個……陪我去省醫院一趟?”穆燕青自己一個人坐在車裏頭都覺得尴尬極了,他連那個人是不是陸青崖都沒确定,就已經害怕得不敢一個人去面對了。
陸青崖是那年十一月出的國,誰也沒說,直到放了寒假,穆燕青忍不住偷偷溜了出去想找他,才發現陸青崖早就走了。後來穆燕青就盼着,陸青崖可以給他打一個電話、寫一封信。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渺無音信。他試着給陸青崖打過電話,卻是空號。
有些事情一點點的擱淺,剛分開時穆燕青每一日盼着可以再見陸青崖一面,可他出國了,之後便斷了聯系,時間一久,穆燕青便開始懷疑便開始不确定,他以為他們只是短暫地妥協分開,可感情這種事兒從來晾不得,時間一長,穆燕青便明白了,他們的的确确分手了,是自己親口提出來的。
他會讨厭我嗎?還是選擇完全忘了我?
穆燕青開着車,一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法。
“卧槽剎車啊紅燈!”
車子一個急剎,游小宇手腳抵着才沒撞上窗玻璃,穆燕青卻撞到了方向盤,額頭腫起一個大包。
“哎喲青哥,你瞎想什麽吶?紅燈都不看傻逼不傻逼啊?”
穆燕青開了車窗通風,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
“是挺傻逼的。”
他有些煩躁,很多年了,他都沒有被這種情緒困擾過,警校夜以繼日的體能與心理的雙重訓練讓穆燕青的性格在某一方面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開始變得堅韌、變得冷靜、變得成熟。身後無枝可依,他便是自己的倚靠。這麽些年,一個人好像也就這麽過過來了,何必要……
“你發什麽呆呢?停車幹嘛,走啊,省醫院。”
Advertisement
“不去了。”穆燕青說着又把車啓動。
游小宇按着方向盤不讓他掉頭:“你沒事兒吧?額頭這麽大一包,不去也得去了。”說着他拔掉了車鑰匙,“下來,掉個位置,我來開車。”
穆燕青這會兒太需要有個什麽借口來作為理由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一趟省醫院了,他丁點沒有猶豫,從車上下來換到副駕駛位,幹脆利落地讓游小宇開了車。
站在醫院門口的時候,穆燕青還有點打退堂鼓,萬一那人就是陸青崖,自己該怎麽和人說第一句話呢?
好久不見?
我很想你?
我們複合吧?
……
又萬一,陸青崖認不出自己了?也或者,他認出來了,但假裝認不出。畢竟這人走和來都一點消息沒透露給自己,興許是并不願意見到他的。
穆燕青覺得自己的腦袋殼更疼了,他跟在游小宇後頭進了醫院挂號,路上看見穿着白大褂的覺得誰都像是陸青崖。
末了挂了個腦科,穆燕青覺得自己這點傷犯不着還挂個專家門診,“咱挂個外科?”
“先去查查,沒事兒再普外科。”
穆燕青這會兒正慌着少神,丁點主見沒有,按着游小宇的意思就去了腦科,拍了個片兒啥事沒有又轉去了外科。
“普外科”三個黑字兒印在白色的底上,尤其醒目,穆燕青看着門口那牌子就開始心裏頭直打哆嗦。
游小宇去上了廁所,穆燕青拿着自己的挂號單站在門外頭不敢進去,他靠着冰涼的牆面,用手捂住了眼睛,走廊裏頭人來人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外科診室裏頭的不時傳來小孩的哭聲,穆燕青忽然想,自己一會兒要是見到了陸青崖也哭出來了可怎麽辦,那也太丢人了。
等了幾分鐘,終于輪到了穆燕青的號,他走進去,才發現省醫院裏頭普外科還分一二三四……足足十二個科室。
穆燕青排在了六號科室,他推門進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帶着老花眼鏡沖他招手。
“……”
“小夥子,過來,這是撞着了?”
穆燕青硬着頭皮坐下去:“開車時候撞方向盤上了。”
“頭暈不?”
“腦科查過了,沒事兒。”
“回去熱敷,抹點紅花油就成了,成了下一位。”
“……不是,你們醫院現在只能挂專家門診,我挂個號30塊錢就這麽兩句啊?”穆燕青有些焦躁,忐忑了那麽久結果啥也沒見着,尋着點事就忍不住多嘀咕兩句。
對面的醫生摘了眼鏡擦了擦:“皮外傷,不礙事的,我趕着下班接我孫子放學呢。”
穆燕青也沒再糾纏,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他必須要控制住自己。
“對不住了,今天發生了點事兒,脾氣有點躁。”穆燕青拿了挂號卡推門出去,一路過去他又偷偷地往每個外科的診室裏頭瞧,沒有一個是他想要見到的那個身影。
他低着頭走出去,拐角的時候又被一個急急忙忙跑過去的醫生撞了一下,額頭上的包擦了下,疼得他“嘶”了一聲。
“抱歉,我趕換班。”說罷那人繼續向前跑去,“王醫生,我來接班,您接孫子去吧。”
“哎喲,小陸,你可來了,那我走了啊。”
穆燕青愣在了原地,這個聲音……
陸青崖?
穆燕青沖了回去,他推開下一位要進去的病人擠了進去,反手将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又再鎖死。
陸青崖剛摘下口罩,聞聲擡頭望去:“關門最好輕一點,醫院裏……”
穆燕青喘着粗氣抵在門口,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陸青崖手裏沒來得及帶上的聽診器掉在了地上。
光陰似乎在這一刻停駐了。
他們彼此貪婪地看着對方的容顏,舍不得眨眼。
互相交彙的眼神裏,是長達五年不可言說的思念,是時間未曾沖淡的深情,是有幸再見的狂喜……
然而如此多的情緒,最後也只是被小心地收藏。
“陸……”穆燕青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啞,他咳了一聲才又說道:“陸青崖,你還記得我嗎?”
陸青崖撿起地上的聽診器放在桌上:“記得,小豆苗。”
“現在不是豆苗了。”
“嗯,你長高了。”
“我們多久沒見了?”
陸青崖低頭看了一眼表:“五年。”又兩個月零七天……十一個小時——他在心裏默念。
穆燕青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可除此之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再說些什麽。
他分明有千思萬緒,千言萬語,可千絲萬縷的相思湧上心頭,卻是不可說。
“你來看病?”
話音剛落,外頭門被敲得“砰砰”響,穆燕青打開門,游小宇沖進來一把勾住他肩膀拍了兩下:“哥們兒,可算找着了,頭上那包看得怎麽樣了?”
陸青崖打量了兩眼游小宇,目光又落在穆燕青的頭上,他似是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道:“我還以為你不僅長個兒了還長了個角,原來真是撞的。”
陸青崖忽然有些佩服自己,他心裏頭瘋狂叫嚣着想去擁抱面前的這個人,嘴上卻還能調侃出一個并不好笑的玩笑。
“你們認識?”游小宇絲毫沒有察覺四周詭異的氛圍,上蹿下跳地問着,卻沒有人回答。
“……”穆燕青的一腔愁緒被一場狂風吹得丁點不剩,他想五年真是太久了,他都快忘了陸青崖這厮從來都不是個喜歡陪你玩風花雪月的人。世上的人分很多種,有的人喜歡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而有的人體貼入微、關懷備至,而如陸青崖這一種的……
穆燕青忽然開始思考,當初到底怎麽看上他的?
“好了,過來我看看。”陸青崖朝他招手。
穆燕青站在原地不動,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可礙着游小宇在,他又不好發作,只能同陸青崖大眼瞪小眼。
陸青崖太熟悉這個情景了,過去多少次,穆燕青就是這副模樣,明明在生氣,可滿臉卻又都寫着“你快來哄我”幾個大字,他很想像從前那樣去哄他,或許一個吻或許一個擁抱,不需要道歉,穆燕青就會自發地原諒他,歡歡喜喜地繼續賴着他撒嬌。
可陸青崖同樣不敢。他知曉,再次遇見,無論是真的不期而遇,還是彼此間心照不宣地裝出一個偶遇的精心策劃,他們都在彼此試探。
那麽長的時間,要說什麽都沒變,怎麽可能?
陸青崖沒有走上前去,只是查了一下之前的問診記錄,繼而淡淡道:“應該沒事,王醫生的診斷沒問題。回家之後如果會頭暈嘔吐的話及時聯系。